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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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裴之渙所言, 桃卿不由呆住了,是他聽錯了嗎?之渙竟然在向他索求……索求一夕之歡?
桃卿不是不清楚他們的朋友關係已經處在岌岌可危的邊緣,也曾想過這層窗戶紙也許會被捅破, 可他還是沒有料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麽快, 甚至超乎他的想象,裴之渙所求的不是道侶的身份,而是一場露水.情緣。
此時南舟撤去避光的法術,屋中濃重的黑暗霎時淡去,窗外皎潔明亮的月光映照進來, 桃卿得以看清裴之渙的眉眼。
那五杯酒的酒勁不小,裴之渙麵容上的緋紅仍未消退, 如冰雪在溫暖的春日中融化, 化為繾綣的春水。
月華灑落, 他一身素衣玉冠,卻不見謫仙般的清高絕塵之姿,反倒眸光流轉,凝矚不轉地望著桃卿, 似月下妖, 散發著誘.惑的氣息, 引誘著他與他共赴萬丈紅塵。
見桃卿隻是怔忪地望著他,久久說不上話來,他開口對他說:“卿卿,你意下如何?”
不……
桃卿當然不會答應,事實上他現在覺得十分荒唐, 荒唐得像是做夢, 這怎麽可能會是從之渙口中說出來的話?
因為太震驚了, 其實他還沒反應過來, 隻是懵懂地與裴之渙對視著,正在此時,屋內驀地亮了起來,宿雲涯彈出幾道火決,點燃了全部的燭火,讓一切重回光明。
這下南舟在屋中布置的小法術也全都暴露了,譬如在角落處,一盆學舌草上趴著一隻小小的鬼母蛛,發出女人的哭泣,陰風則是將寒冰符和風符貼在一起吹出來的,血腥味靠的是潑灑的狗血,總而言之,剛才造出來的恐怖異象其實全部有跡可循。
南舟吐了吐舌頭,對宿雲涯說:“師兄,你倒是等我收拾好了再照亮屋子啊,這樣也太直接、太不給我麵子了吧。”
宿雲涯沒理他,目光落在桃卿的臉上,尤其是那染著水光的雙唇,麵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走近過來,抬手在他唇瓣上輕點一下。
“你這裏……怎麽腫了?”
“?!”
這時桃卿才終於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瞬間麵紅耳赤,顫著聲推脫道:“別問我,我不知道!”
說著,他跌跌撞撞地向屋外逃了出去,速度快如旋風過境,裴之渙想跟上去,卻被宿雲涯抬手擋住:“別急著走,說說吧,怎麽回事?”
裴之渙沉默幾息,輕聲說:“是我做的。”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心急了?”宿雲涯看了一眼桃卿離去的方向,“桃桃膽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把他逼得太緊?”
“我的確不像你這樣收放自如、遊刃有餘。”裴之渙微微搖頭,“我隻懂竭盡全力,一次不成就再試一次,哪怕千百次我也不會放棄。”
他想要的當然不僅僅是一場夢幻泡影,而是能與卿卿長相廝守,即使他每前進一步,卿卿就會後退一步,但沒關係,他可以走出兩步、三步,終有一日,他一定能夠追逐到卿卿。
他不知卿卿為何回避他的傾慕,但他知曉卿卿喜歡他的臉和他的身體,既然如此,他絲毫不介意把自己的身體當做引誘卿卿的手段。
就算卿卿有所顧忌,他也會將自己雙手奉上,任卿卿取用。
他就是如此想要討得卿卿的歡心。
聽完裴之渙所說的話,宿雲涯環抱起雙臂,麵上的笑意淡去些許,歎了口氣說道:“你以為我就願意對桃桃欲擒故縱?若是可以,十年前我就去合歡宮向桃桃提親了,哪裏輪得到你與桃桃結識。”
裴之渙身形一頓,驀地看向他:“原來你是因為——”
“好你個南舟,真有你的,可把我們兩個嚇得不輕!”
楚幼荷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裴之渙的低語,她和江清月圍在南舟身邊,掐著他的臉頰故作生氣地說:“你看看,都是你的錯,害得我的裙子被弄髒了,你要怎麽賠我?”
“幼荷姐姐,對不起……”
南舟被她掐得臉都紅了,口齒不清地道歉:“我肯定會賠的,你這條裙子多少靈石,我就算賣掉自己都會賠給你的。”
“還算你有誠意。”楚幼荷輕哼一聲,神色忽然由陰轉晴,露出明媚的笑意,“就罰你以後還要陪我和清月妹妹玩,給我們講誌怪故事,講滿一百個。”
南舟忙不迭地點頭:“沒問題!”
楚幼荷這才放開他,匆匆地捋了捋自己亂掉的發髻和衣裙,整理好儀容,這才尋找起桃卿,卻發現他人不在了。
“卿哥哥人呢?”她立刻看向兩位道君,“怎麽不見了?”
總不能是他們兩個把他藏起來了吧?
“桃桃有點累,先回去了,楚道友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找他。”
宿雲涯一笑,抬手招來南舟,交給他一本功法:“給,答應過你的,你一直想要的《溯回劍訣》。”
“謝謝師兄!”
南舟興奮地接過劍訣,趕緊打開看了幾頁,這才如珍似寶地將它放進須彌戒指,有些好奇地問宿雲涯:“但是師兄,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麽突然想起聽誌怪故事了?”
他為誌怪故事布置的場景當然不是立刻就能弄好的,而是早有準備,楚幼荷之所以提議講誌怪故事,也是他暗中煽風點火的成果,而這些都是得到了宿雲涯的授意。
宿雲涯一笑:“是為了守株待桃啊。”
“啊?哦……”
南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是這隻“桃”不是跑了嗎,師兄好像沒有等到啊?
“現在才是摘桃的好時機。”宿雲涯彈了下他的額頭,轉身離開房間,“好好看你的劍訣,過幾日我會校考你。”
他和裴之渙一起來到桃卿的臥房,準備再和他見一麵,卻意外地被金玉告知桃卿此刻並不在長庚殿,而是被神使叫去了九還殿。
九還殿。
桃卿尚且來不及思索從今往後自己如何與裴之渙相處,便得到神使相召,乘著雪白的輦車,一路疾馳到九還殿的殿前。
九還殿殿宇宏麗巍峨,通體雪白,是合歡宮耗費無數財力才修建而成的宮殿,隻供神夢山的兩位神使居住。
走下輦車,美貌的女神仆帶領著桃卿走進空曠的宮殿,桃卿神色平靜,心裏卻是有些緊張的,因為他猜不出卯神使夜晚召見他的意圖。
其實他不想來,但他更不能忤逆神使之令,否則卯神使一旦動怒,所引起的後果很有可能是合歡宮無法承受的,他不能不為宮中的師長們考慮。
當然,在坐上鸞車之前,他已經派人將此事稟告給了孔致孔師叔,如果他太久沒回青鸞峰,孔師叔就親自來九還殿尋他,至少還能從中周旋一二。
可卯神使叫他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總不會是侍寢吧?
回想著宴席上兩位神使看他的眼神,桃卿覺得這不太可能,他們的眼神很平靜,看他和看向旁人沒有不同,心如磐石,根本不會為他的美色所惑。
……可是也並非全無可能,如果他們看中了他天生媚骨的體質呢?
懷著疑問和忐忑的心情,桃卿被女神仆帶領著來到了卯神使的屋門前。
女神仆悄無聲息地退去,桃卿站在門外恭敬地說:“卯神使安好,晚輩桃卿求見。”
“進來。”
屋中響起冷而淡漠的少年聲音,桃卿聞言推門進屋,低著頭向卯神使行禮。
“不必拘禮,抬頭吧。”
桃卿恭恭敬敬地行過大禮,這才抬頭看向卯神使,不由微微一怔。
少年一身雪色道袍,勾勒出鬆形鶴骨的清雋身形,麵上沒有佩戴白兔麵具,五官秀逸絕倫,琉璃似的眼眸不染纖塵,平靜無波,如同鏡麵一般,清晰地映照出桃卿的身影。
窺得神使的真容,桃卿更不安了,立刻垂下眼睫回避自己不敬的注視,莫不臣卻毫不在意,對他說道:“你隨意看,無須避開。”
“謝神使恩典。”
桃卿口中這般說著,實則還是不敢逾禮,低著頭問莫不臣:“請神使恕晚輩愚鈍,晚輩實在不知神使深夜相召有何賜教。”
莫不臣思忖片刻,決定先把桃卿鍾意的白兔麵具送給他,便拿過來斜扣在他頭上:“我留著它無甚用處,既然你喜歡,今後它就歸你了。”
“晚輩惶恐,怎敢當得神使如此厚愛!”
桃卿哪裏敢收,手忙腳亂地摘收回下賜之物,既然你不喜歡,它就沒有任何價值,直接扔掉即可。”
“晚輩惶恐……多謝神使賜予寶物。”
桃卿隻能珍而重之地將白兔麵具收了起來,其實他確實很喜歡這張麵具,尤其上麵的兔耳朵非常好摸,令他愛不釋手。
莫不臣通過願力感受到了他的雀躍和欣喜,微微點頭,確認自己做得不錯,又開口對桃卿說:“你去叫人侍奉你梳洗,梳洗過後就隨我就寢。”
桃卿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失聲問道:“神使?!”
“怎麽?”莫不臣脫掉道袍,隻穿著單薄的中衣,神色平靜地望他一眼,“還是你認為時辰尚早?”
桃卿以為莫不臣真的要他侍寢,嚇得臉色白了,行禮央求道:“晚輩姿貌粗鄙,道體汙濁,不堪侍奉神使金尊玉體,還望神使三思,收回成命,放晚輩回去。”
“為什麽拒絕?”
莫不臣看向他,語氣沒有起伏地發問:“這不是你的願望嗎?你不想和裴之渙與宿雲涯同床共枕,也不願被他們摟抱,那麽來我身邊就可以了。”
桃卿滿頭霧水,不懂為什麽不想和裴宿二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就意味著他要和莫不臣一起睡,而更令他震驚的是莫不臣竟然看穿了他的內心,可他是如何得知的?
莫不臣回答道:“是你向神尊許願在先,我作為神使得到你的願力,作為報償,就要為你實現願望。”
這個說法中增加了一些不真實的修飾,但原理相同就夠了:“在宴席上,你渴望摸到我的兔耳朵,為了得到你的願力,我便叫你上來摸。”
說著,莫不臣抬手輕點發頂,黑發中支棱起兩隻雪白的兔耳朵,是用靈力變化而成的,比白兔麵具的兔耳朵更加逼真,看著就軟綿綿肉呼呼的。
他指著微微晃動的兔耳問桃卿:“還摸嗎?”
桃卿這才知道卯神使種種反常的舉動原來都是他造成的,惶恐地說:“不摸了!”
“沒關係,你不必認為你在為我添麻煩,這很公平,我獲得你的願力,而相應地——”
莫不臣望向他,認真地說。
“無論有什麽願望都可以,我會為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