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ase4.聲東擊西的重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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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鑽進酒吧對麵的小巷, 唐沢裕立刻拆下了身上的易容。
    易容成琴酒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正如之前黑羽快鬥所擔心的,不光是前期的準備多而繁瑣, 最大的困難並不在於這些材料, 而是兩人之間的體型差。
    為了克服這點,唐沢裕借鑒了貝爾摩德的思路, 在淺紫的高領毛衣子裏墊了十厘米左右的內增高。
    一通操作以後, 唐沢裕感覺自己不是在走路,而活像個踩高蹺的, 單是在行走時維持正常的姿勢, 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更別提現在的逃命途中。
    所以一鑽進小巷, 他立刻將氣囊放氣, 同時摘除假發和幾乎曳地的風衣, 緊接著左手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個布袋, 一股腦將卸下的東西全塞進去, 脫下長靴,換上了準備好的運動鞋。
    他這套流程行雲流水,不消兩分鍾就已經全部完成, 柯南在一旁看得半月眼。
    “唐沢哥, 你什麽時候——”
    唐沢裕沒有讓他說完, 急匆匆邊換鞋邊問:“柯南,徽章響起的時候你在哪, 有沒有被人發現?”
    柯南被打斷了想說的話, 於是回答道:“我是從酒吧後門繞出去的, 附近都沒有人。”
    “琴酒回來得太快了,我發信的時候遲了一些,”柯南又說,“幸好你沒有和他撞上。”
    唐沢裕正半俯身提起鞋幫,聞言手頭的動作一頓。
    隨後他踩實鞋底,平靜道:“是挺幸運。假如沒及時走掉,今晚可能就危險了吧。”
    想到每次與琴酒交鋒的驚險緊張,柯南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
    他們走的路線,正是柯南之前在牆頂眺望地形時選擇的小巷。漫畫跟隨著柯南視角,將他的所見事無巨細地呈現在畫麵中,唐沢裕在眼前攤開地圖,毫不猶豫地跟著上麵的方向急奔,甚至還能把柯南從錯誤的岔道中拎出來。
    他們撤退的步速很快,五分鍾不到的時間,就已經到了小巷與主幹道的第一個交匯口。
    “最壞的情況是,酒吧裏有兩個‘琴酒’前後腳露麵。”唐沢裕分析道,“……這樣貝爾摩德馬上就會意識到不對勁。但現在後麵沒有動靜,情況還不太好說。”
    話音未落,唐沢裕腳步忽的一停,將柯南猛地往下一按。
    下一秒子彈的軌跡就貼著他右手擦過,玻璃的碎聲清脆,前方半米遠處,牆邊的啤酒瓶驟然炸開!
    玻璃的碎片飛濺嵌入牆壁,唐沢裕帶柯南急步後撤,堪堪用路旁坍塌的矮牆掩住身形。
    僻靜的小巷默然無聲。
    遠處的狙擊者並沒有急著補槍,極耐心地等待著獵物探頭的刹那。
    柯南的額角滴落冷汗:“……被發現了?”
    唐沢裕單手護住他,冷靜地抬眼後望。遠處夜色迢迢,高樓的輪廓在薄霧裏模糊不清,完全無法判斷子彈飛來的方位。
    ——唯一確定的是,根據逆向推算的角度,無論是哪一座有可能成為狙擊點的大樓,與酒吧相隔的距離,都不是短短幾分鍾內能抵達的。
    唐沢裕闔目聽了一會動靜,低聲下了結論:“不是組織。”
    七彎八折的小巷一片死寂,如果是假冒的事情敗露,追兵不可能隻有這點陣仗。唐沢裕說:“還有第三個人。”
    柯南皺眉道:“第三人?”
    “我還沒來得及問,”唐沢裕頭也不回地說,“你不是會拿灰原哀的生命冒險的人,誰引你來的這裏?”
    說話間他已經矮身到了另一側,柯南候在原地,牙關慢慢咬緊:“……本堂瑛祐。”
    “誰?”
    “小蘭班上的轉學生,”柯南說,“可他隻有高二。”
    唐沢裕不語。黑暗裏隻聽見一陣丁零當啷,片刻後他右手一按油門,摩托的引擎聲轟然響起!
    ——同時唐沢裕一偏頭,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飛來的又一發子彈。
    矮牆上登時多出了一個彈孔,唐沢裕伸手將柯南撈上後座,他並沒有對此發表看法,隻簡潔叮囑道:“對方的裝備隻有狙擊鏡,到前麵有樓房的地方就安全了。這次沒有頭盔,抱緊我。”
    柯南點點頭,雙手抓緊毛衣,下一秒摩托貼地起步,車輪的邊緣與地麵幾乎摩擦出一圈火花!
    即使早有準備,柯南也險些被甩飛下去,子彈從高處接連而至,每一發都裹挾著足以毀天滅地的勁力,所到之處磚石四散,樹木應聲而折。唐沢裕矮身躲過了濺起的木屑,輪胎彎折近乎鬼魅,他從死亡的軌跡裏高速轟鳴而過,半長的黑發被氣浪揚起,摩托眨眼間加快到最高速度,刹那飛馳而出!
    子彈被短暫甩在身後,前方的路燈光若隱若現,出口就在眼前。
    氣流將唐沢裕吹得眼前生疼,他微微俯身前傾,衝出巷口的一瞬間摩托後尾前擺,車頭的擺動近乎直角,貼地衝進了亮燈的主幹道中。
    最後的一發子彈將行道樹打的樹葉搖晃,恍如狙擊者氣急敗壞的怒吼。
    有了樓房的遮擋,他的狙擊鏡裏,恐怕已經將兩人跟丟了。
    緊繃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唐沢裕抬手刹車減速,將摩托降到了正常的速度範圍裏,兵荒馬亂的一個晚上,終於暫時性宣告落幕。
    馬路燈火通明,路燈的黃光流淌直至遠方。
    “摩托早就準備好了,打算翻車時跑路用的。”柯南的問話出口前,唐沢裕就像聽見了他的心聲一般道。
    “……”柯南說,“知道你喜歡摩托了。”
    這句打岔也消解了逃亡的餘悸,撲麵而來的晚風在低速下變得徐緩柔和,時近開春,空氣裏還飄著稀薄的涼意,柯南無意識往唐沢裕的毛衣中鑽了鑽。
    他皺眉道:“我在想本堂瑛祐和水無憐奈。他們的長相相似,姓氏卻又不同,而且本堂瑛祐似乎並不認得她,在毛利叔叔那裏,也一直在打聽‘名人’的事。”
    “這是排除條件。”前麵的唐沢裕接話道,“那麽嫌疑呢?”
    “我跟蹤了他一下午,他對這裏的地形太熟悉了。”
    身邊已經安全下來,唐沢裕慢慢減速,熄火停車。
    路邊的兩人沉默半晌,都陷入了各自的思考裏。隨後柯南搖搖頭道:“我猜不出他的動機。”
    “但他在接近毛利偵探事務所。”唐沢裕說。
    ——這就是問題所在。
    因為竊聽器不慎被組織發現,為了消除它與毛利小五郎之間的聯係,柯南才選擇了求助於fbi。
    但突然出現的本堂瑛祐,又讓危險接觸的局麵突然撲朔迷離起來。
    他會是組織的人嗎?他和水無憐奈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他會選擇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打聽水無憐奈,套話的技巧又那麽拙劣?
    今晚的開槍者,究竟是不是他?
    唐沢裕回頭看了一眼,夜空中籠著薄薄的霧,今晚沒有風。
    “那麽,假設先將他排除。”唐沢裕問,“柯南,你還能找到第二個嫌疑人嗎?”
    柯南凝重地搖了搖頭。
    朱蒂接到了唐沢裕的電話,是在水無憐奈昏迷以後的事。
    fbi瞄準了基爾最後的一個落單機會,在路上強行截車,水無憐奈摔車昏迷,被秘密監視在了與fbi合作的醫院裏。
    唐沢裕和柯南匆匆趕到,柯南仰頭問:“赤井先生,水無憐奈現在怎麽樣?”
    赤井秀一單手插兜:“還在昏迷。”
    在他身後,朱蒂彎腰補充道:“雖然她身份暴露,應該會先躲去安全屋,電視台的台長卻說她沒有請假,下午還在工作。”
    正因如此,fbi才找到截留她的機會。
    基爾的這種做法顯而易見是反常的,但她現在已陷入昏迷,自然不可能再告知他們這樣選擇的前因後果,一切的謎團,還得等到她清醒過來才能解答。
    說完赤井秀一也看了眼唐沢裕:“你們呢?這麽晚了,怎麽還在一起?”
    其實他的詢問方式已經相當的委婉了,唐沢裕並沒有換下那件琴酒同款的毛衣,拎著的袋子裏,銀色的假發在黑風衣間若隱若現。
    赤井秀一的眉頭越顯嚴厲,說話裏是在問兩人為什麽出現在這,語氣卻怎麽聽怎麽像“誰給你的狗膽扮成這樣”。
    唐沢裕避重就輕地說:“琴酒沒有毀掉發信器。”
    電梯叮的一聲,厚重的廂門往兩旁滑開,赤井秀一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用平靜的語氣說:“的確是他的風格。”
    “倒也不是沒有收獲,”唐沢裕說,“據貝爾摩德的說法,基爾是臥底,隻是不清楚隸屬哪國。”
    此話一出,電梯裏除了柯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唐沢裕身上。
    朱蒂驚疑不定地重複道:“……貝爾摩德?”
    地上的柯南用力點頭。
    當時在酒吧中,為了保證柯南的安全,唐沢裕的徽章是對他單向暢通的,在柯南的那一端聽不見唐沢裕的聲音,以防動靜被琴酒聽見。
    這個安排是唐沢裕提議的,柯南出於灰原哀的安危考慮沒有異議,而他之所以這麽做,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在內。
    趕來醫院的路上,唐沢裕掃了一眼更新,不出他所料,漫畫的視角固定在柯南身上。
    酒吧裏的對話並沒有實際出現在劇情中,唐沢裕毫不猶豫地隱瞞了pue的存在,將探知的情報同步給柯南時,隻說了基爾身份存疑的事。
    ——這一天從早上的警校開始,途徑杯戶公園、黑羽家和酒吧,事情發生的太急太快,根本沒給他留下思考梳理的餘裕。
    至於他自己的身份問題,唐沢裕心中模模糊糊,隻有一個大概的猜測,具體真偽如何,還需要等一個安靜的時間,獨自慢慢論證。
    在最後載柯南趕來醫院,是為了本堂瑛祐的事。
    柯南仰頭道:“赤井先生,能不能幫我們查一個叫本堂瑛祐的人?”
    赤井秀一對柯南的態度就緩和得多,他耐心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柯南快速地轉述了跟蹤本堂瑛祐和遭遇到狙擊的事。
    本來毛利一家的身影已經從這次竊聽器的風波裏摘除出去,但此事一出,在查清楚本堂瑛祐與黑衣組織間到底存在著什麽樣的聯係之前,毛利偵探事務所的危險依然存在。
    這也是唐沢裕和柯南在路上最終敲定的方案:再請fbi出馬,輪流秘密監視。
    柯南不會讓自己所冒的風險波及到毛利一家,這是他的底線。
    對於本堂瑛祐的真實身份,唐沢裕對他的了解也僅限於原版的劇情,現在一切在蝴蝶效應下發生了巨大的偏轉,舊有的記憶已經不適用了。他在警視廳裏能查到的資料僅限於日本範圍,他父親伊森本堂卻是cia的人,恐怕隻有借助fbi的力量調查清楚。
    柯南說完,赤井秀一點點頭道:“好。”
    盡管敲定了後續事宜,但柯南左看右看,仍然覺得唐沢裕和赤井秀一之間的氣氛,有一絲微妙的尷尬。
    看清唐沢裕手裏拎著的是什麽以後,赤井秀一的話就變得很少,柯南隱約察覺到,對於今晚發生的事,兩人的態度似乎產生了一些分歧。
    隨之而來的僵持能被剛剛的商談掩蓋過去,可現在行動方案已經確定,便頓時無話可說。
    電梯裏白光晃晃,鮮紅的數字穩定上升,狹小的空間內一片安靜。柯南被兩個成年人夾在中間,隻好絞盡腦汁地活躍氛圍:“唐沢哥?”
    唐沢裕目光飄遠,似乎在思索著什麽事情,聞言卻沒有像往常般彎下腰,隻低低“嗯”了一聲:“什麽?”
    “這些易容材料,”柯南說,“你都是怎麽讓那個小偷給你的?”
    話音未落,他就立刻將嘴緊緊一閉,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巧不巧,他明明想緩和氣氛,怎麽話題偏偏又選回了僵硬的起因上!
    唐沢裕倒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怎麽,想知道嗎?”
    柯南連忙好奇地眨了眨眼,唐沢裕卻說:“下次把偵探的位置讓給你,等怪盜基德再發預告函的時候,你堂堂正正地逮住他去問好了。”
    “……”柯南倒真給這句話問鬱悶了。
    明明之前的他早已和基德過招了那麽多次,唐沢裕卻後來居上,甚至得到了那個小偷的幫助,柯南體會到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就在這時,赤井秀一在旁邊一聲輕笑。
    “boya,”他平和地開口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從來沒有定論,後來者居上的事情,未必不會發生。”
    說這話時,他碧綠的眸子平靜地看著前方。
    鐵質的電梯門反著光,所有人的身形倒映其中,模糊不清的影像裏,唐沢裕微微側過頭。
    “世間巧合很多,”赤井秀一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隨意口氣,“我和你……唐沢哥,就是這麽撞上的。當時fbi秘密逮捕琴酒的行動失敗,我身份暴露,被組織追殺。四處避難的時候,正巧翻進他家,”
    黑色針織帽的男人,忽然輕輕地笑了笑。
    “——他收留了我兩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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