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修行之路,何止於靈山;此事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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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們將洞中一應物件挑挑揀揀之後,一把火直接將這妖洞就燒了。
山裏起了濃煙,又望見山中的妖氣漸漸散去山下的法海便向著房內始終不能真正安心的老婆婆說道:“老媽媽,您的兒子與兒媳就要回來了。”
老婆婆聞言連忙起身往外走,法海在外麵勸說道:“老媽媽莫要著急,且慢些來。”
心中擔憂子兒與兒媳的老婆婆如何能慢的下來,拄著拐杖就往外走其實她的腳步並不快,隻是心急。
“娘啊——”
且說那漢子自山上下來,遠遠見到門前一個老嫗,倚著柴扉張望,當即便痛叫一聲,急奔而來。
跑到老婆婆身前跪倒,一聲娘親叫出口,便抱著老母親的雙頭不肯撒開。
老婆婆的眼睛雖然不太好使,但耳朵頗靈,一聽是兒子的聲音,當即也忍不住了,將手中的拐棍順手一送,連忙護著兒子的頭來,哭聲道:“我的兒——,想煞為娘!”
兒媳也連忙跟到身前,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阿彌陀佛。”法海見一家團聚,留下的是喜淚,便念了一聲佛號,而後笑道:“諸位施主還是先回家吧。”
他走上前去,將漢子扶起來,讓漢子將他娘親手攙扶著,在一旁說道:“令郎與媳此番入山遇險,如今大難不死後福無窮也。”
“兒啊”老婆婆緊握著兒子與兒媳的手,將他們兩個引入院子裏,連忙詢問他二人入山之後的遭遇。
聽聞是被妖精抓了去,好歹有這位白龍菩薩護持相救,否則性命不保。
即便是老婆婆知道兒子與兒媳還生,可聽兒子說起山中妖怪的時候,還是被嚇的不輕。
又聽山中的妖大王已經被三藏法師的弟子超度,那些小妖也被降服,這才漸漸放心下來。
後知道他兩個還被拜了三藏法師門下大弟子孫大聖為師,又讓他們兩個給三藏法師與孫大聖一起再磕幾個頭
這等荒山野嶺,再加上他們兩個確實也算有些靈根,悟空要傳授他們些本領,法海自然是讚同的。
雖然說他們師徒路見不平,就會出手相助但三界之大,他們怎麽可能處處看戶德過來?
即便是化身三千眾的菩薩,所能照料到的,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況且法海始終相信,不論是求人還是拜佛,人終究還得是靠自己其實不止是人,三界眾生皆是如此。
因此,這一路西行而來,他才會讓小白龍去教導那些蒙昧無知的小妖,也會收下一些妖魔做弟子一來,能將他們引入正道;二來,也是想要借助它們,將自己的主張傳揚出去。
是為傳道。
孔聖人的學問之所以源遠流長,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是他門下人才輩出,甚至有推陳出新與青出於藍者。
不多時,還有一眾小妖背著家具、柴火以及許多瓜果下山來,最後的幾個,還挑著許多野味,諸如野兔、野雞、野豬等等——
也就是老婆婆看不清楚他們的形貌,隻覺著是個人影在前麵晃動,隻說是三藏法師門下的弟子們。
她此前也聽到了,三藏法師他門下的弟子去打柴與尋野菜來著。
小妖們將東西放在院子外,向著三藏法師遙遙拜了幾下,便紛紛散去
本是老婆婆要去準備齋飯,結果還是被八戒強行按在椅子上,“老奶奶莫要操勞了,讓老豬我去就行了我師父這一路上的一應吃食,皆是我在料理。”
山間確實寒薄。
雖然有小妖們送來些吃食,可竟還是肉類頗多但八戒也不在意,就挑揀了幾品尋常的野菜,也能做出一場盛宴來。
師徒一眾在此地稍歇了幾日,並沒有急著西行。
一來是山中的小妖們需要小白龍細心調教,其次也是因為這小夫妻兩個的本事還沒有學成大聖這會兒深知隻教本領,不教品行是多大的災難,故而十分用心。
法海見了也是忍不住感歎,不愧是齊天大聖,當真不負齊天之名。
心中也難免猜想,若是如今的齊天大聖去了靈山,得個正果成佛又當是怎樣一副模樣?
想來依舊是嫉惡如仇,急公好義的性子。
等這邊兒的事情安頓好之後,師徒幾個這才啟程往西去。
“那樵子說了,望著這條大路一直往西走,不用千裏便是天竺地界。”八戒樂嗬嗬笑道:“跟著師父走了這麽些年,此番終於是見著盡頭了。”
“呆子。”大聖卻笑罵了一句,“修行之路,何止於靈山?即便是到了靈山,你還差得遠呢。”
對於大師兄的嘲諷,八戒也不在意,自己就這點兒能耐,初拜在師父門下的時候,或許還有些心勁兒,想要追趕一番,但後來便想清楚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師兄弟們一個個著實出身不凡,唯獨自己十分平常。
本就生性懶惰,這一比較,漸漸就生出了擺爛的心思。
好在後麵也及時擺正了心態,雖算不上刻苦修行,但也算是一步一個腳印,十分踏實。
八戒不求短短十年就修行到大師兄、亦或是沙師弟這樣的境界,隻求做到對得起師父的教導,也就安心了。
至於更多也實在是強人所難。
這一點法海也很清楚,因此他從來沒有強迫過八戒過度修行,隻要能把自己每日給他定下的修行任務完成,便足夠了。
教徒弟要因材施教,四個弟子的秉性可不相同,用一套模板可凋琢不出來。
“師父,你不知道。”還沒有去探路的小白龍則開口說道:“那霧隱山的南山大王,在洞府裏還設下了一個剝皮亭,不隻是人,一應肉食全在那裏料理十分殘忍。”
“阿彌陀佛。”
法海念了一聲佛號。
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三界之大無時不刻都有人在死去,其中不乏喪命於妖魔之手的,隻是感歎人力有盡,如之奈何。
雖將那南山大王超度,也渡化了那些冤死的亡魂,可這心裏始終不是滋味。
再有一千裏就是天竺了,可就在天竺之外,不僅僅有屠滅佛寺的滅法國,還有這等設計吃人的占山妖王真不知道這靈山的菩薩與諸佛究竟念得是什麽經。
死人經麽?
大道幽深,挾藏宇宙。
但法海當真是不清楚以如今靈山之道,如何渡得世間芸芸往生極樂。
師徒幾個依舊是白日行走,夜間修行。
因為將到天竺的緣故,小白龍也是跟在師父身前行走,除非前方遇見了大山長河攔路,否則輕易不去探路了。
行經數日,忽見一座城池相近。
八戒當即叫了一聲,道:“師父,你看前方有一座城池在,莫非是天竺國到了?”
法海望了望,他也是第一次來,並不認得,心中默算算算路程,開口道:“想來是入了天竺境內,還不到它國都所在。”
小白龍向師父詢問道:“師父,可要弟子先去探探路?”
“不用了。”法海搖搖頭,後說道:“前方人間城池,不是妖魔之境,無需探路,吾等講明了身份,直接入城就是。”
此地當真無妖。
大聖也以火眼金睛看過了,就是一處人間城池,十分難得。
至於此地究竟是個什麽所在,等入城時再問不遲。
師徒五人不一時至城外,卻無兵丁阻攔,入到三層門裏,才見群民匯聚市口之間,正在吵鬧,互不相讓。
這些亂聲入耳,叫大聖心裏生出一股煩躁來,縱身跳入了人群之中,大嗬一聲:“且住著!”
這一聲雷音灌耳,叫這些民眾齊齊住口,隻把目光匯聚在大聖身上,也不知誰帶頭叫了一聲:“雷公爺爺!”
然後便止不住了周遭眾人紛紛參拜。
大聖當即麵色一黑。
“哈哈哈——”
一旁的八戒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最喜歡看大師兄吃癟,尤其是這種不能還手的啞巴虧。
“哎呀!”
或許是八戒的笑聲太大,更引人注目,便有一個膽小的驚叫了一聲:“妖精來了!妖精來了!”
這一聲出口,也叫眾人望著八戒的方向看過去,一看他的模樣,這可不是妖精麽?!
一個個頓時骨軟筋麻,跌跌蹡蹡。
卻有一個穿著錦袍的年輕人,來到他們師徒麵前,強作鎮定:“你們這些妖精,難道不知道我們鳳仙郡是二郎真君護持麽?竟敢來此撒野?!”
“哎幼!”八戒當即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咱們這是一家人,你們鳳仙郡需得好好招待我們一番。”
年輕人聽了八戒的話,頓生怒氣:“你這妖精修的胡言,誰跟你們是一家人?快些走吧否則喚來神將,叫你們枉送了性命。”
“你且去喚一個來看看。”八戒好似滾刀肉,不為他言語所動。
“你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彭!
法海用九環錫杖照著八戒腦袋來了一下,發出一聲脆響。
八戒捂著頭默默蹲在地上,想要用力揉搓,但手觸碰上去的時候,卻生疼一時頗為滑稽。
那年輕人看到相貌如此凶惡的八戒,竟被身後的和尚一杖製伏,心中還在驚訝,口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對方已經先開口說話了:“貧僧乃東土大唐駕下拜天竺國大雷音寺佛祖取經的和尚,路過寶方,一則不知地名,二則未落人家,才進城,又失回避,門下弟子頑劣,驚擾之處,望列公恕罪”
年輕人一聽這話,連忙道:“不敢不敢,原來是大唐高僧請恕本郡上下有失遠迎。”
年輕人頓了頓,又道:“此處乃天竺外郡,地名鳳仙郡。小子乃是本地郡侯的兒子”
說罷,他向著匯聚於此的百姓們說道:“今日且都散了去,本郡要招待大唐高僧,有事兒等明日再議。”
一眾百姓這才紛紛散了,各有言語,依舊嘈雜不斷,師徒幾個都是耳聰目明之輩,雖是零零散散聽了幾句,但也大概匯總出了個頭尾。
眾人一路跟著這位郡侯公子回到府衙。
也得知了這鳳仙郡的郡侯複姓上官,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據說十分清正賢良,愛民心重。
至於為什麽前麵要加上個“據說”,因為這話是從這些小衙內口中聽來的,故而還有幾分存疑。再加上此前聽來的幾句閑言碎語,他們師徒知道這鳳仙郡並非看上那般尋常。
這位公子早就喚來了衙役先一步回稟。
還不等他們師徒到了府衙,便有那郡侯快步相迎,他也不怕三藏法師門下的幾個弟子醜陋,見了便拜:“下官乃鳳仙郡郡侯上官氏,見過法師法師,快請入內。”
迎了師徒幾個入內,請入座之後,吩咐侍女備上茶水,開口便道:“早就聽聞大唐人物非常,如今一見法師,果然神俊。”
“諸位長老遠道而來,此刻又到正午,想必還未曾用飯吧?”這郡侯也不等三藏師徒回話,當即便吩咐廚房擺齋
八戒頓時眼前一亮,心說:這是個上道的郡侯,我老豬保佑你家富貴滿堂。
那公子卻開口問道:“敢問幾位長老可有什麽戒口之處?”
“尋常素齋即可,我等不飲酒。”小白龍代師父回話。
少頃齋至,眾人入座,八戒放量吞餐讓郡侯父子也胃口大開,吃了個暢快。
眾人齋罷,等收拾了餐具,法海這才仔細詢問:“適才入城時,見城中百姓集結匯聚一處,喧嘩吵鬧不知是何等事,弄出了這般場麵?”
此言一出,郡侯父子盡皆把頭來低下。
師徒幾個對視一眼,心說:果真跟他們父子有關。
“法師是初來的,故而不知道。可這也算是我郡中,人盡皆知的一樁醜事了若非下官還有幾分薄麵在,恐無顏苟留於此。”
“爹,都怪兒子不爭氣,才招來的禍端”那衙門也開口往自己身上攬罪過。
“究竟出了什麽事兒,何不說清楚些?”大聖也起了興致。
不止是大聖,便是他師父與幾個師弟,也齊齊看過來。
“唉——!”上官郡侯長歎一聲,神情頗為惆悵,“此事說來話長了,要從三年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