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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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等森林一家人, 亦或者說是,為了看淩燃整活,來自華國的冰雪愛好者們硬生生熬著時差,蹲到了深夜。
太困了, 大家睜不開眼, 都沒有精力跟剛才一樣在彈幕裏興致勃勃地刷屏。
好不容易熬過了其他的節目, 聽到主持人報幕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彈幕也一下活躍起來了。
【整活整活!】
【淩燃呢, 出來了嗎?】
像是響應著觀眾們的期待, 聚光燈和攝像頭對準了選手們出來的入口。
伴隨著靈動歡快的鋼琴聲, 披掛著一身羽毛的阿德裏安第一個滑了出來。
像是為了應和身上的小天鵝套裝,他甚至用了浮腿高高往後, 整個人前傾張開右手的燕式滑行的姿勢。
要隻是這個就算了,小孩子嘛,穿個動物的連體衣賣萌什麽的都很正常。
關鍵是他嘴裏還叼著個不知道從哪個假花束裏薅出來的廉價紅玫瑰, 左手抱著個看不清什麽的玩意, 連金色頭發裏都橫七豎八地插了一頭假羽毛,正在迎風招展。
再配合著阿德裏安優雅又高傲的燕式滑行姿態, 當時就讓直播間裏的觀眾當場笑噴了。
【啊這, 這個小天鵝套裝是不是在掉毛?我都看見掉的毛了!他們是不是買的某烏九塊九包郵的套裝!】
【哈哈哈哈, 天鵝我見過, 一邊滑一邊掉毛的,我還是頭一次見!】
【等等!他懷裏抱著的是不是個蛋!】
阿德裏安滑到自己的指定位置, 認真站好,抱好自己的寶貝天鵝蛋, 還不忘誇張做出一個經典的飛吻動作, 頭頂上的幾根羽毛隨著他的動作晃晃悠悠的, 簡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來。
聚光燈立刻又打回了入口。
這下先出來的是一雙顫顫巍巍的鹿角。
竹下川探著頭,在出口探頭探腦。
他頭上的鹿角搖搖晃晃的,滑出來的時候甚至差點要掉,嚇得他趕緊把抱著的樹枝夾胳膊底下,上手扶了一把,滿臉都是好險好險的慶幸神情。
【小鹿扶角get√】
【雖然但是,你們有沒有發現,竹下川的鹿角好像戴反了!】
【哈哈哈,你不說我都沒有發現,他的鹿角居然往外彎的!】
看台上,薛林遠喃喃自語,“我怎麽感覺竹下川哪裏不對?”
早就發現哪裏不對卻故意沒有提醒的竹下俊咳嗽兩聲,溫和淺笑,“看上去很可愛,有哪裏不對的?”
薛林遠猶豫一下,摸摸下巴,“就是有點別扭。”
但他一門心思想著即將出場的淩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還真沒找出來自己覺得奇怪的點在哪裏。
霍聞澤倒是發現了,但他也隻挑挑眉,目光一直落在淩燃可能出來的入口處。
下一個出場的就是一身小熊套裝的伊戈爾了。
他什麽也沒拿,冷著臉就酷酷地打入口滑了進來。
小熊脖頸裏還打了紅色的小領帶,兩個圓圓的耳朵上還係了一對粉色小花,那是阿德裏安找到玫瑰花的時候順手薅的,趁伊戈爾發呆時候偷偷替他係上去。
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萌翻一堆觀眾的伊戈爾還自認為自己是這四隻裏最冷酷最霸氣的崽。
他甚至還回憶著自己從前看見過的大黑熊的樣子,高傲不屑地舉起爪子,低低吼了兩聲,自以為威嚴十足,十分的得意洋洋。
嗯,很認真很威武,如果不看他耳朵上抖呀抖的兩朵小粉花的話。
【嗚嗚嗚,一本正經粉花熊!】
【所以淩燃呢?】
【他要穿什麽?】
彈幕熱熱鬧鬧地猜測起來。
所有人都盯著選手進場的入口。
然後就看見……
一隻,圓滾滾,黑白分明的不明物體猶猶豫豫地滑了出來。
是的,在場的動物套裝裏,隻有淩燃的比較特殊,內裏有軟鐵絲的骨架撐著,乍一看像是充足了氣。
所以說,如果伊戈爾自認為是場上最酷的崽,那麽淩燃他,就是場上最胖的崽!
“panda!”
對熊貓愛得深沉的現場觀眾們低呼出聲。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淩滾滾!】
一行彈幕悠悠飄過。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淩燃懷裏抱著的東西上。
【他拿的是不鏽鋼洗臉盆嗎?】
【誰能告訴我,這隻淩熊貓為什麽要抱個盆上場?】
【或許,不是洗臉盆,是奶盆呢?】
【哈哈哈哈,好家夥,所以他是抱著自己喝奶的家夥上了場嗎!】
被猜中真相·生無可戀·繃著臉裝死的淩滾滾抱緊了自己的大鐵盆。
他本來想抱著竹子什麽的上場,結果遠程指揮的明清元死活不同意,非說竹下川抱著樹枝上場,他再抱個竹子,就重複了。
竹下俊馬上就接上了好友的腦回路,笑眯眯道,“我聽說熊貓小時候都很喜歡喝牛奶調製的盆盆奶。”
於是,一頭黑線的淩燃就被安排了個不鏽鋼臉盆。
他接過盆的時候,滿臉懷疑人生的神情。
他是誰,他在哪,他在幹嗎?
薛林遠還樂呢,一個勁兒地說他在異國他鄉買這玩意兒不容易,跑了好幾個超市。
不容易就別買啊!
淩燃有那麽一瞬間很想把盆扣自家教練腦袋上。
他在心裏安慰自己,好在是最後一個出場的,觀眾們應該已經被前麵三個‘驚豔’過了,自己悄咪咪地滑到位置上站好,應該能減輕存在感。
所以等他一上場,場裏原本熱鬧的掌聲一靜,淩燃還以為是自己出場太晚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悄悄鬆了一口氣,兩隻充氣的胖爪爪抱緊不鏽鋼盆,就往自己的位置滑。
誰知道下一秒!
“panda!”
“o!panda,panda!”
滿城觀眾都被這隻胖乎乎的熊貓湯圓調動起了情緒,高聲尖叫起來,飛快地舉起自己的手機開始錄像。
淩燃被突然爆發的驚呼嚇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抱著鐵盆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事實上,轉播間裏的觀眾已經開始瘋狂截圖。
【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了,我要發給我的小姐妹們看!】
還有網友機智地將高傲冷漠的假麵公爵跟這隻胖乎乎,一臉羞赧的淩滾滾的截圖拚接在一起,一起發在了社交平台上。
人在現場已笑瘋:誰能想到,假麵公爵的原型是一隻圓滾滾呢!手動滑稽.jpg
然後立即被5g衝浪的網友們點讚轉發了好幾千條。
【是滾滾變成了公爵,還是公爵變成了滾滾,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狗頭.jpg)】
就在大家的歡笑聲裏,四小隻,不,四大隻已經就位。
他們相互對了眼色,就開始以淩燃打頭,排隊繞著冰場邊滑行,招手與觀眾互動。
他們靠近哪裏,哪裏就會響起陣陣歡呼和掌聲。
淩燃臉都笑木了,抱緊自己的鐵盆,想到接下來的安排,眼前就是一陣陣發黑。
但是,好像也還好?
熱烈的觀眾們一個勁地尖叫喝彩。
他好像也被這種熱情感染了。
不就是整活嗎,他又不是沒整過!
整就整,誰怕誰。
淩燃拿出了自己上場比賽的勁兒,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真切起來。
薛林遠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嘖嘖兩聲,笑得滿臉起褶,“整活嘛,整著整著就習慣了!一回生,二回熟!這不就高興起來了。”
他就是故意拉淩燃下場的,十來歲的孩子,天天搞那麽嚴肅幹什麽,放得開了,心態才會輕鬆。
這段時間,淩燃忙著比賽,除了吃飯睡覺,偶爾地在家教指導下趕趕學業,就是一直在冰上和訓練室裏泡著,就該鬆快鬆快心情。
繞行一圈之後,四隻小動物又各自回到了原來的站位。
控場dj播放了音樂。
小雞恰恰舞的曲調響徹全場。
然後他們蹦到了一起,勾著胳膊一起在chicky和cp的循環音樂裏一起瘋狂甩頭。
伊戈爾看得眼熱,下一句也馬上就到了他。
很快就到了淩燃。
淩燃有點緊張地跟著音樂,把鐵盆往自個兒腦袋上一蓋,暈頭暈腦地開始原地打轉。
看見這一幕,善意的笑聲從冰場四周一直蔓延到屏幕之外。
一隻暈乎乎在原地頂著盆旋轉的滾滾,哈哈哈!
俏皮的曲調還在繼續,可淩燃已經徹底放開了。
他甚至還在沒有輪到自己的間隙,點著刀齒,胖乎乎的身體輕快地在冰上小跳,還不忘抱緊自己的不鏽鋼奶盆。
整活這種事,放開之後,無論是選手還是觀眾,都會很開心。
本身就是大家都喜聞樂見的事。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你給花滑送去一個好苗子,花滑還你一個好搖子。
淩燃現在就已經是個好搖子了。
他穿得厚,蹦著蹦著,就出了一身的汗,就好像這些日子的艱辛枯燥無聊乏味等等負麵情緒,都隨著小雞恰恰舞的歡樂曲調,隨著汗水的流淌,一道消失了一樣。
一直到下了場,大家麵麵相對,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甚至還有點意猶未盡。
“淩,我好開心!”阿德裏安把玫瑰胡亂都插進頭發裏。
“我也是!”竹下川抿唇笑,還在認真扶著自己搖搖欲墜的鹿角。
伊戈爾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
他終於發現自己霸氣的熊腦袋上居然被人插了兩朵小粉花!
他剛剛居然頂著兩朵粉花蹦了一整場!
“阿德裏安!”
小熊仔氣呼呼地攆著隻掉毛的小天鵝跑,一向陰鬱蒼白的臉上難得被翻湧的血氣染上紅暈。
阿德裏安笑嘻嘻的,“有花才好看嘛!”
竹下川頂著歪歪扭扭的鹿角幫腔,“我也覺得有花更好看。”
伊戈爾癟著嘴,好看有什麽用,他要的是霸氣!都怪阿德裏安!
後台充滿著歡樂的氣氛。
淩燃坐在椅子上,歇了一會,換回訓練服後,慢慢脫下自己的冰鞋。
他仔細檢查冰刀磨損的程度,用毛巾一點點地順著刀槽擦掉冰水。
等把冰刀擦得幹幹淨淨,少年怔怔看了會兒,就把冰刀捧起來,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涼涼的,帶著冰的味道。
這雙冰刀已經陪伴他一個多月,磨損,再打磨,磨損,再打磨,終於在大獎賽總決賽的冰麵上完成了它的使命。
也到了它該退役的時候。
等回到家,就把它和這一場比賽的金牌放到一起。
淩燃心裏想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在那裏,裝著自己在世界級賽場上的第一枚金牌。
真好。
少年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穿書的前一秒,他那時還正抱著自己最後一次征戰奧運,卻隻能拿到銀牌的冰刀暗自神傷,誰知道居然一轉眼就獲得新生。
這就是努力能獲得回報的感覺嗎?
那他要更努力才行。
淩燃長長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霍聞澤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邊,伸手揉了揉他汗濕的腦袋,“就這麽開心?”
“嗯!”
淩燃點點頭,笑得兩眼都彎成月牙。
不是開心,是很開心很開心,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那種開心。
自打f國站失利,他麵上沒有顯露,怕其他人擔心,心裏卻是很不好受。
再怎麽安慰自己,都會在看見那枚銀牌時心裏一酸。
哪怕他故意把銀牌丟在行李箱的角落,它也還會時不時就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
自己真的還能拿到冠軍嗎?
在因為腳傷耽擱訓練的前提下?
淩燃嘴上說的有信心,心裏覺得有信心,其實都是自己在哄自己。
阿德裏安很強也很努力,伊戈爾更是從未交過手,他有什麽底氣跟他們倆爭鋒,就憑一腔無法完全施展的理論經驗,和一具磨合順利,但短時間沒法有翻天覆地變化的新身體嗎?
他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日複一日地泡在訓練裏。
腳傷了,就練身體的其他部分,腳不疼了,就可以纏著繃帶上冰。
連半夜被夢到那麵銀牌牆驚醒,都會跑到訓練室一次又一次地練習跳躍,還被晚歸的霍聞澤逮了個正著。
幸好,一切的努力都沒有被辜負。
淩燃忍不住摸了下背包的一角,那裏藏著一枚金燦燦的金牌。
霍聞澤也被他的笑感染,微微揚了下唇。
淩燃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今天居然會有這麽多人給我丟綠柿子?聞澤哥,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還都是一模一樣的綠柿子,明顯一個廠出的。
淩燃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不可能有這麽多觀眾在看了他的短節目第二天就立刻轉粉,還能心有靈犀地買了一模一樣的玩偶。
所以,他第一時刻就想到了抱著綠柿子來看他短節目的霍聞澤。
霍聞澤咳了聲,“或許是他們真的很喜歡你的節目。”
他隻不過是幫那些觀眾拿到想要的玩偶而已,又沒有買通他們一定要拿走柿子。
所以這麽說,也沒毛病。
淩燃眼裏含著笑,整張臉都生動起來。
“不管怎麽樣,謝謝聞澤哥了。”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了,刨根問底就沒什麽意思了。
但這份好意,他都記到了心裏。
霍聞澤不自在地別過眼,像是被少年過於明亮的目光灼燙了一下。
他轉移了話題,“律師團已經整理好了資料,會依次起訴之前在網上惡意造謠汙蔑你的所有id,但還需要你在委托代理書上簽字。”
這麽快就都摸清楚了嗎?
淩燃略微有點吃驚。
他對這些並不是一竅不通。
按照目前華國的法律規定,起訴對方,一般是要在被告的所在地法院提起訴訟。
而拿到這些造謠網友的真實信息,確定他們的所在地,可能還需要起訴平台,通過法院拿到具體詳細的個人信息。
也就是說,至少需要兩場官司,一場告平台,勝訴後拿到信息,另一場告本人,需要在被告所在地法院起訴。
都不是容易的事。
霍家之所以有律師團,就是因為有太多有關法律上的流程合同等需要進行審核,能讓他們忙裏抽時間來忙自己的私事,一定是霍聞澤發了話,很重視這件事。
編排,考斯騰,柿子,ir,官司,每一次比賽的錄像……
林林總總加起來,淩燃自己都覺得自己欠了霍聞澤很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麻煩聞澤哥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還得起。
可霍聞澤哪裏需要他還呢。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
起初大約是覺得有這麽一個乖巧懂事的弟弟很有意思,隻當自己是在溫室裏養了朵花。
可看過淩燃一場又一場比賽,看慣了他受了傷仍要上場,在冰上高高跳起,一圈圈地旋轉,如同獻祭般燃燒自己,迸發出無窮無盡又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之後,霍聞澤恍然覺得,自己或許把淩燃看得太低了。
他在難以入眠的深夜裏一遍遍重溫淩燃的視頻,就會想到那些被裝入蓋著國旗的盒子運送回國的戰友們。
就好像年輕氣盛的他們還在記憶長河裏抱著木倉在齜著牙笑,一聲聲地喊自己的名字。
是他不夠好,救不回那些逝去的生命,但對自己的親人再好一些,總沒有什麽錯吧。
霍聞澤晃神一瞬。
淩燃見他想得入迷,也就沒打擾他。
霍聞澤像是在透過他,懷念什麽人。
淩燃沒有窺探別人心思的想法,把金牌,冰刀,柿子之類的東西都檢查一遍,就等著薛林遠來接自己。
可等了好半天,也沒看見人來。
怎麽回事,薛林遠這是把自己忘了嗎?
眼見阿德裏安、竹下川都走了,連伊戈爾也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邊,跟他要了個聯係方式之後就蹦蹦跳跳地離開,淩燃摸出了手機,打算給薛林遠打個電話。
霍聞澤卻按住了他的手,“再等等。”
等什麽?
被汗水打濕的少年渾身不舒服,早就想趕緊回去洗澡睡覺。
可霍聞澤好像是有什麽事要說的樣子。
淩燃按捺住自己的心緒,總感覺,薛教說不定是要搞個大的。
畢竟從前又不是沒有過。
在他第一次征戰奧運,铩羽而歸的時候。
薛林遠愣是自掏腰包,呼朋喚友,把整個花滑國家隊的隊員都喊了來,替他慶祝,美其名曰,這是第一枚也是最後一枚奧運銀牌,下一次就是拿金牌了!
冰舞隊的一哥一姐笑嘻嘻地架著他就往蛋糕上撞,糊了他一臉一身。
等等,這場景有點似曾相識啊。
淩燃警惕起來,果然就看見薛林遠高高興興地捧著個蛋糕從門外走進來。
他喜歡吃蛋糕,秉持著最好的都要給最可愛的徒弟,每次給淩燃的慶祝活動都要準備一個。
嗯,金箔紙貼滿的蛋糕,點綴的蠟燭都是金色的,一股土豪氣息撲麵而來。
但淩燃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蛋糕上了,他怔住了,看向薛林遠的身後,“明哥?”
拄著拐的明清元眉飛色舞地從外麵一瘸一拐地扭進來,“當當當!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明清元又回來了!”
哈哈哈,他其實早就來了,剛剛在看台上看他們幾個的森林一家人,笑得肚子都疼,這會子看見淩燃就忍不住想到那個胖乎乎的滾滾。
霍聞澤顯然跟他們也是一夥的,他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打火機,把蠟燭點燃,捧到了淩燃麵前。
“恭喜你奪冠。”
明清元才又在成年組大獎賽摔了一跤,新傷累舊傷,但並不妨礙他高高興興地湊過來,恨不得把打了石膏的手都架到淩燃的肩膀上。
“十五歲就拿到第一枚世界級賽事的金牌,淩燃,厲害了!”
他高興得像是自己得了金牌一樣,滿臉真誠,“快快快,吹個蠟燭許個願,以後天天拿金牌!”
蠟燭的火光搖曳著,將每個人真誠含笑的臉都映上了暖色。
淩燃原本還想繃住神情說幾句他會繼續努力之類的場麵話,可他越努力繃住,嘴角就越是止不住地上揚。
滿心的喜悅隨著心髒的跳動,順著血氣遊走全身,讓他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如墜雲端。
或者這種感覺也可以名之為幸福。
是的,幸福。
未來有了明確可實現的奮鬥目標,教練,親人,朋友都在身旁,兩輩子都是單身狗的淩燃完全沒想到還有愛人這種角色的存在,已經開始心滿意足。
這真的不是夢嗎?
淩燃悄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惹得其他幾個人善意地哄笑。
少年不由自主地紅了耳尖,雙手合十許了個隻有神明才會知道的願望,小心翼翼地吹滅了蠟燭。
薛林遠遞過塑料刀,淩燃把蛋糕切開,然後整個人的臉都綠了。
外表上看的確是貼滿金箔的蛋糕不錯,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蛋糕夾心裏還藏著隻胖乎乎的巧克力熊貓呢?
還是個,抱著鐵盆的熊貓?
淩燃隱隱感覺到自己被內涵到,他感覺後槽牙都有點疼。
其他人見他怔住,都笑了起來。
明清元眼疾手快地撈起一塊,手指一勾,趁淩燃呆住,一下把奶油都蹭他臉上。
“哈哈哈哈!”他笑得很猖狂。
可他腿腳不便,下一秒就被淩燃報複了回去,被糊上了一臉奶油。
薛林遠也摩拳擦掌地加入戰鬥。
最後,除了霍聞澤,另外三個人簡直都不能看了。
從臉到身上,就沒有一處還完好的。
但霍聞澤也沒好到哪去,他雖然沒有被糊上臉,但做工精良的西裝上也不知道被誰給拍了一塊。
眼見大家鬧得夠了,他打電話叫助理把幾人都送回了住所。
淩燃洗漱幹淨後,坐在床上看書。
薛林遠從洗漱間出來,就看見少年正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頭,手裏捧著的不是看比賽的平板,反而是一本人教版的高中物理,一邊看一邊還在草稿紙上演算。
他愣了愣,坐到自己的床邊一拍大腿。
“離世青賽還有幾個月,你要是想回學校讀一陣子書也可以,平時體能訓練別落下,周末多去上上冰,保持好狀態就行。”
薛林遠其實是支持淩燃沒比賽的時候回學校上上學。
同齡人嘛,當然要跟同齡人在一起。
今個兒淩燃不就跟阿德裏安他們幾個玩得很開心?
年輕人,有活力,相處起來彼此之間也會更舒服。
他現在就明顯感覺到,幾場比賽下來,淩燃的心態變得開朗得多,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心事重重,臉色冷淡的小孩了。
他欣慰得很,也開始思考其中轉變的原因。
或許大部分是因為成績不錯的原因,但應該也有跟同齡人相處的成分在。
薛林遠心裏盤算著,沒留神淩燃已經停下了手中的筆。
“薛教,學校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是在準備這次的期末考試。”
“啊,這樣啊!”薛林遠還懵了一下。
這段時間沒日沒夜地操心忙活,他都快忘記這檔子事了。
“那你準備的怎麽樣,課本都看完了嗎?”
他好奇地湊了過來,然後就發現……
嗯,很好,基本上都忘完了,勻變速直線運動怎麽計算來著?想不起來了啊!
薛林遠訕訕地坐回去,“要不咱們早點回去,讓你家教老師給你講講。”反正他是不行了,學過的早就都還給老師了。
淩燃也想早點回國。
倒不是因為考試。
事實上,他前世的成績一直不錯,所以才會根據喜好選擇很耗費時間又重視邏輯思維的理科。
重來一回,雖然也遺忘了不少,但霍聞澤為他請來的家教老師很擅長應試教育和歸納總結,很快就幫他把知識點梳理起來,甚至把前世一直學得不太精的部分也講了個明白。
再加上他在訓練之餘一直沒落下這方麵的學習。
淩燃甚至覺得,自己說不定不需要保送,都能有個學上。
雖然離著一流大學還很有差距就是了,但自己現在才高一,還有兩年呢,好好努把力,上個好大學應該也有希望。
他甚至已經開始琢磨起來自己將來上大學後學什麽學科。
淩燃不想還像前世那樣隻做些紙上談兵的純理論研究。
跟ir的較量裏,霍聞澤拿出的那份有限元應力分析報告吸引了他。
原來通過動力學軟件的模擬仿真,再施加相對應的工作狀況,就可以計算得出冰刀受力的應力雲圖,從而判斷出薄弱點和下一步的優化設計。
很先進,也很高科技。
這是他之前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看起來很難,但是很有意思。
如果有一天,他是說,如果有那麽一個合適的軟件,可以建立自己的身體模型,在軟件進行模擬性的動作仿真,是不是就能將他每次起跳前在腦海中勾勒的動作都做出來?
甚至說不定還能計算出最佳的起跳以及落冰的方式和時機。
但這些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於登天。
淩燃心裏暢想了一通,也就收回了思緒,但他頭一次對自己的未來有了除花滑以外,仍與花滑息息相關的構想。
少年眼裏有了神采,薛林遠欣慰地笑了笑。
然後就被手機的震動打斷思緒。
點亮屏幕一看,是陸覺榮的消息。
內容也簡單,是說國家隊集訓要開始了,邀請淩燃和自己去參加今年的集訓。
怎麽回事,往年也不是這個點啊,薛林遠有些摸不著頭腦,把這個消息跟淩燃說了說。
淩燃當然是想去的。
國家隊人才濟濟,雖然明清元一枝獨秀,但國內成年組能碾壓自己的運動員又不是沒有。
他也不會一直在青年組打轉,等將來升了組,頭一個對上的,就是國內的前輩。不如先去國家隊摸摸清楚目前國內男單的情況,心理上也好做個準備。
再說了,他都快放寒假了,還能有什麽事,不如訓練。
過年不如訓練。
淩燃看了看時間,給霍老爺子打了個電話之後,當即就答應下來。
薛林遠就肯定地回了陸覺榮的消息。
在國內苦著一張臉的陸覺榮當時就高興起來,可高興沒多大會兒,又開始愁眉苦臉。
為什麽提前開集訓,還不是著急!
明清元這回在總決賽上又受了傷,雖說運氣好,保住了腿骨,但總歸是傷上加傷,怎麽看怎麽不穩當,說不定什麽時候來個狠的就該退役了。
可底下愣是一個能接擔子的都沒有。
他連還沒有升組的淩燃都想撈過來揠苗助長了,看著手下那些比起明清元還差一截子的男單就是太陽穴突突直跳,
明清元一枝獨秀,在國際賽場上都沒捧回過多少像樣的獎項,等明清元一退,後續青黃不接,華國的男單還能有希望嗎!
陸覺榮簡直愁白了頭。
他特意請示了總局和冰協,還聯係了各個省隊,就是著急,想到處撈撈看看,哪個省隊裏還能不能撈出來幾條漏網之魚。
就算是心急亂投醫,隻要能投中一個醫,那也是他賺了不是!
陸覺榮決定放手一搏,死馬當作活馬醫。
淩燃回國後,先回了一趟霍家,修養了幾天,才飛去h市。
薛林遠在機場接他,兩人一道去了集訓中心。
陸覺榮在忙,打電話隻說自己馬上要開會讓他們先進來再說。
可門口的保安就沒那麽好說話了,非要他們拿出證明不可。
薛林遠再給陸覺榮打電話,對方可能是開會靜音,愣是沒打通。
他們倆站在集訓中心大門口,愣是看著兩輛大巴車載著人駛進駛出,都沒能進去。
“要不咱們先找個地住?”薛林遠有點不耐煩了。
淩燃卻盯著那些大巴車出神。
車窗邊貼著的麵孔有男有女,都很年輕,今年集訓來的居然有那麽多人嗎?那上冰的時候豈不是會很擁擠?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最後還是周譽剛剛好經過,一臉驚喜地把他們領了進去。
可周譽也是來開會的。
一下子招了這麽多人來集訓,中心上下都忙碌了起來,各種名頭的會議更是一個接一個。
他有些歉意地把淩燃他們領進來,就匆匆忙忙地往會議室趕。
薛林遠對這地兒多熟啊,都不用人帶路的,領著淩燃熟門熟路地去了訓練館。
一路走,還一路懷念地叨叨。
“我以前每天早上都能在這跑上個十圈,那時候國家隊裏麵除了向一康,還有那個誰,總喜歡攆著我跑,我們還打賭,看誰先跑完。最後的那個要給先跑完的那個打一個星期的早飯……嘿,你教練我就沒輸過!”
淩燃其實也熟。
這個訓練中心跟現實裏的那個差不多,布局幾乎是一樣一樣的,其實都不用薛林遠領路,他就能找著地方。
但這不就露餡了嗎。
他假裝不熟地四周張望,卻被薛林遠誤以為是好奇和緊張。
薛林遠拍了拍徒弟的肩,眉飛色舞,“住一陣就好了,咱們先去冰場和訓練室轉轉,回頭我再領著你把整個中心轉轉看看。”
淩燃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
聞言就點了點頭。
他們一路走到了冰場,場裏果然有不少人在,熱熱鬧鬧的,上冰的不多,更多的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說小話,時不時就會迸發出一陣陣笑聲。
薛林遠眼前一亮,看見了個熟人,跟淩燃交待幾句,就想回去先打聲招呼。
淩燃目送他的背影走遠,看著大片空白的冰麵就有點技癢。
好幾天沒滑了,冰刀都要生鏽了。
他四下看了看,見冰上沒幾個人,就忍不住找了個位置坐下,換上夏正天才給他寄來的冰刀。
據說是夏正天自己親手打磨出來的,想先讓他試試。
淩燃仔細檢查過,新的冰刀雖然跟ir的打磨方式不同,但看上去的確還不錯,他也想試試這雙新冰刀。
可能一開始適應起來有些難,但萬事開頭難。
夏正天還眼巴巴地等著他給出使用後的反饋意見,沒道理他這個代言人自己都不願意用華國本土產的冰刀。
淩燃在場邊活動了一會,鬆動鬆動筋骨,就推開場邊的小門,摘掉冰刀套,上了冰。
他沒有著急做動作,而是在冰上先緩緩地沿著逆時針的動作滑行了幾圈。
畢竟是新的冰刀,不同弧度的打磨,腳感跟以前常穿的的確不一樣,甚至有些別扭。
淩燃也不敢滑快了。
上次在f站受傷之後,他更加寶貴自己的身體。
尤其是薛林遠還特意不遠萬裏把他拄過的拐杖給帶了回來,強迫地放到他臥室裏,提醒他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嚴重後果。
淩燃慢慢地沿著場邊滑,在別人眼裏看來,就是新手小心翼翼,不敢放開。
冰上,原本正在訓練的一個青年就注意到了淩燃。
他叫薄航,是h隊陸覺榮門下的,嚴格來說是明清元的親師弟,對這裏本就熟門熟路。
今天是聽說集訓隊來了很多新隊員,故意來湊熱鬧的。
結果沒想到一來就看見這群小兔崽子來了之後沒上冰,都擠在冰場邊看熱鬧。
薄航氣得肝疼。
但來都來了,他繼續在冰上訓練,沒想到一扭頭就看見淩燃小心翼翼地上冰。
薄航其實看過淩燃的比賽視頻。
但淩燃戴著口罩,他也就沒認出來。
心裏因為看見還有那麽幾個新手願意上冰而美滋滋的。
嗯,雖然看上去畏手畏腳,基礎很差,但有這個心就很好嘛!
這個新人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還是青少年組的,練個幾年說不定就好了!
薄航心裏一熱,湊到了淩燃身邊。
“別緊張,放開手腳,我看你根骨清奇,我教你滑怎麽樣?”
他熱情得跟明清元有得一拚。
“你會跳幾周?兩周都掌握了嗎?我帶你上三周跳怎麽樣?不用客氣!以後喊我薄師兄就好!”
已經掌握大部分三周跳,甚至還有一個低級四周跳的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