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誰說死後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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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與在半空的大聖,一聽這豹子精這般言語,頓時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八戒更是一副鄙夷的神情,“要不說你是山溝溝裏的妖怪,比那浪浪山的鄉下妖怪還沒見識可這心眼當真不少,兀那花貓崽子俺老豬也生了五百多年,如今跟著師父一路西行,你還是第一個挑撥叫老豬我吃了師父的妖精。”
“看你皮囊漂亮,今日就給你個痛快的,你豬爺爺我要取一個完整的皮囊,給師父他老人家做個花皮大氅!”
至於說師父讓不讓他們做這樣的“殘忍”的事情,八戒覺得應當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猴哥腰間的虎皮裙子是怎麽來的,他們可都是一清二楚甚至還有些羨慕。
除了大師兄之外,他們幾個可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八戒心想:我若取這一身花皮毛回去,或許師父一開心,也給我縫一件兒衣服。
“嚇!”
八戒的話,以及那兜頭砸過來的釘耙背部,叫南山大王最終眼前一黑。
等他再有了意識的時候,卻是妖魂離體,被一個羅刹懾在手中是沙悟淨!
緊接著便看到還有許多洞中小妖的魂魄在走位漂浮不定,有些渾渾噩噩,有些低頭求饒,具是狼狽不堪。
還沒等他再反應的時候,便聽一陣渾厚的佛音自沙悟淨身上傳出,也不見他張嘴,那聲音仿佛是從他腹部傳出來的,化作道道金光將他們這些妖魂盡數包裹。
啊——
雖然是被佛光普照,但這些妖魂並沒有感受到半分佛法普渡眾生之慈悲,尤其是南山大王,此刻好似烈焰焚身,痛徹心扉。
比被豬八戒打死的時候,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誰說死後一了百了?
也是小白龍與悟淨將山上的小妖全都收服了,帶著那一對兒小夫妻下山的時候聞聲趕來,正巧看到二師兄用釘鈀的背部將這南山大王打了個腦袋開花,悟淨便是順手將南山大王的魂魄收起來,同之前在上麵打死,以及這山穀裏被二師兄打死的妖兵,一同做法超度。
該灰灰的灰灰,該下地獄的下地獄。
悟淨也同師父一樣,將超度妖魔之後的業力,納於自身承受。
沙師弟超度妖魔,小白龍便湊到了二師兄身邊兒,看著將手中釘鈀,變成了一柄剝皮刀的二師兄,小聲問了一句:“二師兄,您這是要”
小白龍身後一對兒小夫妻見了這等場麵,心中又嚇得直發顫不是說你們乃大唐高僧門下的弟子麽?
怎麽這般凶殘?
且看眼前這持刀的豬妖,以及地上遍地的死屍便是那南山大王也被他一釘耙打死了如今還捉著一把剝皮刀,是要作甚?
那漢子強撐著一口氣,將自家娘子擋在身後雖然兩股顫顫,還打著牙磕說不出半點話來,但大家都看得出他的勇氣與決心。
雲頭之上的大聖見了暗暗點頭,心說:“倒也是個真漢子。”
八戒則故意揮刀,還在半空揮舞了幾下見那漢子愈發不懼之後,便也不嚇唬他了,而是向著小白龍道出了意圖。
然後走到那南山大王的原形之前,就準備要下刀。
“二師兄”小白龍伸手按了按二師兄,小聲說了一句:“大師兄的虎皮裙,是打死的山中野虎並不曾有靈智,這南山大王畢竟修成了人形”
八戒手中的刀稍稍一頓,然後一甩,便插在了地上,頗有些不樂,卻扭頭向著正在被佛光超度的南山大王的妖魂說道:“哼,便饒你一馬。”
八戒是個聽勸的。
再加上剛才也是他自己沒想清楚,隻顧著這南山大王的皮毛漂亮,卻渾然忘記了這一節。
對於那些山中的野獸,若是偶見他們吃人,師父也隻是將他們打死了賬,並非是如同那些妖魔一樣,連魂魄也要超度了。
有時候還將這些野獸的肉分散給周遭的百姓食用。
但對於那些修成人形的妖精來說則並沒有這個環節。
“二師兄”小白龍又道了一聲:“那妖洞之中的大王座椅上,倒是有一張完整花斑皮毛”
這一句可謂是峰回路轉,八戒開口道:“快,前方帶路!”
他見小白龍猶豫,知道是擔心那一對兒小夫妻,便望著雲頭招呼:“猴哥兒,別藏了”
大聖下了雲頭,直接落在了那小夫妻身前。
也是此前見過了南山大王的一顆豹子頭,現在又見過了八戒的豬腦袋,如今再去看大聖的這等毛麵雷公的形象,竟也不覺著害怕。
“這是我大師兄。”小白龍向他二人介紹了一句,道:“有我大師兄在此,萬事無虞,等我二人去去便回來,然後一同下山去”
“哎哎,多謝仙長。”
這是此前已經說過的,這漢子知道他的老娘正是他們的師父三藏法師在照顧,故而雖有些心急,但也還是能等上一等。
大聖則是在他二人身上打量了片刻,還伸手捏了捏這漢子的根骨,又以火眼金睛瞧了瞧這女子的靈根,心說:“怪不得被南山大王尋上了,原來也是個頗有靈氣的”
等小白龍與八戒離開之後,大聖縱身跳到了不遠處的一處山石上盤坐下來,對他們招招手,笑道:“你們兩個離近些。”
兩個人不知道這位“大師兄”究竟搞什麽名堂,但絲毫不敢違背,相互依靠著往大聖身邊兒走了幾步。
“你二人已經見識過了這等妖魔世界”大聖此刻一副仙風,音色都生出了幾分縹緲,“這山中多艱險,況且還有老母在家可想到自我師徒走後,如何過活?”
漢子稍愣了愣,乃是那女子福至心靈,一伸手便將自家丈夫拉著跪倒在地上,口稱:“妾與丈夫願意拜在仙長門下,學習本領自保。”
“對對對。”漢子雖然反應慢些,但並不愚蠢,連忙跟著自家媳婦說道:“弟子求仙長收納,傳授自保之術。”
大聖本也不是個磨嘰的人,既然做出了決定,便不會拖遝,何況這夫妻兩個也頗為靈動,想必教起來也費不了什麽大勁。
拜師的儀式,就是簡單磕了一個頭。
“你們兩個隻是我門下記名弟子,並不入我師門,這一點要知曉因此,也不需要你們出家。”
“是。”他們兩個連忙答應。
“我傳授你們的本領,雖是給你們仙緣,但並非讓你們逞強淩弱若有一天叫我知道你們兩個依仗我傳授的本領為非作歹,我會親自取了你們的性命,可曾知曉?”
兩人齊聲道:“弟子定然時時牢記在心。”
“善。”大聖點點頭,麵色依舊嚴肅:“若是修行有成之後,斬妖除魔我並不會攔著你們但有一點要清楚,不能濫殺無辜,因為妖也不全是壞的,就如同人族之中亦有惡人一樣。”
大聖也不求他們能夠將人與妖一視同仁,但遇見一些真正善良小妖時,能夠想起自己的話,不至於傷及無辜,也就足夠了。
畢竟他們是人,即便是師父行事,也多是站在人族這樣一方。
大聖自己就沒有什麽立場,他不是人,也不算妖,乃是天生地養的精靈如今跟著師父一路西行,修行本心,卻漸漸明悟了“公理”二字。
他本性就是個愛打抱不平的,眼睛裏最是容不下沙子。
以往肆意妄為,現在想起來果真羞愧難當。
好在原本是個頑劣的猢猻,如今得了師父教導,正行坦途大道之上。
大聖取來了兩根棍子,一根同他的尋常時候的金箍棒一般大小,另一根則是削成了一柄女子用的秀劍模樣。
棍子交給了那漢子,劍則自然就握在了女子的手中。
一門吐納的心法,一套棍法與一套劍法,就這樣傳入了人間。
八戒跟著小白龍一路上了山。
雖然是二十裏的路程,但他們兩個是飛著去的,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先上了崖,望山崖下看,才能看到那洞府所在,削峰掩映,怪石嵯峨方塘積水,深穴依山。
若非是個妖穴,便是做個仙人洞府也是極好的。
一眾小妖正在忙裏忙外,見小白龍與一個豬麵大漢來到洞府,連忙上前拜見,那花豹精更是口稱:“小妖拜見白龍菩薩!”
八戒聽了嗬嗬直笑,打趣道:“得師父還沒成佛呢,你倒先一步成菩薩了。”
小白龍已經說過許多遍了,但這些妖精就是不聽他也沒辦法強製不讓他們這樣稱呼,幾次阻止無果的之後,便也就聽之任之了。
小白龍聽二師兄調笑自己,倒也不在意,反而笑道:“他們既是真心實意這般喚我,才見我所行果真不負師父教導想必師父見此,隻會更加高興。”
八戒稍停了停,點頭道:“是這個理你這個才是送給師父的大禮物老豬我格局還是小了。”
都是自家師兄弟,也沒有誰壓過誰一頭的說法。況且八戒始終記著,若非小白龍堅持,其實他才是師兄自己入門終究是比小白龍晚了一些的。
那花豹精見機上前詢問:“不知兩位菩薩回洞來有何要事?但憑差遣。”
“來尋一件你們家大王椅子上的花斑毛皮。”
“在,在。”花豹精連忙道:“那皮毛是一個山中野豹身上取來的,大王殺它的時候還說了一句,區區一隻野豹子竟也敢生這般毛皮?殺之將花毛皮取下之後,便套在了椅子上。”
八戒一聽這話,頓時就不想動了,他撓撓頭看向了小白龍,“我覺著這野豹子有些可憐而且就這樣拿去獻給師父,也太不用心了”
八戒也不等小白龍回話,看向了眼前的花豹精。
花豹精頓時駭然,道:“菩薩饒命!菩薩饒命!”
八戒瞪了他一眼,道:“沒打算取的你毛皮,是想要問問你,這山洞你們計劃如何處置?”
花豹精老實回答道:“我們計劃把裏麵有用的東西搬出來,這洞府就一把火燒了去。”
“燒了?燒了你們去哪兒住?”
“我等本就是山中精怪,雖然化作人形,但習性都在何處不能做窩?”花豹精先說一句,然後又小聲向八戒說道:“況且我等適才商議了一番,準備在山裏立個寺廟出來,我等往後也做正經的修行者,再不去當那妖精了。”
八戒心中一動:“不會是要立白龍菩薩的廟吧?”
“果然瞞不過您。”花豹精連連點頭,道:“適才我們商議時,決定建一個五佛寺出來,諸位真佛菩薩,具有供奉其中自然有白龍菩薩的廟宇。”
說實話,這事兒八戒也見怪不怪了。
但凡是他們路過的地方,不論是妖精還是人族,都會在他們離開之後,就開始著手興建供奉他們的廟宇。
最典型的便是寶象國,不僅僅有寶相國寺中的聖佛殿供奉三藏法師金身,另外還有碗子山波月洞改建而成的聖佛行宮,內裏起了五聖廟,供奉的正是他們師徒五個。
八戒將花豹精叫住,道:“且尋些柴火與山菌野菜來。”
一把火燒了妖洞,八戒空手而還,大聖也不笑他,似乎早知道這個結果。
反而是八戒自己自己開口調侃:“猴哥,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佛門八苦之一的求不得?”
“嗬嗬。”大聖呲笑一聲,道:“若叫師父知道你將‘求不得’三個字用在此處,保管給你幾禪杖,叫你清醒清醒。”
“就說意思是不是這個意思吧。”
大聖瞥了他一眼,“你想想那高家小姐,再摸摸你這光頭,感受一下其中滋味大概就能明白什麽是求不得了。”
八戒:
“他們兩個在做什麽?”八戒看著一旁手持木棍與木劍的小夫妻兩個,向著大聖問了一句:“這動作看起來像是猿猴嬉戲猴哥,這是你教給他們的?”
大聖將剛才收徒的事情告知給了八戒與小白龍。
小夫妻兩個見八戒與小白龍歸來,便知道是該回去了,連忙上前正式見禮,“拜見師叔。”
雖然隻是大聖的記名弟子,還不入大聖的師門,但這依舊不妨礙他們稱呼大聖的師父為師祖,叫大聖的師弟為師叔。
該有的禮貌是必不可少的。
“行了。”大聖起身道:“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