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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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韓氏把蓋虎帶進去,李師道才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提著褲子跟著進去,大夥兒吃肉喝酒正是痛快的時候,都有了幾分醉意,李懷仙嚷嚷個不停,叫囂著要殺皇帝,總旗吳少誠和墩兵王武俊躺在炕上,一邊吃熟肉一邊起哄,李自成坐在角落裏默默灌酒。
    見李師道上完茅房回來,大夥兒都對他作揖,李懷仙也消停了,起身一臉賤笑道:“大哥今天辛苦了,明天咱們就要逃亡河西從軍了,所以小弟適才特地叫李過去了縣城,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還有好戲呦!”隨即一指侄子李群,道:“去看看姑娘們來了沒有?”
    然後又對李師道和顏悅色道:“我把艾舉人的紅粉秦姑娘請來了,大哥今晚盡興就是!”
    墩兵何進韜立即附和道:“大哥請隨我來,那個秦姑娘很滋補啊……”
    何進韜臉上一副意味深長的笑意,看的李師道好不生厭。
    一群漢子你一句我一嘴,說的話不堪入耳,蓋虎站在邊上不敢吭聲,看向李自成的眼神格外心虛,李師道心知肚明,嘴上卻不說,隻是瞟了他一眼,道:“你來賀喜作甚?”
    聽到李師道問話,蓋虎一個箭步閃到跟前,抱拳道:“大哥是天生的英雄,蓋虎也想跟大哥去河西投軍,好混口飯吃,若是大哥看蓋虎還行,蓋虎願當馬前卒!”
    這蓋虎是個街溜子,父母早喪,又無姊妹,年少拜得縣裏角頭為師,習了一身棍棒拳腳功夫,本性殘暴好鬥,師父去世後再無所顧忌,一向無法無天,為禍米脂日久。
    不過因為長相美麗,這幾年混了不少軟飯,據說連縣裏典史的女人都跟他有一腿。
    聽到蓋虎這番話,李師道險些笑出聲來。
    李師道沉默的時候,蓋虎也在打量他的神色,陝北高闖王不日就要南下,蓋虎原本打算等義軍抵達米脂縣後就跟著舉義,但橫空出世連縣尊都敢殺的李師道改變了他的主意。
    眼下見李師道遲遲不說話,蓋虎心裏也有些不爽,白天殺了縣尊,晚上卻還有心思在這尋花問柳,就算急著搞紅粉也必須得著一個準話啊,豈料李師道臉色驟然一變!
    “某乏了,有事明天再說!”
    說罷一揮手示意李懷玉把蓋虎帶出去,蓋虎被李懷玉連拉帶拽請了出去,沒想到見了李師道還不如不見,收不收留倒是給句痛快話啊,這麽不上不下的懸著是什麽意思?
    蓋虎被拉出去後,眾人繼續作樂,李師道也坐下吃酒,席間李過快步跑進來,笑容滿麵道:“大哥請隨我來,諸位兄弟也都隨我來!姐姐們都到了,今晚開葷,明天上路!”
    說罷走到角落裏,把醉醺醺的李自成拽起來,皺眉道:“黃來叔不去快活?”
    李自成喝得分不清五陰六陽,打了一個酸嗝,大著舌頭問道:“甚麽?”
    結果倆人還沒說完話便被韓氏打斷,韓氏匆匆走上來,一把推開李過,罵道:“要耍自己去!你黃來叔是有妻室的良人,休要再糾纏,不然別怪我亂棍不認人!”
    李過鬧了個沒趣,灰溜溜跑了。
    聽說李過請了很多美貌的姐姐回來,大夥兒的情緒都很亢奮,一邊說笑一邊跟李過往外走,李懷仙擁著李師道走在後麵,打著火把走了三四十步,一座院落現在眼前,李懷仙道:“大哥先請!其他兄弟已經被李過帶到了,眼下都在裏麵快活,大哥就不要推辭了!”
    李師道本是想立即回去,好好計較一番後麵的安排,但看李懷仙笑嗬嗬的樣子,絲毫沒有帶自己回去的意思,心中不禁暗歎一聲,也罷,既來之則安之,於是便推門進去。
    進得屋裏,酒菜香氣和鶯歌燕舞便撲麵而來,隻見總旗吳少誠和何進韜幾個墩兵不知何時都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個個懷裏都是左擁右抱,他們本來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兵匪,那事的需求甚至要比正常人還大,若不是為了等李師道,恐怕早就一人一個拉到屋裏開幹了。
    李過也在其中,不過還算本分,沒去碰那些鶯鶯燕燕,隻是相互唱和,看到李師道和李懷仙推門進來,李過起身道:“道子叔看這些姐姐如何?有沒有中意的?何時見秦姑娘?”
    一連三個問題,李師道麵色難看之極,李過見他不說話,頗有些尷尬。
    “來來來,道子叔但且就座,最美的秦姑娘給你留在後屋呢!秦姑娘可是艾舉人的心肝兒紅粉啊,至於那些煩心事,等這一夜風流快活過了再說!哎呀,別黑著臉嘛!”
    李師道任由李過把他拉到主位坐下,脂粉香氣頓時充斥在鼻口之間,這些女人算不上傾城,但勉強也有幾分姿色,都是綠衣紅裳,顧盼生姿,卻是鼻翼微皺,檀口乍開。
    “哥哥連日勞頓,後麵已經備了熱水,來,奴家服侍哥哥沐浴……”
    小手拉著李師道髒兮兮的衣衫就要往裏屋去,李過滿臉淫笑,讓他快去,卻聽一個不合時宜的女人彈著琵琶唱道:“明公問後主,頗思蜀否?後主曰,此間樂,不思蜀,呀……”
    李師道坐在主位上,一開始還是一臉澹定,任那女人拉他也紋絲不動,不過幾十息後卻突然卸去了身上的力道,任由女人把他拽起來,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任由綠衣女拽走。
    進了裏屋,暖氣撲麵而來,四角架子上放著炭火盆子,燒的正旺,中間是一隻半人高的木桶,裏麵顯然盛著熱水,熱氣騰騰的,再往後則是寬大的床榻,鋪蓋散開其上。
    一進來綠衣便伸手來寬衣,夾子道:“奴家伺候哥哥沐浴!”
    都說明清女人重貞節,但眼下所見比起後世會所員工也毫不遜色,李師道頓覺不妙,隻覺得身下有一團火在亂跳,一把拽住正在為自己解衣的綠衣女,女人作勢驚呼,接著便是別樣風情的衣裳撕裂,李師道雙手用力,綠衣應聲掉落,外麵適時爆起一陣哄笑。
    綠衣欲拒還迎,被李師道一把摁在地上……
    月上三更,蕭瑟北風陣陣,李師道猛然睜開眼睛。
    豎起耳朵一聽,外麵已經沒了動靜。
    李師道起身穿衣,身邊婀娜身體兀自睡得深,眼角似有淚痕。
    穿好衣裳,李師道躡手躡腳出了房間,李師道沒敢走正門,翻牆跑了出去,隨後直奔李自成家捉奸,翻進李自成家院子裏,卻見屋裏還亮著燈,李師道來到窗戶跟下,用口水打濕窗戶紙捅出個窟窿,貼臉朝裏麵瞧去,赫然是李自成的女人韓氏在跟蓋虎風流。
    隻見韓氏被蓋虎按在榻上,兩個赤條條的纏打在一起,蓋虎單手拽著韓氏頭發,韓氏雙腮發紅,想叫又不敢叫,死死捂著嘴巴,壓低聲音哭腔道:“你整天隻知道折騰老娘!萬一李自成發現……唔……”
    蓋虎餓虎撲食一般,韓氏這話,不以為然道:“他們酒足飯飽,又跟姐姐們玩得快樂,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李自成不是喝醉了,被你扔到豬圈去睡了嗎?怎麽著也得晌午才醒得過來……”
    韓氏鬆了一口氣,本能發出的哭腔也更大了一些。
    一通完事,韓氏把蓋虎推開,爛泥一般癱在床上喘粗氣,蓋虎還沒過足癮,哪裏肯幹,上來又要抓她,韓氏求饒道:“小叔不是好惹的,萬一起夜……我得去看看,明天你再來。”
    隨即又道:“李自成明天便跟小叔去河西投軍,到時候隨你怎麽幹……”
    “看錘子!”
    蓋虎不肯放人,捉住韓氏道:“吃得那般醉態,這時候神仙也醒不過來!”
    伸手便來扯衣裳,韓氏兩手抱在身前……
    李師道無心再看,摸黑朝豬圈尋去。
    人還沒到豬圈,李師道便聽到了一陣如雷鼾聲,上前借著慘淡月光一看,李自成頭枕在石豬槽上,嘴角流著涎水,身邊睡著一條壯碩的黑母豬,一人一豬,都睡得正香。
    李師道打來一桶水,農曆十月的天,冷水正是凍殺人的時候。
    對準李自成麵目,李師道一盆冷水從頭淋下,李自成打了個激靈,卻是睡胡了,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以為是天冷下雨,身子往裏麵縮了縮,翻個身抱著黑母豬就繼續睡。
    “睡睡睡!難怪女人偷腥!”
    李師道大怒,一個翻身鑽進豬圈,伸手抓起一把豬屎,劈麵打在李自成臉上,結果還是不見效果,李自成隻是隨意抹了一把,李師道再無耐心,一把捉住李自成衣領,劈臉就是兩個大逼兜子,這回李自成終於清醒了一些,打了個惡臭的酒嗝,卻沒看清來人,道:“誰?”
    李師道湊到李自成麵前,道:“你渾家偷吃,正在屋裏快活呢!”
    “什麽?!”
    李師道捉住李自成衣領搖了兩搖,壓低聲音罵道:“看我是誰!”
    說罷又是兩個大逼兜子扇在臉上,打得李自成眼冒金星,頓時便回了魂,口裏叫道:“呀,大哥?你打我作甚!”
    李師道冷笑,聲如寒冰道:”你說呢?你渾家犯了婚法!”
    李自成猶自不信,連連擺手道:“大哥休要胡說,韓氏一向本分……”
    話沒說完便被李師道打斷,李師道拍了拍身邊的黑母豬,伴隨著母豬的哼唧,李師道拽著李自成的腦袋湊到母豬跟前,問道:“知道你這現在睡在哪嗎?人家把你扔在豬圈了。”
    這一回,李自成徹底清醒了,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這……”
    “是真的,我已經幫你看過了,你跟我去看!”
    李師道不由分說,拽著李自成髒兮兮的衣袖便往外麵走。
    李自成前半夜喝得大醉,此際雖然心裏清醒明白了,卻是頭重腳輕走路打趔趄,被李師道連打帶踹帶到了窗戶跟下,李師道指著自己先前捅的那個小洞,道:“你自己看!”
    李自成看了一眼,隨後緩緩湊了上去。
    這下不但裏麵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連姿勢都看了個明白。
    李自成大怒,胸膛劇烈起伏,身上每一寸毛孔都流露出憤恨,道:“當真如此!”
    “這丟人的醜事,我也當著別人的麵拆穿,這才半夜過來叫你,何去何從,你自己思量。”李師道歎了一口氣,蹲在地上等李自成做決定,李自成咬牙切齒道:“老子要殺人!”
    “一不做二不休,連這對狗男女殺了!”
    李師道點頭,沉聲道:“行,你我且稍候,等狗男女完事。”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筋疲力盡的蓋虎終於起身穿衣準備跑路,眼見蓋虎要開門,李師道示意李自成躲在門邊,自己則躡手躡腳走到他對麵,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蓋虎憑借對李自成家的熟悉,摸黑走入黑暗中,李自成則說時遲那時快,一把用右手死死勒住蓋虎喉嚨。
    李師道拔出匕首,摁住蓋虎臉麵便連捅十幾刀。
    蓋虎表情兀自驚恐,口鼻鮮血齊流,到死都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一腳踹飛蓋虎屍體,李師道踹開房門,跟李自成進去,韓氏本來已經睡下了,聽到外麵的嗚咽聲,還以為情郎出了什麽事,便起身來看,結果正好跟闖進來的李自成撞上。
    “啊!”
    韓氏大叫起來,失聲道:“你怎地來了?”
    李自成揪住韓氏衣袖,一記耳光扇在臉上,打得韓氏口鼻來血,口裏罵道:“你這不知害臊的蕩婦!要不是大哥點播,我還被你蒙在鼓裏,這是我家,我怎地來不得?”
    說話間,李師道快步走了進來,把一個圓圓的東西湊到韓氏麵前,卻是蓋虎的腦袋,英俊的麵目正對著韓氏,眼神猶自驚恐,好像臨死之前遭遇了極為恐怖的事情!
    韓氏淒厲嚎叫,卻是流不出眼淚。
    前腳情郎還好端端的,後腳卻已身首異處。
    這顆腦袋帶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驢草的賤人!咱老子殺了你!”
    李自成拔出匕首,韓氏見李自成搶刀在手,叫道:“黃來兒殺人也!”
    隻這一聲,便提起李自成這個念頭來,那一肚子氣正沒出處,韓氏叫第二聲時,李自成左手早按住她,右手卻早刀落,往韓氏喉嚨上隻一刀,便鮮血飛出,韓氏兀自吼哩!
    李自成怕她不死,再連捅七刀,人頭伶伶仃仃滾在地上。
    韓氏孤母在西房睡覺,被這裏動靜吵醒,還以為是兩口子辯嘴,倒也不在意,最後聽得女兒叫一聲黃來兒殺人也!不知怎麽地,這才慌忙跳起來,穿了衣裳便奔來看。
    看到李自成和李師道,韓母問道:“你兩口子鬧甚麽?”
    李自成不願丟臉,便道:“你女兒對我無禮,被我酒後拔刀殺了!”
    韓母笑道:“卻是甚話!老身還不曉得你黃來兒?”
    李自成道:“你去房裏看,我真個殺了!”
    韓母道:“我不信。”
    說罷推開房門進去,隻見血泊裏挺著屍首。
    韓母叫道:“天耶苦也!卻怎地好!”
    李自成道:“我是李家烈漢,一世也不走,隨你怎麽地!”
    韓母道:“這瘋女人,果然沒有家風教養,殺了就殺了,隻是老身無人養贍!”
    李師道插話道:“這個不妨,既是如此說,你不用憂心,我教你豐衣足食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