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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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子懿說話的聲音不大, 卻如一道驚雷般在桃卿耳邊炸響,令他瞬間回過頭去,又驚又怒地望向馮子懿。
    “你怎敢毀我師尊清譽, 侮辱我們的師徒之情!”
    桃卿怒火中燒地質問著馮子懿,他當然不相信馮子懿的說辭, 說什麽師尊愛慕他, 真是令人作嘔,如果不是星橋攔了他一下,也許他已經衝上去打人了。
    麵對他憤怒而嫌惡的注視, 馮子懿臉色更蒼白了幾分,卻仍是堅持道:“現在你願意和我談一談了嗎?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的, 我真的有證據。”
    說著他取出一塊留影石:“證據被我記下來了, 就在裏麵。”
    桃卿冷冰冰地盯著馮子懿好一會, 率先走出了神祠, 他不想和馮子懿在這裏爭論,以免汙了莫道主的視聽。
    至於馮子懿所謂的證據,他會看一看,但他不會相信他說的任何話, 既然馮氏當初可以栽贓構陷之渙,那今日馮子懿就可以栽贓他的師尊,他們什麽醃臢事幹不出來。
    馮子懿被紙傀儡背負著走出神祠,宿雲涯走在他們兩人之間, 三人一起來到山腰間的一座涼亭。
    桃卿冷冷說道:“你想給我看什麽?”
    就他所知, 留影石的畫麵是有辦法造假的,雖然很難, 卻並未全無可能, 他倒要看看留影石裏有什麽, 如果捏造得太惡心,他一定要毀掉這裏麵的記錄。
    馮子懿握著留影石看了宿雲涯一眼:“你回避一下。”
    “星橋不走,他和我一起。”
    桃卿拉住宿雲涯的手腕,他和師尊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才不怕星橋看到什麽:“你想讓我看什麽就動作快些。”
    馮子懿原有些遲疑,聞言隻好說道:“那你們看著吧。”
    他放出留影石中儲存的影像,畫麵漸漸浮現出來。
    最先出現的是馮子懿的麵容和手指,應當是他在調整著留影石。
    接著他將留影石放置在了一尊小巧精致的紙傀儡上,傀儡隻有手掌大小,形如蜘蛛,生有八足,剛好將留影石馱在背上,順著桌腿爬了下去,於夜色中潛入顧雪庭的宮殿。
    看到馮子懿竟然偷偷將留影石放在師尊的宮殿裏,桃卿氣得隨手丟出張符就要教訓他,馮子懿堪堪躲了過去,軟下語氣說道:“事後我會向你賠罪的,你先看完。”
    桃卿凶巴巴地瞪了他好幾眼,這才繼續觀看留影石,在馮子懿的操縱下,紙傀儡順著沒有合攏的門縫溜進臥房,又悄悄地爬上房梁,懸於顧雪庭的頭頂。
    隻見畫麵中映照出了顧雪庭俊美清雅的麵容,他端坐於桌前,右手舉著毛筆,在宣紙上細細地勾勒著線條。
    不過數筆,少年的身姿便躍然紙上,正是桃卿。
    這幅畫像雖然工筆簡單,但畫中少年眼神靈動,顧盼生輝,顯然顧雪庭早已在心中勾勒過無數遍桃卿的模樣,才能一下筆就如此栩栩如生。
    顧雪庭凝視著畫像,眸光溫柔如水,指尖輕柔地順著畫像撫摸下去,看了許久,才輕輕將紙張合上,繼續畫下一幅,卻還是桃卿,隻是換了不同的衣飾和神態。
    翌日清晨,窗外飄起了大雪,顧雪庭幾日未能出去,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屋中看功法秘籍和雜書,要麽就是為桃卿作畫,每一張畫好的畫像都被他妥善地收好,放到較為隱秘的位置。
    偶爾顧雪庭會走到神玉之前,將手掌放到上麵,想要與桃卿聯絡一下,卻因為他身無靈力,神玉沒有任何反應。
    看到留影石中顧雪庭黯然的神色,桃卿心疼壞了,更生氣和不解地質問馮子懿:“你到底想給我看什麽,難道就是我師尊的飲食住行嗎?”
    “這還不夠嗎?”
    馮子懿說道:“他為什麽每天隻畫你的畫像,卻從來不畫其他人,難道不是對你心懷情意?”
    “如果他問心無愧,又為何要將你的畫像偷偷藏起來?這分明是不想被你發現,因為隻有你會去拜訪他,你有可能看到那些畫像。”
    “他看著你的眼神也很……”
    “夠了!”
    桃卿忍無可忍,衝上去掌摑了馮子懿一巴掌,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馮子懿的頭都打偏了。
    “馮子懿,你不但品行敗壞得令人惡心,是不是腦子也被狗吃了,隻憑這麽幾個畫麵,你竟然就敢誣陷我師尊的清白?”
    “我告訴你,這不是我師尊第一次為我作畫了,我拜他為師已有百年之久,在過去的一百年中,我的大多數衣袍都是師尊為我繪製好樣式和花紋,再送到鋪子裁剪成衣。”
    “三個月後是我的生辰,師尊每年都會送我一幅他親手畫的畫,過去多是山川和花鳥,今年他為我畫像,定是因為他雙目複明,得以看清我的模樣,才能完成如此複雜的畫作。”
    “他藏起畫像不願被我看到,肯定是打算給我一個驚喜。”
    說到最後,桃卿滿臉都是鄙夷之色,厭惡地對馮子懿說:“這樁樁件件,無不是我和師尊師徒情深的明證,任誰看了都隻會誇師尊待我如親生子,也隻有你這樣的無恥小人才會將它想象得那般齷齪下流!”
    他又捅了捅宿雲涯的側腰:“星橋,你說對不對!”
    他氣憤地等待著宿雲涯的附和,誰知宿雲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留影石幾眼。
    過了一會,宿雲涯才似笑非笑地問馮子懿:“就沒有別的證據了?”
    馮子懿挨了桃卿一巴掌,臉上浮現出鮮紅的掌印,他咬著牙,眼眶微微紅了,竟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現在沒有了。”緩了好一會,馮子懿才勉強抑製住情緒,啞聲說道,“但我可以拿出其他東西,隻是要等等我,我需要時間……”
    桃卿臉色一變,冷聲嗬斥道:“你還想做什麽!馮子懿,倘若你再敢詆毀我師尊,休怪我對你無情——”
    他沒說過什麽威脅人的話,想了一會才補充上後半句:“我會請卯神使降下懲罰,讓你日後再無法於神夢山立足!”
    果然馮子懿神色變了,沉默半晌,終是抱著留影石不甘地離去了,但觀其神色,顯然他還沒有真正放棄,而是要找到新的證據給桃卿看。
    他離開之後,桃卿呼出胸口裏的悶氣,還是生氣得不行,對著空氣又踢又踹的。
    “氣死我了!馮家欺人太甚,他們遲早會遭報應的!”
    而且他想好了,等他突破化神期,他一定要給馮子懿套上麻袋胖揍一頓,不然真是難解他心頭之恨!
    宿雲涯忍俊不禁:“要是你還不解氣,我現在就去教訓他一頓,怎麽樣?”
    “……算了吧。”
    桃卿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道:“你下手太狠,我怕你打死他,惹上麻煩。”
    再說他還想親手暴打馮子懿,他實在太討厭他了!
    宿雲涯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區區馮氏,還輪不到他們為難我。”
    他麵上含笑,語氣風輕雲淡,令桃卿側目。
    馮氏是陵遊界數一數二的仙道巨室,勢力盤根錯節,手眼通天,本家又在紫霄派,便是之渙的師尊雲河老祖也要有所顧忌,也就是星橋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了。
    “好了,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你不是要去見你師尊,通知他一個好消息嗎?”
    宿雲涯含笑拍了拍桃卿的肩:“快去吧。”
    “你說得對,我這就去!”
    桃卿立刻飛奔出涼亭,與其在這裏氣憤馮子懿的汙言穢語,不如早點告訴師尊有關靈池的好消息,這樣師尊恢複修為後就可以親手教訓馮子懿了。
    宿雲涯不遠不近地跟在桃卿身後,回首看了涼亭一眼,思索著馮子懿所說的話,忽然點點頭說道。
    “是有些奇怪。”
    同一時間,在樂正蘭漪的宮殿中,銀發少年飛快地從懷中取出一疊書稿擺在桌上,圓睜著貓似的藍眼睛,神色中帶著一絲鬼鬼祟祟的竊喜。
    不枉他等候了小半個月之久,《合歡秘事》新章回的修改稿總算到了。
    前些日子他看過初稿,結果就是險些被氣得七竅生煙了,明明魔尊之子和莊鬼君都強迫過桃桃,憑什麽莊鬼君就能跪下來親桃桃的腳,而他就要被砍手斷根遭雷劈?這也太他娘的不公平了!
    所以樂正蘭漪立刻就把這份初稿打了回去,勒令桃陵樂樂生重寫本章回,這才有了今天新的書稿。
    讓他來看看魔尊之子怎麽樣了,若是桃陵樂樂生還敢寫他斷根,那合歡宮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切了根,沒有根的就用牝牡術變出來一根再切!
    樂正蘭漪冷哼一聲,將重寫稿打開了。
    開頭的情節他還算滿意,改成了魔尊之子本打算揮刀自宮,但桃桃最終還是不忍心地阻止了他,隻把他趕下山去,魔尊之子不肯走,於是在山下找了間小屋定居下來。
    他日夜守在山下,渴望再見桃桃一麵,桃桃卻因為莊鬼君和宿道君兩個夫君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他既愧對莊鬼君,也愧對宿道君,折磨之下,幹脆離開了昭元劍宗,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藏起來,想一想自己以後該怎麽辦。
    魔尊之子留意到桃卿的去向,欣喜地跟了上去,然而守著桃桃的不止他一個,莊鬼君同樣在暗中守著,兩人同時去追桃桃,莊鬼君先到一步,將桃桃攔在了半路。
    桃桃見到舊愛,隻覺得非常難堪,下意識地想要躲避,莊鬼君與他幾番拉扯,心神激蕩之下竟是想要再對桃桃用強。
    他將桃桃按倒下去撕碎衣服,已是箭在弦上之際,魔尊之子趕到,拚盡全力救下桃桃,並且身負重傷,在陷入昏迷之前,他對桃桃說道,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了。
    桃桃淚如雨下,抱著渾身是血的魔尊之子泣不成聲,過了好久,他擦幹眼淚,架著暈倒的魔尊之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來到一座破敗的神祠中。
    他安置好魔尊之子,給他喂了傷藥,抱著膝蓋可憐地坐在神祠前,等著他醒來。
    神像上蒙著厚厚的灰塵,桃桃無事可做,又有心向神像祈禱,努力地將神像清理幹淨,發現這是一尊少年神君的神像。
    少年神君豐神秀逸,生有一雙貓耳,桃桃很快想起了神君的身份,他正是十分有名的貓神使。
    樂正蘭漪:“……”
    什麽貓神使,不就是“卯神使”的諧音嗎?膽子可真大,竟然連神使都敢影射。
    桃桃照顧完魔尊之子,又為少年神使打掃好了神像,已是疲倦不堪,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得正熟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舔他的臉,令他瞬間驚醒,驀地睜開了眼。
    而讓他備受驚嚇的是,神像不知何時竟活了過來,化作了活生生的貓神使。
    少年頂著毛茸茸的貓耳,將桃桃的衣服脫得半遮半掩,摟在自己的懷裏,對桃桃說道,若是他想要魔尊之子活命,就要以身侍神,將他鮮活美麗的肉.體獻給他這個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