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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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兔不知從何而來, 小小的一隻,尚不及桃卿的一隻手大,絨毛蓬鬆柔軟, 雪白得不摻雜絲毫雜色,兩隻耳朵軟軟地垂落下來,正睜著黑豆子般的眼睛望著桃卿。
    它半點不怕人,很主動地往桃卿手心裏貼,渾身軟乎乎毛茸茸的, 小尾巴微微顫動, 桃卿的心瞬間化了,忍不住將它捧在手裏,輕輕地摸著它的兔耳朵。
    幼兔軟軟地趴在他的掌心上任他撫摸,好像很享受似的,要是他動作慢點, 它還會抬起小腦袋蹭他的手心,催促他繼續摸下去。
    桃卿眸光柔軟,麵露笑意,對幼兔喜愛得不行,他不禁想起了昨晚夢見的小兔子,和他手上的這隻幾乎一模一樣,還都這麽親人。
    不過這隻小兔子應該是有主人的,隻是不小心誤闖了他的宮殿,最好還是趕快送回去。
    桃卿遺憾地想著, 輕輕一點幼兔粉嫩的鼻尖,親昵地問著它:“小兔子, 你是誰家的靈寵呀?你的主人把你弄丟了一定很著急, 天亮之後我就送你回到主人身邊好不好?”
    他想了想, 覺得幼兔很有可能是清月和楚幼荷的靈寵,雖然他不記得她們帶來了什麽小動物,但說不準是事先封在禦獸袋裏的,等她們醒了,可以先問問她們。
    “你是不是餓了?我叫人給你找點吃的來。”
    桃卿摸摸兔耳朵,喚來外間的金玉和翠舞,正要吩咐她們找些靈兔能吃的東西,守殿門的奴仆來報,殿外有人求見,乃是卯神使派來的女神仆。
    聽聞神使遣人,桃卿不敢怠慢,連忙放下幼兔,匆匆梳洗後來到前殿接見神仆。
    美貌的女神仆向桃卿行過一禮,微笑著詢問他道:“桃郎君可收到那隻白兔了?”
    桃卿聞言一怔,這時幼兔剛好從後殿蹦跳著跑了出來,它身形靈巧,個頭又嬌小,幾個奴仆根本捉不到它,它就這樣蹦跳著來到桃卿身邊,趴到了他的腳背上。
    桃卿怕傷到它,連忙將它抱進懷裏,女神仆笑著說:“就是它了,它是卯神使送給桃郎君的禮物。”
    “它是卯神使送給我的?”桃卿摸著兔耳朵,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不錯。”
    女神仆頷首道:“卯神使感應到桃郎君的心願,便用神力化出這隻小兔,叫它陪伴在郎君左右。”
    “它乃神力所化,壽命悠長,無需喂食和打理,若郎君一定想喂,喂它些許供奉用的點心便好了,它也好從中攝取些香火氣。”
    她對桃卿細細交待一番,桃卿既驚喜又慚愧,心道自己竟然又給卯神使添了麻煩,但他更高興自己可以留下這隻小兔子了。
    他將女神仆的囑托逐一記下,對她說道:“有勞神女深夜前來,還望神女替我謝過卯神使美意。”
    “桃郎君客氣。”
    女神仆微微一笑,行禮後離開了長庚殿。
    她走之後,桃卿睡覺之前難過的心情都煙消雲散了,抱著幼兔興奮地在原地轉了個圈,將它放到自己臉頰上蹭了蹭:“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兔子了!”
    幼兔任他又抱又蹭的,還抬起小腦袋,用三瓣嘴貼了貼他的臉頰,仿佛在親吻他一般。
    桃卿開開心心地把幼兔帶回去,金玉和翠舞跟在他身後,看他走路帶風的模樣,不由掩唇輕笑道:“郎君還是孩子心性呢。”
    “我這樣很幼稚嗎?”桃卿有點難為情,訕訕地放慢腳步,“我隻是太高興了。”
    “不幼稚,一點不幼稚。”兩位侍女忙道,“我們倒希望郎君能做一輩子小孩子,每天高高興興的才好。”
    可比那鬱鬱寡歡的樣子好上千倍萬倍呢。
    桃卿被她們哄好了,滿麵笑意地抱著幼兔進屋,將它放到鋪了絨布的桌上,借著燭火細細打量它,越看越可愛,越看越喜歡,就差抱著它猛親幾口了。
    兩位侍女也很喜歡這隻幼兔,便向桃卿央求道:“郎君能不能也讓我們摸摸它?”
    “當然可以。”
    桃卿很大方地將幼兔往外推了推,翠舞便歡喜地伸出手,隻是還沒等到她的指尖碰到幼兔,幼兔就蹦跳著離開了桌子,跳到桃卿的腿上趴著。
    三人都以為這隻是個巧合,桃卿重新將幼兔抱回桌上,輕輕按住它的後背,招呼翠舞抱它,幼兔卻又一次躲開了,如此重複幾回,兩位侍女終於明白了,幼兔隻願意親近桃卿。
    “看來我們是抱不得它了。”
    翠舞失望又羨慕地盯著桃卿逗弄幼兔,忽然想起一件事:“郎君打算給它取什麽名字?”
    名字……
    桃卿不假思索地道:“就叫它‘九郎’吧。”
    “九郎?這名字可有什麽講究?”
    兩位侍女眨眨眼,好聽是好聽,隻是為什麽要給兔子取個人名,還要行九,難道它上麵還有八個兄弟嗎?
    “沒什麽講究,就是我隨口取的。”
    桃卿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要給幼兔取這個名字,但他越想越覺得合適,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幼兔的小腦袋,揉它軟乎乎的兔毛:“你喜歡不喜歡這個名字呀,九郎?”
    幼兔不會說話,伸出粉粉的小舌頭,舔了一口桃卿的指尖,好像很滿意似的。
    桃卿被它可愛得受不了,忍不住將它整隻抱起來,要將臉埋進它的肚皮裏吸一口,但任他揉搓的幼兔這回卻不允許他這麽做了,伸出兔腿輕輕蹬著他的前額,不允許他將臉貼上它的肚皮。
    見幼兔並不喜歡,桃卿也不強迫它,隻拿來一把小梳子,沾著稀釋過的香露給它梳了梳毛,就抱著它回床上睡覺了。
    幼兔帶著淡淡的薔薇香氣,乖乖地趴在他的枕邊,見他睡熟了,湊過去舔了舔他的臉,又鑽進被子,貼著他的胸口縮成軟乎乎的一團,也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因為有九郎的陪伴,後半夜桃卿睡得非常安穩,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的九郎竟變成了翩翩少年,容貌與卯神使一模一樣。
    桃卿醒來後倒是沒把這個夢放在心上,隻覺得自己是混淆了九郎和卯神使,因為九郎是卯神使用神力做的,才在夢中有了這一場移花接木。
    為了感謝卯神使送他九郎的美意,桃卿臨時起了個大早,下了一趟扶光山,去神祠祭拜神夢道主莫不臣,獻出自己的願力。
    他下山時幼兔也跟著去了,本來桃卿不打算帶它去的,可幼兔粘人得厲害,一定要跟著他,要是把它關進籠子裏,它就撞籠子,把籠子撞得砰砰響。
    盡管知道它並非血肉之軀,隻是神力塑造而成的,但桃卿還是心疼得不行,連忙從籠子裏將它抱了出來,幼兔個頭不大,脾氣卻不小,隻有桃卿才能碰它。
    自外九城走過一遭,桃卿回到長庚殿時,裴之渙等人已經準備向他作別了,今日開始就是為期三天的大比,他們都需回到各自的門派,以門中弟子的身份出席。
    桃卿抱著幼兔進屋時,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的矚目,南舟和江清月的眼神黏在幼兔身上,幾乎移不開了,楚幼荷更是直截了當地說道:“卿哥哥,你的小兔子是從哪裏來的?好可愛啊,快給我抱一抱!”
    幼兔轉過小小的身體,將頭埋進桃卿懷裏,直接用兔屁股對著楚幼荷,桃卿連忙給它順了順毛,抱歉地朝她笑了笑:“恐怕不行,它是卯神使送給我的,膽子很小,隻肯給我抱,還是下次吧。”
    “卯神使送的?他為什麽要送你兔子?”
    楚幼荷立刻不關心兔子可愛不可愛了,她更擔心卯神使是不是看上了桃卿的姿色。
    這個卯神使,又是宴席上讓卿哥哥坐大腿,又是送他兔子的,他自己就代表兔子,送一隻兔子給卿哥哥是幾個意思,恨不得把自己塞給卿哥哥嗎?
    被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桃卿倍感壓力,不得不解釋一番自己和卯神使是公平交易,他送上願力,卯神使就實現他的某些願望。
    這個解釋勉強讓幾人信服了,眼看著時辰不早了,楚幼荷拉著江清月先一步跑出去,南舟也緊隨其後走出了長庚殿,裴宿二人則落在最後,與桃卿多說了幾句話。
    “就我所知,莊宴也要參加這一次大比,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你可以不去。”宿雲涯說。
    桃卿躊躇一下,輕輕地搖頭道:“還是要去看看的。”
    昨日莊宴主動放他離去,今日他應該不會再來找他了,他去看看也無妨。
    “那好,一會羲和殿見。”
    宿雲涯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臉頰說道:“我們要走了,你不親我們一下當做告別嗎?”
    “別鬧了……”
    桃卿聞言猛地漲紅臉,還未來得及拒絕,他懷中的幼兔突然跳起來,在宿雲涯身上踹了一腳,又蹦回桃卿的懷中,烏黑的眼珠緊盯著宿雲涯,好似準備隨時咬他一口。
    宿雲涯揚了揚眉:“這就是你說的它膽子小?”
    桃卿摸了摸兔毛,試圖替幼兔辯解:“九郎就是怕生……”
    裴之渙默默看了一眼,開口說道:“卿卿。”
    “什麽?”聽到他叫自己,桃卿轉頭看過去,卻忽地眼前一暗,竟是裴之渙直接親了他的臉,還不忘按著兔腦袋,不叫它跳起來。
    “……之渙!!”
    “容我日後再向你賠罪。”
    裴之渙走得幹脆利落,徒留桃卿羞惱地站在原地,宿雲涯輕笑一聲:“他倒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說完,他也飛快地親了桃卿另一側的臉頰,隨後飄然而去,桃卿被他們磋磨得滿臉通紅的,卻偏要緊緊拽著兔耳朵,免得九郎衝出去咬他們。
    幹壞事的明明是他們,為什麽還偏要他這個苦主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桃卿不停地撫摸著幼兔,連連在它腦袋上親了好幾口,才平息了小東西的怒火,九郎脾氣大,醋勁兒更大,一定要牢牢霸著他的主人才行。
    卯神使為什麽要創造出這麽難搞的小家夥……桃卿有點頭疼,但心中更多的是甜蜜,試問誰不喜歡粘著主人的靈寵。
    鑒於九郎扒著他不肯走,桃卿抱著它趕到了羲和殿,這時各派弟子大多已經按照門派坐好了,桃卿也來到合歡宮弟子的中間,而他帶著的九郎又一次成為了焦點。
    “好可愛的小兔子!”
    弟子們紛紛圍了上去,想逗弄一下幼兔,但幼兔誰都不理,照樣用著兔屁股對著他們,他們也不失望,笑嘻嘻地詢問桃卿:“小師叔,它叫什麽啊?”
    桃卿撫摸著幼兔笑道:“它叫九郎。”
    九郎?
    聽到這個名字,前座的顧雪庭驀地身形一頓,神色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