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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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雲涯麵含淺淺的笑意, 眸光似利刃般鋒銳,柳貓兒被他看得心驚肉跳,本來害怕的表情是裝出來的,現在卻有幾分是真的了, 忙將尾巴藏了起來, 免得真被他們剁了。
“這位道友真是說笑了,我的尾巴生得並不好看, 怎麽能和桃道友的美貌相配。”
他連忙打著哈哈, 將裴之渙的劍鋒推開了一點,賠笑說道:“我想兩位道友可能對我有些誤會, 我不是壞人,就是來為桃道友送賀禮的,道友還是把劍收了吧, 刀劍無眼, 可別誤傷好人啊。”
裴之渙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柳貓兒, 手中的劍紋絲不動, 神色冷漠。
就算沒歹意,但色心一定是有的,他和宿雲涯都看到了狐狸尾巴的小動作, 就是要偷偷摸摸地占桃卿的便宜。
桃卿不知身後發生的事, 等他反應過來, 就看到柳貓兒被裴之渙用劍指著, 不由吃了一驚:“這是怎麽了?”
宿雲涯環起手臂,似笑非笑地說:“捉到隻色鬼狐狸。”
“……”桃卿一愣, 馬上想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的。
想當初他跟隨莊宴去靈照鬼城, 柳貓兒剛見到他的時候也是一個德行, 明裏暗裏地撩撥他,卻還不敢當著莊宴的麵,不過還是被莊宴發現了。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總之他一個多月都沒見到柳貓兒,那之後柳貓兒就再也不敢動手動尾巴的了。
桃卿現在雖然不太待見柳貓兒了,但還不至於看他被拔尾巴,便拉了拉裴之渙的衣袖說道:“算了,放他起來吧。”
裴之渙瞥了柳貓兒一眼,眼中滿含警告,收起了劍。
柳貓兒鬆了口氣,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向桃卿道謝:“多謝桃道友為我說情。”
說完他又衝裴宿二人笑了笑,笑容雖和氣,卻暗藏示威之意,他就知道卿卿寶貝肯定不介意,合歡宮的弟子還能在意什麽勾勾搭搭的嗎,對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了。
不料桃卿說道:“下不為例,柳道友,以後莫要與我這樣的開玩笑,我並非專修合歡道的弟子,受不來這些的。”
柳貓兒愣了愣,感覺自己對桃卿可能一直以來都有所誤會,趕緊向他道歉。
他心裏難免鬱悶,因為他本是想親近桃卿的,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徒增對方的厭煩。
難道小寶貝還是處子?看著也不像啊,別的不說,莊師弟總不可能幾十年沒碰過他吧,除非師弟是個天閹,否則麵對此等尤物,他不可能把持得住。
那就是小寶貝比較挑剔,隻有莊師弟這樣的才能入他的眼?嘶,這可就難了,他就是用法術易容也捏不出莊師弟一半的姿色啊……
柳貓兒鬱卒地摸著自己的臉龐,隻恨化形時太隨心所欲了,沒有狐族的美豔,隻能算清秀而已。
他的狐狸耳朵可憐地垂了下來,一路上一聲不吭,無比規矩,倒是讓氣氛好了不少。
一行四人走到山間穀地,眼前霍然一亮。
穀中氣候溫暖宜人,溪水潺潺,芳草幽香,純白的藤蘿與白玉般的樹枝上係著輕紗與飄帶,綴著顆顆明珠,光華流轉,擺放著簇簇絢麗斑斕的繁花,將穀中裝點得鮮妍非常,琳琅滿目。
四周已經擺放了上等烏木打造的桌椅,數位女修和神仆穿梭其中,幫忙布置著宴席頭道的茶飲、果飲與糕點瓜果。
為首的女修是陳彩姬和丹心,她們兩個也是陵遊界的修士,此次與桃卿等人一起來到神夢山,兩三個月下來彼此已經相當熟悉了。
她們都很喜歡桃卿,便主動張羅著要為他布置生辰宴席,其他女修都是她們兩個叫來的朋友,神仆則是白鹿派過來的。
此時宴席上已經來了一些修士,一個穿著黑衣的獨眼老嫗拄著手杖坐在席間閉目養神,滿臉肅穆,聽到桃卿的腳步聲,她睜開獨眼,衝桃卿招了招手:“孩子,過來。”
“申婆婆。”
桃卿衝她笑了笑,對裴之渙他們點點頭,連忙迎了上去。
獨眼老嫗姓申,大家都叫她申道人,她是個魔修,初入神夢山時獨來獨往,不信任任何人,起初所有人都覺得她不好相與,但時日久了便知她其實麵冷心熱,對桃卿這個後輩很是照顧。
申道人取出一個儲物袋放到桃卿手裏,啞聲說道:“老身別無長物,隻對種草藥還算有些心得,這裏有些老身自種的靈草毒花,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去吧,正好你喜歡煉丹。”
“多謝婆婆,我會好好珍惜的!”
桃卿開心地接過儲物袋,申道人示意他打開看看,桃卿照做了,打開後卻吃了一驚,裏麵足足有一百種靈草和一百種毒草,年頭很足,藥效強勁,價值貴重得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婆婆,我……”
他想說些什麽,申道人卻擺擺手說道:“拿去拿去,都是老身自己種的,不值幾個靈石,你要是瞧得起我這個老婆子,就不要推辭。”
桃卿推辭不得,隻好感激地收下,陳彩姬等人此時也走了過來,為桃卿送上賀禮,禮物或名貴,或珍奇,或心意十足,顯然都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準備的。
白鹿領著許多小動物走進山穀,為桃卿帶來了下界送上來的禮物。
先是來自合歡宮的禮物,孔致師叔直接送了桃卿二十萬靈石,主要是他一向寵愛桃卿,平日裏經常送禮物,幾乎什麽奇珍異寶都送過了,現在他自認為手頭沒有好東西能配得上桃卿,於是幹脆不送,等到日後找到了再送過來就是。
師兄師姐們多是靈寶、法決、丹方等物,也沒有特別新奇的,原因和孔致一樣,平時得到什麽稀罕寶貝,當時就一股腦送給小師弟了,就想看他笑一下,根本留不到他生辰的時候。
楚幼荷和江清月的禮物是一起送的,她們合力畫了一幅桃卿的畫像,兩人皆畫技不俗,畫中的少年與桃卿足有九分相似,栩栩欲活,形具神生,美貌不似凡塵應有。
她們隨畫附上了一封長長的書信,信中不免自得地提到她們的畫形成了轟動,不知有多少修士出天價向她們求畫,她們都沒應下,將畫送給了桃卿,望他能好好珍惜。
桃卿閱罷莞爾,珍重地畫像和書信都妥善收好了,準備回到宮殿後再好好欣賞一番,並給她們回信。
最令桃卿驚喜的禮物來自崔覓,崔覓同樣寄了信,是一個厚厚的信封,信中還附了一枚須彌戒指。
桃卿打開信封,發現書信倒是不太長,其他的都是地契和新的丹方。
崔覓的書信字裏行間都洋溢著喜悅和自豪,他告訴桃卿,因為前期花了很多靈石宣傳,加上物美價廉品質優越,他們合夥經辦的榮□□鋪剛一開張就爆火了。
不過短短三個月,他們就新開了四五家藥鋪,每家的顧客都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大半天就能把存貨賣完,關門後就馬不停蹄地上新貨。
現在他又多置辦了上百個傀儡人,在煉丹房晝夜不停地煉丹,就這樣也依然供不應求,蟬心丹等一些他自創的丹藥需求量實在太驚人了。
煉丹房和藥鋪的地契他都隨信寄給桃卿了,須彌戒指裏的靈石是桃卿這三個月的分紅,以後他會定期將分紅寄給桃卿。
桃卿開心地看完了書信,打開須彌戒指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不過三個月,藥鋪竟然就給他賺了一百多萬靈石!
一時間桃卿激動得臉都紅了,手也有點跟著發抖,躺著數錢的滋味未免也太好了吧……他可以這樣躺一輩子。
至於桃卿的生辰禮,崔覓不好意思地表示他還沒有準備好,因為藥鋪的生意太好,他忙著打理,等到他知道的時候,距離今天不過兩日了,所以他想著先把地契和靈石寄給桃卿,之後他再好好地準備禮物。
看完這段,桃卿當即給崔覓發去了傳音,告訴他不必準備生辰禮了,榮□□鋪的爆火就是最好的禮物,崔覓隻要安心管好藥鋪、守住他們的基業就足夠了。
清點完來自陵遊界的禮物,賓客們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桃卿對著名單看了一下,隻剩下樂正蘭漪和師尊顧雪庭尚未到場。
他正想著,樂正蘭漪總算姍姍來遲,隻見他滿臉惱怒的樣子,形容竟有一絲狼狽,衣襟敞開,發絲也有些淩亂,身後追逐著不少小動物,就是被它們抓出來的。
“雁雁,你這是怎麽了?”
桃卿張了張唇,吃驚地望著他,樂正蘭漪神色微僵,連忙把衣冠整理好了,目露委屈地說道:“都怪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太好了,它們竟然都想搶走!”
說著他從須彌戒指裏取出他為桃卿準備的小桃樹,一見到桃樹,小動物們又激動了,爭先恐後地撲了過來,個個都朝著桃樹結出來的桃子撲了過去。
“不準你們過來!”
同樣的錯誤樂正蘭漪不會再犯第二次,他立刻設置結界將它們擋了出去,護著自己的桃樹夭夭。
這顆桃子可是他和桃卿愛的結晶,他豈能允許它們霸占!
小動物們被擋在結界之外,不甘心地用小爪爪撓著透明的障壁,樂正蘭漪對它們扮了個鬼臉,小心地撫摸著桃樹葉,對桃卿說道:“這是我送你的……”
他話音未落,幼兔突然從桃卿的懷裏冒出小腦袋,動了動粉嫩的鼻尖,嗅著空氣裏的味道。
今天幼兔也被精心打扮了一番,脖子係著緋紅的絲帶,身上穿著小裙子,遮住了圓潤的兔屁股,隻留下一個開口,露出一抖一抖的尾巴尖。
它盯著小桃樹上的桃子,突然撲了過去,“嗷嗚”一口叼住比它小不了多少的桃子,兔身一晃一晃的,就這樣吊在空中啃吃起來。
看到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就這麽被破壞了,樂正蘭漪人都傻了,呆呆地望著幼兔吃桃,直到幼兔肚皮圓滾滾地吐出桃核,他才如夢初醒過來,瞬間勃然大怒。
“你居然吃了本座的孩……桃子,本座要你償命!血債血償!做成烤兔醬兔麻辣兔!”
他憤怒地報著菜名,幼兔見勢不妙,“吧唧”跳回到桃卿身上,鑽進他懷裏求他庇護。
樂正蘭漪失去理智,亦或者順勢而為,徑直朝著桃卿撲了過去,仿佛要追著幼兔鑽進桃卿衣襟裏,不幸被宿雲涯和裴之渙架住,他連桃卿的衣擺都沒碰到。
兩位道君將愈發憤怒的魔尊架了出去,讓他冷靜一下,桃卿懷抱著小桃樹,無奈地對幼兔說道:“你怎麽可以吃掉雁雁送我的禮物呢?”
幼兔蹭蹭桃卿的脖頸,和他裝起了柔弱無辜,桃卿舍不得訓它,隻能親自去和樂正蘭漪道歉,表示他很喜歡他送的禮物。
柳貓兒拄著腦袋,樂不可支地看著這一幕,心裏暗自得意地想,誰的賀禮也不如他要送給小寶貝的禮物名貴,雖然東西是莊師弟提供的,可是四舍五入他也有一份嘛。
正想著,他忽然感覺到有一絲陰冷的微風吹來,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側目一看,果然是莊宴來了,就站在最僻靜的角落,身形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師弟,過來坐啊。”
柳貓兒向莊宴招了招手,指著一個空位,在場的賓客雖然多,但布置的宴席更多,座位還算充裕。
莊宴微微搖頭,他不打算在宴席上露麵,隻是過來看看,卿卿沒有邀請他,他其實本就不該到場,否則可能會掃了卿卿的興致。
柳貓兒聳了聳肩,也不管莊宴如何了,這時桃卿帶著樂正蘭漪回來了,蘭漪一向好哄,桃卿不過撫慰他三言兩語,他就轉怒為喜,乖乖地綴在桃卿身後,像是條小尾巴似的。
桃卿為樂正蘭漪單獨安排了席位,看了看時辰,發覺已經到了開宴的時間,卻還是不見師尊顧雪庭到來。
可是師尊向來守時,從不遲到,更何況今日是他的時辰,師尊怎麽會來晚呢?一定是有事耽擱了。
桃卿憂心忡忡的,正要給顧雪庭發傳音,忽然有個神仆走了過來。
他表示自己是來為顧雪庭傳話的,說他的功法恢複到了關鍵階段,走脫不得,今日恐怕難以出席,叫桃卿可以先行開宴,不必牽掛他。
他有顧雪庭的信物為證,桃卿見狀稍稍放下心來,稍一思忖,決定還是先開宴席,過一會再去師尊那裏看看,畢竟他不能為了求證就去打擾師尊,否則壞了師尊的修行就不好了。
生辰宴開始,而與此同時,顧雪庭收斂氣息,悄無聲息地跟在馮子懿身後,冷眼看著他從雲水中取出了一枚令牌。
馮子懿肩披著厚厚的裘衣,麵容蒼白沒有血色,盯著手中的令牌,陰沉的神色在此刻顯得有些恍惚。
“有了首徒牌,我就可以叫桃卿看清顧雪庭的真麵目了……可是他會跟我走嗎?不行,不行,我必須自己先去看看,確認無誤後才能叫桃卿去看,不然他會更討厭我的……”
他低聲呢喃自語著,一會搖頭,一會皺眉,顯得很不正常,躊躇良久後,他終於下定決心,坐上傀儡人向著遠處走去。
顧雪庭微蹙眉頭觀察片刻,發現這不是前去穀地的方向,而是通向下山的道路。
眼看著馮子懿越走越遠,背影陷入乳白色的霧氣裏,顧雪庭不再猶豫,催動遁法跟著顧雪庭走下神夢山,進入了廣袤的上界。
他修為高出馮子懿太多,馮子懿毫無察覺,沒有防備地在前麵走著。
走了小半日,他的傀儡人停下了腳步,馮子懿閉上雙眼感應片刻,點點頭說道:“就是這裏了。”
他會拿到令顧雪庭身敗名裂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