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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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天上的船隻來自靈照鬼城後, 桃卿雙手一顫,“嘭”地將屋門關上,背倚門板, 臉色隱隱發白。
為什麽靈照鬼城的船隊會出現在合歡宮, 難道是無定老祖派人來為師尊慶賀嗎?
可是上輩子靈照鬼城分明沒有來人, 隻有莊宴作為代表恭賀了師尊, 莫非這個變化與莊宴有關,現在他人就在船上?
桃卿的手指扣著門板, 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腔裏蹦出來,隻要想起自己可能就要見到莊宴了,他就不受控製地慌亂,心中十分抗拒, 他根本不想見莊宴。
裴之渙和宿雲涯注意到他的異常, 視線瞬間望了過來:“怎麽了?”
桃卿快步走到他們中間,方才他還巴不得離這兩人遠點, 現在卻根本離不開他們,隻有挨著他們, 他才能獲得一些安全感。
“我看到了靈照鬼城的船隊。”他小聲說, “我擔心莊宴也來了。”
“靈照鬼城來人了?”
裴宿二人一聽,打開窗戶向外望去,果真看見了壯觀的巨船船隊和上方的赤月標識。
桃卿縮著手腳, 可憐巴巴地站在原地, 見他害怕,裴之渙重新關上窗戶, 宿雲涯則是安撫他道:“別怕, 靈照鬼城來人不意味著莊宴也在, 算一算他離去的時間, 尚且不足他往返一次。”
可是如果有無定老祖相助,就足夠莊宴回來了……
桃卿依然不安,但想了想,總算沒這麽焦慮了。星橋說得不錯,他沒必要自己嚇自己,那時莊宴說過,待他繼承鬼城少主之位後才會回來見他,這才走了多久,總不會這麽快就當上少主的。
裴之渙上前輕輕抱住桃卿,拍了拍他的後背,這回桃卿沒有再拒絕他,反而緊緊揪住他的衣擺,將臉埋進他懷裏。
兩位道君都不催他,放任他自己平複了一會,裴之渙摸摸桃卿的頭發,開口問他:“你與莊鬼君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很怕他。”
他還記得卿卿在小舟上醉酒時,曾經說過一些醉話,他說他跟隨莊宴遠赴靈照鬼城,卻被莊宴殺了,不知為何,他心裏始終放不下,甚至很清楚地記到了現在。
宿雲涯也看了過來,麵上沒什麽笑意,很認真地對桃卿說:“若莊宴欺辱了你,你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
聽到兩人的話,桃卿心裏一暖,軟軟地說:“沒關係,我沒事的,之渙,星橋,謝謝你們。”
他不願說,兩位道君也不好追問,而且桃卿並不打算向莊宴報仇,星橋聲名在外,但到底太過年輕,修為比不上修道五百餘載的莊宴,他不能讓星橋為他涉險。
想到這一點,桃卿忽然發現自己還沒看過莊宴在書中的結局,先前他對莊宴滿心恐懼,不敢看有關他的情節,隻知道他的戲份很多,卻不清楚他和裴之渙是敵是友、最後有沒有成功飛升。
也許他應該看一看的……
桃卿遲疑地想著,宿雲涯已經走過來牽起他的手:“走,我們出去看看。”
三人下山前往雲台,與此同時,巍峨的山門大開,伴隨著雄渾鍾聲,蛇鬼拖拽著巨船緩緩地駛入了宮中。
羲和殿中,眾位真人真君正在論道,聽到迎客的鍾聲後,他們皆微微抬首向窗外看去,其中一位真君笑著說道:“不知是哪一派的道友姍姍來遲。”
“可是天魔境的來使?”另一位真人說道,“樂正道友昨日不曾赴宴,或許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手腳,耽誤了些許時間。”
有客來訪,孔致身為宮主自然要過問一番,剛好大弟子洛春生來報,來客正是靈照鬼城的無定老祖。
“竟然是他。”
孔致訝異,不過很快想通了,應該是因為莊宴和桃卿關係好,無定老祖看在弟子的麵子上,才會特意趕來。
他遣出一具化身前去招待,接著返回大殿,向眾位真君言明了來客的身份,眾人同樣意外,便談論了幾句,唯有上首的莫不臣目光淡漠,對靈照鬼城和無定老祖毫無興趣。
洛春生引著孔致的化身來到雲台,彼時無定老祖剛好走下巨船,他沒有正常人的形體,隻是一團淡淡的黑色霧氣,隱約可以看到霧中隱藏著一輪赤月。
“不知無定道友遠赴而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孔致笑著迎了上去,無定老祖笑嗬嗬地應著,聲音蒼老,透出陰森的氣息:“孔道友多禮了,應當是老朽希望你勿怪老朽沒有手足,不能與道友見禮。”
兩人寒暄幾句,無定老祖說道:“此番老朽乃是為了恭賀清虛殿主千秋而來的,阿宴,還不快為顧殿主呈上賀儀?”
“是,師尊。”
跟在無定老祖身後的年輕男人開口應道,他一身黑衣,目泛冷意,卻壓不住五官的妖異俊美,手捧著黑玉寶盒呈到孔致麵前。
他打開玉盒說道:“祝顧真人康強逢吉,仙壽恒昌。”
玉盒中露出一枚流淌著五彩華光的寶珠,孔致一眼就認出來此乃安魂珠,可用於溫養元神傷勢,是極罕見的重寶。
洛春生接過玉盒,妥善收好,孔致笑道:“無定道友禮重了。”
“孔道友說的哪裏話,老朽以為光是一枚安魂珠還遠遠不夠,其他的賀禮都裝在後麵的兩艘船上,道友可命人直接上船登記造冊。”無定老祖說。
這回孔致沒有立刻接話,無定老祖所贈的賀禮已經遠遠超出了生辰禮應有的規格,於是他問道:“不知無定道友這是何意?”
無定老祖笑道:“老朽此番來賀,亦是為了感謝貴宮和顧殿主對小徒的照料,阿宴叨擾貴宮數十年,與顧殿主高足桃小友交誼深厚,還望他繼承城主之位後,能與貴宮情誼長存。”
雲台上停留著不少合歡宮弟子,聞言紛紛望向莊宴,剛剛到場的桃卿也聽到了這句話,頓時心裏一驚,難道無定老祖已經承認莊宴的少主之位了?
緊接著他的視線中映入了莊宴的身影,看到那熟悉的眉眼,除了慌亂與畏懼,桃卿的心中更多的是巨大的傷感與酸楚,若是莊宴已經奪得少主之位,這輩子他還會殺了他嗎?
其實他並不清楚莊宴殺他的真正緣由,為了少主之位隻是他所認為的最有可能的原因,他很想知道莊宴為什麽殺他,但他在小說中的地位無足輕重,即使搜遍全書,有關他的情節也隻有寥寥數語,他早就看完了,書中根本沒有提起莊宴殺他的緣由。
而他在上輩子被莊宴抽出元神之前,知道自己逃不出靈照鬼城,隻是希望能問清自己為什麽被殺,莊宴卻一言不發,甚至衝他笑了笑,隻字不曾解釋。
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怨,可他再也見不到上輩子的莊宴了,這一世的莊宴比他更不清楚二十年後他殺他的原因,他再也沒有機會知道真相了。
桃卿心中疼痛,充斥著複雜難言的情緒,既然無定老祖已經承認了莊宴的地位,那莊宴定然是來找他的,可他不想見他。
他不敢信任莊宴了,誰知道他這輩子會不會殺他。
遠處的莊宴似乎若有所感,朝著桃卿的方向眺望過來,桃卿慌忙低下頭,轉身快步離開雲台。
裴之渙和宿雲涯跟在他身後,到了人比較少的地方,桃卿抬起頭,吸了吸鼻子,眼睛已經有點紅了,卻不願意為了莊宴哭出來。
“別難過。”裴之渙抱了抱桃卿,看到桃卿總是為莊宴難過,說他沒有嫉妒是假的,但他更希望桃卿不要傷心,“如果你不想見他,現在我就帶你走。”
“沒錯,想去紫霄派還是昭元劍宗都隨你,我們聽你的。”
宿雲涯抬手輕捏桃卿的耳垂,溫柔地逗弄他:“為什麽要為了他哭?還不如為我們笑一笑。”
桃卿有點心動,卻很快搖了搖頭:“師尊的生辰大典還沒結束,我不能走。”
“你就一定要待夠七日?”宿雲涯挑了挑眉。
桃卿想了想,詢問他們道:“你們聽沒聽說過神夢令?”
“神夢令?聽上去與神夢山有關係。”
“對。”
看起來他們不知道神夢令,桃卿便解釋了一番神夢令的用途,大致就是持有此令者可以前往神夢山修道,而兩位神使此行除了要恭賀顧雪庭外,更主要的目的其實是送來神夢令,在明日的大比上他們會展示出這些神夢令。
“兩位神使應當會公布獲取神夢令的方法,我們至少聽完了再走。”桃卿說道。
宿雲涯頗感興趣地問:“你對神夢令感興趣,難道是想去神夢山?”
“我想的。”桃卿眨眨眼睛,“你們也該也會去吧?”
“這是自然,試問誰不想去神夢山一觀渡劫修士的風采。”宿雲涯笑著說道,“到時我們三個一起去。”
“不過還是要先拿到神夢令才行……”
桃卿回憶著上輩子的經曆,已經想不起來神使在合歡宮放了多少塊神夢令了,不過並不是很多,因為眾生界足足有三十個,平均到每個界域的數量不會超過十塊,他不是很自信自己能拿到。
如果他用自己的願力和卯神使換一塊呢?這算不算作弊啊?他有點心虛地想著。
裴之渙正欲說什麽,突然眼神一銳,抬頭望向遠處,和宿雲涯一道將桃卿護在身後,冷冷地說道:“莊鬼君。”
桃卿心髒漏跳一拍,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透過兩人之間的縫隙,他剛好與莊宴四目相對,莊宴緩緩走了過來,眉眼間流露出複雜的情緒,似是欣喜,也似是痛苦。
他在距離桃卿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未經桃卿允許,他不敢離他太近,低低地叫了一聲。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