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降(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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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謝情的溫柔恐嚇下, 瘦猴嚇得屁滾尿流,沒上什麽手段就招得幹幹淨淨,恨不得連自己幾天洗一次內褲都交代出來。
    瘦猴是聖言教教徒, 是名職業小偷。他很少自發偷竊什麽東西, 和別的小偷不同, 瘦猴沒有偷竊癖,對於他而言,偷竊就是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和銷售員或公務員都沒有差別。
    三天前,有人找到了瘦猴, 給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剪斷春暉路367號房子上的風鈴。
    “他們給了四倍的傭金,我聽過春暉路367號的名聲, 這裏就是一座不夜宮殿,裏麵都是尋歡作樂的富家子弟, 我以為是公子哥打賭, 就算失手也沒什麽風險,就答應下來了。”
    “不過……”謝情敲了敲桌子。
    瘦猴狡黠一笑:“您怎麽知道有不過?”
    謝情露出遺憾的神色,溫柔地摸了摸放在旁邊的鞭子。
    瘦猴連忙擺手:“我錯了我錯了!不過主顧走後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稍稍跟蹤了一下。”
    客人付定金的時候, 瘦猴在他的錢包裏看到了聖言教的贖罪劵。
    聖言教年初的時候發放過一批贖罪劵, 隻要花錢購買,就能消除自己的罪孽,保證死後升上天堂。
    當時真言教和光暗教旗下的報社可是大肆嘲諷了一番。
    用錢買贖罪資格,這還叫信仰麽?這就是最低賤的金錢交易。
    是聖言教對神明這一概念的汙蔑。
    但聖言教辯解說他們偉大的神本就掌握著世間所有的財富, 用錢購買贖罪資格並不違背教義。
    公子哥有贖罪劵並不奇怪, 怪就怪在那張贖罪劵是空的。
    隻有一種人會擁有空的贖罪劵, 那就是聖言教的神父,他們近期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在舉行除罪儀式後將寫上名字的贖罪卷頒發給購買人。
    “春暉路367號的老爺是異端審問局的人,雖然正教都可以公開傳教,但光暗教和聖言教可是勢不兩立,我想異端審問局的老爺不會有聖言教神父的朋友。”
    瘦猴偷東西的時候常常會發現一些目標物品之外的信息,因此平常兼做情報販子。
    他認定這個消息有價值,一路跟蹤後,客人進入了寧德路172號。
    他不敢跟得太緊,因此沒有聽到特別詳細的對話,隻隱約聽見:“格赫羅……亞恩烏其爾……信仰之力……聖言教……真言教……”
    其餘的他就沒有聽見了。
    謝情蹙了下眉,他問了一個問題:“你偷聽的時候有沒有往窗子裏看?”
    瘦猴搖頭:“沒有,我當時很想看,但是我忍住了。”
    謝情:“為什麽?”
    瘦猴慢吞吞撓了撓頭:“直覺吧,總覺得我看了的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如果瘦猴偷看了,說不定就會看到客人再和一團空氣說話,下意識忘記一切不合理因素的力量會發揮作用。
    孟傾酒:“你弄斷風鈴的時間是隨機、固定,還是等他們通知?”
    瘦猴:“事先約好的。”
    謝情摸了摸下巴,事先約好的話,那就說明怪物的目標就是虞嶠,而不是偶然來到這裏的他和孟傾酒。
    該問的都問完了,瘦猴知道的事情的確不多,最有價值的信息就是嫌疑人可能是聖言教神父,寧德路172號,以及瘦猴聽到的那幾個語焉不詳的字。
    “虞嶠,”謝情說,“隨便捏造個罪名把他關進異端審問局的監獄,刑期往十年以上定,也可以適當的進行刑罰。”
    瘦猴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撲到謝情腳下道:“您真是太仁慈了。”
    他明白謝情是擔心他被滅口才送他去坐牢,坐的還是異端審問局的牢房,那可是比銀行金庫還保險的地方。
    “現在我們要聊一些你可能不方便聽的東西。”謝情看著瘦猴道。
    瘦猴臉一苦、頭一低,自覺把後脖頸露出來:“來吧。”
    真是個知情識趣的小偷。
    孟傾酒抬手一個掌刀打暈瘦猴,把他關進了櫃子,還往耳朵裏塞了耳塞。
    謝情露出滿意的神色,虞嶠的臉拉了下來。
    虞嶠給大家倒了酒,自己先灌了半杯白蘭地,不無諷刺道:“我們異端審問局隻知道每天盯著真言教和聖言教,沒想到危險已經近在咫尺。”
    要不是謝情用特殊手段將他喚醒,他可能還處於渾噩之中。
    謝情沉思道:“我覺得有些奇怪。”
    孟傾酒:“我也覺得。”
    虞嶠:“嗯?”
    謝情在自己和孟傾酒之間比劃了一下:“我和他是清醒的,並且昨晚還從怪物手裏救下了一個女孩,將我們處於清醒狀態這個事實暴露在怪物麵前,按理來說,我和他應該是怪物暗殺名單第一二名才對。”
    孟傾酒接著說下去:“但是他們選擇殺害的對象卻是虞先生,為什麽?是他們根本不在乎暴露,還是殺虞先生的重要性太高,所以把我們往後壓了。”
    謝情:“虞嶠,你知道原因嗎?”
    虞嶠麵露難色。
    謝情:“如果你覺得為難……”
    “不為難!”虞嶠。
    “他回答得好快。”
    “感覺到了老婆被搶的危機,能不快嗎?”
    “我覺得以他的段位,怕是幹不過孟傾酒。”
    “那是啊,排名前十的觀察員哪個不是大佬。”
    “要是秦沉也跟著過來了,嘖!”
    “我想看這個熱鬧。”
    “我也。”
    “隻不過我真的想不出來我有什麽值得被殺的地方,要說最近發生的比較特殊的事情,就是我戒煙了,還有昨晚……”虞嶠臉上微微發紅,還帶出了點回味的神色。
    “就是這個!”孟傾酒一擊掌,“虞先生是神血世家吧,聖日那天,虞先生也要參加儀式對不對?”
    謝情根本不知道什麽聖日什麽神血世家,孟傾酒主動把定義像背書一樣背了一遍,省得他發問,畢竟以他的身份,不應該問這些宗教常識。
    不過孟傾酒這個舉動也很值得玩味就是了,就像他知道謝情是個外來者一樣。
    聖日指的是亞恩烏其爾離開現世後的整百個六月十六日,神血世家是與神明亞恩烏其爾擁有同樣的血脈的家族,不過他們並不是亞恩烏其爾的後代,而是其哥哥的後代。
    亞恩烏其爾在這個世界裏指的既是神,又是神遺留下的力量。
    亞恩烏其爾有三名神仆,他們就是光暗教、聖言教、真言教的三位神明。
    每百年的聖日來臨時,亞恩烏其爾會重新選擇一名執掌自己力量的人,他選中的人在這百年中也會被稱為亞恩烏其爾。
    光暗教就是上個一百年裏擁有亞恩烏其爾力量的教會。
    不過由於信徒銳減,從前一家獨大的光暗教現在的實力和聖言教相差無幾,隻比真言教好一點。
    這次聖日之後,亞恩烏其爾未必會繼續降臨光暗教。
    謝情默默聽著,心中了悟,原來昨晚虞嶠說不知道神會不會降臨,指的就是亞恩烏其爾的力量會不會選擇光暗教的意思。
    神血世家在每次的聖日上都要負責用自己家族子弟的血液為引,完成對神的祭祀。由於傳說中亞恩烏其爾喜歡飲酒,但不喜歡煙草的氣味,所以虞嶠才緊急戒了煙。
    “你把這些常識說一遍幹什麽?”
    虞嶠有些不耐煩,他明白孟傾酒在懷疑什麽:
    “你覺得怪物殺我是為了幹擾聖日的祭祀?可我隻不過是因為信仰光暗教,教會才會選中我去祭祀,假如我死了,立刻就可以讓別人頂上,殺我沒有實際意義。”
    謝情靜靜抬起頭,用十分平淡的語氣說:“假如沒有別人呢?”
    虞嶠的臉頓時白的像一張紙。
    觀眾們被謝情平靜淡然的語氣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虞嶠這段時間一直都不在清醒狀態,說不好他全家都已經寄了,隻是他自己不知道。”
    “大膽一點,說不好殺到他已經是殺到最後一個。”
    “嘶!我汗毛都立起來了,驀然回首,我們家戶口本上就剩我自己了。”
    “《神降》世界觀裏沒有戶口本。”
    “那是比喻,比喻你懂嗎??”
    謝情:“聖日祭祀被幹擾的話會怎麽樣?亞恩烏其爾會不降臨嗎?”
    虞嶠震驚過度後,失神地喃喃道:“不會,但聖日祭祀向來由上次獲得亞恩烏其爾之力的教會舉辦。
    “不管是神血世家的子弟大量死亡,還是聖日無法順利舉辦,恐怕都會造成光暗教信仰流失,從而輸給聖言教。”
    事情盤到現在,似乎已經非常清楚,幕後黑手就是聖言教。
    他們既是目前可預期的最大受益人,在刺殺虞嶠的事情中也有聖言教神父的身影,但謝情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虞嶠急著一家家上門走訪,看看自己的血親們現在還是不是人。
    孟傾酒忽然把謝情抱了起來,還對謝情使了個眼色,謝情一愣,而後忍不住笑了出來,點了點頭。
    虞嶠一抬頭,看見未婚夫被孟傾酒這個普通男人抱在懷裏,臉都綠了。
    “亞恩烏其爾,您是光明,也是黑暗,願您賜給我擊破一切的力量。”
    “審判之劍!”
    一柄光劍從天而降,懸於孟傾酒頭上,隻要虞嶠心念一動就會掉下來,把孟傾酒從頭到腳捅個對穿。
    孟傾酒卻不當回事,反而當著虞嶠的麵輕輕蹭了蹭謝情的臉頰。
    謝情的皮膚白皙得要命,細嫩柔滑的觸感讓孟傾酒幾乎把持不住,隻想把自己的臉埋進謝情的頸窩。
    暖融融的木質香味夾帶著青草的澀氣,淡淡地縈繞鼻端,孟傾酒的心狠跳幾下。
    “孟傾酒!立刻把小傾放下來,不然我就殺了你!”
    孟傾酒依言放下謝情,舉起雙手,露出一個純澈的笑容。
    “不要這麽激動,我是為了你好。”
    虞嶠一把將謝情護到自己身後,緊張地問:“剛剛他怎麽占你便宜的?”
    謝情神色微妙:“你想聽?”
    虞嶠:“不想!”
    他重重喘了幾口氣,又道:“想。”
    這樣他才知道怎麽殺孟傾酒最合適。
    謝情:“他那麽做是我默許的。”
    虞嶠的臉上頓時露出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委屈又悲憤的感覺。
    謝情接著說:“等會兒你每隔十分鍾就回想一次怪物來襲前我和你說的話,每隔半小時回想一次他剛剛蹭我的臉事情,這樣就足夠你保持清醒了。”
    虞嶠怔忡片刻,心中忽然泛起一陣甜蜜。
    原來小傾是因為擔心我才和孟傾酒那個普通男人演戲。
    “小傾你放心,我不會再被怪物欺騙了。”
    謝情輕輕點頭,溫柔笑道:“我相信你。”
    雖然謝情因為天生笑唇,臉上似乎常常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可他藍灰色的眼睛總是冷靜而深沉的。
    可此刻他的眼睛也微微晚了一點,溫暖的笑意讓虞嶠幾乎不合時宜的沉醉了。
    “笑不活了。”
    “當麵ntr,對方還很感動。高還是謝情高。”
    “我簡直有些同情這倆男的,加起來也不夠老婆玩兒啊。”
    “我看009樂在其中得很,真正需要點蠟的隻有虞嶠。”
    “009還能追著老婆去別的副本,虞嶠那就是露水情緣,注定的輸家。”
    “嗬嗬,至少他做過謝情的未婚夫,還被謝情抽過,你們呢?”
    “臥槽!戳我痛點了。”
    “心碎了,你為什麽要提醒我。”
    “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快轉職成觀察員,攢一百萬積分,換一個和老婆貼貼的機會!”
    “突然覺得我們觀察噩夢的意義無比重大。”
    虞嶠急匆匆離開春暉路367號,謝情和孟傾酒去了芮德上班的小酒館,兩人坐下,點了兩杯啤酒。
    “剛剛我有些唐突,你不會怪我吧。”
    孟傾酒坐下就先道歉。
    謝情帶笑不笑地看著他:“我倒是覺得你很開心。”
    孟傾酒舉起啤酒:“我開心是因為我知道我拙劣的表演能夠讓你開心,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他,所以我也不需要有追求別人未婚夫的負罪感,我隻在意你。”
    謝情:“在別人家族出事的時候這樣做恐怕不太好。”
    孟傾酒:“他的家裏人沒有事,我知道你知道。”
    謝情伸出手,孟傾酒走到他身邊盤腿坐在地上,讓謝情摸了摸他的頭。
    細白帶粉的掌心從微卷的短發上輕輕撫摸過去,帶來麻酥酥的感覺。
    “喜歡嗎?”孟傾酒癡迷地看著謝情,為了謝情此刻的撫摸,他願意做謝情的小狗。
    謝情綻開今天第一個真正意義上開心地笑容。
    他喜歡聰明的小狗。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回春暉路367號了。”
    【檢測到任務開啟條件充足,您可以選擇接取主線任務二:探索春暉路367號。】
    【在虞嶠回來之前探索春暉路367號,積分將按照探索程度發放,積分低於1000視為任務失敗。該任務極度危險,請玩家自行考慮是否接取。】
    謝情毫不猶豫選了是。
    “阿巴阿巴,發生了什麽?虞嶠有問題???”
    “我跟不上了。”
    “我也是。”
    “老婆和009顯得我智商很低的樣子。”
    “不是我們智商低,是他倆智商太高。”
    “虞嶠當然是有問題的。”
    謝情看似在和孟傾酒閑聊,實際上卻是在回答彈幕的疑問,他對素未謀麵的觀眾們總有這樣不經意展露溫柔的時刻。
    “正常人誰選大下午搞刺殺呢?聖言教神父都知道要找一個小偷來弄斷鈴鐺,免得被人查到自己身上,那他就不懂得收好錢包裏的贖罪劵嗎?
    “何況誰會在三天前就約好刺殺的時間,他們怎麽保證虞嶠一定在家裏,即便虞嶠不清醒,但這個世界仍然在看似正常地運轉著,他們就不考慮異端審問局臨時叫走虞嶠之類的情況?
    “最後一點,我和孟傾酒應該在暗殺ist上,就算殺虞嶠更重要,又忌憚我的身份,難道暗殺孟傾酒也非得用那個怪物不可嗎?偵探這樣的職業,被殺又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別人就算查,也隻會從他辦的案子查起。
    “全都是破綻,還指望我發現不了嗎?那虞嶠就把我想得太蠢了。
    “哦。差點忘了,虞嶠先前的確想和我解除婚約來著,或許他是覺得我很蠢吧。可惜……”
    現在的宴傾,是謝情扮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