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荒誕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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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位乾坤門長老回去說了什麽, 接下來的幾天長生觀安靜得離譜。
安靜得嶽棠都想不到合適的借口把趙判官放回去。
本來嶽棠的計劃是,他在前麵跟乾坤門長老打架,長老的兩個弟子悄悄潛入長生觀把趙判官救走的, 這樣發展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結果法寶發威……
不, 怪那個乾坤門長老太不經打。
好歹是個元嬰修士,膽子這麽小?
嶽棠有點納悶,像他這樣兩袖空空的散修,見到敵人手裏有法寶, 也沒有拔腿就跑啊!堂堂一派長老, 排場那麽大, 總不能畏懼一件普通法寶吧?
大概這柄折扇的來曆不凡?
於是嶽棠認真地試用了這件法寶。
——砍斷了一棵歪脖子鬆樹,犁出了一道深溝, 劈開了一塊巨石。
嶽棠想使三分力,法寶能給他放大到三十分。
而且這法寶有自己的想法, 它似乎能察覺到目標都是死物, 所以懶洋洋的,完全沒有對陣乾坤門長老的那股銳氣。
嶽棠試探著輸入真元, 對方全盤照收,就差打一個嗝表示滿意了。
嶽棠不懂煉器, 王道長也沒摸過法寶, 隻聽說法寶都有禦使口訣, 會變大變小,而且丟出去之後是會自己回來的。
嶽棠試著扔了一下。
折扇沒回來,折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有你不撿,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就這樣子, 也不像認了主。
一直探頭看熱鬧的阿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比如這件法寶會不會在“考驗”新主人。
嶽棠心想, 怎麽考驗?按遇到的敵人算?越厲害的對手,折扇就越興奮,等到打退敵人之後法寶的馴服度增高?
嶽棠有點頭痛。
別說他找不著強大的對手,就算有,以他的性格與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啊。
算了,怎麽說也是法寶,湊合著用吧。
嶽棠收起了折扇,王道長卻是欲言又止。
“道友,你……”
王道長不想多問嶽棠的來曆,可是他剛開始認識嶽棠的時候,分明感覺對方是個金丹期修士,後來嶽棠輕鬆打敗了赤狐先生,又以為嶽棠是深藏不露。
現在看嶽棠拿著法寶打退了乾坤門長老,一副很意外的樣子,王道長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說:
“道友,你有沒有想過不是法寶的問題?”
“嗯?”
嶽棠一愣,沒明白什麽意思。
不過他是散修,這方麵的見識本來就少,所以很虛心地請教:“王道長可是有了別的猜測。”
寄魂瓶晃了兩下。
王道長遲疑著說:“貧道以前聽說,很多法寶對使用者的修為是有要求的。如果修為不夠,縱然拿到了無主的法寶,也無法發揮法寶本來該有的能力,更不可能讓法寶認主。”
語畢,長生觀裏的一人一魂魄一頭老虎同時陷入沉思。
已知元嬰期修為的赤狐先生沒法激活這件法寶,所以這個條件應該在元嬰期以上。
已知折扇到了嶽棠手裏,確實表現出了順服,可是又不認主,難道說法寶的解封條件是化神期?
可是偏偏現在法寶是“解”了一半的狀況,這算怎麽回事?
難道法寶感覺到了新主人有化神期的實力,卻沒有收到對應實力的真元刺激,所以就卡在那裏了?
“咳咳,道友,會不會是你隱藏實力的緣故?試試全力輸入真元如何?”王道長提議。
阿虎差點脫口而出:不可能,我的老師隻有金丹期的修為。這是老師親口說的,老師不會騙我的。
嶽棠看到阿虎的眼神,就知道阿虎在想什麽。
嶽棠再次感到頭痛。
畢竟修為這事,連嶽棠自己都講不清楚。
他在心裏把自己看做金丹期以上,元嬰期初階實力的修士,說自己是金丹,那是比較穩妥的謙虛說辭。
由於缺失後麵的功法,他似乎一直停留在了金丹期,不過實力一直在提升。原本嶽棠以為自己修煉到了一定地步,金丹會自然而然地轉化為元嬰,跟厚積薄發是一個道理。
嶽棠很少遇到人類修士,更別說動手了,心裏沒數很正常。
打赤狐的時候對方太輕敵,再加上雷法正符的克製,不能說是實力壓製了;打乾坤門長老的時候法寶折扇忽然發威,加上這位長老過於惜命,就像雲抹了一層油似的,還沒正式施展開來人就溜了,根本對比不出差距。
現在忽然來個法寶折扇,迂回地“告訴”嶽棠,你不是金丹,也不是元嬰,是個化神修士?
多離譜啊!
嶽棠完全不信,他才修道一百三十年,這就化神期了?
那些大宗派的門人弟子,用四甲子都未必能修煉到化神期!
再說,哪有直接跳過元嬰到化神的?
所謂化神就是元嬰化神,沒了元嬰是怎麽化的神?再說他不止沒有元嬰,也沒有元神這玩意啊!
元神會一直跟隨修士到大乘期、渡劫期、乃至成仙的。
這可沒法跳過。
所以嶽棠搖搖頭,否認道:“應該不是這個緣故,我剛才輸入真元的時候,已經用了全力。”
阿虎在旁邊認真點頭。
王道長:“……”
看著這對師徒,有些無奈。
算了,反正法寶跟他王道長沒什麽關係。
王道長剛在寄魂瓶裏沉睡,一件跟王道長有關的事就找上門了。
“有人來了?”
嶽棠感覺到長生觀外麵的山穀有動靜。
氣息不像陰差鬼卒,也不是人類修士。
爬坡的動作很遲緩,深一腳淺一腳的……似乎是普通百姓?
所以是上門買符紙的山民?
嶽棠一頓,奔去後廂房翻找黃紙。
之前打了好幾場架,存放在主殿的黃紙符早就沒了。
現在一張成品都沒有,隻能現畫。
還好這些存貨充足,等到筆墨紙硯與朱砂全部找到,嶽棠以金丹修士的速度把朱砂摻入墨汁,再以書簡裏所說的手法一邊混入真元一邊研磨。
研磨完了,拿出書簡,對照著比劃幾下,然後握筆落在黃紙上。
阿虎:“……”
滿眼都是嶽棠的殘影,阿虎腦袋轉來轉去,轉得眼睛發暈,才看到嶽棠在書案前停下來。
“老師,王道長沒了。”阿虎小聲提醒。
王道長都變成“厲鬼”了,怎麽可能畫出新符紙呢?
“自然沒那麽簡單。”嶽棠手下不停畫,斜睨阿虎。
阿虎一個激靈,橙黃的眼睛在暗處發亮。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老師的神機妙算又來了。
阿虎急忙從貓變成原形,猛然增高的體型可以讓它輕鬆地看到書案。
嶽棠下筆如有神,墨跡遊走,鬼氣……鬼氣森森?
“這是什麽?”阿虎傻眼。
“驅鬼符。”
嶽棠頭也不抬地說,這是長生觀賣得最多的符紙之一。
阿虎滿眼質疑,一臉“我學的符少,老師你騙我”的表情。
“驅鬼符確實是這麽寫的,不過我不會。”
嶽棠之前補牆補房頂也沒學到這個符,所以現在他真的是隨意發揮。
符文是規規矩矩的驅鬼符沒錯,但是一點驅鬼符的真意都沒有。
“……效果是一樣的。”
鬼怪感受到這張符上的可怖氣息,還敢接近?
所以這就是驅鬼符,沒毛病!
嶽棠真正要做的,是把這股煞氣約束在一張薄薄的黃紙上。
他失敗了兩張。
墨水混合著煞氣飛到了牆上,這讓長生觀在修士眼裏變得更加詭異了。
第三張就成了。
黑色的扭曲字符力透紙背,瞬間幹涸,隱隱泛著黑光。
“來試試。”嶽棠拉起老虎的大爪子,摁在黃紙符上。
阿虎前肢僵硬,警惕地瞪視著那張符。
什麽都沒發生。
“很好,對修道者不會產生反應,隻有鬼怪與滿身血腥煞氣的妖獸可以觸發。”
嶽棠鬆開阿虎的爪子,隨手一揮,黃紙依次在書案上鋪開,他一筆從左寫到右,字跡淩亂,墨痕重疊,每張符都寫得不一樣,符紙的威力卻是相同的。
因為那所謂的驅鬼符文,隻是表象,一點用都沒有。
阿虎若有所思。
老師在扮演王道長的厲鬼,所以這是王道長死不瞑目,仍然停留在長生觀的原因?
哪怕意識混沌,沒了道修法力,看到上門求符的百姓仍然會變成生前的模樣,畫符賣符?
這樣一來,陰司城隍就不會急著想要“除掉”王道長,因為這是一個“可控”的厲鬼,不會出來亂逛,膽小心虛的鬼卒與妖獸隻要不上門,就不會有危險。
高明,不愧是老師!
阿虎兩眼放光,麵露崇拜之色。
嶽棠:“……”
雖然習慣了,但是看到徒弟毛絨絨的大腦袋擱在書案上崇敬地看著自己,這感覺還是有點微妙。
順手把老虎腦袋摁了下去。
“那幾個人快到道觀門口了,你變成貓去把赤狐解下來。”
別掛在屋簷
把人嚇壞了,就沒人來買符了。
山民看到門口歪倒的鬆樹,又看到那個大坑,嚇了一跳。
他們猶猶豫豫,前後張望走進了長生觀。
換成別處如此慘烈的模樣,他們肯定掉頭就跑,但現在是白天,這裏又是長生觀,王道長更是世外高人,不會有事的。
再說道觀是完整無缺的。
“王道長?”
嶽棠拿著一柄剛找到的拂塵,隨意施了個障眼法,讓自己在山民眼裏就是王道長的模樣,然後清咳一聲,從幔帳後麵走了出來。
山民們立刻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幾隻妖獸前來搗亂。”嶽棠學著王道長的語氣腔調說,“無需擔憂,已被貧道除去了。”
“啊!不知青同道長……”
山民們沒發現道觀裏有第二個人,倒是看見了兩隻貓。
一隻黑色,一個虎斑花紋,正在院子裏玩耍。
“青同受了傷,在休養。”嶽棠眼都不眨地說著假話。
他遞過去幾支香,看著山民們虔誠地點上火,禱祝一番後把香插在神像前麵的香爐裏。
金丹修士的敏銳聽力,讓嶽棠的眉毛微微挑起。
“……順利生產……神靈保佑……”
等等?
嶽棠生出了一絲不妙的預感,果然那些山民禱祝完畢,恭恭敬敬地轉身來求:“請道長畫一張生產平安符。”
嶽棠:“……”
厲鬼要怎麽畫生產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