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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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人所吐露出的秘密無疑極為駭人聽聞, 饒是性情淡然如裴之渙,也不由流露出驚色,睜大了漆黑的雙眸。
但很快他就將所有的情緒壓了下去, 冷靜地梳理著這件事, 沉思良久, 他對年輕男人說道:“僅憑我一人之力,恐怕難以應對莫不臣, 而且此事關係甚大,絕非隻與我有關, 待時機成熟之際,我應當將其公之於眾。”
“是。”
年輕男人點頭:“這個時機正是在你修到大乘圓滿之後。為了尋求突破至渡劫期的途徑、與莫不臣一戰,你必須集中天下所有修士的力量對抗神夢山。”
裴之渙問:“如果莫不臣會殺死所有試圖破境的大乘修士,我該如何提防?你當初是怎樣做的?”
“我沒有辦法。”年輕男人垂下眼睛, “那時是師尊舍棄了自己的性命為我擋劫,助我突破至渡劫期,師尊卻身死道消,元神潰滅於雷劫之下, 永不入輪回。”
“為了誅殺莫不臣,有太多修士死去,活下來的人十不存一, 為了他們的命運, 我希望你可以找到另一條路,不要重蹈覆轍。”
裴之渙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凝重,向他承諾道:“我答應你。”
年輕男人說:“此事還有時間籌謀, 我會先行封存你的記憶, 隻是給予你一點靈光, 使你對莫不臣心生警惕, 直至你化神圓滿時,你封存的記憶才會自動解開。”
裴之渙略一思忖:“這麽做是為了使我不被神夢山之人窺探記憶?”
“不錯。”年輕男人頷首,“莫不臣之所以不允許大乘修士進入神夢山,正是因為他無法掌控大乘修士的想法與記憶,不過隻要修為足夠強橫,化神圓滿也可以做到。”
“譬如莊宴,即便他進入神夢山,莫不臣也無法窺見他的想法,樂正差不多也能做到,待你和衡常修到化神圓滿時,你們同樣可以。”
“我知道了。”裴之渙頷首,接受了他的安排。
見他同意,年輕男人手掐法決,將這段對話封存在了裴之渙的識海中,完成之後,他淡漠地看向殿中的十隻天魔,向它們抬起了手。
仙術一起,幻化成人的天魔們霎時露出猙獰的本真之相,毫無還手之力,魔軀被無形的仙力扭曲壓縮,發出“哢哢”聲響,壓縮成了極凝實的血肉。
在它們消亡的瞬間,新的天魔誕生了,也遭受了相同的命運,如此重複百餘次,年輕男人殺死了千數天魔,做出了一具魔氣四溢的墮仙之軀。
他收起嶄新的身軀,對裴之渙說:“出去吧。”
兩人離開了萬魔窟,他們在魔窟中待了數日,而桃卿回到合歡宮也已經有數天時間了,那天他和宿雲涯接到裴之渙的傳音後,就依言先行回去複命,在宮中等待著裴之渙。
這幾天桃卿除了看望過師尊顧雪庭之外,就一直閉門不出,誰也不敢見,生怕被人發現他修為暴漲,到時師兄師姐們一定會用秘術查看他是不是處子,就再無寧日可言了。
雖然桃卿很清楚自己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就先讓他自欺欺人一下吧,至少也要等到之渙回來,由他們兩個一起麵對,可不能讓他跑了。
桃卿還糾結過要不要將自己和裴之渙雙修的事情說給顧雪庭聽,師尊修為盡失,看不出他的境界高低,見麵時沒有察覺,不過他太過害羞,到底沒有告知顧雪庭,隻待日後再說了。
與此同時,清虛殿。
顧雪庭坐在高座上,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神夢令,感受著令牌上的每一道紋理。
盡管目不能視,但他可以想象出它流光溢彩的模樣,應該正如卿卿講述的那般漂亮。
卿卿回到合歡宮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飛奔到清虛殿,與他分享這個天大的喜訊,並將神夢令留了下來,算是送給他的禮物。
說來慚愧,得知卿卿獲取了神夢令,他竟失態地落下了淚,害得卿卿瞬間變得手忙腳亂的,不停安慰他,事後想來,足夠令他這個師尊感到汗顏。
但他完全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三百多年了,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甚至有些記不清自己從前的模樣了。
在三百年多年前,除了擁有“魔門第一美人”的虛名之外,他也曾是一個頂級天才,不到百年時間便已修至元嬰圓滿,在魔門聲名大噪。
一朝修為盡廢,他也曾痛苦過、怨恨過,不理解為何自己的命運如此坎坷,然而三百年過去,事到如今,他早已麻木,隻渾渾噩噩地做著廢人。
如果不是因為遇到卿卿,他終其一生也就是如此了,而卿卿竟然願意為了他這個廢人以身犯險,完成考驗奪回神夢令,為的就是幫助他治好身體,他又豈能不動容?
回想起桃卿喜極而泣地撲進自己懷裏,將神夢令交到他的手中,顧雪庭蒙於綢帶之下的雙眸微微濕潤了,更珍惜將令牌攥進掌心之中。
他不清楚神夢道主是否真的會出手為他治好身體,倘若真的有這個機會,他日後可以重新修煉、不再是個廢人,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有資格站在卿卿身邊了?
裴之渙二人離開萬魔窟後,重返日長小界,停留兩日,等待著未來的他將墮仙之軀的五官細細地雕琢出來。
新鑄造的身軀與裴之渙的容貌別無二致,唯有氣質不盡相同,充斥著幽暗混冥的氣息,一身黑色道袍也是他平日幾乎不會穿的顏色。
年輕男人說:“有了這具身軀,我便可以自由出入素蓮鏡,平日我依然會待在鏡中,必要時可能需要借用你的身份出來行走。”
裴之渙點頭同意,看著墮仙之軀問道:“如果我有需要,可否將你從鏡中喚出來?”
“可以。”年輕男人說,“你呼喚我時需默念我的名姓,但你我同名,不可叫我‘裴之渙’,否則我聽不見。你打算如何稱呼我?”
“就叫你‘清玄仙尊’,如何?”裴之渙說,“這應當是你的仙號。”
“好。”
清玄仙尊微微頷首,返回到素蓮鏡碎片之中。
裴之渙帶著碎片回到陵遊界,他走進桃卿的長庚殿時已是深夜,於是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來到桃卿的臥房,想要看他一眼再休息。
然而臥房中沒有人在,裴之渙想起前世之事,本能地心中一驚,擔心桃卿出事,好在詢問過侍女金玉後才得知隻是虛驚一場,桃卿隻是去沐浴去了。
他走進浴池,候在門外的奴仆侍女們見來人是他,都隻是笑笑,沒有阻攔。
浴池中水霧彌漫,桃卿靠在池邊閉目養神,濕漉漉的黑發垂於雪白的肩頭,臉頰被蒸出淡淡的紅暈,更顯眉眼嬌豔。
他本已睡下,卻因為做噩夢突然驚醒了,現在有點頭暈腦脹的。
噩夢與之渙有關,在夢境中,之渙未能解決弑父之事,受千夫所指,又被逐出紫霄派,他帶著之渙東躲西藏,皇帝卻化作厲鬼來找他們,張開血盆大口撕咬他們的血肉——
接著桃卿就醒了,覺得這個夢太晦氣,索性過來洗洗,也沒有驚動睡覺的幼兔,要是不洗幹淨這些晦氣,他肯定睡不著……呸呸,之渙才不會出事呢。
正當他思索著裴之渙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忽然感覺到有人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還以為是侍奉他沐浴的奴仆,便溫和地說道:“我說過不必服侍的,你出去吧。”
但這隻手並沒有撤回去,而是變本加厲地向下摸去,滑過胸前淡粉,環住他的腰身,在他的後頸落下了熱切的親吻。
“啊!”
桃卿嚇了一跳,掙紮中忽然聞到一股素淡的蓮香,微怔一瞬,回頭望去,發現來人果真是裴之渙,不由驚喜地喚道:“之渙,你回來了?”
“是……”
裴之渙跪坐在池邊,低下頭不斷地親吻著桃卿,越吻越過分,桃卿招架不住,在甜膩的嗚咽聲中含糊地說道:“你做什麽,我在沐浴……”
之渙該不會又是想與他歡合吧……但上次隻是個意外,這回他不能任由之渙胡來了,他不能任由修為繼續暴漲下去,否則漲得越多,其他人就越會知道他們做了很多遍!
桃卿猛地將身體沒入水中,從裴之渙的臂彎中滑了出來,後退幾步,從水下冒出頭,正要害羞地向裴之渙抱怨幾句,卻發現他的狀態似乎很不對勁。
裴之渙呼吸沉重,如玉的麵容浮現出緋紅,神色隱忍,道袍下的形狀分外明顯,已經被打濕了。
“之、之渙,你怎麽……”桃卿驚得瞪圓雙眼,結結巴巴地說,“你這個樣子……你是不是中藥了?”
汗水自裴之渙的額頭流了下來,滑過下頜,他開口時聲音啞得厲害:“我不知道,這幾日我沒有動過任何吃食,見到你之前一切如常,是在碰到你之後才有了這幅異狀。”
說著,他再次將手伸向桃卿,既像是忍不住,也像是不打算再忍。
而桃卿聽到他的症狀,驀地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該不會……是和肉蓮丸有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