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亞的首都莫斯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軍營。
    城內所有的青壯年男性已經全部被征召成了士兵。
    再加上原有的衛戍部隊，以及周圍聚集來的新招募士兵，還有德意誌人和其他族群的部隊。
    莫斯科城以及周圍已經聚集了八十多萬士兵。
    整個城市已經實施軍管和宵禁，擺出了要在這裏誓死抵抗的姿態。
    整個城市的數百萬人中，絕大部分稍微消息靈通一點的人，都在擔心和考慮一件事情——
    大明會怎麽進攻莫斯科？
    以常規武器和手段攻占，還是會再次拿出傳說中的“太陽神力”，施展所謂的神罰。
    大明的那種力量是否可以隨時使用？
    還是說那種力量是有限製的，或者是需要極大的代價，可能在早期的進攻中已經用完了？
    露西亞皇帝尼古拉和德意誌、意大利兩國的君主，同樣也在猜測和顧慮這個問題。
    大戰全麵開始之後，三國君主都已經明白，他們不可能迅速發動反攻了。
    所以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聚在君士坦丁堡這個羅馬故都了。
    但是他們卻並沒有都返回自己的首都。
    而是一起去了柏林。
    在柏林通過電話和電報遙控本土的軍務。
    意大利的維托裏奧和露西亞的尼古拉，都覺得自己的首都距離邊界太近了。
    大明占領了伏爾加烏拉爾地區之後，戰線距離莫斯科的直線距離已經隻剩下七百多公裏了。
    這中間都是一望無際的東歐大平原，沒有什麽天然防線可以阻攔大明的地麵部隊。
    按照大明人占領非軍事區的速度，可能隻需要幾天時間就能衝到。
    意大利麵半島上沒有任何縱深，幾百公裏外的墨洲北部海岸線完全在大明的手中。
    意大利人理所當然的擔心，大明可能會從墨洲北部發動跨海登陸戰。
    之後半個月的局勢稍微有點出乎兩人的預料。
    大明似乎完全沒有準備登陸戰的意思，在露西亞東部的進攻速度也不是很快。
    但是僅僅過了半個月之後，大明的地麵主力部隊終究是趕到了莫斯科城外。
    尼古拉很快就確定自己沒有返回莫斯科是正確的選擇。
    雖然知道皇帝不回去主持防禦戰，士兵的戰鬥意誌肯定會大幅度降低，但是尼古拉卻仍然不敢回去。
    士兵的戰鬥意誌衰減，跟自己的生命安全程度相比，當然是可以選擇放棄的。
    甚至於，尼古拉心中其實有一個念頭——
    用擁有最強防禦的莫斯科城，來測試一下大明還有沒有神罰武器，還會不會使用神罰武器。
    所以，這這半個月的時間裏麵，尼古拉不斷地督促莫斯科守軍。
    要求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組織盡可能多的武裝部隊，構建盡可能完善的防禦工事。
    看大明到底要怎麽進攻這座巨大的泰西城市。
    在尼古拉住的宮殿裏麵，露西亞的大臣和參謀們，每天召開禦前會議討論戰局。
    但是絕大部分時候，所有人都是麵無表情，說話也沒有什麽力氣。
    因為現在根本看不到什麽實質性的希望。
    在過去的半個月裏麵，尼古拉為首的露西亞高層，不斷地接收和主動確認前線的消息。
    除了最為恐怖的神罰之外，大明現在用的常規武器裝備各種情況，他們也都已經有所了解了。
    能夠飛到超音速，在一萬米以上高空作戰的戰鬥機。
    能夠掛載兩噸以上重量的各種製導炸彈的轟炸機。
    可以輕鬆將自己的裝甲戰車打穿的新式戰車炮。
    以及數量上遠遠超過己方的軍隊數量。
    他們現在都已經完全明白，露西亞、德意誌、意大利這三個所謂的羅馬帝國，已經沒有任何勝利的機會了。
    就算是大明沒有那所謂的神罰，也能依靠絕對領先的常規武器，按部就班的徹底打敗羅馬三國。
    隻不過代價要稍微高昂一些，要花費更多的資源和金錢，消耗更多的士兵。
    花費的時間也要更多一些，可能需要幾年的時間來完成。
    目前的這種局勢，如果大明真的沒有神罰的話，他們還能稍微堅持一下，調動所有力量去繼續作戰。
    寄希望於大明綜合考慮徹底征服的成本，拿出基本的條件與己方和談。
    最極端的也不過是和路易十七一樣，在自己仍然掌控的最後一個大城市中投降而已。
    但是大明有了那種堪比神罰的武器，那自己的等待和堅持就沒有意義，甚至可能會更加的危險。
    萬一大明想要對自己所在的城市實施神罰，但是自己又沒有提前知曉並躲開，那就可能導致自己直接喪命。
    一群人愁眉苦臉的麵麵相覷的時候，一個電報員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然後看了看現場的人，將一封電報直接送給了尼古拉本人。
    尼古拉立刻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眼睛瞪圓了。
    然後尼古拉猶豫了幾秒，看著眼前這些對自己絕對忠誠的臣子，最終決定將電報在這裏公開：
    “莫斯科城內僅剩的那部分大明移民突然非常緊張的要求離開……”
    絕大部分大明移民和遊客，在前幾年就已經陸續離開了，現在剩下這些都是極端的投機商人。
    絕大部分露西亞人對他們都沒有什麽好印象。
    隻是露西亞皇帝沒有下令，城內的局勢也沒有到最放棄外界的一切時候，就沒有人真的去對付他們。
    甚至於，還給了他們很高的自由，允許他們自行離開。
    尼古拉知道，拿這些人威脅大明皇帝，是沒有任何實際好處的，反而可能激怒大明皇帝。
    但是尼古拉也安排了情報人員始終盯著他們。
    在大明軍隊來到莫斯科城外的時候，在戰爭中都不想要離開的他們突然想要走。
    尼古拉和露西亞的貴族們都繃不住了。
    維特根斯坦下意識說了一句：
    “所以他們得到了大明方麵的消息，大明可能要發動對莫斯科的總攻了——”
    人群之中有人補充了一句：
    “大明早晚要發動進攻，關鍵是大明將要怎麽進攻，會不會再次啟動神罰……”
    尼古拉聽了之後沉默不語。
    與此同時，在德意誌國王威廉的辦公室裏麵，威廉和首相施泰因，參謀長格奈森瑙三人，也在討論目前的局勢。
    德意誌人的本土仍然沒有任何危險，德意誌目前也是羅馬三國之中最安全的。
    但是威廉等高層卻已經感受到了極端的危險。
    隨著大明的軍隊不斷前進，威廉這些天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
    施泰因和格奈森瑙同樣不輕鬆。
    今天再次開會，格奈森瑙決定放開了，表達一下自己的最終觀點：
    “陛下，根據這些天前線傳回來的消息，我們的部隊與大明部隊作戰的時候，就好像墨洲的土著在抵抗我們的進攻。
    “關鍵是，大明在人口數量、軍隊數量、財政狀況、裝備水平等等方麵，能夠全麵壓製整個歐羅巴。
    “就算是我們取得局部的勝利，整場戰爭的結局也已經決定了。
    “我們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了，現在的戰爭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現在我們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惜代價與大明議和。”
    威廉反問了一句：
    “哪怕是大明真的沒有更多的神罰武器了，也要不惜一切代價議和嗎？”
    格奈森瑙聽到這裏，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然後苦口婆心的說：
    “為了陛下您的人身安全，以及整個霍亨索倫的家族安全，您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向大明求和。
    “您完全不要求任何條件，直接無條件向大明投降，大明皇帝沒有理由處死您。
    “但是，如果我們不求和，甚至於大明吞並露西亞之後就停止進攻，您也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我們在戰爭中無法取得勝利，那國內的局勢就會迅速崩盤。
    “國內隨時可能爆發動亂，霍亨索倫的統治可能會被推翻，您可以想想英國的查理一世！”
    威廉心中也基本明白這種情況，但是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剛剛過去的三年裏麵，自己可以說是意氣風發的。
    吞並丹麥，吞並奧地利，完成德意誌的徹底統一，征服整個法國和西班牙。
    整個大陸上，現在已經隻剩下德意誌、露西亞、意大利三個國家。
    自己現在已經重建了神聖羅馬帝國乃至古典羅馬的光輝。
    但是自從大明參戰，局勢就急轉直下了。
    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有的參謀和大臣都已經覺得自己要失敗了。
    現在應該想辦法考慮如何活命了。
    曾經的普魯士國王威廉三世，現在的德意誌國王威廉一世。
    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沒能做出決定。
    威廉一世揮手示意兩人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然後安排自己的貼身仆人，去把自己的二兒子威廉·弗裏德裏希·路德維希王子叫了過來。
    威廉一世國王屏退了所有仆人，把兒子叫到自己的跟前問：
    “以你在大明學到的經驗，對於我們德意誌目前的情況，我們應該怎麽應對？”
    曾經在大明留學，直接在朱靖垣身邊幹活的威廉·路德維希王子，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已經完全證書了。
    聽到父親的文化之後，稍微沉默了幾秒鍾，最後還是非常直白了說明了自己的看法：
    “父王……孩兒以為，德意誌目前顯然已經難以保全自身了。
    “我們必須想辦法與大明聯絡，嚐試任何可行的和解的方式。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去一趟大明，代表您向大明皇帝請求……寬恕……”
    威廉一世國王吞了吞口水，然後沉默了一秒鍾，沒有直接回答是不是同意兒子的建議，而是問了更深入的問題：
    “你覺得……我們現在就去向大明請降的話，能夠得到什麽樣的條件？”
    威廉·路德維希王子顯然是已經考慮過這些問題了，這時候基本上沒有怎麽考慮就是一個反問拋了回來：
    “這樣看看父王您所說的我們具體指的是什麽了。
    “是我們霍亨索倫家族，還是德意誌王國和所有的德意誌百姓……”
    這顯然是要問威廉國王這個老爹最在意的東西是什麽。
    在意的東西不同，選擇的策略顯然也是不同的，最終得到的結果也應該是不同的。
    威廉一世國王毫不猶豫的直接追問。
    威廉·路德維希王子也就理所當然的一一解讀：
    “如果僅僅是站在我們霍亨索倫家族的角度上考慮，我們應該嚐試配合大明的作戰計劃。
    “繼續動用所有的一切力量，盡可能的與大明軍隊戰鬥到最後一刻……”
    王子這邊剛剛開口，就馬上被的國王父親直接打斷了：
    “你說什麽？為了家族考慮，就要努力戰鬥到底，而不是盡快投降嗎？”
    威廉·路德維希王子不敢嘲諷老爹，隻是歎了口氣解釋說：
    “您應該記得，大明皇帝陛下在好望角和談的時候說過，不想統治四億泰西人。
    “然後還有，大明皇帝與英國人交易南天竺地區的時候，接收的是一塊大規模瘟疫過後的無人荒地。
    “大明皇帝還說過，大明的殖民是原始概念的殖民，大明要的是供大明人生活的土地。
    “所以，在大明現在已經完成了全麵的動員，已經開始支付高額的武裝征服泰西的投資的情況下。
    “您還要帶著幾千萬德意誌人，一起向大明投降內附，大明顯然是不會接受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大明現在不回應任何官方的外交聯絡。
    “我們隻有配合大明，做出了最符合大明利益的事情，最終才能夠得到盡可能好的結局。
    “我們未必不能在墨洲的新德意誌保留一塊土地，繼續當德意誌國王。
    “當然，前提是我們與大明皇帝有過溝通，讓大明明白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否則，大明隻能把我們當做死不悔改的瘋子，最終徹底消滅。
    “隻不過，這顯然是要徹底的背叛德意誌百姓……”
    威廉一世國王明顯愣神了一秒鍾，也認可了這個背叛德意誌百姓的說法。
    但是，威廉一世國王沒有對兒子的說法表達直接的看法，隻是催促他說明其他的分析：
    “那你繼續說下去，如果站在德意誌王國和全體德意誌人的角度上，我們應該怎麽做呢？”
    威廉·路德維希王子整理了一下思路，盡可能嚴肅的說：
    “如果站在德意誌王國和百姓的角度上，我們應該向公眾公開展示我們徹底悔改的態度。
    “公開宣布脫離羅馬三國的聯盟，向露西亞和意大利兩國宣戰。
    “主動歸還我們占領的丹麥、法國、瑞士、以及沒有德意誌人的奧地利地區。
    “公開邀請大明安排人員來徹底改造我們的國家和文化。
    “一切都要絕對的公開，要通過任何能夠掌控的渠道，向泰西各國和大明的公眾公布這些消息。”
    威廉一世國王聽了之後有點迷糊：
    “大明不是完全不接受我們的聯絡嗎？
    “大明不是想要獲得泰西的土地，而不想要泰西的人嗎？
    “我們這樣做之後，大明不會惱羞成怒嗎？”
    威廉·路德維希王子歎息了一聲說：
    “大明確實有可能會失望，會遺憾，也許會有幾分憤怒，但是大明很大概率也會接受這種事實。
    “按照我對大明人的理解，包括大明皇帝和九卿重臣以及貴族們，絕大部分大明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他們特別喜歡老師這個身份，他們本能的將教導壞人改邪歸正，作為他們人生中最為重要的成就。
    “與此同時，相對英國人……或者說大部分泰西人而言，他們擁有總體相對較高的文明和道德水平。
    “這讓他們很難做出很多無底線的事情，比如說將已經誠心誠意投降的敵人折磨致死。
    “基於這兩種普遍特型，如果作為一個徹底改邪歸正的角色，同時還無條件的向大明投降。
    “那大明皇帝和九卿大臣們，就找不到讓所有大明人都能夠信服的理由，來對我們實施最為極端的懲罰。
    “我們很有可能，能夠保留相對完整的德意誌人國家，成為一個被大明朝廷高度戒備的藩屬國。”
    威廉一世國王聽了之後有點懵，但是回想自己與大明人打交道的經曆，回想自己看過的大明經典和流行著作。
    然後就覺得自己兒子的分析應該是基本正確的。
    放下屠刀，改邪歸正，認打認罰，主動邀請大明來管教。
    那在大明人的普遍道德理念上，就應該要給自己這種人一個機會。
    就算是後續……肯定會被大明直接駐軍監控，必須要按照大明的法律和文化全麵改造整個國家。
    但是，這個國家本身是有很大的概率可以相對完整的保留下去的。
    甚至於，威廉一世國王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們成為大明的藩屬國，接受大明朝廷的全麵徹底改造，那國內現有的資本也肯定要被徹底清理掉。
    “絕大部分貴族應該也很難被保留下來，很可能隻有我們霍亨索倫王室有機會繼續存在……
    “這反而是我們霍亨索倫家族從現在失控的局勢上平穩落地的可行方案……”
    路德維希王子忍不住提醒說：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我們的作為王室仍然存在，但也肯定會成為徹底的傀儡。
    “我們肯定會失去對國家的全部統治權。
    “想要獲得實際的權力，隻能選擇第一種方案，也就是背叛德意誌人民……
    “然後嚐試換取一塊在墨洲的實際封國。”
    威廉一世輕輕歎了口氣：
    “果然是不可能兩全其美的，不過……現在也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還是看一下大明怎麽攻打莫斯科吧，等莫斯科戰役之後再做決定。”
    威廉·路德維希王子聽了就忍不住皺眉，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想要看看大明會不會再次使用神罰武器。
    但是在王子看來，一件重大事件前後不同事件的相同決定，得到的結果和對待也肯定是不同的。
    大明再次使用神罰武器之前悔改，那是相對還有一點主動性的自發改過自新。
    最後能夠得到的待遇肯定也會略好一點。
    等到大明再次使用神罰武器之後，在屁顛屁顛的表示自己要徹底悔改——
    那肯定會被當做是被嚇怕了，才不得不表麵上表示要悔改的。
    最後的待遇肯定也會更差。
    威廉·路德維希王子隻是稍微猶豫了幾秒，就覺得在這種決定家庭和族群未來的時候，不能再有任何顧慮了。
    於是就直接把這層意思向自己的父王挑明了。
    威廉一世國王聽完之後，迅速理解了自己兒子的意思，也覺得這種差異是肯定存在的。
    但是心中卻仍然存著幾份僥幸：
    “萬一……我是說萬一，大明真的沒有神罰武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