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Case9.領域外的對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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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又一朵上升的煙火下, 三座東京塔的幻象微微一閃。如同電量告罄的舊手電,它們的邊緣閃爍著,漸漸從原地虛化消失。
而在本來的城市廣場上空, 真正的東京塔正在顯露身形。
在他死後, 蜘蛛的幻術也失效了。
直升機懸停在天台高處,唐沢裕從上方輕巧跳下。
中森銀三和一幹警員都在趕到現場的話, 直接從天台下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雙腳落地, 鐵製的平台悶悶一顫。唐沢裕屈膝緩解衝力,雙手插兜, 悠然沿樓梯往下走去。
在他身後,直升機默契地拉升離去。
獵獵拂動的晚風飛舞著他的黑發, 唐沢裕側過一眼, 目送直升機越來越遠。五顏六色的天幕下,隻剩這一道半空的黑影, 像斑斕的顏料中被扣除一塊的漆黑拚圖。
一閃即逝的煙火鍍在漆黑的外殼上, 如同穿越一層流光溢彩的薄紗。
最後一朵煙花熄滅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與此同時,口袋的電話突然響了。
——唐沢裕還以為另一頭是鬆田陣平的遙遙控訴,他按下接通鍵, 隨手將手機掛在耳邊:“喂?”
話筒裏傳來的,卻不是黑卷毛警官欠揍的聲線。
“唐沢哥, 你在東京塔嗎?”柯南急急地說, “我到頂層了!”
唐沢裕瞬間一愣。
……柯南為什麽會來這裏?
誰引他到的東京塔?蜘蛛今晚在這裏興風作浪, 柯南應該被世界意識隔絕在外才對。
難道是因為蜘蛛死亡, 於是分割在他與柯南間、無形的屏障就此失效了嗎?
那一刻唐沢裕瞳孔一縮,無數懸而未決的疑問湧上心頭。而排在這些疑問之前,還有一件最重要、最要緊的事——
蜘蛛的屍體還在下一層,一出樓梯口就能被柯南看到!
他急急地說:“等等,我下來,你——”
來不及說完這句話,唐沢裕立刻大踏步跨下樓梯!
這個架設在東京塔頂的鐵製平台足有三層,蜘蛛的屍體從頂層越過護欄,直直掉落到最底端,所以此時此刻,唐沢裕離蜘蛛的屍體的位置反而比離柯南更遠!
他一路向下飛奔,小學生蹬蹬蹬的腳步也同時在不遠處踏響,固體優良的傳聲性讓它幾乎就如同響在耳畔。心跳混亂急促,他就要轉過二層的平台轉角,柯南的聲音卻同時從底端和電話裏傳過來:
“……唐沢哥?”
“……”
唐沢裕心跳驟停。
——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他沒能阻止柯南;何況,這裏還是離地三百多米的高空。
即使比小學生先抵達平台一層,他又該怎麽毀屍滅跡,把屍體從這裏扔下去嗎?
唐沢裕劇烈地咳嗽起來,直線上升的心率和奔跑讓他一時間岔了氣。他手扶欄杆,彎腰緩了一會,才慢而沉默地抬起頭。
站在二層,他能清楚地看到蜘蛛仰麵朝天、大張著怨毒和訝異的臉。他身體翻過欄杆,掉落在平台盡頭,那就是特別瞭望台上到天台的樓梯出口。
站在屍體後的小學生深藍西裝,圓框眼鏡後的藍眼睛,平靜而迷茫地仰頭向他。
就在柯南身前,蜘蛛的屍體正在蒸發。
用“蒸發”一詞或許並不恰當,但這是最能描述他消失的狀態的詞語了。蒸發從腳尖開始,一縷縷黑煙正從那裏升騰而起,而隨著黑煙上升,蜘蛛的腳尖也在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
黑煙逐漸向頭頂蔓延,從腳踝、大腿到腰胯,蒸發的速度緩慢而均勻,不過多久,蜘蛛的下半身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怎麽……”
唐沢裕話音一頓,因為他看見柯南向這邊跑來,在他抬步的一瞬間,唐沢裕瞳孔劇烈收縮!因為柯南的步伐沒遇到任何阻礙,他就那樣自然地穿過了蜘蛛,好像眼前消失了一半的男人,是停留在地麵的投影一般。
一切宛如一場3d遊戲裏的劣質穿模現場,蜘蛛的上半身還在原地,柯南卻根本碰不到他。
柯南跨過一層的平台空地,來到二樓的樓梯下。
“唐沢哥,你怎麽樣?”他問,“電話一直聯係不上,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就在這一小段時間裏,蜘蛛的身體終於完全化成黑煙。一層的樓梯出口處空空蕩蕩,好像那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個人,黑煙在空中伸展飄動,很快彌散至無影無蹤。
至此,蜘蛛的存在被世界完全抹去,像一個聞之色變的病毒、或是棄如敝履的垃圾。
自始至終,柯南都沒有看到過他。
“我……”唐沢裕喃喃道,“我沒事。”
他的視線,便一直緊盯著那道黑煙,直到最後的一寸黑色散盡。
刹那間唐沢裕通體生寒,死亡的蜘蛛身體消失,究竟是不是一定會發生的必然後果?是蜘蛛逐漸消失,才讓抵達的柯南沒看見他,還是兩者的順序恰恰相反——
因為柯南的到來,才導致蜘蛛的完全消失?
一陣眩暈感刹那間擊中了他,唐沢裕連話都沒來得及說,痛苦地幹嘔一聲,右手死死地抵住額頭。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轉,他足足踉蹌了四五步,擔心的柯南想要上前,卻被唐沢裕搖搖手製止了。
似乎過去了很長時間,他終於搖搖欲墜地站穩在原地,像一個掉線卡殼的機器人,慢慢地編起謊言:
“……什麽事也沒有,我隻是突然有點低血糖。”
“中森警視的傷情應該控製住了,”他的話漸漸流暢,“底下的情況現在怎麽樣?”
柯南說:“組織已經撤退了,有人在東京塔墩處發現了大量被拆除的炸彈。基德已經跑了,中森警視剛剛被送去醫院。”
他說完這些,看著唐沢裕的臉色恢複正常,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
經過柯南身邊,唐沢裕垂下眼:“柯南。”
他像是仍不死心,最後又確認一句。
“……你真的沒看到嗎?”
柯南疑惑反問:“……看到什麽?”
他還以為唐沢裕是在問安裝炸彈的凶手,於是便篤定地搖了搖頭。
唐沢裕閉了閉眼。
那一刻天地間開闊恢弘,蒼茫的夜空與浩渺的大地同時延展,直至曠野處無邊無際的遠方。這世界如此浩大無垠,可站在屹立不倒的東京塔最頂端,無窮無盡的黑暗卻壓迫上來。
他感到無孔不入的窒息,生存的空間被擠壓得如此小,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沒事了,”再睜眼時,唐沢裕卻已經神色如常:“我們下去再說。”
正如柯南所說,右肩中槍的中森銀三已經被緊急送入醫院。好在搶救及時,他性命無虞,隻是還需要在醫院裏躺上一兩個月。
打傷他的罪名,卻被推脫到另一個人頭上。
蜘蛛留下的痕跡,被世界悄悄抹除了。
正如物理意義上的存在,身軀一寸寸化成黑煙消弭。就連他在眾人記憶裏留下的痕跡,也被抹消得一分不剩。
提問時,壓根沒有人記得“君特·馮·哥德堡二世”這個顯赫一時的幻術師,更沒人知道蜘蛛。
與此同時,他所造成的影響,也在被世界逐一清掃:要麽是取而代之,要麽是幹脆集體失憶。
幻術師的身份屬於前者。
即便沒有人記得君特·馮·哥德堡二世這個人,可他以幻術師的身份全球巡演,同樣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力。在他消失以後,幻術師的身份卻莫名其妙地落到了黑羽盜一頭上——因為魔術的技巧過於精湛,他被授予這個稱號,以此來讚揚魔術技巧對感官的欺騙性,新聞的頭條這樣說。
如此一來,黑羽盜一葬身火場、又在八年後重新出現,居然也多了個能夠自圓其說的合理解釋。
——黑羽盜一在八年前的意外裏僥幸保住性命,卻不巧遺忘了所有記憶。之後他在國外重新以幻術師的身份嶄露頭角,八年後回到日本,才終於與自己的家人重逢。
而在他漸漸聲名鵲起的八年間,為什麽他的家人沒認出他;沒有人想到要質疑這處不合理,這個漏洞似乎被所有人遺忘了。
至於唐沢裕為了申請讓搜查一課介入東京塔藝術展的安保工作,而在報告裏提到的幾起重大公共安全事故。
那是蜘蛛剛剛降臨在歐洲時製造的一係列暴丨亂,證據鏈本來就存在缺口,現在就更是成了懸案。
當晚的東京也同樣如此。
大範圍連環車禍、和人群短暫的集體失憶,專家將這種現象歸為所謂的“大範圍逆行性集體遺忘”,一個輕飄飄的名詞,便將這件事徹底揭過。
各式各樣的新聞充斥頭條,每天都有太多的消息填滿眼球,很快公眾便不記得這件事。而在可以預料的不遠將來,這可能會被寫入世界百大未解之謎,成為某些極端的怪力亂神主義者“外星人可能存在”、“它們早已來到地球”的忠實佐證。
社交網絡上,蜘蛛發布的所有視頻,也在一夜間全部消失。
電子的記錄向來最好抹除,唯一逃過一劫的,隻有唐沢裕手機裏的一張截圖。他沒有保存這段視頻,連這張截圖,都是指關節無意中觸碰到屏幕截下的,上麵的幻術師邪氣地微笑著,表情看起來那麽輕狂,可又有誰能想到,他隻配擁有這樣一個倉促而狼狽的退場呢?
一切如大海退潮,消失得毫無聲息,沒有人記得他,除了唐沢裕自己。
至於最重要的影響——“潘多拉”。
沒人再記得這個名詞。
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在遙遠的半球引起一場風暴;世界的自我修正,卻不單單隻是簡單地平息風暴這麽簡單,更多的時候,它像是這隻蝴蝶被從因果鏈的彼端直接抹除了。
沒有蝴蝶振翅所造成的影響,風暴便從來不複存在。
潘多拉和展出的東京塔藝術展正是如此。
東京塔藝術展的壓軸展品並沒被臨時替換;因為從來不存在潘多拉,碧藍之心也就成了一塊平平無奇的普通寶石,怪盜基德已經盯上過它一次,自然不會再一次對它下手。
拿到寶石後,鈴木次郎吉便將它隨手鎖進倉庫。
原定的展品,則是羅曼諾夫王朝的皇室秘寶,回憶之卵。
作為東京塔當晚的警力指揮,唐沢裕也理所當然地被邀請參加回憶之卵的點亮儀式。
這其實是一個黃金打造的複活節彩蛋,由一大一小兩枚嵌套,內部有複雜精巧的機關結構。隻見一道光束從底部打亮,外層的彩蛋隨之透明,讓人能清楚看見光線在彩蛋內部層層折射,將無數合影照片投影在特別瞭望台上方的穹頂上。
這些合影屬於這枚回憶之卵的製造者,尼古拉二世與他的家人。如果沒有1917年先後爆發的兩場革命,這的確將是一個珍貴的紀念。
兩場革命,使尼古拉二世成為俄國羅曼諾夫王朝末代沙皇,在那之後,紅旗的戰火席卷了整個東亞版圖。
而彼時彼刻,站在漫天投影的照片底端,曆史的煙塵仿佛就在這一刹緩緩而起。最吸引唐沢裕目光的,其實是頭頂正上方的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大合照,麵積幾乎為其他照片的十六倍,幾乎所有人都出現在了裏麵,足足五十多人,在宮廷的台階前排列整齊。
合影角落,卻站著一個毫不起眼的人。
那是個低調的身影,嘴角揚起禮節性的微笑。他的位置在合照最尾端,再補足一個人就能湊成完整的長方形,他就像是被隨手拉過來湊數的。
步美也同樣注意到這個身影,她的目光在頭頂與身側驚奇地巡梭著。
“哇,唐沢哥哥,那個人和你好像!”
“是啊,”唐沢裕毫無異狀地微笑起來,“和幾乎一百多年前的人長相神似……這份影像還是在傳承的寶物裏被發現的。”
“的確很巧。”他自言自語道。
——唐沢裕並沒有經曆過這段劇情,世界自動補齊了他的經曆。眼下的一切,全都是他在漫畫裏看到的。
東京塔頂的寶石守衛戰,變成了一場圍繞回憶之卵展開的驚險鬥爭。
這場鬥爭牽涉到相互對立的雙方:回憶之卵的真正所有者香阪夏美,和暗中襲擊、意圖奪走回憶之卵的職業殺手“史考兵”。前者是羅曼諾夫王朝的後人,而後者的真實身份,則是惑亂羅曼諾夫王朝的“妖僧”拉斯普丨京的後人,浦思青蘭。
而蜘蛛開槍射中的兩人:肩部中槍的中森銀三,和他剛出現時射中腹部的一名中年男性,漫畫裏也都給出了解釋。
特別瞭望台的激烈交戰中,中森銀三被流彈所傷。“史考兵”的原本目標是香阪夏美,中年男人卻飛身撲開了她。
噴湧的深紅鮮血,濺了香阪夏美一身。蜘蛛第一槍命中了中年男人,香阪夏美正是在他身後、背著斜挎包觀展的女生。
邏輯倒錯、因果重組,唯一不存在的隻有蜘蛛,而他帶來的種種後果,在流淌的漫畫劇情中,也一一擁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個浦思青蘭好奇怪啊,憑什麽你的先祖拉斯普丨京和尼古拉二世關係好,就認為這枚回憶之卵應該屬於她?】
【可能人家隻是單純缺錢了doge,不用太深究凶手的動機,隻要表麵能說得過去就好,那什麽,柯南的案件裏總需要幾個工具人的……】
【啊啊啊鬥子!啊不,基德大人!這次的魔術手法真的帥,居然利用鏡麵成像形成分丨身,在最後的關頭反敗為勝,太牛了!】
【話說回來,唐沢裕的存在感反而不強了……】
【廢話,他前半段一直在直升機上坐鎮指揮啊!拆彈專家也是他派的吧,不然史考兵就要靠炸彈威脅來逃之夭夭了】
【我反而覺得,這段戲份像老賊胡編亂造一通,完了才發現忘了他,就趕緊拉出來遛一圈刷個臉呢?除了怪盜基德剛發預告函的時候唐沢裕出麵解釋了一下四張卡片的魔術原理,下次出場就是這裏,中間的追擊戰一點都也沒參與——醬油都不帶這麽打的啊!】
【老賊也沒說他安排了誰去拆彈,這段怎麽看怎麽像臨時插入的高光戲份……這是可以說的嗎】
【沒有說就瞎猜!拆彈的話,我爆處組的dna直接動了,盲猜一個拆彈的是鬆甜甜吧,他不是失蹤了嗎,作為警校同期,被唐沢裕聯絡上也是合理的吧?狗頭叼花)】
【s不用強行解釋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邊建議您直接快進到磕cp呢】
【因為猜測太過離譜,我居然感到了一絲合理……所以有沒有磕學家來胡編亂造一下說服我躺)】
【我覺得吧,自從看了一篇他和琴酒的審訊室py,什麽離譜的cp我都能嗑一嘴了……】
【因為你的一通電話,我甘願冒生命危險,撿起荒廢多年的技術,埋頭拆掉如此數量龐大的炸藥——這!不!是!愛!是什麽!】
【說的也是,史考兵可是宣稱自己的炸藥當量能炸塌一整個東京塔的唉……】
【磕到了磕到了,牙已經崩飛了合十)】
【如果說劇情的前半段都還能解釋得通……後麵的組織出現直接讓我地鐵老人手機.jpg,幾天不見,柯南你又成超人了?】
【大膽,這是柯學!doge】
【安全帽砸穿直升機,琴酒你好慘啊——】
【u1s1,這段的確有點像為了大場麵而大場麵。誰能想到警察裏還能混一個組織臥底啊?你有臥底就算了,可組織要奪走回憶之卵,也完全沒交代具體動機。史考兵剛被製服,怪盜基德才把回憶之卵還給香阪夏美小姐,窗外就突然出現一架直升機,二話不說直接開火……這段劇情我直接幻視災難片,環太平洋的味道有了】
【我琴終於也沒躲過降智buff嗎,哽咽】
【琴酒:殺臥底我唯唯諾諾,掃射東京塔我重拳出擊】
【東京塔你也好慘——】
【我也看了半天,才理解安全帽砸穿直升機的原理。柯南這次直接拿伸縮腰帶當彈弓,自己用體重帶著安全帽降落到最底端,再像蹦極一樣,由腰帶把安全帽彈回去。好吧,從物理的角度合情合理,所以誰能幫我蓋一下牛頓的棺材板?按)】
【這裏不歸牛頓管,這裏歸柯學無慈悲)】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就讓我們再次恭喜柯南柯學事跡喜+1?】
【這次還是他和唐沢裕合作的,柯南帶著腰帶往下跳,天台護欄生鏽,唐沢裕負責在上麵固定住綁著腰帶的柱子。與其恭喜柯南,你還不如恭喜唐沢裕再一次達成從琴酒手底虎口逃生成就呢】
【砸了你的飛機都沒被當場幹掉,誰看了不說一句琴酒你好愛他】
【你好愛他複讀)】
【琴酒股漲停!神誌不清)】
【草,你們磕cp的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人類進化為什麽不帶我.jpg】
【可平心而論,這樣的操作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直升機墜毀就墜毀了,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你難道連查都不查一下的嗎?對,說的就是你唐沢裕!】
【姐妹們別問了,問就是老賊忘了編,望天】
【可那是一架墜毀的直升機,墜毀的,直升機唉!作為警察的你至少該看看它落到哪裏了吧!咬牙切齒)】
【所以就說他和琴酒有一腿啊!震聲)】
唐沢裕:“……”
他還能查什麽,因為壓根就沒有什麽墜毀的直升機啊!
至於他自己乘坐的那一架,琴酒將它降落在警視廳停機坪,換上假發和製服,便麵不改色地從陰影裏離開了。
唐沢裕看完漫畫,又快速瀏覽了一遍彈幕,現在,他終於大致了解了這段從未發生的魔幻劇情。
總而言之,這一話圍繞東京塔展開,前半段是回憶之卵的爭奪戰,後半段則是黑衣組織大逃殺。
香阪夏美在祖母的手稿中發現了回憶之卵可能還隱藏著一個秘密,找尋的過程中,職業殺手史考兵一直隱藏身份,暗中殺人。
柯南推理出史考兵的真實身份浦思青蘭,隨後,回憶之卵中的投影被發現,琴酒的直升機抵達現場,向特別瞭望台開火掃射。
危急時刻,唐沢裕和柯南上到天台,利用伸縮腰帶和安全帽組成的巨型彈弓,擊中直升機的螺旋槳,最終使其墜毀。
……離譜中又帶著一絲合理,可見蜘蛛消失後,漫畫為了替代他的存在,生搬硬造得有多狼狽。
皎潔的月光留進窗沿,唐沢裕在床上翻了個身。
後續的收尾工作已基本解決完畢,時間終於走到了記憶解鎖的時刻。
73的提示音,是在蜘蛛死亡的一瞬間響起的。
——唐沢裕注視他眉心爆開血花,身體向後一仰,翻過欄杆墜落。此時琴酒還沒有回到駕駛座,他靜靜抵著雙手,目光死水般不起波瀾。
沒有人知道,他的耳畔正響起一個聲音。
【檢測到新權限解鎖,讀取記憶,關鍵詞:[抹除]。】
【放著。】唐沢裕麵色不改,【解鎖的事情,以後再說。】
而在這兩天,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態——逃避或是膽怯,唐沢裕仿佛完全把這道提示音忘在腦後。不明就裏的、[抹除]的關鍵詞,仿佛一顆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引爆的炸彈,他把它壓在心底,若無其事地與它和平共處。
可無論如何,記憶的解鎖也是必然的事。
就像薛定諤的貓盒子,量子疊加態延伸出無數可能,最後也隻會坍縮成觀察者眼中的那一種。
唐沢裕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個初夏的夜晚,他居然由衷感覺到後背生寒,無孔不入的涼意順脊椎侵入腦海,他居然無意識打了個寒顫。
唐沢裕盯著空白的天花板看了一會。
漆黑的客廳鴉雀無聲,昏暗的輪廓卻忽然一動,主臥的門開了。
黑發的身影光腳踩在地麵,躡手躡腳地走過客廳。推開側臥的門,唐沢裕下意識放輕呼吸。
可無論他動作再怎麽小心,金屬的老化門軸,依然不可避免地在開門時吱呀一響。
唐沢裕呼吸一滯,邁到一半的腳步都停在半空。
月光在窗前止步,隻餘一道小心探進的銀白色方格。方格的尾端落在牆麵,淡淡的微光勾勒出身影側臥的輪廓。
琴酒左手枕在腦後,右臂在身前自然屈起。這其實是一個處於戰備狀態的睡姿,熟睡的人一旦清醒,一手撐地就能立刻起身。
長長的銀發鋪散而下,像一匹月光織成的柔順絲絹。
唐沢裕停在門口,屏息凝神地等了一會,確定琴酒沒有被自己吵醒,才悄悄從一旁蹭了上去。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熨貼的體溫裏,這個夜晚終於沒有那麽冷。
唐沢裕熟練地扯過被角,身體已經自覺在枕頭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他蜷在一邊,終於慢慢地閉上眼。
【解鎖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