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ase4.聲東擊西的重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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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膽嗎?莽撞嗎?
    盡管聽上去很像一個一拍腦袋做出的決定, 但這的確是唐沢裕深思熟慮的結果。
    酒吧的人員魚龍混雜不假,可在這個敏感的關頭,扮成任何一個陌生人貿然闖入, 都無疑是危險且可疑的。
    唐沢裕此行的真正目的, 是套出自己手裏這個空白信箱的真實身份。
    貿然到琴酒麵前無異於自尋死路,他本人的武力、觀察和推理能力, 都是最頂尖的那一撥, 即使隊友摻水, 也依然能在交鋒中不落下遊。
    唐沢裕矛頭自始至終對準的, 都是伏特加。
    身為琴酒的開車小弟,他不會對大哥的疑問有太多戒心, 同時與核心關聯緊密。在明麵上已知的組織成員裏, 他才是最好的情報源。
    後廚的動靜隻是無關緊要的插曲, 伏特加沒有多問。他關心的還是耳機裏傳來的異常:“大哥, 基爾那邊出什麽情況了?”
    唐沢裕一默, 這個問題琴酒未必能給出答案, 可他卻一定知道怎麽回事, 畢竟唐沢裕是卡著fbi準備動手的點, 在後廚啟動提前布置的機關的。
    黑色的皮鞋經過門縫,柯南無聲地屏住呼吸。
    你真的要去嗎?他轉頭用眼神詢問身後的唐沢裕,後者專注地聽著走廊上的動靜, 豎起食指, 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見狀, 柯南的神色也從猶疑變得堅定起來。等腳步走遠後,他低聲道:“我去後麵監視, 如果他回來了, 就立刻徽章通知你。”
    “好。”唐沢裕安慰地笑了笑, “我在後廚準備了一些小禮物,夠拖住他一會了。”
    他反手理了理散亂的銀發,在柯南擔心的眼神裏,彎腰推門,走了出去。
    此刻唐沢裕並沒有回答伏特加的疑問,他反問道:“基爾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這個問題的表意並不是特別清晰,聽到的人自會據理解代入到各種情況,既能被解讀為對身份的安排,又不涉及到具體行動,萬一遇到質疑了,也能假借其他托詞解釋。
    伏特加果然沒有起疑,還以為是剛剛的雜聲才讓大哥想重新確認一番,愣頭愣腦道:“她不是說先回安全屋了嗎,難不成被跟蹤到那裏去了?早知道就不該讓她自己處理後續,女人果然麻煩。”
    “哦?”性感的女聲遙遙響起,“需要易容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說?”
    唐沢裕心頭一凜:貝爾摩德!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
    被黑暗吞沒的卡座裏,緩緩浮現出灰白色卷發女人的身影。她款款行至吧台,與唐沢裕相隔不到半米。
    這麽近的距離已經突破唐沢裕的安全範圍了,顧慮到琴酒的人設,才勉強沒有退開。
    貝爾摩德的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若隱若現的紅星裏,煙霧嫋嫋繞圈升起。
    不同於男士煙的辛辣,她的煙草裏更多的是清新的薄荷香,唐沢裕鼻尖動了動,忍住了一個噴嚏。
    “苦艾酒。”
    心念電轉間唐沢裕決定了應對方式,先發製人地道:“你怎麽在這。”
    “當然是來看戲咯。”貝爾摩德調笑著吐出一個煙圈,“難道你真的覺得,追蹤基爾的人今晚會來?竊聽器被你用布裹了這麽多層,是個人都知道知難而退,不可能主動往陷阱裏跳的。”
    真不好意思,我就不是個正常人。
    “那得看陷阱裏的誘餌誘不誘人了。”唐沢裕表情不變。
    貝爾摩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並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
    她上半身半倚台麵,懶洋洋抱怨道:“今晚的fbi也未免過於活躍,怎麽,終於意識到自己太廢物,打算衝業績了嗎?”
    唐沢裕側身示意她繼續,貝爾摩德順勢道:“我早就提醒過基爾,最近一段時間,她後麵一直有跟著的人。”
    唐沢裕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貝爾摩德在說謊。
    從現在的時點往前,足足一個月的時間裏,跟蹤水無憐奈的人都隻有朱蒂。基爾的住所附近之所以會有警察監視,是由於另一樁與她毫不相幹的謀殺案,水無憐奈的房間隔壁,是嫌疑人最好的監視地點。
    但最高明的謊言裏往往摻著真話,如果不是唐沢裕明白真相的話,很可能就會被貝爾摩德的信息帶偏了。
    唐沢裕刹那間意識到:這就是貝爾摩德的訴求!
    她要誤導琴酒的思路,讓他認為白天的整起事件,從頭到尾都是fbi的謀劃;是fbi尾隨跟蹤基爾,並趁其不備竊聽,才讓她身份暴露,行動受阻。
    可事實上,基爾黏上的竊聽器隻是巧合,在此之前,她也沒有受到嚴密的監視。
    ——其中的偏差是柯南。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曾在倫敦陰差陽錯救下偽裝成殺人魔的貝爾摩德,二人也一直被她視為生命中的光亮。這次的fbi是柯南聯絡的,貝爾摩德要把整件事的起因推給fbi,把柯南從中幹幹淨淨地摘出去。
    恐怕是他載著柯南來杯戶公園的路上被貝爾摩德看見,才會讓她反常地出現在此。
    唐沢裕淺啜了一口酒,分層的橙汁與石榴糖漿在齒間碰撞,融合成朝霞般清爽的口感。
    短暫的慌亂後,他迅速平複下來。
    危險總是伴隨著更大的機遇,雖然沒辦法從伏特加口中套話,但貝爾摩德的地位更高,沒準能從她口中套到更多東西。
    唐沢裕思路逐漸成形,於是冷聲一嗤。
    “姑且像你所說的這樣。”唐沢裕不耐煩地敲了敲吧台,“那今天敲窗的人,你打算怎麽解釋?”
    “呀,”貝爾摩德風情萬種地一挑眉:“原來那不是巧合嗎?”
    “我可不信巧合。”唐沢裕模仿琴酒的語氣低沉道。
    他在逼貝爾摩德出口。
    如果她要保柯南,那麽帶柯南來杯戶公園的唐沢裕,也勢必會被她列入保護範圍,這樣一來,她就必須拋出另一個更有說服力的證據,讓麵前的琴酒相信fbi早有預謀。
    貝爾摩德沉默半晌,忽然屈起指節,在吧台上輕輕叩了叩。
    唐沢裕敲桌,是用來暗示心情的不耐,她的動作卻意有所指,暗示了更深一個層次的信息——
    敲擊在英語中對應“knock”,與代指臥底的“noc”同音。
    唐沢裕冷笑一聲:“你在說基爾是臥底。”
    水無憐奈與貝爾摩德並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貝爾摩德不會有意揭穿她的臥底身份,卻會在有訴求時,毫不猶豫地拋出她這張牌。
    而假設基爾的臥底身份成立,這次的失敗就變成了臥底與fbi裏應外合,成功阻止了組織的暗殺計劃。
    來龍去脈俱全,推論的邏輯無可挑剔。
    唐沢裕都有點佩服貝爾摩德的急中生智了,在組織混了多年的人,智商和手腕果然不一般。隻可惜現在自己是多疑的琴酒,他惜字如金吐出這句話,並沒有直接質疑,可從語氣到措辭,無一不表露著同一個意思:證據。
    “還是兩年前的事,”貝爾摩德悠然提供論據,“那個fbi的叛徒率隊逮捕你。你難道不覺得,兩次埋伏的思路都一模一樣嗎?”
    唐沢裕不動聲色道:“失敗的原因可不相同。”
    “那是自然。”貝爾摩德一挑眉,“還得多謝蒲爾科,如果不是他,今天的你我就不會在這裏說話了。”
    ——pue。
    唐沢裕知道,自己已經摸索出提問的方向了。
    他垂眸抿了口橙色的酒液,表麵不置可否,似乎默認了這個解釋。
    緊接著,又狀似無意地漠然問:“之後他注意過基爾?”
    “不知道。”貝爾摩德說,“那以後基爾不就被他要過去了,我哪知道pue心裏在想什麽。”
    見琴酒接受了這個理由,她語調都輕鬆起來。唐沢裕於是微一挑眉:連你這個神秘主義者都不知道?
    貝爾摩德一哂:“他可是直屬於boss的,我怎麽敢置喙那位的決定?”
    “算你識相。”唐沢裕抿了一口酒,將酒杯放回吧台。
    貝爾摩德腳尖朝外,動作裏已經流露出想走的意向。唐沢裕單手插兜,微微偏過頭去,墨綠的眸光冰冷,刹那間鎖定了女人的身影。
    他已經達成目的,便不緊不慢地,撕下了最後的一層窗戶紙。
    “既然這樣。”琴酒的聲音冷漠低沉,“——你又怎麽會認為,她是臥底?”
    小小的吧台前一片寂靜,頭頂自上而下打落的光源,將兩人的身影圈在了一處狹窄的圓錐形空間內。
    暖黃的燈光下,所有的神情無所遁形,唐沢裕清晰地捕捉到,貝爾摩德臉上劃過的一絲僵硬。
    黑大衣的衣袋被金屬頂出了一塊形狀,剪裁良好的布料下,漆黑的槍口靜靜對準了她。
    唐沢裕無聲微笑起來。
    貝爾摩德聊爆了。
    柯南閃身躲進通道堆積的啤酒箱後,因心跳失速而呼吸急促,他死死咬住手腕,才強迫自己沒有發出聲音。
    就在他身後不到兩米的位置,琴酒去而複還,黑大衣衣角凜然破開空氣!
    柯南瞳孔驟縮:他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酒吧的木質地板年久潮濕,腐朽的吱呀聲就是最好的示警。琴酒經過時柯南就已記住了這個聲音,卻沒想到男人回來的腳步如此悄無聲息,不僅沒讓柯南來得及提前示警,連他自己都在兩秒前堪堪藏好。
    事不宜遲,柯南飛快地敲擊徽章警告唐沢裕,再探出頭張望時,銀色長發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視野盡頭。
    ——隻差一個轉角,吧台的所有景象就能一覽無餘!
    柯南身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簡直心急如焚,看著離去的背影一咬牙,輕手輕腳地貼牆根追了過去。
    早在閱讀漫畫時唐沢裕就覺得,毫無預兆對準的槍口既驚悚,又有種該死的反派魅力,尤其是度過了最初的驚嚇後,這種果決幹淨、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做法更令人心跳加速。
    如今身份易位,他終於找到了嚐試的機會。
    唐沢裕衣兜裏舉著槍的手,指腹無聲地摩挲扳機。
    吧台的頂燈昏黃曖昧,黯淡的光線擦過眉骨,在貝爾摩德的臉上投落下一片扇形的陰影。女人的表情變幻莫測,盡管她掩飾得很好,眼神裏依舊閃過了一絲慌亂。
    貝爾摩德的防線行將潰敗,隻需再輕輕補上一句——
    就在這時,一直悄無聲息的徽章,在口袋裏無聲一震。
    唐沢裕的背影頓時僵住,吧台的背麵陰影沉沉,黑暗裏,銀發的男人正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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