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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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臣沒有取出顧雪庭體內所有的情絲, 隻從千百條中抽取了其中一條,置放在自己的元神之上,用來滿足桃卿的心願。
種好情絲後, 他抬手撫了撫心口,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 不過是純粹地感覺到元神上多了一些重量而已。
這是因為顧雪庭的情絲尚未和他的元神融合在一起,待情絲融入後,他應該會繼承顧雪庭的感情, 很輕易地喜歡上桃卿, 完成他的心願。
莫不臣冷靜地做著分析,理智立於高點, 冰冷地審視著即將誕生的情感,這種三千年來他從未擁有過的陌生之物。
但等待片刻,他的心湖依舊澄明, 沒有萌生出任何與情感有關的想法,於是他準備返回夢境, 既然已經解除了顧雪庭的心魔, 他就可以在夢中等候他了。
莫不臣回到夢中,思索一下,決定這就帶著情絲去見桃卿一麵。
既然桃卿希望他主動找他,那就去吧, 他留在夢境中的另一層目的就是滿足桃卿的心願, 獲得更多願力。
他走出精舍,來到青鸞峰頂的長庚殿, 侍女見他到來, 立刻通稟了桃卿, 桃卿很快便跑出來見他, 匆忙得連鞋襪都沒有穿,赤.裸著瑩白柔嫩的雙足。
莫不臣視線掃過他的雙足,開口問道:“冷嗎?”
桃卿怔了怔,回答道:“沒關係,我不冷。”
說著,他露出了甜甜的笑意,眸光明亮而柔和,軟聲撒嬌道:“你在關心我嗎?”
莫不臣想了想,頷首說道:“是。”
他方才所想的確實是桃卿冷不冷,若是冷,那就穿上鞋襪,這應當就是關心,是情絲給予他的。
他再抬眼看向桃卿,發現桃卿給他的感覺也有了不同——他知道桃卿很漂亮,但以前也僅僅是知道而已,正如觀賞一座精致的玉雕,他不會說它醜,卻也不會發自內心地認為它好看。
可現在變得不一樣了,因為有了情絲,他便有了喜惡,而桃卿所擁有的正是最符合他喜好、處處漂亮到他心裏的容貌。
莫不臣在心中對比了一下,嗯,笑起來比不笑更好看。
這是相當微妙的感覺,不變的平衡突然被打破,向一方傾斜,令他感到不適。
他的本能在告訴他這是錯誤的、不該出現的,可從理智上來講,就連“感到不適”也是情絲作祟的結果,他原本是沒有這種情緒的。
宛如稚童學走路,莫不臣垂眸靜立,細細地體會著自己的情緒變化,說出的每一句話、產生的每一個念頭,都足夠他思考良久。
他不說話,也不理會桃卿,桃卿開心的笑容淡了下來,氣呼呼地說:“你怎麽不理人?”
莫不臣抬頭說:“你想要我做什麽?”
桃卿更氣了,他本就埋怨莫不臣的冷漠,竟然一個月不和他聯係,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卻一副神情不屬的模樣,說不準根本就不是自願來的,也不是真的想看他。
他又生氣又難過,將臉扭到一邊,心口發悶地說:“你自己想吧。”
桃卿生氣了,他氣什麽?
莫不臣如他所言般思考起來,片刻後得出結論,對他說道:“對不起。”
桃卿終於肯用眼尾餘光瞄他一眼:“你向我道的什麽歉?”
“不該不理你。”莫不臣說,“也不該一個月不來找你。”
“原來你還知道啊……”
桃卿先是小聲嘀咕,後來忍不住越來越大聲:“為什麽我不去尋你,你也不來尋我?是不是你根本不喜歡我,隻是我一廂情願,強迫你跟我做朋友?”
“如果你不喜歡我,直接和我說清楚就是了,我不會糾纏你的,你也別讓我、讓我……”他的尾音有點顫,“這麽難堪。”
莫不臣安靜地聽完,說道:“我沒有不喜歡你。”
“那你為什麽一個月不來找我?”
這是桃卿心裏的結,他一定要問個明白。
“我在修煉。”莫不臣說。
“你明明還是不喜歡我……”桃卿委屈巴巴的,“否則怎麽連抽空見我一麵都不肯。”
莫不臣說:“隻要你找我,我不會拒絕見你。”
他說完,見桃卿還是滿臉失落難過的表情,便走上前去,將頭低下,給桃卿摸他的兔耳朵,他認為桃卿不會拒絕。
“隻給你摸。”他說,“可以嗎?”
桃卿聞言一怔,怒氣消散了不少:“真的嗎?”
“對,隨你摸。”莫不臣說,“隻要你喜歡。”
桃卿不跟他客氣,用上點手勁,狠狠地摸過一遍兔耳朵毛,賭氣地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莫不臣隻言:“我會喜歡你的。”正如你所願。
事實證明桃卿還是相當好哄的,哪怕遭到莫不臣一個月的冷遇,也很快就被哄好了,甚至並不過問莫不臣以前是怎樣看待他的。
“那就說好了。”他的語氣又軟又甜,“九郎要和我做好朋友。”
“嗯。”
莫不臣應著,見他臉上重新有了笑意,心弦微微一鬆,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桃卿指著床榻,撒嬌似的命令道:“你個子太高了,我的手舉得好累,你坐下來給我摸耳朵。”
“好。”
對於他的要求,莫不臣無不應從,他脫下布履,趺坐於床上,微微垂下頭將兔耳朵露在桃卿眼皮下。
少年仙姿玉色,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低垂著眉眼的模樣著實溫馴極了,桃卿心裏一軟,隻覺得莫不臣好似和平時比起來變得有哪裏不同了,雖然他說不上來,但是他喜歡。
他本來是打算重重地揪幾下兔耳朵,讓莫不臣覺得疼,可現在他舍不得了,這麽可愛這麽漂亮的兔耳朵怎麽可以隨便亂揪。
他將手心放在兔耳朵上,溫柔地撫摸著。兩隻兔耳朵的手感還是那麽絕佳,柔若無骨,又軟又毛茸茸的,簡直令他愛不釋手。
要是九郎哪天可以變成兔子原型讓他抱一抱就好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著。
他將軟乎乎的兔耳朵整個包在兩隻手掌之間,連帶著耳朵根一起,輕輕揉搓了幾下。
他並沒有注意到莫不臣突然挺直背脊,置於雙膝上的手驀地收緊,十指攥成拳,麵上浮現出淡淡的緋紅。
對於莫不臣而言,這是一種相當陌生的感覺,他似乎是有些喜歡的,卻更想要拒絕,桃卿的觸碰既像恩賜,也像折磨,令他相當地不適應。
很快他的身上出了薄汗,呼吸也越發不平穩,啞著嗓子製止桃卿道:“別摸了。”
他握住桃卿的手腕,手心又熱又潮,桃卿這才注意到他蹙起了眉頭,立刻縮回手,有些不安地問:“我弄疼你了?”
“沒有。”莫不臣深深吐息幾回,垂著眼睛說,“改日再摸吧。”
“那……那現在……”
“你先回去。”莫不臣閉上眼睛,默念清心訣,卻消散不掉這股令人煩躁的熱意,“我會找你的。”
“你真的不要緊嗎?”桃卿小心翼翼地問著他,“需不需要我留下來看護你?”
莫不臣搖搖頭,下床為他打開了門,桃卿見他送客之意如此明顯,心裏不是生氣,而是慚愧和擔心:“九郎……”
“我不會因此討厭你。”
莫不臣解釋著,從桃卿身上移開目光,那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希望桃卿多碰碰自己,而他的理智則不允許他這樣說,也許這會將他置於險境。
如果桃卿再不離開,他不會管他傷不傷心,直接逐客。
好在桃卿沒有繼續堅持,終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莫不臣關上屋門,在床上打坐,運轉神力壓製,卻依舊無法驅散自內裏散發出來的熱意。
……
整整三日,莫不臣一直發著高燒,身體滾燙,呼吸也是熱的。
每當他從桃卿的夢境退出去,他就會恢複正常,可再次返回夢境時,身體的高溫仍然持續不散,始終在糾纏著他的元神。
他對桃卿說他生病了,桃卿憂心不已,提出過來照顧他,卻遭到了他的拒絕。
他不想看見桃卿,因為這三日中他一直沒有停止想過桃卿,正因為心心念念,才更加不能相見。
又一次退出夢境後,莫不臣推算了自己在夢中的病因,以及該如何醫治,卻得出了一個頗為棘手的結論——
“你這是發.春了!”
兔妖長老怒氣衝衝地教訓著莫不臣,要不是看他太虛弱了,隻能躺在床上,他就直接抄起拐杖揍他了。
“我囑咐過你多少遍,我們兔妖絕不可以給任何人摸耳朵,除非你想迎娶那個人做你的道侶,你的兔耳朵隻能給你的道侶摸!”
“現在倒好,你把自己作踐成這樣,又不肯交待摸你耳朵的人是誰,我可救不了你,你自己熬著去吧,熬上三個月就結束了!”
長老不停地用拐杖敲打地麵,把石質的地麵敲得震天響,越說越惱火,最後索性甩手不管,怒火中燒地走人,留下莫不臣自生自滅了。
“嘭!”
屋門被狠狠一甩,整間精舍總算安靜下來。
莫不臣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來,汗水打濕了他的裏衣,隱約透出修長漂亮的身體線條。
他重換了一身幹淨的裏衣,取出桃卿的傳音符,給他發去了傳音。
幾乎是下一刻,傳音被人飛快地接了起來,粉色玉桃中傳來桃卿擔憂的聲音:“九郎,你終於肯聯係我了,現在你怎麽樣了,你的病好了嗎?”
“不太好。”
莫不臣幹淨冷淡的少年聲線此刻啞得不成樣子,如實說道:“若是不服藥,我的病會持續三個月,為了用藥,我必須請你幫我。”
桃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你需要吃什麽丹藥?我一定為你找來!”
“你的衣物。”
莫不臣低聲說:“我需要借用一件你的貼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