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冰協放票當天, 很多滑聯官員都在線關注著啟明星國際大獎賽的售票情況。
    他們的心情很複雜。
    好奇有，但更多的是嘲諷和不看好。
    這些官員們的心裏都窩著一團火。
    隻要想想自己手頭攢著的那一大堆退賽申請，就是一陣陣頭疼。
    自打盧卡斯開了頭, 淩燃作為主力軍，r國冰協緊隨其後, 越來越多的運動員都陸陸續續地在社交平台上宣布，自己將會退出本賽季大獎賽的角逐。
    其中甚至有他們很看好的伊戈爾、阿德裏安和布魯爾等才升組沒多久的新星。
    這可都是他們挑選良久, 打算在新賽季力捧打造的天才少年。
    甚至在本賽季開頭的b級賽上，就已經用格外優渥的分數對這些小選手們施加過恩惠。
    但這些白眼狼居然會選擇站到那個華國運動員的陣營裏, 連半分猶豫都沒有。
    一群白眼狼……一群蠢貨！
    他們難道真的以為沒有了滑聯的優待，靠自己也能在成年組出頭嗎？
    真是天大的笑話！
    淩燃可是成年組的不敗神話, 在跳躍、步法、旋轉等方麵的能力都非常均衡，幾乎沒有任何弱點。
    若非滑聯刻意打壓，不惜修改規則變更打分係統, 淩燃能拿到的實際分數絕對是一騎絕塵般的存在。
    有淩燃珠玉在前，伊戈爾等人哪裏有出頭之日。
    這時候居然會棄滑聯而就淩燃，他們的腦子一定是壞掉了才敢這麽做。
    滑聯怎麽都想不通其中的關竅，亦或者說是，他們壓根就沒往真正的正確答案去想。
    畢竟實打實的戰績和獎牌是那麽的誘人, 怎麽可能有人會為了所謂的競技精神, 所謂的公平公正公開, 就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譽和聲名。
    就算是個傻子, 也知道誰才能施舍給他們真正的利益。
    一群誤入歧途的羔羊，誤以為自己能用螳螂的手臂去阻擋高速前進的馬車, 最終一定會被現實碾得粉碎。
    滑聯的官員們抱著臂, 在電腦前露出嗤之以鼻的輕蔑笑容。
    然後就在華國冰協放出參賽選手名單時第一個點擊了下載鏈接。
    焦急等待消息的不止是滑聯的官員。
    因為盧卡斯等運動員的高調宣言, 整個冰雪愛好者圈子已經熱鬧了好一陣。
    守在電腦前等待官網消息的冰迷們甚至覺得, 自己現在的感受，簡直跟等待比賽直播開始的期待感有得一拚。
    那些退了賽的運動員，真的會如大家所想的那樣，去參加華國這個第一次舉辦的野路子國際賽嗎？
    抱著這種迫切的心思，他們也在刷新出最新公告的一瞬間就點了進去。
    同樣的鏈接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被點擊了成千上萬次，龐大的瀏覽數據頃刻間如巨浪般湧入服務器。
    負責監管後台的工程師好險地拍了拍胸脯，跟旁邊的臨時同事感慨著，“得虧有你們來幫忙，要不然這小破網站，說不定直接就崩了。”
    臨時被抽調來的霍氏集團員工喝著熱茶，神情非常淡定。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畢竟是啟明星俱樂部冠名的比賽，俱樂部又隸屬於我們集團旗下。俱樂部已經讚助了比賽的大部分費用，就是希望這次啟明星大獎賽能夠順利成功地舉辦。我們來幫忙維護下網站都是小事。”
    “不過，原本預計的瀏覽量可能還是太保守了，你看，”集團的工程師指著後台實時數據，“實時訪問數據現在就已經達到了五位數，不不不，馬上就六位數了！有很多都是來自境外的數據。”
    “幸好咱們提前多備了一個服務器。”
    冰協的工程師後怕不已，很快又驕傲起來，“光是一個選手名單就這麽高的瀏覽量，可想而知這一次的比賽有多受關注了。咱們華國還是頭一次舉辦這麽有影響力的賽事呢。”
    “頭一次？之前不是還有華國站什麽的嗎？”集團工程師一知半解。
    冰協的工程師就笑，“那能一樣嗎，咱們這次對標的可是大獎賽總決賽，搶的就是國際滑聯的觀眾。”
    集團工程師也笑，“幹得漂亮！我們老板跟國為首的資本家搶生意，老板的弟弟就跟國際滑聯搶觀眾，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辦公室其他工程師也都笑了起來，窗明幾淨的屋內充滿著快活的氣息。
    冰迷們卻已經在打開這個大小為三百多kb的文檔的瞬間就被閃瞎了眼。
    長長的參賽選手名單足足列了好幾頁。
    華國冰協一視同仁地用姓名首字母排序，冰迷們隻得在一大堆人名裏努力尋找他們所眼熟的人名。
    然後就驚喜地發現……
    眼熟的運動員真的很多啊！
    除去已經公布退賽的盧卡斯等人，他們很快就看見了國籍為cg，心裏就生出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果然！
    淩果然要參加本國舉辦的比賽！
    很多喜愛淩燃的冰迷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個笑，他們可太害怕這個驚才絕豔的華國少年會因為滑聯喪心病狂的壓分，一怒之下，從此黯然離開冰麵。
    即使相信淩一定會如他在節目中表現得那麽堅韌不屈，可大部分人心裏的擔心也從沒少過。
    畢竟，越是天才，越是年少出名，越是難以承受其中的落差。
    少年驚豔，遭受巨大打擊，從此隕落的在曆史長河裏的一抓一大把。
    好在，淩選擇退賽，原來是跟其他人一起參加不屬於滑聯的比賽。
    冰迷們就像是吃了定心丸，臉上帶著笑往下看，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
    冰雪論壇裏討論的高樓壓根就沒從熱度第一的位置上掉下來過。
    “哇哇哇，淩，盧卡斯，西裏爾，安德烈，牧野千夜，鬆山徹……上一屆世錦賽冠軍組的選手除了已經退役的阿洛伊斯和明，基本上都在這了吧？”
    “何止，你看看，新賽季才升組的很多出名小選手也都在這裏，伊戈爾和阿德裏安，布魯爾，蘭斯洛特他們也都在。”
    “笑死，滑聯打壓淩等人給他們鋪路，結果他們反手就給了滑聯一記響亮的耳光，不知道滑聯的官員們現在是不是氣得要死，哈哈哈。”
    “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所有運動員都在同仇敵愾地對抗滑聯的既視感。”
    “要什麽既視感，他們已經退掉滑聯的比賽，參加華國的這個什麽啟明星大獎賽，明擺著就是跟滑聯撕破臉。一個兩個跟滑聯撕破臉也就算了，這可是一大群，囊括了所有成年組的一線力量，連一線後備軍也都上了。
    滑聯這下子可算是不好收場咯，我已經搬好小板凳準備吃瓜了。”
    “雖然但是，我想說，如果仔細看名單，其中很多不出名的選手，其實也都是經常活躍在國際賽場上的。成年組來的可不止是一線力量，二線三線差不多都聚齊了。”
    “華國冰協有這麽可怕的號召力嗎？為什麽大家都會來參加這個比賽？”
    “咳咳，你們忘了淩是哪國人嗎？現在的花滑圈子裏，上至要退役，下到剛啟蒙，哪個專業選手不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淩的一舉一動？
    他就是花滑男單的風向標好不好！
    我猜這個比賽一定是淩發起的倡議，你們也都知道的，盧卡斯他們跟淩的關係真的很好，每次比賽都要在社交平台上曬合照的那種。”
    “淩發起的比賽？他才十八歲，怎麽可能有這樣的魄力。我覺得應該是，華國冰協因為淩的緣故，不願意對滑聯妥協，才會釜底抽薪地辦比賽徹底跟滑聯唱反調。”
    “淩怎麽不能有這樣的魄力了？他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世界冠軍，十八歲就成為了奧運冠軍和單賽季大滿貫得主。
    說淩做不到的人真的看過他的采訪視頻嗎？如果親耳聽過那些言簡意賅，誌在必得的回答，我相信正常人都不會把他當做普通的十八歲小孩。他顯然是個很有主意的人。”
    “再怎麽有主意也才十八歲，我猜華國冰協才是背後主使。”
    “淩也一定可以做到，這些運動員都是追逐著他來的！”
    論壇裏意外地吵了起來。
    圍觀的很多人吃了會兒瓜，壓根就沒有要勸架的打算。
    吵吵吵，有什麽可吵的，這麽多明星運動員匯聚的比賽，多難得，還不趕緊蹲著搶票，吵什麽吵。
    蠢的人還在爭論，而機智如他們，現在早就已經守在了華國放出的搶票入口，正在一遍遍地刷新試圖搶到最好的座次。
    不少冰迷都嚴陣以待。
    不斷按著f5鍵刷新網頁，時不時還要檢查一下自己的網絡運行狀態。
    用手機搶票的冰迷直接就坐在了路由器旁邊，生怕自己因為網絡的原因錯過了放票瞬間。
    緊張激烈的氣氛在啟明星大獎賽才剛剛開始放票時，就彌漫了整個冰雪愛好者圈子。
    滑聯那頭則是在參賽選手名單放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大事不妙。
    原本在他們的預期裏，退賽的選手雖多，但敢於公然跟隨淩燃等人一起，挑戰自己權威的，應該沒有幾個。
    原因很好想，隻要是還想繼續參加比賽的運動員，怎麽可能，又怎麽敢得罪牢牢掌握裁判和規則的自己。
    他們也許是在借退賽表明自己的態度，但絕不敢徹底跟滑聯撕破臉。
    過往十幾年的作威作福，滑聯的信心已經膨脹到說出去會讓人發笑的程度。
    他們也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華國冰協的這場比賽，沒有評級，沒有名氣，不會有人會冒著得罪滑聯的風險趕去參加。
    但現在，這份長長的參賽名單，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板磚，劈頭蓋臉地拍得他們一腦門的血。
    不用核對，巴塞洛就能肯定，申請退賽的運動員們都出現在了這份白紙黑字的參賽名單上。
    記憶深處，少年平靜地回過頭，說讓他們拭目以待的畫麵刹那間浮現在巴塞洛眼前。
    原來如此，怪不得淩燃根本看不上他提出的那些要求！
    弄出這麽大的陣勢，淩燃想要的一定比他們所想象的還大多。
    巴塞洛的氣息都因為胸腔裏沸騰的怒火變得急促，但再想到華國這場比賽成功舉辦後的可怕後果，他還是強壓著怒氣，緊急撥通了格羅弗的電話。
    “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去同意淩的要求！”
    格羅弗的聲音也是同樣的急促，“我也有這樣的想法。這場比賽一旦舉辦成功，觀眾們接受了沒有滑聯參與的比賽，我們的影響力和統治威信一定會大打折扣。”
    “該死的，淩到底想要什麽呢？我拿總決賽和世錦賽的內定冠軍去說服他，他似乎不屑一顧。”
    巴塞洛絞盡腦汁，“難不成他想要的是下屆奧運會的冠軍？天知道有多少年都沒有連任的奧運冠軍了，他是想要繼續開創曆史嗎？”
    格羅弗也很頭疼，“但如果他堅持，也不是不能考慮。淩的實力很強，這個奧運周期內，如果沒有我們操控的因素，他拿到下一個奧運冠軍的可能性很大。
    或許，他拿到第二個奧運冠軍，也很符合冰迷們對花滑天才的想象。”
    何謂天才，天成奇才。
    天才一定會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與能力，能一次又一次地創造人類無法想象的奇跡，更會像神明一樣，始終在最冰冷最孤獨的賽場上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格羅弗很討厭這個給他們帶來許多麻煩的華國少年，卻也不得不存在，淩的確是不世出的花滑天才，從青年組開始就擁有著得天獨厚的靈氣與光華。
    隻不過這樣的話，淩統治冰麵一定會長達兩個奧運周期，他在冰迷和運動員群體中的號召力也一定會達到空前絕後的高峰。
    一個kg可能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傳奇與輝煌。
    到那時，滑聯說不定都要處處受製於他。
    格羅弗覺得自己仿佛是在飲鴆止渴，但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嗎？
    他們可還欠著讚助商一筆巨額賠償！
    滑聯的經濟狀況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他們必須向淩低頭。
    格羅弗心梗地跟老同事商量完後續，掛掉電話的時候手都在抖。
    不止是氣得，還有一股莫名的不安與恐懼。
    想到巴塞洛回國之後火冒三丈地說出他與淩燃會麵時的情形，格羅弗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巴塞洛未必能順利。
    但願奧運冠軍對淩還擁有著吸引力。
    即使他已經拿到過一枚奧運金牌，但蟬聯奧運冠軍的榮耀是正常運動員都無法拒絕的。
    格羅弗強自安慰自己。
    阿洛伊斯則是看著工作群裏的焦急話語，不顧風度地大笑起來。
    終於見到暗戀對象的梅麗在一旁莫名其妙，“阿洛伊斯，是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青年紳士地將臂彎裏的外套搭到同行女伴的肩上，望著遠處朦朧的雪山輪廓露出了個淺淺笑意。
    “我在見證一棟腐朽建築的轟然倒塌。”
    梅麗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阿洛伊斯為自己披外套的動作就已經讓她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她隨口應道，“那新的房子應該很快就會建起來吧？”
    這句話問到了阿洛伊斯的心底。
    那雙藍灰色的眸子神色柔和地望向遙遠的東方，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信念和理想，“一定會的。”
    而且一定會很快。
    淩似乎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
    阿洛伊斯心情大好，一口氣嚐試了好幾條新開的雪道，最後一次撐著滑雪杖從高高的山頂一躍而下的時候，還一不小心地撞上了一位連護具都沒有戴齊全的大膽遊客。
    好在對方清瘦的身形在鬆軟的雪地裏滾了幾滾，就輕輕鬆鬆地站了起來。
    他摘掉遮住麵容的安全盔，就露出一張很漂亮的麵孔，準確來說，是一張很漂亮的東方麵孔。
    細長的眼睫上沾上了細碎的雪粒，琥珀色的瞳孔清透得像琉璃一樣，挺直的鼻梁，秀氣的薄唇，唇角天生翹起，好像無時無刻都帶著溫軟的笑意。
    與淩同樣精致的麵孔，看上去更加柔和內斂。
    可真正內斂小心的人，是不會連護具都沒有帶全，就從高高的山頂俯衝而下，簡直……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阿洛伊斯下意識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但仔細想就怎麽都想不起來，隻能在心裏歸結為自己可能是看淩看得多了，見到長得帥氣清俊的華國麵孔就覺得眼熟。
    阿洛伊斯主動致歉。
    對方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簡單客套了幾句就抱著滑雪板走遠。
    一個小插曲而已，阿洛伊斯並沒有放到心上，甚至因為這張黑發黑眼的華國麵孔，想到那位將滑聯攪得天翻地覆的朋友，心裏的暢快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梅麗匆匆趕過來時，看見的就是阿洛伊斯眉開眼笑地坐在雪地裏，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正在發送些什麽。
    厚厚的手套被胡亂丟到一邊，連帶著雪杖和雪板都橫七豎八，是梅麗從未見過的隨意放縱模樣。
    而在遙遠的華國，淩燃放在擋板入口的手機很快嗡得震了一下。
    剛剛練習過一遍自由滑的少年滿頭大汗地滑下場，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剛剛好就注意到這條新的消息。
    可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就見陸覺榮大步流星地從外麵走了進來。
    一看就是有事。
    淩燃滑到冰場入口，套上冰刀套，薛林遠也迎麵接了上去，“怎麽了老陸？”
    陸覺榮神色複雜，“滑聯那頭又聯係冰協了，說一定會盡可能地滿足我們的要求，前提上盡快取消掉啟明星大獎賽。”
    薛林遠一陣無語，看看表，“這個點，冰協都快要放票了吧。”
    陸覺榮看向淩燃，“巴塞洛在話裏暗示，要把下一屆奧運會的金牌內定給你。”
    “奧運金牌？！”薛林遠驚呼。
    正在擦汗的淩燃也被這個大手筆驚得抬了下眼，語氣淡淡道，“他們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居然都肯把下一屆奧運會的冠軍許給自己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奧運金牌有多麽重要，是個運動員都知道。
    更何況自己已經拿到過上屆奧運冠軍，蟬聯兩屆的誘惑力不可謂不大。
    淩燃心裏這樣想，臉上的神色卻沒什麽波瀾。
    陸覺榮一眼就看出少年對這個提議絲毫不感興趣。
    他有點想笑，事實上也確實笑了出來，“趕著我們要放票的關口上擺出這麽好的條件，可見滑聯那邊也是狗急跳牆了。
    但他們也不想想，滑聯的信譽早就破產了，離下一屆奧運可還有三年多的時間，誰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
    這不就是空口給咱們畫了個餅嗎！”
    薛林遠也回過味來了，斬釘截鐵道，“這個要求絕對不能答應。”
    淩燃則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動心過。
    “即使他們說的是真的，這個條件也不能答應。”
    奧運冠軍都能隨口許諾，可見滑聯對自己的定位錯亂到了什麽程度，他們還真把自己當作這片賽場上說一不二的主宰了。
    奧運冠軍，蟬聯兩屆奧運的冠軍，淩燃當然很想要，但他隻會靠自己的努力去拿去夠。
    別人施舍的冠軍有什麽意思。
    當然是自己戰勝全部對手，力壓所有人一舉奪冠，才會更有意思。
    淩燃沒有細說，但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陸覺榮也就是說說而已，他早就猜到淩燃不會答應。
    這會兒過來，更多的是想要分享一下關於比賽那邊的實時消息。
    “冰協的人剛剛跟我說了，參賽名單的下載量已經超過了六位數，而且這份名單已經被網友們搬運到了各大平台，討論熱度已經上了熱門榜單。”
    薛林遠搭著徒弟的肩，“這票肯定不愁賣了！”
    一直沉默的秦安山也開了口，“意料之中，參賽的運動員數量水平幾乎與世錦賽看齊，熱度自然不會少。”
    淩燃想得更深遠，“票賣出去了，下一步，就是如何辦好這場比賽了。”
    想要跟滑聯叫板，隻是賣出更多的票，吸引更多的觀眾可還不夠。
    辦得正式，獲得更好的口碑，讓觀眾和運動員們都能滿意，才是這場比賽的重中之重。
    少年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隨即就被陸覺榮在肩上的重重一拍打斷了思緒。
    對方笑容滿麵，“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淩燃，你就隻管好好比賽，拿出你的真實水平就行。其他的，還有我和冰協呢，我們比你長了這麽多歲，可不是吃白幹飯的。”
    淩燃笑笑，答應了一聲。
    陸覺榮說完了事就要往回走，“我現在還得去給滑聯回電話，得讓他們知道我們堅決不會妥協他們的條件。”
    淩燃頓了頓，“條件並不是不能談的。”
    冠軍是不能談的，但其他的還是有得談的。
    比如說新的監督機構。
    陸覺榮懵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哈哈地笑出聲，“那是那是，我跟老楚說一聲，把咱們的要求正大光明地擺出來，也省得滑聯一個勁地瞎加碼。他們給出的這些所謂的豐厚條件，是在侮辱誰呢！”
    陸總教練高高興興地走了。
    淩燃坐在冰場邊喝水，打算再休息一會就上冰。
    隨著放票時間的越來越近，即使知道這一次來看比賽的觀眾絕不會少，淩燃也還是不受控製地晃了晃神。
    設立監督機構這個想法，並不是偶爾從思緒裏跳出來的，是他深思熟慮過很多次，從上輩子就在想的事情。
    隻是上輩子一直沒能實現大賽冠軍零的突破，也沒有這麽多誌同道合的朋友，實在是沒有底氣跟滑聯對上。
    但這一次，最終結果應該不會讓自己失望。
    想到自己拜托徐助理幫忙整理出的那份有關滑聯現今糟糕的財務狀況的資料，淩燃的眉梢都鬆動幾分。
    他望向牆上的時鍾，心裏多了幾分期待。
    同樣的時刻，巴塞洛看著牆上的時鍾卻有一種催命符在逼近的既視感。
    工作群的頭像不斷彈跳，他點開看了一眼，見大家都在討論華國冰協能賣出的票數，再想想滑聯才違約退掉的萬人場，寒氣就不斷從腳底往後腦勺竄。
    連勉強端起咖啡杯的手都是冰冰涼涼的。
    一旦華國冰協拒絕了自己的請求，一旦華國這次的比賽大獲全勝，一旦他們得到了觀眾的喜愛和認可……
    嗡嗡嗡的手機震動聲打斷了思緒，在看見海外電話號碼的一瞬間，巴塞洛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接起了電話。
    緊接著，那張總是傲慢揚起的臉龐就徹底白了下去。
    他嘶啞地質問，“你們難道連奧運冠軍都看不上了嗎！”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麽，巴塞洛的臉色就由變得青白複雜，滿眼的不可置信，“你們是在開玩笑嗎？讓滑聯設立第三方的監管機構？！這真是我聽過最天方夜譚的離譜想法！”
    他甚至笑出了聲，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聽見了這麽不可思議的奇葩提議。
    但電話那頭的人顯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巴塞洛先生，這是我們接受的唯一和解條件。滑聯存在的曆史很悠久，我們無意取代上位，隻是想提出一些合情合理的建議，讓滑聯能夠得到更多冰迷和運動員的喜愛和認可。”
    巴塞洛一直到掛掉電話，都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設立監管機構，開什麽國際玩笑！”
    “我一定是在做夢，亦或是這些華國人簡直是瘋了。這項提議對他們來說有什麽好處？難道他們就能保證在淩之後，自己還會擁有更多更好的運動員嗎？”
    “他們想要的居然不是冠軍，而是所謂的打分公平？可笑至極！”
    巴塞洛喃喃自語著，在格羅弗打過來電話詢問結果時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他們簡直就是在做夢！滑聯就是滑聯，怎麽可能接受第三方機構的監管！”
    格羅弗卻沉默了好一會兒。
    “這或許是華國人能幹出來的事。他們的國家在前些年曾經專門修訂了憲.法，就為了增設國家機構監察委員會。”
    對華國事務一竅不通的巴塞洛：？？？
    “這些華國人是閑得發慌嗎！”
    巴塞洛還想繼續抱怨，但格羅弗卻沒心情聽他的吐槽怨氣。
    “馬上就到了放票的時間了。”
    格羅弗的語氣裏都帶著疲憊，“或許，我們已經無法阻擋這場比賽的到來。”
    巴塞洛下意識地望向屋角的古董座鍾。
    座鍾已經被他臨時調整成華國的時間，最長的金屬指針正一格又一格地在他漸漸急促的心跳聲裏哢噠前進。
    就像是催命符在一步步地逼近。
    巴塞洛才落下的冷汗重新爬滿後背。
    就在秒針與地麵徹底垂直，針尖朝天的刹那，懸著的銅製鍾擺來回擺動，發出清越響亮的金屬敲擊聲。
    “當當——”
    這下就連電話那頭的格羅弗都被震得狠狠一激靈。
    喪鍾一樣的聲音。
    這個念頭猛然浮現在兩人的腦海。
    巴塞洛下意識地看向電腦桌麵，他顫抖著手按下刷新鍵，華國官網上出現了訂票的漂浮懸框。
    他點了進去，想看看這一次春風得意的華國冰協會定下什麽樣的票價，又預定了多大的場子。
    一定很貴吧，畢竟所有的選手都被薅了過來，而他們給出的比賽獎金更是豐厚到讓人眼饞，是以往大獎賽總決賽的足足五倍。
    結果，點進去就收獲了一片空白。
    網站崩了嗎？
    巴塞洛焦急地敲擊鍵盤。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冰迷們也都在重複類似的動作。
    怎麽回事，是票已經賣完了，還是網站崩了？
    一時之間，登不上網站的人們都在實時話題裏著急忙慌地發聲。
    “有沒有好心人告訴我，啟明星大獎賽的票是賣完了，還是網站崩了？”
    “有沒有人買到票了啊，我刷不進去網站，真的好慌！”
    “啊啊啊，怎麽進不去了怎麽進不去了！”
    網上的冰迷們很慌。
    辦公室裏的工作人員更慌。
    “我們連備用服務器都啟用了，怎麽還是卡了？”
    “數據太龐大了，服務器也有點不夠看，再說了，網站設計的就是簡單版，根本扛不住這麽多冰迷都想搶票。”
    工程師們急得滿頭都是汗。
    好在集團裏租用的服務器夠多，臨時再征用一台完全不是問題。
    工程師們劈啪地瘋狂敲擊鍵盤，但還是在十五分鍾後才成功地讓購票通道起死回生。
    後背濕透的集團工程師靠著椅背，猶豫發言，“要不要讓人在網上說一聲，通知冰迷們現在可以購票了？”
    畢竟這麽久才修好，大家夥肯定早就沒有耐心了。
    這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集團工程師心裏後悔著，甚至已經預見到自己因為預判不足，造成重大事故，被上級狠狠批評處罰的悲慘結局。
    誰能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在線搶票啊！
    這年頭，居然有這麽多人都喜歡看花滑比賽嗎？
    集團工程師腹誹著，也開始醞釀著給家裏人買幾張票。
    反正比賽就在h市，近水樓台多方便，票又便宜得嚇人，到時候帶著家人一起去看多好，也算是長長見識。
    事故已經釀成了，負責就負責吧。
    他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想法點進了才修好的購票通道，然後就再次收獲了一片空白。
    還來？又卡了？
    集團工程師抹了一把臉，對冰迷們的戰鬥力有了新的認知。
    他勉強喝了口水，“再修一次吧。”
    旁邊的冰協工程師一臉疑惑，“修什麽？”
    集團工程師正是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聞言就不受控製地拔高了聲音，“趕緊修購票通道啊，再修不好，觀眾們的耐心都沒了！”
    冰協工程師：“……”
    他一言難盡地望著臨時同事，“趙哥，你是不是累糊塗了，你看看後台，通道不是壞了，是票已經賣完了，所以才會顯示空白。”
    票賣完了？
    賣完了？
    完了？
    集團工程師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這不是才修好沒幾分鍾嗎？”
    冰協工程師暴力地把自己的電腦屏幕擰了過來，屏幕上顯示的是後台實時數據。
    “真的賣完了，百分之六十都是咱們華國觀眾，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是海外ip搶購的，大家真的很努力了，應該是一直在刷新網頁才能最快搶到。”
    這可比雙十一都刺激。
    冰協工程師嘖嘖稱奇。
    集團工程師則是一臉的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的夢遊神情。
    這可不是幾百幾千張票。
    是足足一萬多張！
    華國冰協為了這次比賽，特意征用了h市最大的冰場場館進行臨時的改造維護，是名副其實的萬人場。
    一萬多張票，兩分多鍾，就賣完了？
    集團工程師一臉的震驚。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忘記搶票了！”
    冰協工程師嘿嘿地得意笑，“啊，冰協給我們工作人員預留的有票。”
    集團工程師：……
    羨慕這兩字他已經說倦了。
    啊啊啊，這麽多人都在搶票，他也好想去看比賽怎麽辦！
    集團工程師看著隔壁高高興興的臨時同事，委屈巴巴地想。
    但想想票居然這麽快就賣完了，心裏還是高興地樂開了花。
    這也太快了吧！
    大家搶票的熱情真的很高。
    以及，手速也是真的好快，才三分鍾，居然一下就搶完了。
    他們真的來得及看自己搶到的座次嗎？
    還是說，不管怎麽樣，先搶到再說？
    這也太瘋狂了吧！
    集團工程師看著已經空白的頁麵，心情就是很複雜。
    但沒搶到票的何止他一個。
    搶到百分之六十門票的國內冰迷們都還是一片哀嚎。
    海外的粉絲直接就要痛哭失聲。
    “天呐，這次的票也太少了吧！我才點進去，還沒有來得及選完規格，再點擊下一步就顯示沒票了！”
    “別說了，我連購票通道長什麽樣都沒看見，匆匆趕過去的就看見通道已經關閉了。這是我見過大家搶票最瘋狂的一次。”
    “我懷疑有人用了外掛程序，要不然怎麽可能一下就搶到票，我連票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一萬多張票，怎麽那麽快就沒了，我恨自己的手速不夠快！”
    “快快快，有人願意出票嗎，什麽位置都行，加價也能接受。”
    “我也……有人出嗎有人出嗎？有人出私聊我一下秒回！”
    “我有一個朋友，目前癌症晚期，唯一的心願就是在臨走前看看淩燃的比賽，請問有好心人願意把票賣給我，不是，賣給他的嗎？”
    網上熱鬧得不能行。
    一直沒刷出購票通道的巴塞洛卻有了新的想法。
    遲遲不放購票通道，華國是不是就是虛晃一槍，他們已經對奧運冠軍的許諾心動了，剛剛也隻是試圖敲詐滑聯。
    可惜他們咬牙沒鬆口，華國冰協左等右等，到底還是沒敢放出購票通道，還想繼續跟他們談條件。
    巴塞洛被自己的美夢迷惑，拿起手機想要再度撥通華國冰協的電話號碼。
    然後，就看見了通知欄裏，新聞實時推送的最新熱搜。
    【啟明星大獎賽門票開售三分鍾即售罄，票價優惠超出想象！你期待這場即將到來的花滑新賽事嗎？】
    巴塞洛：？？？
    巴塞洛：！！！
    他一點都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