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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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話音落下的同時, 窗外突然響起了滾滾雷聲,狂風大作,碩大的雨珠砸在窗欞上, 發出“劈啪”聲響,雨勢變得比方才還要猛烈了。
在交雜的風雨聲中, 桃卿在龍榻上蜷縮著身體,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雙臂, 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藥效燒得他思緒遲鈍,過了好幾息功夫, 他才反應過來皇帝叫他什麽。
“陛下,我不知道您為何要這麽稱呼我……”
他下意識地想要否認自己國師的身份, 皇帝聞言冷冷一笑, 拿起一麵鏡子走到他麵前:“你自己看, 你的易容已經被陳仙師解除了, 難道你還要否認?”
說罷,皇帝用鏡子映照出桃卿的麵容,鏡中的少年五官清媚穠麗, 眸光含媚,麵泛紅潮,如若盛開的桃花,綻放出綺豔的風情。
他這樣子實在太美了, 皇帝目眩神迷地欣賞了許久, 才開口說道:“你露出的破綻實在太多了, 就算變了容貌,你的體態和神韻依然與從前別無二致, 尤其你喜食蘸醋的尖團酥, 我隻見過你一人是這般吃法。”
“這也就罷了, 我召見你的那日,你抱了郡主的狸奴,留下了桃花的香氣,我便知道你就是芳塵,你的體香獨一無二,是任何胭脂香粉都模仿不出來的。”
桃卿這才想起自己那天被臨時宣召,出門匆忙,竟忘記佩戴香囊,可沒想到即便他沒有讓人近身,卻還是因為一隻貓兒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推脫了,便忍著渾身的燠熱,抓住衣擺的下緣,喉嚨幹澀地問著他:“沒錯,我就是芳塵,所以你要對我圖謀不軌,給我下春.藥?”
“不軌?”
皇帝玩味地重複著這兩個字:“不錯,無論用上什麽手段,我都要把你留下來。”
“你服用的丹藥名為‘肉蓮丸’,連續服用十日,便可催發你的情.欲,待我寵幸過你數次,你的身體就會成癮,從此再也離不開我的器.物。”
“從此以後你隻能為我所有,若是別的男人碰了你,你會經脈盡斷。”
桃卿冷冷地看著他:“你想用這個藥困住我?真荒唐。”
他是天生媚骨的體質,道體純淨,不可能對任何春.藥成癮,即便今夜肉蓮丸發作,至多也就是讓他難受一夜,到了明早藥效就會完全散去,不會對他的身體有絲毫桎梏。
桃卿對皇帝厭惡至極,不可能會跟他解釋什麽,正要運轉靈力將皇帝打到一邊離開太極殿,卻忽地發現他竟然用不出靈力了,不僅如此,他甚至無法打開自己的須彌戒指。
“你不用再試了,肉蓮已經丸封了你的靈力。”
皇帝看著他掙紮無果,臉上流露出了冷酷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火熱,就要伸出手撫摸桃卿的臉。
桃卿怎肯被他碰到,硬撐著身體向龍榻裏麵躲去,他排斥的態度令皇帝的眼神冷了下來,手抓住桃卿道袍的下緣用力一扯,“嘶啦”一聲,道袍被扯破了,露出雪白的裏衣。
裏衣被汗水打濕了,緊貼著肌膚,勾勒出曼妙的線條,皇帝喉頭滾動,對他說道:“當年你救了我的那天,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你容姿傾世,又何必易容遮掩?”
“當然是因為不想被你認出來。”
桃卿抓住自己的衣襟,忌憚而失望地說道:“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愛我,否則你怎會尋找與我相似的少年做替代,今日又要用藥將我囚禁在你身邊?你愛的分明隻有你自己!”
“你看到他們了?”
皇帝臉色微變,很快說道:“我沒碰他們,以後也不會碰別人,我保證我以後隻有你,如果他們惹你不悅,我這就下令處死他們。”
“明明是你自己荒唐透頂,你竟然要用別人的性命做填補?”桃卿快吐了,“你真叫我惡心。”
皇帝麵沉如水,將手中的布料狠狠一擲,正要爬上龍榻,忽覺身後一涼,回頭看去,竟是窗紙上破了一個洞。
不一會,一隻幼兔咬破窗紙,吃力地滾了進來,它渾身的絨毛都被打濕了,濕漉漉地縮水成很小的一團,像是剛破殼的雞崽,弱小又狼狽。
見它竟然冒著這麽大的風雨來找自己,桃卿的眼淚刷地流下來了,哽咽地喊道:“九郎!”
幼兔也看到了桃卿,焦急地發出嚶嚶叫聲,朝著他奔了過來。
皇帝將它掃到一邊,幼兔便知道他是將桃卿抓來的壞人,當即衝著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皇帝吃痛,猛地甩手將幼兔用力甩了出去,幼兔“嘭”地撞上木櫃,再落到地上,疼得它蜷起身體,尖尖地叫了一聲。
“九郎!!”
桃卿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爬下龍榻,因為雙腿無力,他才跑出幾步就摔倒了,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幼兔身邊。
他顫著手將它捧進掌心裏,幼兔虛弱地舔了舔他的手指,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幼兔傷勢不輕,桃卿心痛至極,卻無法取出丹藥為它療傷,他忍不住落下眼淚,抬起頭痛恨地看著皇帝:“它隻是一隻小兔子,你竟然連它也不放過,你還是不是人啊!”
他的目光充滿恨意,皇帝被他的眼神刺痛了,失態地朝著他吼道:“別這麽看著我,是你先拋棄了我!我哀求過你,甚至跪下來求你,你卻對我棄而不顧,你對一隻兔子都懷著悲憫之心,可我呢,你可憐過我嗎?!”
“如果我從未對你懷有悲憫之心,我當初就不會從虎口救下你,也不會贈你延年益壽的丹藥。你卻不記得我對你的好,隻記住我會離開大庭,可你是凡人,我是修士,你以為你留得住我嗎?”
盡管身體如若被火燒灼,桃卿的心卻如墜冰窟,哽咽著對皇帝說道:“我真後悔當時救下了你,如果知道會有今日,我就該任由你被猛虎吞食,死無葬身之地。”
他所說的話像是把尖刀攪動著皇帝的心,皇帝雙目赤紅,如同滴血,神色近乎癲狂地拽著桃卿的手臂,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沒錯,你不該救朕,也不該叫朕愛慕,你可你擺脫不了朕了!過了今晚,你就會成為朕的皇後,再也離不開朕了,過來,和朕一起去寫詔書,朕現在就封你當皇後!”
皇帝強硬地拖著桃卿向書房走去,桃卿休說中了藥,便是平時他的力氣也抵不過長年馳馬試劍的皇帝,隻能懷抱著幼兔,毫無反抗之力地跟著皇帝來到了書房。
皇帝將桃卿按在龍椅上坐著,自己站在他身邊,草草研磨寫了一份字跡龍飛鳳舞的立後詔書,手持玉璽重重地印上“天子之璽”四字。
“你看,現在你就是大庭的皇後了!”
皇帝不顧桃卿厭惡的神色,哈哈大笑起來,取出早已備好的鳳印交到桃卿手中:“朕的好梓童,今晚就是你與朕的大婚之夜,你就隨朕——”
突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捂住疼痛的前額,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湧了出來,順著他的臉龐滑落。
桃卿手上沾了血,他將鳳印重重地砸到了皇帝的腦袋上,隻是鳳印小巧,尚不足以將皇帝打暈。
見皇帝還沒倒地,他又匆匆地抄起桌上的筆筒,又對著皇帝猛砸幾下,這回皇帝終於倒了下去,身軀碰翻書桌,發出轟然聲響,玉璽、毛筆和諸多奏折落得到處都是。
這還是桃卿第一次將人傷得這麽重,說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絕不後悔,他無法原諒皇帝對他的所作所為,更無法原諒他傷害了無辜幼小的九郎。
藥效在他的身體中肆無忌憚地揮發著,桃卿渾身是汗,呼吸都是顫的,一手抱著幼兔,一手扶著牆慢慢地往外挪,方才砸傷皇帝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是真的逃不動了。
突然他的腳踝被一隻沾滿血的手抓住了,皇帝掙紮著爬了起來,將桃卿撲倒在地。
“滾開!”
桃卿驚懼地踢踹著皇帝的腦袋,皇帝的發冠被踹散了,披頭散發,麵孔與龍袍上染滿鮮血,五官猙獰如惡鬼,狠狠掐住了桃卿的肩頭。
“朕的好梓童,你想去哪裏?朕說了,你哪兒都別想去!”
他瘋狂地大笑著:“你是屬於朕的,隻有朕能擁有你,朕要你離不開朕,到死也要被朕——”
“嗤”的一聲,一柄寒光凜冽的法劍驀地自他身後穿胸而過,接著劍尖一挑,將他的身體帶到一旁倒了下去。
法劍抽了出來,皇帝胸前頓時血流如注,他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但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目眥盡裂地瞪著重傷他的人:“你……裴之渙……你這個孽障……”
他張大嘴,吐出一口鮮血,捂著噴血的傷口,眼神逐漸渙散,聲音也越來越微弱:“你膽敢弑殺生父,朕定要治你的罪,將、將你……”
又是一道劍光劃過,將他的喉嚨割斷了,皇帝瞬間斃命,睜大著眼睛死不瞑目,混濁的雙眼中映出了裴之渙的身影。
裴之渙一身素白的道袍被大雨澆得濕透,黑發披散於肩,往下滴著水珠。
他俊美的麵容分外蒼白,眸色卻黑如濃墨,幽暗得深不見底,靴邊漸漸浸染上了生父的鮮血。
“之渙……之渙,你來救我了……”
桃卿在看到裴之渙的瞬間就已泣不成聲,流著淚支撐起身體,勉強坐了起來。
方才他被皇帝按到的時候,心中極為恐懼,隻盼著之渙能來救他,沒想到遠在皇陵的之渙竟然真的趕來救他了。
他從未有過哪個瞬間如此感激一個人的出現,不禁想哭又想笑的,顯得有點奇怪。
裴之渙與他四目相對,看到桃卿的眼淚,他森冷淡漠的神色瞬間一變,流露出幾分緊張情緒,驀地將桃卿抱在懷裏:“不要怕,卿卿,我來了。”
他身上被雨水淋透了,想必是極為匆忙地趕來,連避水訣都沒來得及用,就連懷抱也冰冰涼涼的,桃卿卻覺得十分舒服,忍不住輕吟一聲,聲音甜膩了幾分:“之渙……”
但他還沒忘記受傷昏迷的幼兔,忍耐著滾燙的身體央求裴之渙:“你、你去看看九郎,它為了救我被你父皇重傷了,我沒有靈力打不開須彌戒指,你快喂它一些丹藥……”
“好,你別急。”
裴之渙握了握他的手,察覺到溫度燙得不正常,眸色變得更為深沉。
他暫時放開桃卿,撿起幼兔給它喂食丹藥,又運轉靈力烘幹它的絨毛,幼兔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已無大礙,他就將它放回禦獸袋中,又重新將桃卿抱進懷裏。
“你怎麽了?”他撫摸著桃卿紅透的臉頰,神色晦暗地問,“我父皇是不是喂了吃了什麽東西?”
桃卿蹭著他的手心,隻覺得凡是被碰到的地方都很清爽,降了他的火氣,忍不住似貓兒般軟綿綿地往他身上靠。
“我被你父皇喂了下.流丹藥,現在好難受,之渙……你、你要幫幫我……”
他呼吸不穩,說話也斷斷續續的,裏衣衣襟敞開,肌膚淡粉,褻褲像是被灑了水,打濕了一大片,水珠順著雙股滑落,散發出甜膩的桃花香氣。
裴之渙的出現令他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半清醒的意識也隨之變得混亂了,隻迷迷糊糊地記得他無論什麽事都可以依賴之渙,而之渙身為人子,也該為他父親犯的錯承擔責任才對,像平時那樣伺候他,甚至更過分……
“之渙,你救救我,疼疼我……我受不住了……”
他軟聲央求著,微微踮起腳尖,攀上裴之渙的肩頭,吻住了他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