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一五班的教室裏, 玩家齊心剛剛被化學老師轟出去罰站。
    他在隨堂抽查中得到了五題全錯的好成績，化學老師認為齊心沒有專心聽課，藐視課堂, 扣了他兩分，並讓他在門外罰站到下課。
    齊心的心裏其實很委屈，他根本沒有藐視課堂，也沒有不專心聽講，隻是他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現在已經三十多歲，課本上的知識與他之間的關係比和他分居三年的老婆還冷淡。
    當年他中考成績不理想, 班主任勸他父母把培養孩子的精力用在他成績更好的孿生弟弟上, 父母聽了老師的話，覺得家裏經濟不好，該把這個機會給弟弟, 讓他跟著舅舅出門打工, 他當年還小, 不懂得為自己抗爭, 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跟著舅舅走了。
    早知道未來有一天會進入噩夢, 他一定不會聽爸媽的話放棄讀高中。
    他站了一會兒, 忽然覺得腿很酸。心裏不由覺得很奇怪，他能活過這麽多個副本, 就是靠身體靈活跑得夠快, 體力夠好，怎麽會站一會兒就累了。
    齊心臉色一變, 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該不會是扣學分的副作用吧。
    “同學, 你怎麽站在這裏？”
    一個看起來比他大幾歲的中年人用一種和藹可親的神情看著他, 讓他有些不習慣。
    齊心：“我在隨堂測驗上錯了五道題，老師讓我罰站。”
    中年人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輕輕敲了敲門：“吳老師，這位同學可能基礎差一點，錯的題多一點，但你也不該讓他在外麵罰站，他本來就不會，你不讓他聽講，他豈不是更不會了嗎？我們當老師的，要對孩子有耐心，要因材施教。”
    化學老師瞪大眼睛，一聲冷哼：“校長，連罰站這樣的小事你也要管嗎？”
    齊心略微驚訝，沒想到在這個老師都是變態的學校裏，校長居然看起來還像一個正常人。
    “我當然要管，體罰學生就是不對的。”中年人在齊心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別怕，進去坐著吧。”
    齊心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如果當年他遇到的是這樣的老師，可能他的人生會變得不一樣吧。
    忽然之間，天空聚集烏雲，雷聲電光大作，同學們被嚇得一激靈，膽子特別小的已經抱著同桌瑟瑟發抖了。
    校長和化學老師的表情都變了。
    校長喃喃道：“他一直很安靜，今天怎麽會……”
    化學老師：“需要我過去看看嗎？”
    校長：“老師的第一要務永遠是教學，你好好上課，我會安排適合的人選過去查看。”
    在709號廢棄教室內。
    氣氛很沉默。
    江徹渾身血跡已經幹了多半，他此刻已經完全褪去了好學生的溫吞模樣，書卷氣換成了狂氣。
    他白皙的臉上沾著血，眼睛晶亮，一瞬不瞬盯著謝情，似乎要用眼睛把他生吞活剝了。
    封眠也看著謝情，高大的男人看起來有一絲委屈，要不是先被他的氣勢嚇成了鵪鶉，後來又親眼見到他一巴掌把厲鬼捏得灰飛煙滅，周緩差點以為封眠是個初戀受挫的純情高中生。
    又有些像一條被主人嗬斥的純情大狗狗。
    噫！
    這是什麽危險的想法，周緩趕緊搖了搖頭，試圖把封眠=純情大狗這個離譜的想法晃出大腦。
    曆擎雲曆來表情很少，但他和沉默寡言的秦沉不一樣，秦沉少年老成，給人一種長城一般可靠的安穩感，而曆擎雲就是冷漠又挑剔的惡毒冰山。
    惡毒冰山現在臉很灰。
    “明明是四個人的電影，卻隻有我沒有姓名。”
    “曆擎雲：在你的全世界路過。”
    “曆擎雲：我甚至都沒有參與到競爭裏。”
    “曆擎雲：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
    “不要過度解讀，曆擎雲比兩點之間最短距離是直線還要直。”
    “嗬嗬，當初有人也這麽說秦沉。”
    “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們都很清楚。”
    “老婆魅力太大了，我這個老公很擔心啊。”
    “你們對我的提議有意見？”謝情和顏悅色，“有意見可以提出來。”
    江徹搖了搖頭：“你說了算。”
    封眠卻是委屈開口：“你明明就是我老婆，我為什麽要和別人比賽？”
    謝情神情越發和善：“既然有意見，那你可以不參加競爭嘛，我這個人是很講民主的。”
    封眠的視線接觸到謝情帶笑的眼睛，不知為什麽，隻覺後背驟然一寒，他站直了身子，很肯定地說：“我沒有意見了。”
    他話音未落，一隻戴勝輕輕落在走廊上，在欄杆上跳躍，似乎在獨自嬉戲。
    江徹把食指靠近帶血的嘴唇，臉上的笑幾乎可以說是邪惡。
    “噓——
    “有人在看著我們。”
    他長刀一甩，刀光打著旋急速飛過，將那隻剛剛落下的戴勝切成兩半。
    戴勝的身體無火自燃，化成兩堆小小的灰燼。
    刀像飛去來器一樣又打著旋飛了回來，江徹都不用去看，手一伸就擎住了刀柄。
    傾盆而落的雨把灰燼衝刷幹淨，露出一顆碎成兩半的珠子。
    謝情撿起來，珠子上麵刻著一個“慈”字。
    看起來這不是活物，而是類似於傀儡之類用於窺探的東西。
    封眠掃了一眼，略微煩躁：“這是張恩慈的侍愧。”
    他在空中做了個虛捏的動作。
    已經返回校長室的校長忽然心頭劇痛，他咳嗽兩聲，吐出了一小塊肝髒。
    校長麵無表情的把肝髒撿起來，嚼了嚼吃下去。
    謝情手中的珠子忽然片片碎裂，化為齏粉。
    “我之所以一直在這裏是因為……”
    謝情做了個手勢：“不想聽。”
    “老婆你不要這麽冷酷，我想聽，我想聽啊！”
    “我好想知道這個神秘帥哥的來曆。”
    “他在純情傻傻狗狗和秒天秒地之間切換的樣子好迷人。”
    “狠狠愛住，想看他和老婆愛愛，我不介意當綠帽俠。”
    封眠默了默，委屈巴巴地看著謝情，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得到這種待遇。
    他想來想去，覺得是因為張恩慈的侍愧核心碎在謝情手裏，謝情不開心了。
    於是，遠在勤學樓校長室的校長忽然全身都出現了可怕的巨型指痕，像是有一隻大手把他整個人握在手裏，誓要把他捏碎不可。
    張恩慈費盡全力也無法掙脫，他聽到自己的骨節斷裂的聲音，五髒六腑順著喉嚨往上湧。
    “嗚哇，嗚哇。”
    內髒上出現一張又一張小臉，每張臉上的嘴都張開了，發出了嬰兒的啼哭聲。
    “算了，”謝情看到江徹在笑，他不想讓江徹那麽開心，“說說吧。”
    封眠一開心，就把折磨張恩慈這事兒給忘了，校長室裏的張恩慈周身力量一鬆，他如蒙大赦。
    立刻用放在辦公桌上的一把戒尺挨個戳進啼哭的臉中，直到所有啼哭都停了下來，他才跪下來，低著頭一口一口把吐出來的內髒全部都吃了回去。
    像一條吃豬下水的狗。
    709的氣氛，因為謝情的態度而左右擺動。
    封眠靠近謝情一步，還想再靠近一步，卻被曆擎雲有意無意的隔開了。
    “既然你們倆要公平競爭，那離謝情的距離也應該公平一些。”曆擎雲麵不改色地說。
    封眠居然聽了他的鬼話，往後退了一點，直到他與謝情的直線位置與江徹一致。
    “有人告訴我，我老婆會出現在苦舟樓，所以我穿越星界之門，來這裏等你。剛來的時候張恩慈常常用鳥來監視我，被我揍了幾次後就老實了，沒想到今天又不老實了，看來是我揍他的次數還不夠多。”
    謝情等了等，沒等到下文，他略微無語：“就這樣？”
    封眠笑起來：“老婆，你果然很關心我，是不是還想知道更多我的事情？”
    並不。
    謝情搖了搖頭，忽然又點了點頭：“是誰告訴你，你老婆會出現苦舟樓，我們來了四個人，你怎麽辨認誰是你老婆？”
    封眠：“晏無咎告訴我的。他說不用告訴我太詳細的內容，隻要我一見到你，就會知道，你肯定就是我老婆。”
    謝情：“……”
    這麽隨便嗎？
    晏無咎。
    酒店本裏的邪神。
    當時晏無咎還威脅過他，要把他釘在星空之船的船頭。
    不過他覺得以晏無咎當時的表情來看，更想把他釘在星空之床的床頭。
    嘖，男人。
    “晏無咎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謝情問。
    封眠：“差不多三百年前。我剛到的時候比較困，就睡了一會兒，十多年前才醒，還好沒有錯過你。你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漂亮極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一定是我老婆。”
    封眠的語言天賦比較薄弱，來來回回就隻會說漂亮。
    周緩神色微妙，他看了看江徹，又看了看依然一張冰山臉的曆擎雲，覺得隻有曆擎雲勉強算自己人，遂低聲道：“這麽說，他不就是喜歡誰就管誰叫老婆，完全是臣服於謝情的美色嘛。”
    曆擎雲神色頓時變得複雜。
    他深深看了謝情一眼，的確是非常值得臣服的美色。
    慣常冷靜的他，現在有些說不出來的煩躁感。
    也許隻是直覺，但他覺得那個叫晏無咎的人和謝情似乎也認識。
    謝情的狩獵範圍可真廣啊，從npc到玩家，從封眠這樣的怪物到觀察員，似乎隻要是個活的，都有可能成為謝情的獵物。
    而謝情本人，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捕獲任何人。
    這就是真正的獵人麽？他沒有以獵物的形式出現，隻是漫不經心地撒下自己也不知曉的情網。
    “晏無咎：我送我自己當牛頭人。”
    “晏無咎：噩夢裏或許有很多邪神，但隻有我，親手把老婆送情敵嘴邊。”
    “笑不活了哈哈哈哈哈哈。”
    “可能晏無咎的預測是真的，但他當時沒預測到自己會愛上老婆。”
    “這就是算命先生算不了自己命有多苦嗎？”
    “突然好笑，哈哈哈哈哈，老婆雖然男人多但是他們個個都命苦哈哈哈哈。”
    “可是晏無咎親過老婆。”
    “淦！你為什麽要提醒我。”
    謝情看江徹和曆擎雲的臉色都變差了，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
    “好了，該繼續使用筆仙召喚李盼飛了，”謝情想了想，道：“曆擎雲，你的符紙給我幾張。”
    曆擎雲：“你要什麽符咒？”
    謝情：“無所謂，最好大一些，能把我的手掌包住。”
    剛剛他根本碰不到厲鬼，但曆擎雲的符咒卻可以貼在厲鬼身上，如果他把符紙貼在手上當做擊打厲鬼的力量傳導器來使用，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在勤學樓的地下，有一處極為凶煞之地，裏麵有自清河英才高中建校以來，所有死在這所學校化為厲鬼的鬼物。
    學校裏的老師提起這個地方時，形象的把它叫做厲鬼池。
    在這所學校裏，學生和玩家們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招魂見鬼，越凶戾的鬼自由出行的限製越大，厲鬼們總是特別期待被召喚出去。
    滿校的學生在他們眼裏，就是豐盛的自助餐。
    今天下午王龍生被召喚了出去，厲鬼們對召喚有一定的感應，他們能感覺到，對方想召喚的並不是他們，隻是因為召喚時使用的筆和紙戾氣太重，他念的咒語又不工整，所以才會走歪了路徑，召喚走了王龍生。
    也不知王龍生在外麵吃得怎麽樣，厲鬼們想到學生們的鮮美味道，都有些流口水。
    柳華也是流口水中的一員，他運氣不太好，好久沒被召喚出去了，他好餓，好餓，好餓啊！
    “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那就出來相見。”
    清越華美的男聲從冥冥之中傳了過來，與柳華建立了微弱的聯係。
    他欣喜若狂，衝啊！
    能不能吃到飯就看現在了。
    但建立的微弱聯係的不單是他，柳華心一狠，對著周圍的鬼物們猛下狠手。
    抱歉了，在吃飯麵前是沒有朋友的。
    在柳華的努力之下，他終於抓住了那一絲微弱的聯係，從厲鬼池衝了出去。
    他才衝出紙外，就見一張黃色的符紙朝自己的而來。
    柳華眼看躲閃不及，心想隻能用胳膊強撐一次攻擊了，幸好，在這個學校裏，因為有一個龐然巨物存在，所以所有的符咒都被他的威能壓製，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硬挨著一下，就可以好好吃飯了！
    柳華抱著對吃飯的幸福幻想，帶著快樂而猙獰的微笑，迎上了那張黃色的符紙。
    嗯？
    這張符紙，為什麽是拳頭型的？好像有人帶了一個符紙做的手套一樣。
    他這個想法剛從腦子裏過去，肩上就迎上了一股巨力。
    隻聽幾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哢哢，柳華就飛了出去，他的胳膊鬆垂在身側，被人打成了三段。
    學校裏什麽時候有了修體技的天師？
    還是這麽厲害的天師！這麽大的消息他怎麽不知道？？
    柳華正在納悶，忽然見到一位漂亮得可與皓日皎月爭輝的高個男人抬起長腿，他恍惚一瞬：“好美的腿！”
    下一刻，那條腿橫空一掃，掃中他的腰椎，把他整個人踹成了兩截。
    柳華自從當了鬼，還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
    他爬都爬不起來，卻見那位美如春花秋月的男人朝他走過來，把他的手和腳放在一起打了個結。
    柳華痛得死的心都有了，他這輩子無論活著還是死了，就沒見過這樣凶狠殘暴的人。
    這麽殘暴的居然是這麽美的男人。
    而且他全程都帶著微笑。
    可怕！
    太可怕了！
    自從做了鬼就在孜孜不倦吃人的柳華忽然心生恐懼，怕得發抖，打成死結的手和腳根本掙脫不開。
    他甚至想不到，一個人怎麽能把手和腳打成結。
    什麽人才能想得出來這麽殘忍的手法！
    這個人，可是比鬼還凶啊！
    看來世上唯一能和這個人比一比凶殘程度的，就隻有苦舟樓那個龐然大物。
    欸？
    我好像就在苦舟樓來著！
    柳華仔細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隻見那個能壓製天師道士符咒的怪物，正乖乖站在那個漂亮男人身後，臉上似乎是討好的神色！！
    天呐，能讓那個怪物都討好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
    難道是神明下凡了嗎？
    謝情把柳華扔在一邊，笑道：“我想的方法果然有效。好了，繼續招鬼吧。”
    曆擎雲嘴動了動，他很想說，這個明顯是錯誤道具的紙筆戾氣太重，李盼飛戾氣怨氣都不重，用這個東西不知道要召喚幾次才能把李盼飛召喚出來。
    但他一看謝情那副折磨完鬼後滿麵生光的開心模樣，就把這些話咽了下去。
    反正也就是多幾個厲鬼倒黴，這些厲鬼汙濁不堪，戾氣衝天，落在謝情手裏，也算是惡人自有惡人……不不，是惡人自有天收。
    謝情繼續快樂招鬼。
    招一個，打一個，那些鬼就沒有一個能打得過他的。
    周緩看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靈異本他玩得多了，他以為自己已經明白大佬們對付鬼的手段有多麽的多元而奇詭。
    但像謝情這樣物理驅魔的，他是真的沒見過。
    他不由得喃喃了一句：“乖乖，南無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薩。”
    “哎呀，”謝情笑盈盈地，又給一個鬼打好結扔在角落，“怎麽還不是李盼飛呢？”
    江徹：“可能是運氣不好，你隻能接著召喚，直到召喚出來為止。”
    謝情：“哦，但是有點累呢，她怎麽不快點出來啊。”
    曆擎雲：“……”
    如果謝情笑得不那麽開心，那這句話他還能信個兩分。
    封眠：“累了？”
    他幫謝情捏了捏肩膀，“要不然我來幫你召喚吧。”
    周緩：“！”
    笨蛋，你怎麽就沒明白剛剛是怎麽得罪了謝情呢？枉你這麽厲害又帥得驚天動地，難怪追不到老婆！
    謝情心情好，覺得渾身都舒展開了。
    “不必，還是我來吧，這件事必須由我來做。”
    厲鬼池中。
    鬼物們又不傻，他們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有人一直在召喚厲鬼，然而隻見鬼出，不見鬼還，這還能是為什麽？
    想必那些鬼都已經遭遇了不測。
    未知總是最讓人恐懼的，他們想像了千百種外麵那人究竟是誰，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驚。
    原本是爭先恐後接受召喚的情境，現在變成了千方百計不出去。
    然而召喚的次數越多，那人召喚的力量似乎變得越發強悍，他們不想出去也不行，隻能一個個瑟瑟發抖，祈求上蒼這位厲害人物早點停止召喚。
    709裏的謝情還在繼續著召喚、打倒、打結，扔角落的四部曲。
    召喚出來的鬼千奇百怪，什麽樣的都有。
    周緩的表情從驚訝變成了木然。
    先前還說物理驅魔的他沒見過，現在這樣把筆仙完成遊戲抽卡，抽不出自己想要的角色就一直抽的，他更沒見過。
    喀！
    一聲脆響。
    周緩還以為又是鬼物被謝情揍斷了，然而他卻看見謝情的胳膊上忽然迸出了鮮血。
    謝情抬腳一踹，把厲鬼踹成兩段，輕喘一聲：“江徹，幫我打個結。”
    江徹也不需要什麽符紙，徒手就把厲鬼的手和腳纏在一起，打了個蝴蝶結。
    周緩顫抖了，不裝了嗎？江徹終於不假裝自己是人了嗎？
    喀。
    又是一聲，謝情單腳站立，左手垂在身側，右手鬆開領帶，鮮血把他的白襯衫染出星星點點的紅，如同雪中紅梅。
    “剛剛玩得太高興，忘記收力度，又把手和腿弄斷了。”
    謝情爽朗地微笑著。
    周緩麻了。
    喂喂喂！這才不是什麽可以笑著說的事情啊，你居然還哈哈哈哈，哈點到底在哪裏？
    這就是大佬嗎？果然是我這輩子都理解不了的存在！
    謝情兌換了兩瓶治療藥喝下。
    腿和腳花了一點時間就長好了。
    謝情可能是玩夠了，看著一屋子瑟瑟發抖的厲鬼，終於認真念了一次召喚的咒語。
    “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那就畫一個圈。”
    筆尖緩緩在紙上畫了一個圈，李盼飛從紙中浮現了出來。
    她一出來，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急切地對謝情道：“你快走，這裏很危險，這個紙和筆很容易招來厲鬼，而且這裏有一個……”
    咦？
    李盼飛臉僵住了。
    她看到了什麽！！！
    怎麽會有一堆用手和腳綁成結的厲鬼扔在教室裏，而苦舟樓那個讓校長都忌憚不已的怪物會站在謝情身邊啊！
    李盼飛青白的臉變得更白了。
    她按了按太陽穴，等會兒，她需要一點時間理解一下，自己究竟看見了什麽？
    周緩看到李盼飛的表情，陡然有了一種，我終於找到了同類的感覺。
    不然無論曆擎雲還是江徹，亦或是封眠，全都用一種自然又寵溺的表情看著謝情，仿佛他的舉動一點問題都沒有，害得周緩差點懷疑有問題的是自己。
    看吧，事實上謝情的所作所為就是很離譜，連鬼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李盼飛。”謝情叫了女孩的名字。
    女孩如夢初醒一般，又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帶著三分茫然，四分驚豔，兩分不解和一分心悸道：“你召喚我出來是想讓我幫你什麽忙嗎？”
    說完後，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眼神空洞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也不看看我在和誰說話，你怎麽可能需要我幫忙呢！是不是你想幫我什麽忙？”
    【檢測到觸發條件，玩家謝情可接取任務：李盼飛的委托。】
    【是否接取？】
    “我想幫你找到屍體，我想幫你報仇，”謝情看著女孩的眼睛，他這時候的神色變得很溫柔，“你能給我這個榮幸嗎？”
    李盼飛看著謝情，她咬了一下下唇，咬得很用力，發紫的嘴唇上出現了一個白印。
    女孩的眼睛濕潤了，然後她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很危險，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女孩垂下頭道：“我知道，你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
    謝情疑惑：“那些人？”
    李盼飛：“每次學校開學，都會進來一些奇怪的學生。他們中有不少都想幫我報仇，想幫我找到屍體。”
    周緩很驚訝，李盼飛居然能意識到玩家和本土npc的區別，這樣的表現，不太像是一個普通的npc能夠擁有的智能和思想自由度。
    謝情不動聲色：“你想說什麽？”
    “那些想幫我的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當年上當死了，他們就不會出事了。”
    李盼飛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可是鬼是不能哭的，她的眼淚還沒落在地上，就在空中蒸發了，眼角緩緩流下兩行血。
    “我不想讓你們也這樣。”
    “她明明是遭受暴力對待死亡的，卻還想著玩家的安全，好人為什麽不長命？”
    “其他的厲鬼隻想著吃人，李盼飛想的卻是別人，她肯定也很希望得到救贖，卻願意放棄這種救贖。”
    “是啊，她既然能意識到玩家來了一波又一波，應該比別的npc更懂得自己獲救的機會可以說是無限的。麵對這樣的誘惑還能放棄，我真的好感動。”
    “嗚嗚嗚，好善良的小姐姐。”
    謝情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發，柔聲笑道：“我不是其他人，我一定能救你，我也一定不會出事。”
    他向女孩伸出了彎起來的小拇指。
    “我們拉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