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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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國選手要退賽的事, 淩燃還是從陸覺榮口中知道的。
不止是牧野千夜和鬆山徹要退賽,連帶著竹下俊的弟弟竹下川和幾個r國算得上出名的男單選手都一次性退了個幹淨。
這對於一向將花滑視為國民.運動的r國冰協而言,真的很不符合常理。
最離譜的是, 這個消息的來源還是r國冰協專門發過來的郵件。
郵件裏的措辭客氣到讓陸覺榮越發摸不著頭腦。
他給淩燃和薛林遠倒了杯水, 語氣沒著沒落的, “他們也沒收到消息, 也沒跟咱們通過氣,冷不丁就讓自家的選手一股腦都退了賽。但退了也就退了,為什麽還要專門給咱們的冰協發消息通知一聲?”
這件事從頭到腳都透著離譜。
以至於淩燃都開始仔細回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跟牧野千夜他們聯係過。
答案當然是沒有。
他跟牧野千夜等人的關係一向平平。
原因也簡單。
不熟, 是真的不太熟。
r國的運動員人數眾多,總是抱團出行, 比賽偶遇時,也總是在教練們的陪同下行色匆匆。他們從不參與他和阿洛伊斯等人的談話, 偶爾加入時, 沒兩句就開始各種抱歉鞠躬。
這誰受得了?
最起碼淩燃就受不了。
他還是更喜歡跟竹下俊那樣正常狀態下會有話直說的人來往。
更何況,華國和r國的關係一向微妙。
縱觀曆史, r國是出了名的牆頭草,跪時跪得標準,捅刀子比誰都狠。r國人的社交禮儀也跟大眾格格不入, 總是自帶一套冷漠客氣的禮貌假麵具。
淩燃不想評論什麽, 隻是從心底裏很不喜歡這樣的風氣和文化, 對r冰協一而再再而三的可怕熱情也敬謝不敏。
雙方都沒有想要來往的意願,自然沒什麽交情。
r國冰協也不可能知道他們接下來想要采取的舉措。
思來想去,淩燃隻能歸結於, “他們大概是從我和盧卡斯都要退賽的消息裏品到了什麽, 亦或者說是, 也想趁這個機會跟滑聯唱唱反調。”
r國的花滑市場在全球都排得上號,滑聯的部分讚助商也是r國的企業,可滑聯在新賽季打壓老選手時卻沒有放過牧野千夜他們,完全一視同仁地打壓和排擠。
秋季經典賽這次,因為淩燃被處罰的裁判裏也有一名r國裁判。
說r冰協對滑聯完全沒有意見,怕是正常人都不會相信。
淩燃想了想,“不管怎麽樣,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壞事。”
陸覺榮也點點頭,“滑聯的資金越緊張,損失越大,將來談條件的時候才會越容易屈服。”
薛林遠在一旁刷著群聊,嘖舌不已,“r國冰協已經把選手退賽的消息都放到了官網上,這下可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他無意識地看向自家的寶貝徒弟,“既然如此,咱們要不要跟r國通個風?將來也好有個照應?”
r冰協把消息放出去了?
怎麽感覺跟投名狀一樣。
淩燃心裏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覺,但還是搖了搖頭。
“我聽楚主席說比賽申報流程快走完了,過幾天可能就要在官網上放出來詳細的信息。如果r冰協真的想站到我們這邊,一定會時刻關注並且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
薛林遠也就是那麽一問,聽淩燃說的在理,也就點了下頭。
他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
“這下好,r國運動員也都退賽了,分站賽也就西裏爾和安德烈還在,但他們也隻參加e國一站。今年滑聯要是不虧個底朝天才怪!”
陸覺榮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不管怎麽樣,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陸教顯然有點激動,忍不住道,“說起來,如果以後滑聯真的成立了監管機構,從此大變樣,咱們這一次的比賽怎麽著也要在體育史上記一筆。”
以前可從來沒有人想過,亦或者是做過這樣開天辟地的事。
陸覺榮越想越興奮,看向淩燃的眼睛炯炯有神,一對燈泡似的。
淩燃被看得不自在,“陸教,我先回去訓練了。”
陸覺榮就麻溜揮手,關切十足,“去吧去吧,事都已經說完了,別耽誤了你訓練。但是訓練也要注意休息,我知道你這孩子一向勤奮,但也要張弛有度,千萬別累著自己了。”
淩燃笑著點頭,“嗯,我知道了,謝謝陸教。”
陸覺榮高興地哎了一聲,起身送師徒倆出門。
臨出門時,突然想了起來,“對了,還有一件事,維克多給冰協寫了信,說最近想要來咱們這兒參觀交流一下。”
他皺著眉,“我琢磨著,他可能也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維克多也要來?
淩燃這下真的訝異了。
怎麽回事,自己不是隻告訴了阿洛伊斯、盧卡斯、西裏爾和安德烈關於比賽的消息嗎?
為什麽弄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一樣。
淩燃整個人都有點懵。
陸覺榮卻心態良好,“來就來。等他來的時候,咱們要辦比賽的消息都發布出去了,要是能趁這個機會說服維克多跟我們站到一邊,我們的陣營就又壯大一分。維克多雖說已經退役很多年,但本人一直活躍在花滑領域,號召力也不容小覷。
如果我們在輿論和實際都能占據上風,滑聯這回不栽都不行!”
陸覺榮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淩燃卻沒有那麽樂觀。
維克多對花滑回歸藝術性有多執著,自己是親眼見過的。
新規則再不好,隻要有重回藝術性這一點就足以打動對此盼望多年的維克多。
淩燃對勸動維克多不抱太大希望。
但看著陸覺榮樂嗬嗬的挺高興,也就沒說什麽。
不管怎麽樣,等過兩天維克多本人來了,他的來意也就清晰明朗了。
淩燃背起背包直奔冰場,很快就把r冰協的事忘在了腦後。
他需要用最好的狀態來迎接接下來的挑戰。
集訓中心和冰協也都在忙著為將要舉辦的比賽做準備。
沒有一個人不渴望著能夠打贏這場與滑聯的戰爭。
贏了,就是一片光明。
輸了……不好意思,大家夥現在都沒想過要是輸了該怎麽辦的事。
他們一定會贏。
帶著信念的光閃爍在所有人的眼底。
滑聯那頭卻正在雞飛狗跳。
少了一個盧卡斯,他們還能敷衍住讚助商,少了一個淩燃,他們拿著r國市場說事,也勉強能糊弄過去,但少了r國運動員的全員參與,滑聯這張紙就徹底包不住火了。
麵對怒氣衝衝的讚助商,負責接待的格羅弗急出了一嘴的燎泡,卻還要擠出個笑臉。
“r國冰協也隻是提出了退賽申請,我們並沒有批準,具體的詳情可能要跟他們溝通之後才能給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讚助商對此的回應是把文件夾往桌上重重一拍。
格羅弗驚得眼皮子一跳,就聽見對方語氣嘲諷,“r國冰協已經把宣布退賽的運動員名單掛到了官網上,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是鐵了心要退賽,你不批準有什麽用?你能硬壓著他們上冰場嗎!”
格羅弗擰著眉頭囁喏道,“或許他們隻是一時衝動……我們也會派專人去了解情況……一定……”
“我不想聽任何理由!”
讚助商那方的發言人直截了當地打斷了格羅弗的解釋,“我們當初簽訂的合同裏可都是說好了的,如果最終收益達不到預期,不足的部分要由你們自己補足。白紙黑字,我們隻認合同。”
格羅弗一想到那些附加條款,背後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最起碼得再賣幾棟樓。
他們哪裏還有那麽多資產可以賠給讚助商。
非得破產不可!
格羅弗試圖打感情牌,“我們和貴司合作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也曾經為貴司提高知名度做出貢獻。這一次的運動員退賽風波來得突然,我方也沒有預料到……”
讚助商聽得眉毛都要楞起來了。
“做出貢獻?”
作為資本的一方,讚助商還是頭一次聽到合作的組織用這種詞匯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才是出價的一方,滑聯是不是把自己擺得太高了點。
預感到投資可能失誤的讚助商當場就綠了臉,“你們要求提高收費標準和分成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預料到失敗可能帶來的後果?”
現在可能要虧錢了,才想起來他們彼此已經合作過很多年。
讚助商簡直都要氣笑了。
他沒理會格羅弗吭吭哧哧的求和,起身就走。
格羅弗連忙追了上去,一貫體麵的西裝都因為無心打理變得皺皺巴巴,臉上更是沒了以往傲慢自矜的得意神情,掛滿了討好局促的笑。
阿洛伊斯遠遠看著,忍笑忍得很辛苦。
再一想到這還隻是個開始,等華國那邊舉辦比賽的消息傳出來,滑聯很快就要麵臨更大的危機,青年額角的青筋都因為拚命忍笑而突突直跳。
一起的同事訝異地問道,“阿洛伊斯,你怎麽了?你的臉色現在很難看。”
阿洛伊斯用力咳了咳,轉移話題,“我看格羅弗先生行色匆匆,似乎遇到了什麽麻煩事。”
旁邊的同事就搖頭歎氣。
“我聽說格羅弗很看好這個賽季的大獎賽收益,跟讚助商簽訂了標的巨大的對賭協議。如果沒能成功,滑聯就要自掏腰包補上這個好大的窟窿。你知道的,滑聯其實也就是這些年才開始盈利,家底並不富裕。”
“這可真是……”太好了!
阿洛伊斯那張英俊柔和的臉龐都因為憋笑變得更加扭曲,他望著格羅弗略顯佝僂的背影,漫不經心道,“r國方麵的退賽實在是太突然了。”
同事也不甚在意地點頭附和,“是啊,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覺得r國冰協是一拍腦袋做出的決定。
但r國冰協自己卻很得意這一次的冒險之舉。
他們的確沒有得到淩燃這邊的準確消息,可不妨礙他們猜到華國這邊很快就要有令人吃驚的巨大動作。
這事說起來也是個巧合。
盧卡斯等人來華國的時候的確很小心,甚至在等著淩燃來接他們的時候刻意躲到了衛生間裏。
但花滑比賽並不是沒有男冰迷的。
也是剛剛好,就有那麽一位來自r國的男冰迷,在趕飛機前去衛生間時,一不小心就對上了西裏爾那雙格外特色的綠眼珠。
他遲疑地看看西裏爾,再看看安德烈,再看看盧卡斯,差點驚得沒叫起來。
也就是見對方都遮頭遮臉,才沒上前打擾。
但並不妨礙他在心裏翻來覆去地想這個事。
真的很奇怪。
大獎賽在下個月就要正式拉開帷幕,這些頂尖一線的男單選手不留在自家冰場好好備賽,一窩蜂跑到華國來做什麽。
看上去還是一起來的。
該不會是來找淩燃的吧?
這樣的影子存在心裏,他在落地後搜了搜實時消息,就發現西裏爾剛剛還在社交平台上曬出自己與愛貓的合影,暗示自己此時正在e國首都的家裏。
男冰迷:?
他心裏的疑竇更重,扭頭就把這事當做八卦,告訴給了正在r國冰協工作的朋友。
兩個人嘀咕一陣子也沒當回事,還以為隻是朋友間私底下的小聚,西裏爾故意放出煙.霧.彈也隻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行蹤而已。
可這樣的想法在盧卡斯高調放出自己將要退賽的消息後,就變了味道。
在冰協工作的那位工作人員敏銳地意識到,盧卡斯退賽,說不定就與他的這趟華國之旅有關。
要不然怎麽就這麽巧,盧卡斯前腳剛到華國,後腳就宣布退賽。
誰不知道盧卡斯現在囊中羞澀,參加比賽比誰都勤快,能讓他放棄大獎賽的豐厚獎金,一定是有什麽很重要的原因。
他緊急把這個消息當寶貝一樣上報給了自己的上級,他的上級也覺得兩者之間很可能有什麽關聯,也就馬不停蹄地報了上去。
消息一層一層地上報,很快,就到了r冰協的權力中心。
r國冰協內部雖然一直山頭派係林立,但在這麽重大的事情上,各方勢力很快就選擇了暫時和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滑聯在新賽季無差別地打壓他們各自捧出來的選手,再加上淩燃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樣繼續選擇r國分站的比賽。
雙重打擊壓下來,r國冰協早就開始發愁今年的比賽有什麽吸引力,能夠滿足國內廣闊的花滑市場。
越想越發愁,越想越生氣。
等到滑聯對他們本國裁判的處罰通知下來之後,心裏的怨氣更是蹭蹭蹭地往上竄。
他們覺得自己比運動員還要生氣。
運動員隻是被打壓丟了成績,他們可是掏心掏肺地貢獻了金錢還要被啪啪打臉。
滑聯一心一意想捧出新的運動明星,r國冰協當然知道這事,還眼巴巴地送了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好苗子趕緊升組,希望能分上一口湯。
可惜滑聯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壓分壓得絲毫沒有手軟,反而對國和e國的那幾個小選手青睞有加。
r國冰協憋了一肚子的氣,卻也無可奈何。
他們雖然手握花滑在亞洲最大的觀眾市場,但跟老牌的滑聯相比,還差得遠,手裏又沒有現象級的頂級選手,想叫板都沒有那個資本。
很氣,又沒有什麽辦法。
r冰協原本還打算忍著等以後再說,就收到了底下人遞上來的消息。
幾方勢力為首的話事人商量了一下,都覺得這事絕不是空穴來風。
淩燃在頂尖選手裏人緣很好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可即便如此,盧卡斯他們在比賽馬上要到來的備賽關頭選擇千裏迢迢來到華國,還把自己的行蹤捂得嚴實,也不是一句心血來潮就可以解釋得了的。
這件事的背後一定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奸巨猾的r國冰協一開始還選擇觀望。
可等安插在滑聯內部的自己人傳回了淩燃也提交了退賽申請後,他們登時就坐不住了。
淩也要退賽?
還是跟盧卡斯一起退賽?
r國冰協腦瓜子一轉,很快就想到了關竅。
來的都是新賽季被打壓的頂級運動員,他們現在對滑聯一定很有意見,這一次聚在華國,說不定就是在商量什麽集體退賽,倒逼滑聯的重大計劃。
r冰協樂得差點拍大腿。
嘖嘖,一線男單都跑路了,滑聯拿什麽來辦今年的大獎賽?
靠那些觀眾們還沒有記住的生麵孔嗎?
開什麽國際玩笑!
滑聯一貫目中無人,作威作福,這下踢到鐵板了吧?這下知道自己已經得罪很多選手和裁判了吧?
r冰協主席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得知消息時差點沒樂得直接過去。
緩過來勁之後,很快就主持召集了內部會議。
各派係的負責人本來就因為自家選手被打壓有一肚子的火氣。
看不到出頭之日,還要被滑聯各種壓榨製裁,這會兒看見隔壁華國的運動員牽頭搞出這麽釜底抽薪的一招,簡直不能更心動。
很快,就替麾下的運動員們提交了退賽申請。
不過是半個賽季的營收,一旦成功了,收獲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反正打頭的是淩燃和華國冰協。
r國冰協很雞賊地在這場對峙還沒有開始之前就抱定了大腿。
他們的動作很迅速,連發到官網上的公告都沒有拖泥帶水。
廢話,有淩燃為首的一線頂尖男單在手,背後還有華國冰協鼎力支持,滑聯那個紙老虎,能扛得過幾個回合?
他們雖然一直對隔壁的鄰居羨慕嫉妒,但心裏也清楚得很,比起滑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貨色,華國冰協和華國運動員還是要靠譜得多。
最重要的是,華國可是有淩燃在。
淩燃一個人就可以抵得上現今整個花滑圈子了。
這可是唯一的現役單賽季大滿貫得主,還擁有著數之不盡的粉絲和支持者。
不抱淩燃大腿抱誰的,難道還要繼續把自己的熱臉湊上去給滑聯打著玩嗎。
r國冰協在果斷站隊的同時,還不忘給華國發去郵件,委婉地表明自己的心跡。
可惜媚眼都被拋給了瞎子看。
華國這邊除了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壓根就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r國冰協等了又等,也沒等到什麽好消息,心裏就焦急了起來。
也就是聽說滑聯的求和郵件被淩燃和華國冰協果斷拒絕,心裏才好受了那麽點。
但這樣的安慰在漫長的等待裏很快被消磨殆盡。
等到安插在滑聯內部的人回報說,滑聯再度派人去了華國,想要麵對麵說服淩燃撤銷退賽申請,甚至還準備了相當優厚的條件,r國冰協一下就慌了起來。
淩燃不會答應吧?
千萬別啊!
r國冰協簡直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地要求內部人員探聽與之相關的實時消息。
滑聯派來的人是巴塞洛。
巴塞洛來之前還信心滿滿。
在他看來,淩燃先前之所以拒絕自己的提議,是因為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個狡詐的華國運動員想從滑聯這裏敲詐到更多的利益。
而自己現在就帶著裁判們即將對他一路綠燈的超級優厚條件到來,淩燃怎麽可能不動容?
上個賽季,這位華國運動員帶著傷病參加一場又一場的比賽,為的不就是得到冠軍和榮譽。
現在這些都變得唾手可得,他怎麽可能不心動。
巴塞洛神色倨傲地在冰協的辦公室裏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靠在辦公椅裏時連雙手都盡可能優雅地交握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對滑聯有意見,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花滑更好的發展和未來。”
“我們已經擺出了最大的誠意,淩,你一定要好好考慮考慮。”
千萬不要不識好歹。
這句話外之音浮現在巴塞洛的眼角眉梢。
但淩燃已經看出了對方的色厲內荏。
他看了巴塞洛一眼,並不是很懂對方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巴塞洛卻在這一眼裏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
淩一定是在思考,該怎麽回答才能從自己這個滑聯官員的口中撬取到更多的利益。
他就知道,哪個運動員能拒絕得了金牌的誘惑?
巴塞洛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但淩燃也是真的沒有被誘惑到。
他很果斷地拒絕了滑聯的提議。
少年一口流利的通用語,眼裏甚至還帶著笑,“我隻想憑借自己的努力拿到幹幹淨淨的金牌,巴塞洛先生,你的提議很誘人,但很可惜,我並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巴塞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麽?”
淩燃簡短道,“我拒絕滑聯的提議。”
巴塞洛的聲音一下拔高起來,“我們已經做出了巨大的讓步!這可是大獎賽總決賽的金牌!”還有一筆很豐厚的獎金!
“可我早就拿到過大獎賽總決賽的金牌。”
淩燃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氣人的話。
薛林遠聽著就想笑,在心裏補充著,還是三塊,一塊青年組,兩塊成年組。
巴塞洛喘著氣,差點給氣笑了,強忍著才能繼續交談。
“那你要怎樣才肯答應繼續參加比賽?大獎賽總決賽的金牌不夠份量,你是不是還想要世錦賽的冠軍?”
薛林遠:……他覺得這個滑聯官員腦子可能有什麽大病。
世錦賽的金牌他們家淩燃也有兩塊,就連世青賽的也有。
淩燃也覺得有點雞同鴨講。
維克多今天會到華國,他一會還要去見這個老朋友,實在是沒有多少時間跟這個趾高氣揚的滑聯官員糾纏。
“巴塞洛先生,我想你並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淩燃不耐地打斷對方的話,驀然站起身。
無比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比巴塞洛站直了還要高上一截,更別說後者現在還坐在椅子裏。
巴塞洛不得不抬起頭仰視淩燃。
淩燃居高臨下,眼裏卻沒有什麽傲氣,臉色也很平靜,就像自己隻是在說一件事實而已。
巴塞洛卻有一種自己正在被眼前少年蔑視嘲諷的局促感,他掩飾性地扯了扯領帶,手心都沁出冷汗,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變得有點焦躁。
淩燃對自己厭惡的人也保持著良好的風度。
他沒有高聲,沒有用嘲諷的語氣,但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化成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巴塞洛的臉上。
“我參加比賽,是為了和世界上最好的一批運動員競爭,為了交流和提升自己的技巧和能力,是為了不斷進步、將自己的努力和成果展示到最廣闊的舞台上。
我很想要得到金牌,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我參加的,是一場公平、公正、公開的體育競技比賽,而不是一場早就被人為設定好結局的劇本。
那隻會讓我覺得,賽場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被滑聯玩弄的小醜,那樣的金牌對我而言更是毫無意義。”
內定的金牌已經失去了表彰的意義。
那不是榮耀,而是恥辱。
任何一個有骨氣的運動員都不會願意接受。
淩燃已經不打算繼續跟這個腦回路明顯不太正常的官員溝通。
那樣隻會是無用功。
有這個時間,他完全可以去訓練場溜達一圈,等吃過晚飯就去見維克多。
少年跟自家教練對了下眼色,就拎起背包往外走。
巴塞洛這下才回過來神,嗖得站起身,咬牙切齒道,“但是花滑的所有國際大賽都是由滑聯負責組織和籌辦,淩,你就沒有想過得罪我們的下場嗎?”
這位一貫傲慢的官員顯然已經氣急敗壞到了極點,居然開始赤.裸裸地威脅起在他眼中不夠聽話的刺頭運動員。
淩燃推開門的動作都頓了頓。
他在半開的門邊回頭,夕陽溫暖明亮的光就在比例優越的周身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連帶著頭頂的幾根翹起的發絲都變得閃閃發光。
“下場?”
少年慢慢重複著這兩字,眼底的神色因為背對著光而變得模糊不清。
但巴塞洛卻從靈魂深處油然而生出一種濃烈的不安。
他強自鎮定,“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的下場嗎?”
淩燃語氣平靜地反問道,“巴塞洛先生,滑聯一直是花滑項目的組織者和引導者,可它真的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嗎?”
巴塞洛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之後,登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梗著脖子叫囂道,“但是你別無選擇!”
除了滑聯組織的大賽,運動員們根本就沒有正經賽事可以參加。
巴塞洛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淩燃眨了下眼,輕輕笑笑,“是嗎?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挺拔的身影帶著光走遠。
少年沒有解釋,也沒有再回頭。
隻留下再次被人拂了麵子的巴塞洛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無能狂怒。
他屈尊紆貴地來到華國,帶著最優厚的條件,卻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孩子把麵子都丟到地上踩。
巴塞洛氣得要命,卻拿淩燃無可奈何。
他總不能像讚助商說的那樣,把運動員綁上比賽的冰麵。
真是不識好歹。
巴塞洛在心裏給淩燃貼上了軟硬不吃的標簽,捂著頭痛苦呻.吟。
沒有說動淩燃,甚至與之交惡,淩燃在得罪滑聯的同時,滑聯難道不也是在得罪淩燃嗎。
什麽公平公正公開的比賽,隻有他們滑聯才能舉辦比賽!
淩燃就是目光短淺。
巴塞洛怒氣衝衝地收拾東西坐上回國的飛機,在提醒聲響起後就關掉了手機的信號。
他此時想不到的是,等落地之後,就有一個‘驚喜’無比的消息正在等著他。
比巴塞洛提前得知消息的滑聯,在看見消息的一刹那就直接炸開了鍋。
許許多多的工作人員在辦公大樓裏奔走相告。
“天啊天啊,他們是瘋了嗎?怎麽可能會有人參加他們的比賽!”
“看來華國是鐵了心要跟我們硬剛到底了。”
“巴塞洛那個廢物,他今天不是已經抵達華國了嗎,為什麽沒有跟他們達成合議?還讓他們放了這樣的消息出來。”
“居然挑了跟大獎賽總決賽一樣的時間,他們絕對是故意的!”
很多冰迷也看到了華國將要舉辦第一屆啟明星國際花樣滑冰大獎賽的消息。
消息掛在了華國冰協的官網,舉辦方卻是啟明星俱樂部。
這樣的反差,再加上比賽的日期完美撞上大獎賽總決賽的時間,以及暗搓搓等待的r國冰協的實時轉發,一下就引爆了整個冰雪愛好者圈子。
大家議論紛紛,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等,華國冰協舉辦的比賽跟大獎賽總決賽撞日子,r國冰協第一時間轉發,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不止如此,盧卡斯也轉發了這條消息,盧卡斯和r國運動員剛剛宣布退賽,他們該不會是想去參加華國的這場比賽吧?”
“這也太離譜了,放著國際a級賽事不參加,跑去參加什麽名不見經傳的華國比賽,而且這個華國比賽還敢冠以國際的名號,我有點看不懂了。”
“我也是……”
“+1”
冰迷們都有點懵。
而這樣的懵,在西裏爾,安德烈,甚至阿洛伊斯都紛紛轉發了該條消息之後,變得更加茫然。
“難道西裏爾和安德烈也要去參加這個什麽啟明星比賽?阿洛伊斯不是已經退役了嗎,他為什麽還要轉發這條消息?”
越來越多的疑問,讓這條原本不是很引人注目的比賽公告很快登上了熱搜。
維克多在來的路上看到了這條消息,當時就愣住了。
伊戈爾招呼自家教練,“教練教練?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嗎?”
維克多盯著手機看了半天,才捂著額頭苦笑起來,“我早就該猜到淩有這個打算才對。”
他也是從自己的人脈裏得知淩燃要退賽,而西裏爾和安德烈也隻會參加e國一站分站賽。
因為好奇,再加上頭疼近來花滑比賽的打分亂象,才打算來華國跟淩聚上一聚。
卻沒想到,還在去集訓中心的路上呢,就得到了這麽驚人的消息。
“原來如此,怪不得淩要退掉比賽。”
維克多到底見多識廣,結合各路消息,很快就恍然大悟,隻剩下伊戈爾在旁邊急得不行,“教練你別打啞謎啊!”
維克多好脾氣地笑,笑了好一會兒,緩過來勁的第一句就是,“伊戈爾,我打算也給你提交退賽申請。”
一頭霧水的伊戈爾:???
他有點懷疑自家教練抽風了。
這樣的懷疑,在看見自家教練見到淩後,激動地撲上去,一把將少年用力抱起轉圈圈時達到了頂峰。
銀發少年捂住自己的眼,簡直沒眼看。
淩燃冷不丁被人抱起旋轉,也是一整個愣住。
好在維克多隻轉了幾圈,就把淩燃放了下來,“淩,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維克多搖晃著自己的一頭金發,笑得燦爛無比,“我可以替伊戈爾報名一下即將舉辦的啟明星國際花樣滑冰大獎賽嗎?”
原本準備了不少說辭,打算跟老朋友推心置腹的少年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但很快,就又露出了個笑。
“當然可以。”
支持來的猝不及防,但淩燃還是很高興,又有朋友站到了自己的這一邊。
於是,冰迷們很快就看見,維克多和伊戈爾也轉發了這條消息。
緊接著,竹下俊和阿德裏安也加入了轉發的隊伍。
就連國新晉在觀眾們麵前大出風頭的布魯爾也給這些轉發挨個點了讚。
陸陸續續的也有其他運動員加入其中。
這麽多運動員都在關心這條消息,冰迷們開始覺得哪裏不對起來。
“我怎麽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有點像風雨欲來?”
“我也,我懷疑他們是組隊在跟滑聯打擂台。”
“別懷疑了,應該就是的。我看公告上說了,參賽選手的人員名單和購票通道會在同一天公布,到時候去看看參加比賽的有哪些運動員不就知道了。”
“雖然但是,怎麽會有運動員放棄a級國際大獎賽去參加這個野路子的大獎賽啊,他們真的能賣得出去票嗎?”
滑聯也這樣想。
他們痛定思痛了好幾個日夜,決定降低原本設定的票價,再退掉原本預定的萬人場館,換一個費用低廉一點的場館。
違約金和驟然砍半的收益讓他們一陣陣肉疼。
所以等到公布參賽選手名單和開放訂票通道的當天,很多滑聯官員都在實時關注這件事。
嗬,他們倒要看看,華國冰協能賣出幾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