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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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芒咽下嘴裏的魚肉,用餐巾細致的擦了擦嘴,這才抬頭看他。
“怎麽了?”
“我……”
對上青年漂亮而深邃的眼睛,顧星準備了滿肚子的話反而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他支支吾吾的,神情幾度變化,最後想到餘弦的鼓勵,還是鼓起勇氣,眼睛牢牢地盯著沈芒。
“我喜歡你!不是弟弟對哥哥的那種喜歡,是想要成為你男朋友的那種喜歡。”
男生的語調赤誠而熱烈,帶著滿腔的愛意。
快速的把話說完,顧星便緊張的盯著青年,一顆心七上八下,不住地吞咽著口水。
沈芒眉頭微挑,片刻的詫異後,臉色又恢複了之前的淡漠。
“我是你哥。”
顧星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了大概,他的心重重的往下沉去,明明已經猜到結果,還是難以抑製心底飛蛾撲火一般一往無前的衝動。
“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又不是我親哥。其實……讀初中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那個時候顧林輝成天不著家,沒有人管我,我隻好去找你,你會做飯給我吃,還輔導我的功課。我覺得你租的那個小公寓是世界上最溫馨的地方,待在你身邊我覺得很幸福……”
沈芒的眼睫動了動,他像一個殘忍的劊子手,冷眼看著懷抱著滿腔愛意的少年將一顆赤誠的心剖開,血淋淋的攤在他麵前,卻激不起他心底的任何波瀾。
事實上,從走進包廂看到顧林輝的那一刻起,他內心深處那些黑暗的東西便不斷發酵,無法抑製的暴虐和惡意在他的心髒深處蔓延,光是平靜的坐在這裏,就耗費了他全部的自製力。
“那是你的幸福回憶,對我來說,你隻是弟弟。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超出兄弟之外的感情。”
聽到青年的話,顧星的眼睛慢慢紅了。他仍不死心,掙紮著問,“如果我不想當你的弟弟呢?”
“那我們就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像是被宣告了無期徒刑,顧星眼睫顫了顫,所有的血色都從他的臉上褪去。
“生日蛋糕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沈芒離開包廂,徑直走出了走廊。來到幽靜的庭院後,他心底的煩躁略微消散。同時又有一個疑惑從心底浮了上來。
上一世顧星根本沒有這麽早向他告白,為什麽這個劇情忽然提前了?
會不會……跟那個人有關係?
“餘老師,剛出去鍛煉啊?”
餘弦穿著一身灰色的休閑服,剛走到電梯口裏麵就碰到了同科組的張老師。對方手裏拎著一袋水果,估計剛逛完市場回來。
餘弦點了點頭,跟他打完招呼後便上了電梯。才跑完三千米,濕透的短袖黏在身上,相當不舒服,一回自己的小公寓,他就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從浴室出來,他還沒來得及吹頭發,電話就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顧星,他眉頭微微擰起,有些詫異。
這家夥大晚上給他打電話幹嘛?總不會是要約他打籃球吧?
他走到陽台接起電話。
接通後,那頭卻久久沒有聲音,良久才有細細的嗚咽聲想起。
餘弦直覺不對,有些擔憂的問,“顧星,你怎麽了?”
“餘老師,我今天跟他告白了,可是……他拒絕了我。”
說完這句話,顧星心底的委屈和悲傷像是再也壓抑不住似的,啞著聲音哭出了聲。
“你別哭啊,你現在在哪兒?”
顧星估計是喝了酒,說話時磕磕絆絆的,餘弦重複問了幾次,才聽到那家農莊的名字。
他在手機地圖上搜了一下,離學校不遠,就幾公裏。
“顧星,你千萬別亂跑,你先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掛了電話,餘弦匆匆忙忙的換了衣服,拿起電瓶車的鑰匙,快步出了公寓。
到了農莊,在服務員的指示下,他找到了最盡頭的包廂,推開門,就看到穿著衛衣的男生孤零零的坐在圓形餐桌旁,桌上還有一個沒拆封的大蛋糕。
看到顧星沒出什麽事,餘弦稍微鬆了口氣,他慢慢走過去,在男生的肩膀上輕拍了拍。
顧星原本低著頭,留意到肩上的觸感後,他慢慢抬起頭,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露了出來。
“餘老師。”
桌上東倒西歪的,擺了一堆空酒瓶,菜卻沒有動幾口。有三副碗碟,看來之前還有另外兩個人坐在這裏。
“就你一個人嗎?他們都走了?”
餘弦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顧星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澀,“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
餘弦看了眼桌上包裝得格外精致的蛋糕禮盒,輕歎了口氣,“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顧星慢吞吞的點了點頭。
餘弦輕聲道,“生日快樂。”
顧星眼眶發紅,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快樂不起來,我寧願今天的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餘弦試探著問,“那你告白的人,剛剛也坐在這兒嗎?”
顧星眼睫顫了顫,輕嗯了聲。
餘弦明白了大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他倒了杯溫開水過來,放在顧星手邊。
“先喝點水,解解酒吧。”
這會兒顧星的情緒平複了些,他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餘弦麵前哭了,遲來的羞恥感和懊悔湧上心頭,他抬手捂住大半張臉,端起那杯水灌了一大口。
餘弦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在男人溫和的目光下,顧星忽然有了種傾訴的衝動。
“餘老師,你知道剛剛在包廂裏的另外兩個人是誰嗎?”
“我爸,還有我哥。”
餘弦眉頭微挑。
“你沒想錯,我喜歡的人……就是我哥,隻不過我們是重組家庭,他不是我親哥。”
“我以為,我們倆相依為命這麽多年,我哥至少對我應該是不一樣的,可剛才……他拒絕我後,竟然還說,除了兄弟關係,我們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想起沈芒之前說這句話時冷漠的眼神,滿腹的委屈又從顧星心底湧了上來。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攥緊了桌布,眼眶裏不自覺又溢滿了淚水。
餘弦歎了口氣,拿起一旁的紙巾遞給他。
早知道顧星喜歡的人是自己的繼兄,他就不勸對方告白了。
顧星用紙巾擦完眼角,又擤了擤鼻涕,一雙小狗眼含著淚,委屈巴巴的看著餘弦,“你說……他是不是對我太殘忍了,他怎麽能說那樣的話?”
餘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所有喜歡都會得到回應的,何況,你哥拒絕得越殘忍,其實越能說明他在為你著想。”
“往好的地方想,你哥以後就算會交往別的對象,但是一旦分手,他們就沒有任何關係,而你就不一樣了,不管發生什麽,你永遠都是他弟弟,這是你們之間特殊的聯係,不是嗎?”
聽到餘弦的話,顧星的眼睛慢慢睜大,濕潤的黑眸中又有了一絲神采。
他眼中含著淚,澀然一笑,“餘老師,您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玻璃燈箱前,幽藍的燈光從上方灑落。梨花木製成的藤椅上,俊秀的青年麵無表情的坐在一側,手裏還端著一碟新鮮的生骨肉。
嘶嘶聲在他身後響起,細長的白蛇吐著鮮紅的信子,蜿蜒著靈活的身軀,從他背後騰一下探出了頭,一口叼住了碟子裏的生骨肉。
白靈蛇腹部鼓起,心滿意足的纏繞在青年的手臂上,消化著剛剛進了嘴裏的食物。
沈芒長睫微垂,白皙的手指撫摸著蛇身粗糲的鱗片。他耐著性子陪白蛇玩了一會兒,便出了玻璃房,走到了露台上。
忽然,兜裏的手機一震,是田維發來了消息。
——沈哥,我今天挑的蛋糕,小星星還滿意不?
看到這條短信,熟悉的煩躁又開始從胸腔擴散,顧星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弟弟,他當時走的時候,顧星哭得那麽慘,他一個人被丟在那兒,萬一喝醉酒出了什麽事……
沈芒撥了個電話出去。
“找幾個人看一下顧星,確認他的安全。別讓他發現。”
“是,沈先生。”
沈芒靠在露台上,看著夜空中暗淡的星子。幾分鍾後,手機又響了起來。
“沈先生,有人接走了顧先生。”
緊跟著發來的是一張清晰的照片,應該是在庭院門口拍的。照片裏,顧星喝得銘酊大醉,臉頰通紅地靠在一個男人懷裏。
男人戴著黑框眼鏡,眉眼完全被過長的劉海遮住,穿著老土的格子襯衣,一手搭在顧星的腰上,有些費力地攙扶著高大的男生。
沈芒微微眯起眼,把那張照片放大,直到能夠完全辨認男人的五官。
許久,他嘴角微扯,眼底現出一絲戾氣。
逃走的羔羊,倒是越來越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