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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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聯的官員是真心實意地覺得本屆大獎賽一定能收獲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度和熱度。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那麽多網友們都在關注新賽季的種種變故, 看著他們利用規則營造出一場場充滿懸念,連結局都出人意料的比賽,又將那麽多精心挑選過的新麵孔推到了大眾麵前, 有效緩解了觀眾們的審美疲勞。
    這樣的比賽, 怎麽會得不到觀眾們的支持和喜愛?
    他們肯定會贏麻了好不好。
    滑聯在大獎賽開始前的動員會上立下了翻倍的小目標, 參會的工作人員個個都躊躇滿誌, 期待萬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要知道,滑聯這幾年的資產其實一直在縮水。
    自打上一版規則出台以來,運動員們都在朝著提升跳躍難度方向使勁用力,節目的可觀賞性大大降低, 一度流失掉不少資深冰迷。
    冰迷流失了,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門票賣不出去, 而讚助商和媒體電視台也會跟著流失,收入自然就會大大降低。
    滑聯甚至被迫賣掉了原本打算長期持有的房地產來緩解燃眉之急。
    好在各項數據在這兩年已經開始漸漸回暖, 上個賽季更是有了明顯上升的趨勢。
    雖然滑聯一直心知肚明, 這些都與那位他們並不中意的華國運動員有關。
    但運動員的個人粉怎麽可能會長久!
    用盡手段捧出更多更好的本派係的新運動員,才是長久可持續發展的正確道路。
    無論如何, 決定權和主宰權一定要掌握在他們自己人的手裏。
    所以打壓淩燃為首的一幹老運動員勢在必行。
    至於淩這位堪稱不世出的花滑天才,能在隕落之前為本賽季貢獻熱度和話題度,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滑聯看著網上持久不斷的熱度, 雖然惱怒於自己被罵得狗血淋頭, 但想到馬上到手的流量和金錢, 心裏那叫一個得意。
    黑紅也是紅。
    網友們能有多長情?
    也就是三分鍾的熱度而已。
    隻要他們能踩著淩燃等一幹人捧出來新的天才選手,完美繼承他在前幾個賽季積攢的熱度和粉絲,被罵幾句就被罵幾句, 賣出去的代言位和轉播權可是實打實的。
    抱著這種心思, 滑聯的官員提前就開始為大獎賽總決賽做準備。
    他們大手一揮, 花費巨資提前在舉辦國預定了能容納上萬人的巨型場館之後,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跟手上快到期的讚助商們洽談新的合約,要求對方將代言費用提高到翻倍。
    “這一定會是一場空前絕後的比賽,足以記入花滑男單的曆史。”
    畢竟觀眾們將要見證舊時代王者的落幕,以及幾位新的花滑天才少年的誕生。
    負責與讚助商會麵的滑聯官員名叫格羅弗,他趾高氣揚地讚歎道,“總決賽完全值得更高的代言費,因為一定會有很多觀眾關注全程,並為之精神振奮。”
    讚助商也不是傻子,看著獅子大開口的滑聯,意味深長道,“我聽說淩燃在新規則的時代並不是很受裁判們的歡迎?”
    格羅弗聞弦歌而知雅意,笑了笑,“怎麽會,淩一向是觀眾們的寵兒。雖然他並不能很好的適應新規則,但想要拿到進入總決賽的門票應該不是難事。”
    淩是一定要進入總決賽的,這樣才能吸引來更多的觀眾。
    至於第幾名,那可就不一定了。
    或許擦邊進入總決賽會有更高的爭議度。
    格羅弗跟讚助商相視一笑,彼此都心知肚明。
    但驟然將代言費提高到更高一個層級,顯然也不在讚助商原本的預算之內。
    可網上的熱度又實在讓人眼饞。
    讚助商猶豫幾天,做出了最終決定:代言可以續,但滑聯必須保證比賽能達到他們所預估的熱度,否則必須賠付讚助商的損失。
    而這一違約的條件也必須寫進合同裏,在法律上形成一定的效力。
    滑聯這邊當然答應得很快。
    笑話,新賽季的第一場國際大賽,怎麽可能沒有熱度,更何況,還有淩呢。
    他們仿佛已經預料到不久後賺得盆滿缽滿的美好前景,連帶著籌備比賽都比以往更加上心。
    直到——
    本次大獎賽的第一站,也就是國站,賽方在比賽還沒有開始前,猝不及防地就收到了盧卡斯的退賽申請。
    國冰協收到退賽申請時簡直懷疑人生。
    那個缺錢缺到全勤參加所有比賽和冰演的盧卡斯要退賽?
    就連統籌賽事的滑聯官員也不敢置信地將退賽申請看了好幾遍。
    但白底黑字的文件做不了假。
    盧卡斯本人也高調地在個人的社交主頁宣布:因為某些外界原因,再三斟酌後,他決定退出本次大獎賽獎牌的角逐。但也請支持他的粉絲們相信,自己很快就會重返賽場,繼續嶄新的競技生涯。
    沒頭沒尾的話和突如其來的退賽決定,一下就在冰迷圈引起不少的議論。
    “盧卡斯是因為之前在b級賽上被壓分壓得太厲害,一怒之下退出大獎賽的吧?”
    “我猜就是這個原因,什麽外界原因,說的不就是滑聯和新規則嘛。盧卡斯大概是想休賽一陣調整心情,他說自己很快會重返賽場,說的應該是四大洲或者世錦賽。”
    “不過為什麽是嶄新的競技生涯?難道他要調整自己的比賽風格?不要啊,我還挺喜歡盧卡斯的比賽風格的,現在力量型的花滑選手實在太少見了。”
    冰迷們議論紛紛,說實在,並不是很意外。
    盧卡斯是出了名的耿直暴脾氣。
    之前在b級賽的亞軍領獎台上,能忍住沒摔牌子走人,就已經讓很多老粉絲差點跌破眼鏡。
    所以現在終於反應過來了,一怒之下退賽什麽,也挺正常。
    盧卡斯的一些粉絲給這條最新的動態點了個讚,又留下安慰的評論,就默默地退掉了原本預定的座次。
    盧卡斯退賽正常,他們這些粉絲退票也很正常。
    至於新出爐的那些成年組新麵孔,不好意思,才升組的小選手,除非有淩那樣一鳴驚人的實力與靈氣,他們連名字都記不住。
    頂多就那個叫布魯爾的小選手有一雙罕見的紫羅蘭色眼眸,長得也俊俏,會讓人印象深刻點。
    可他們就算再顏狗,也是衝著比賽和節目去的。
    看臉什麽的,在網上刷帥哥美女的視頻不好嗎,何必非要花錢到現場去看呢。
    盧卡斯在國成名多年,本國的粉絲人數不在少數,他一宣布退賽,國冰協就焦頭爛額地發現,居然有四分之一的門票都被退了回來,而這樣的數據還在陸陸續續地增加。
    盧卡斯居然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嗎?
    國冰協有點慌了,扭頭向滑聯求助,滑聯卻很高傲:“盧卡斯的藝術表現力一向普通,我們給出的絕對是最合適的分數。”
    反正國的轉播權已經提前賣了出去,錢也已經到了手,門票不過是收入的小頭,一個盧卡斯而已,能成什麽氣候。
    就算是上一代一線男單都負氣退賽,隻要淩還在,他們就有信心在總決賽上找回場子。
    至於淩會不會來,這有什麽疑問嗎?
    那個來自東方的少年有著與纖細外表並不相襯的強大勝負欲,他對於冠軍和金牌的野心更是毫不掩飾地盛滿在那雙明澈透亮的黑色眼睛裏。
    他想要贏,就必須來參加比賽。
    滑聯就是拿捏著這一點,才敢步步緊逼,肆意給分。
    滑聯撂挑子不管這事,國冰協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觀眾們紛紛跑路。
    他們硬著頭皮給盧卡斯的教練諾曼打電話。
    諾曼表麵上答應著幫忙勸說,反手就把電話打到盧卡斯這裏。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華國這邊正是午飯的點。
    年紀相仿的運動員們在食堂二樓的獨立房間裏圍坐一圈,桌上擺滿了時令豐盛的飯菜、點心和水果,圓滾滾的石榴和月餅還單獨占了一個盤。
    這都是陸覺榮準備的。
    陸總教練雖然頭疼這麽一群年輕孩子不管不顧地就偷摸跑到華國來,但待客之道是不能少的。
    又趕上華國的中秋節,他自掏腰包弄了一大桌子安全可口的食物,還專門把明清元喊回來作陪。
    所以在場的,尤其是坐在盧卡斯旁邊的淩燃,都聽見了盧卡斯電話裏傳出的諾曼教練氣急敗壞的聲音。
    “盧卡斯,你在華國要是不忌嘴,回來的時候要是胖了,你就別想再睡哪怕一次懶覺!以後天天早上五點就給我爬起來跑操!你聽到了沒有!”
    盧卡斯嗯嗯答應得爽快,扭頭就夾了金黃酥香的藕盒大快朵頤。
    一塊還不夠,馬上又來了一塊。
    一邊吃一邊敷衍教練,還擠眉弄眼地衝著淩燃豎起大拇指,無聲地誇讚著這道菜的美味。
    淩燃:……
    其他人:……
    怪不得諾曼教練經常衝盧卡斯大喊大叫,師徒兩個總是吵得不可開交,好像突然就找到了點原因。
    淩燃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明清元憋得臉都紅了,差點沒笑出聲。
    盧卡斯又嗯嗯幾句才掛斷了電話,就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
    “你們看我幹什麽?吃呀!好多菜我都沒見過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往嘴裏塞了一團沾了炒黃豆麵的月桂糍粑,反客為主地安利道,“這個麻薯吃起來好香,但是又不是很甜,真的很好吃!你們快嚐嚐!”
    淩燃默了默,“這叫月桂糍粑,是糯米蒸熟搗爛做成的,裏麵放了糖桂花,所以有桂花的香氣。麻薯是用糯米粉做成的,兩者做法不一樣。”
    這盤子糍粑還是焦豫臨走前給他留下的,說是他的家鄉s省的特色小吃。
    明清元噗嗤一下笑出聲。
    盧卡斯聽得雲裏霧裏,但並不妨礙他又夾起q.q彈彈的一隻,眉開眼笑,“管它什麽麻薯糍粑的,真的很好吃!”
    阿洛伊斯好奇地夾了一隻,西裏爾和安德烈也紛紛跟上。
    “味道好像的確不錯。”
    “有花的香氣。”
    安德烈沒說話,仔細地盯著碗裏的這隻,好半天,才抬起眼,“淩,這個,有菜譜嗎?”
    淩燃眨眨眼,“……我可以幫你問問焦豫。”
    安德烈抿了下唇,“謝謝你。”
    這裏沒有外人,西裏爾一下就把胳膊搭到安德烈的肩膀上,眉飛色舞道,“等你學會了,我還跟上次一樣偷偷去你那蹭飯去!”
    安德烈慢慢笑了下,“嗯。”
    明清元在一邊煞風景道,“這種東西應該好保存吧,我現在在網上下單,等你們回去的時候一人帶上一箱,微波爐熱熱應該就能吃。自己做也太費事了!”
    西裏爾驕矜地抬起那雙綠寶石似的眼,“可我就想吃安德烈做的。”
    安德烈沒吭聲,但神色顯然是已經答應下來了。
    明清元笑著嘖嘖兩聲,開始滿嘴跑火車。
    “那我給你們帶點糯米,華國的點心,當然得用華國的糯米才能做得出來。就算不做點心,我們華國的糯米,那是有靈性的,可以治僵屍!”
    沉迷華國玄學的西裏爾一下就睜大了眼,“真的真的?”
    明清元摸出手機搜出一部古早僵屍片,一臉騙小孩的神情,“你看!是不是撒一把糯米就能定住!”
    西裏爾整個人都驚呆了,捧過手機就要給安德烈分享。
    淩燃想忍住不笑,偏偏明清元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少年本來不想笑的,也禁不住悄悄翹了下唇。
    阿洛伊斯卻沒那麽好的興致,吃完糍粑,直接就看向盧卡斯,神色嚴肅地問道。
    “盧卡斯,你真的確定要退賽?華國冰協這邊的比賽可還要等上一個多月的時間。”
    淩燃也放下裝滿橙汁的杯子,斟酌著說辭。
    “比賽需要時間籌備和預熱,冰協就算抽調所有的人手,也趕不上分站賽的開始。盧卡斯,你其實可以參加國的分站賽的。”
    分站賽的競爭壓力沒那麽大,以盧卡斯的能力和被壓程度,就算被壓得拿不到冠軍,站上領獎台問題應該不大,至少能多得一份獎金。
    淩燃很能體諒盧卡斯的經濟窘境,也無意於勸說朋友獨獨隻參加華國冰協舉辦的比賽。
    事實上,盧卡斯能排除萬難地跟自己站在一邊,支持聲援自己,決定來參加華國冰協的比賽,淩燃就已經非常心滿意足了,心裏也很感激。
    盧卡斯小心翼翼地用薄透的麵皮卷著烤鴨肉片,聞言連頭都沒抬。
    “我才不去受那氣!”
    青年心裏很清楚,“他們肯定早就預定好了冠軍,十有八.九就是那個什麽布魯爾,我可不願意去當什麽墊腳石。”
    他把卷好的烤鴨往嘴裏一塞,含糊道,“再說了,我都在社交平台上發過文了,退賽申請也提交了,還去幹什麽,那不是自打臉嗎!”
    這倒也是。
    阿洛伊斯聞言也不再勸。
    他看向嘻嘻哈哈的西裏爾和安德烈,“那你們呢?”
    溫和青年看上去比發起這件事的淩燃都著急,臉色隱隱帶著焦灼。
    淩燃能猜到幾分阿洛伊斯的心思,也沒有打斷他,反而順著他的問話,望向了被問之後,就收起笑容的西裏爾和安德烈兩人。
    安德烈照舊默不作聲,大家也習慣了他總是在最後回答。
    倒是西裏爾被問時也沉默了一下,才慢吞吞道,“你們也知道,我和安德烈一直受製於e國冰協,這次偷跑出來就冒著很大的風險。分站賽什麽的……”
    綠貓眼的小少爺看上去有些為難,像是接下來要說的話非常難以啟齒一樣。
    阿洛伊斯的臉色一下就難看起來。
    淩燃安撫地拍了拍青年的肩,看向西裏爾的神色依舊溫和,“你和安德烈的難處,我們都知道,也都能理解。”
    他對成年組第一次e國站的比賽猶然印象深刻,西裏爾和安德烈背後的兩個派係鬥得你死我活,在新選手還沒有被扶持上位之前,他們倆想要脫身並不是那麽輕易。
    明清元也在一旁打著哈哈,“沒事沒事,你們能來華國就很不容易了,有這份心就行。”
    隻有阿洛伊斯攥著拳,隱忍著沒有說話。
    心裏想的卻是:光是有心怎麽能成,想要與龐大悠久的滑聯抗衡,在場的所有人非得擰成一條繩不可。
    但他的風度絕不允許他說出任何用道德之類綁架逼迫西裏爾和安德烈的話。
    阿洛伊斯難看的臉色完全不需要任何掩飾。
    盧卡斯看得疑惑極了,“阿洛伊斯,你不是已經退役了嗎,滑聯再折騰也不能折騰到你頭上吧?”
    阿洛伊斯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垂下眼瞼深深吸氣呼氣,好半天,才道,“我隻是太想看見滑聯在這一次的交鋒裏敗落下場。”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疲憊,猶豫了會兒,咬著牙將自己進入滑聯後的見聞講給在場的朋友們聽。
    有些出自官員口中的話實在太過無恥和傲慢,即使早已猜測如淩燃,也情不自禁地皺了下眉。
    情急如盧卡斯,如果不是阿洛伊斯的神情太難過,說不定都要氣得掀桌而起。
    就連已經置身事外的明清元都有點聽不下去。
    親耳聽見並且記在心裏的阿洛伊斯隻會更加難過。
    他回想起自己當初的雄心壯誌,就是一陣苦笑。
    “我以為自己能改變滑聯,但滑聯內部的肮髒腐朽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青年閉著眼,十分痛苦,“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太弱小,我進入滑聯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和折磨。”
    “如果不是淩的郵件讓我看到一線希望,我甚至懷疑自己可能已經從滑聯辭職,成為一名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阿洛伊斯驀得睜開眼,熱切地看向淩燃,“淩,你總是能為觀眾們帶來那麽多次奇跡,這一次,我就是你的觀眾,你也能為我,為花滑帶來新的奇跡嗎?”
    青年的神情寫滿期待,望著淩燃的眼神像是在望著自己所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連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淩燃身上。
    阿洛伊斯很痛苦,他們又何嚐不是。
    都是曾經站到過世界巔峰的運動員,都曾享受過榮光加身的自豪和驕傲滋味,即使早就知道運動員花期很短,美人遲暮的一天終究會到來。
    但自己狀態沒有下滑,甚至還在精進的當口上就被滑聯強製遲暮,這誰能忍?
    真能忍,他們就不會收到郵件後就急匆匆地趕來華國,想要打聽到最確切的第一手消息。
    眾人看著淩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什麽冉冉升起的希望,就連早已退役的明清元也不例外。
    廢話,他在役的時候也沒少被裁判打低分好不好。
    有生之年能看見滑聯在師弟和華國冰協手底下吃癟,能看到以後的運動員們可以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在公平公正的賽場上盡情挑戰自我極限,拿到合情合理的分數,明清元覺得自己在夢裏都能笑醒。
    要不然他也不會大過節的就拋下家裏人,專門回集訓中心跟大家一起吃這頓飯。
    心思幹淨的人,自己淋過雨,反而更想為後來者撐起一片天。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一條道上的人。
    他們的目光都很明亮。
    望著淩燃的眼裏都充滿著希冀。
    淩燃也沒有讓他們失望,他沒有給準話,卻也很認真地點了下頭,“我會盡我全力的。”
    盡力讓這片冰麵重新回歸幹淨潔白的模樣。
    這是淩燃早就下定了的決心。
    很簡短的一句話,甚至根本就算不上準確回複。
    但大家的心瞬間就放了下來。
    因為淩立下的fg就沒有倒過。
    他們親眼見過無數次的!
    這是屬於淩的神奇魔法!
    阿洛伊斯用力眨了眨眼,眼裏的水霧反而彌漫得更深,他連忙低下頭,然後就看見碟子裏多了一塊月桂糍粑。
    盧卡斯一臉肉疼,“最後一個了,我剛剛查了查,網上說吃這個是圓滿的意思,呐,圓滿都給你。”
    阿洛伊斯咬了一口,原本隻是清甜的糍粑一直甜到了心裏。
    他衝盧卡斯露出一個笑。
    盧卡斯也嘿嘿笑了起來。
    以至於淩燃都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寢室裏其實還有一盒……
    焦豫還是小孩子心性,最喜歡這樣糯嘰嘰的吃食,回家過節前特意留了好幾盒給自己。
    可看著朋友們的笑臉,他就打消了這個主意。
    糯米什麽的又不好消化,還是少吃為妙。
    淩燃幹脆把話咽了回去。
    桌上還有很多別的吃食,心事已經說開,大家邊吃邊聊,有明清元和盧卡斯、西裏爾在,桌上的歡笑聲就沒有少過。
    直到吃完了飯,都還有點意猶未盡。
    回宿舍的路上,西裏爾猶豫了半天,到底還是開了口,“總決賽的時候我一定會來,分站賽的話,我可能還要跟教練商量一下。”
    安德裏也附和地點了點頭。
    他們跟盧卡斯不同,e國的花滑到底是舉國體製,雖說沒有華國管得這麽嚴,有些事也不是那麽好做主的。
    總決賽想退,可以,但e國的分站賽還是得上,要不然e國冰協虧了個底朝天,難保不會找他們的麻煩。
    西裏爾自己身家豐厚倒是無所畏懼,但安德烈被教練和背後的派係拿捏得死死的,一旦真徹底翻了臉,成為棄子,以後怎麽樣可就不好說了。
    他總是要為安德烈考慮一二的。
    淩燃點了下頭,語氣真誠,“其實你們能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畢竟這可是一場隻要參加就注定要得罪滑聯的比賽。
    西裏爾和安德烈能決定參加,對他來說,就是意外之喜。
    西裏爾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勉強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點笑。
    他們比不得盧卡斯擁有自由身,好在淩並沒有因此對他們心生芥蒂。
    一行人回了宿舍各自休息,臉上都還帶著笑。
    事情已經決定好,盧卡斯他們也就沒有多留,很快就定好了返程的機票。
    臨行前,幾個人商議了一下,盧卡斯打得頭,特意央求著淩燃想去他的訓練場地看看。
    淩燃有點意外,“我訓練的場館?也隻是普通的冰場而已,跟其他的冰場沒有什麽兩樣。”
    這怎麽能一樣!
    他們早就對淩訓練的地方好奇死了好不好。
    那可是誕生了曆史上第三位單賽季大滿貫得主的訓練館。
    每一塊冰都閃著金牌的光。
    盧卡斯很堅持,“我們隻是想去看看華國的訓練館,淩,你就不能滿足我們這個小小小的心願嗎?”
    其他人沒說話,但臉上的神情跟盧卡斯一模一樣。
    淩燃有點弄不清狀況,但還是把朋友們都領了過去。
    的確是很普通的場館。
    淩燃四下看了看都不知道怎麽介紹。
    潔白的冰麵,明亮的大燈,裸露的鋼筋骨架,還有一整麵牆的鏡子和大屏幕……這些好像都是訓練場的標配。
    盧卡斯卻露出點羨慕的神色,“華國的訓練設施很先進,我現在待著的冰場就沒有這樣的大屏幕,鏡子上也有了裂紋。”
    他追問道,“你們的訓練費用是由隊裏全部報銷的嗎?”
    淩燃點點頭,“我們的衣食住行都是由總局撥款安排的,出去比賽也是,如果拿到了獎項,隊裏還會有額外的獎勵。”
    “這可真是太好了!”
    盧卡斯簡直要羨慕死了。
    舉國體製就是好,他自己想要訓練還得自己包冰場,每一次都要花不少錢,本就不富裕的錢包更是肉疼得厲害。
    淩燃在這樣羨慕的目光微微抿了下唇。
    就是因為深深知道,這些優越的條件都是集訓中心、冰協、總局,是華國提供給自己的,他每一次得到冠軍時,都會刻意換上華國的隊服。
    事實上,除了奧運會那樣頒獎儀式單獨舉辦的,一般情況下,比賽的頒獎儀式都在比賽完的當場,選手們也都會穿著自由滑的考斯騰上場。
    但淩燃偏偏就是這個例外。
    常追比賽的人都知道,這個特立獨行的華國少年總是會在考斯騰外麵套上國家隊的隊服再上台。
    不為別的。
    淩燃隻是想把隊服最靠近心髒位置的那麵小小的迷你紅旗也帶到最高的領獎台上。
    自己帶著迷你紅旗跳上領獎台,那麵更大的鮮豔紅旗在最高的旗杆上升起,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淩燃沒有解釋這樣的心情,但都在一起比賽那麽久了,其他人怎麽會猜不出一二呢。
    淩似乎很愛他的國家。
    他們心裏感慨了一下,再想到華國冰協這次出頭的原因,突然就感動了一下。
    華國好像也很愛他們自家的孩子。
    盧卡斯羨慕得不能行,反應過來就有點懵,怎麽回事,自己明明就是想來看看淩訓練的地方,怎麽反而被淩和他的祖國之間的羈絆打動了。
    人高馬大的青年很快收拾好心情。
    臨上飛機前,跟朋友們挨個擁抱,信心滿滿道,“十二月見!”
    西裏爾和安德烈也有樣學樣,“淩,十二月見!”
    阿洛伊斯的航班在最後,他的話也最多。
    “淩,下一次見麵,真希望我已經換了新的身份,還能繼續奔走在熱愛的事業道路上。”
    “祝願我們都能得償所願吧。”
    他帶著祝福的笑,最後擁抱了淩燃一下,隨即轉身離去。
    淩燃被留在了原地,卻也不覺得如何孤獨。
    因為他心知肚明,剛剛離去的朋友們,很快就還會再回來,與自己一起,走上與滑聯對峙的不歸路。
    他往回走,很快就撞見來接他的明清元。
    明清元手裏搖晃著陸覺榮的車鑰匙,“還回集訓中心?”
    淩燃就應了一聲,“回去繼續訓練。”
    明清元就是一陣牙疼,“一天也不歇歇?你不是已經提交了退賽申請嗎?”
    淩燃搖搖頭,“但是離冰協舉辦的比賽也沒多長時間了。”
    一個多月,華國舉辦的與滑聯抗衡的第一場比賽,他務必要拿出最好的狀態和節目,讓觀眾們不虛此行,才能有資本跟滑聯硬碰硬,談條件。
    淩燃對自己要走的下一步很清楚。
    明清元也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自家師弟略顯單薄的肩頭,“加油!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
    他已經退役做不了什麽,但對師弟的支持和安慰是絕對不能少的。
    淩燃就笑了笑。
    他當然會成功。
    這樣絕地反擊、決定生死的一戰,他也必須成功。
    少年眼底綴滿了光,想到盧卡斯他們特地飛來華國,也都堅定地與自己站到一邊,心情都變得輕鬆不少。
    他是輕鬆了,滑聯那邊收到他的退賽申請時,差點驚得人仰馬翻。
    “淩燃要退賽?”
    這個消息飛快地傳遍了滑聯內外。
    就連剛剛下飛機的阿洛伊斯都從交頭接耳的同事們的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青年在心裏冷笑一聲,麵上卻什麽都沒顯露。
    但滑聯裏的官員們卻差點愁白了頭。
    “淩是該退,但也不能退這麽快啊!他最起碼也該堅持完這個賽季!”至少也要等他們安排的新選手把淩的粉絲都繼承過來好不好。
    “他是不是跟盧卡斯等人都商量好了?集體一起退賽?”
    “不不不,應該不至於,我剛剛給e國冰協打過電話,他們很確定西裏爾和安德烈一定會參加本次e國站的比賽。r國那邊也沒有提交牧野千夜等人的退賽申請。”
    “那就好那就好,隻要不是抱團一起,淩的退賽也許會對我們造成很大的打擊,但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聽到這話的官員下意識地看了眼說話的官員的顫抖的手,簡直不知道對方怎麽好意思一邊抖著手,一邊說出這種話。
    但滑聯也不是沒有明白人。
    他們當然知道盧卡斯和淩燃先後退賽的原因為何。
    讚助商的合同還壓在頭頂,萬人場的場館也早就付完了定金。
    淩燃的退賽申請簡直把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很快,就有官員提出了建議。
    “至少堅持完這一賽季再說,派人去跟華國和國的冰協通通風,如果淩和盧卡斯願意回來,尤其是淩,我們會在某些情況裏,適當地通融通融。”
    說出這個建議的官員巴塞洛繃著臉,像是做出了很大的犧牲和妥協。
    在場參會的其他人也一副氣不順的樣子。
    對於傲慢慣了的人來說,主動求和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偏偏他們現在根本就離不開淩燃。
    那個得到絕大多數觀眾的心的小運動員,他的每一場比賽都會牽動冰迷們的心,更會帶來龐大可怕的流量。
    而他們新近扶持的那些新運動員,全部捆在一起都不能比!
    就算是再想把淩逼走,至少也要把他拖過這個賽季再說,這是滑聯官員們的共識。
    他們苦著臉,捏著鼻子寫了一封措辭溫和的求和郵件。
    但很快就收到了意料之外的回複。
    “淩不肯答應?”
    巴塞洛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都肯做出這樣巨大的讓步,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巴塞洛簡直出離了憤怒,當場就摔了辦公桌上的茶杯。
    他很意外,意外又憤怒。
    自己低聲下氣,出爾反爾地拿出滑聯最大的誠意,那個華國的運動員卻絲毫不領情。
    他居然敢拒絕滑聯!
    淩燃其實也很意外。
    他隻是沒想到,滑聯居然會滑跪得那麽快。
    快得都有些離譜了。
    自己才提交了退賽申請,對方就裝模作樣地表示接下來的比賽裏,裁判們打分時一定會慎重考慮。
    居高臨下的語氣,就好像分數是他們施舍給自己的一樣。
    別說淩燃了,陸覺榮第一個就炸了。
    冰協那頭更是想都不想就回絕了這個求和的橄欖枝。
    滑聯那頭在收到回複時也氣炸了。
    破天荒的主動求和居然會被拒絕,這是他們想都想不到的奇恥大辱!
    看來淩是鐵了心要跟他們做對了。
    滑聯的官員們行色匆匆,再沒有了之前慵懶傲慢的模樣。
    阿洛伊斯看在眼裏,簡直都想在心裏大笑三聲。
    他情不自禁地想,不知道滑聯上層會不會用更優越的條件向淩求和。
    但滑聯顯然不想丟第二次臉。
    “至少還有西裏爾和安德烈,至少還有r國那邊的選手,”巴塞洛氣不順地勉強安慰自己。
    “近年來,e國和國的收視率逐漸下降,r國的市場始終一直穩固如初,隻要這個賽季把r國冰協攥在手心裏,讚助商也許會不滿,但也說不出什麽。”
    巴塞洛這樣安慰大家。
    緊接著,就收到了第二份噩耗。
    r國冰協那頭,也出現了新的退賽申請。
    怎麽回事?
    巴塞洛整個人都懵了。
    別說他,淩燃得知牧野千夜他們要退賽的時候,也有點懵。
    自己好像沒聯係他們吧?
    他們為什麽也要退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