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智高膽大 嶽棠 賭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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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唳!”
尖銳高亢的叫聲。
隨著天雷劈落, 一隻通體漆黑的怪鳥狼狽地從鬼霧裏躥出來。
它的頭是巨雕,可是腦袋上麵又長著一個角,黑色的翅膀上拖著一條條的羽尾, 看上去就像披著一件撕成無數條的破爛鬥篷。
當它合攏翅膀, 隻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麵的時候,又像一個穿著濕重蓑衣蹲坐的怪物。
怪鳥原本隱藏在鬼霧裏, 可能就蹲在某株巨樹上, 居高臨下,俯瞰著山穀周圍, 準備找出偷放雷符的不速之客。
然而嶽棠直接禦風飛來,速度極快, 抬手就是一道天雷。
第一道是對著身影逐漸顯現的妖尊劈下的。
雷光之中竟然透出了天劫的氣息,完全超出了妖尊的意料。
怪鳥也驚呆了, 不由自主地伸長脖頸, 想要看出來人的身份。
——沒想到第二道天雷直接衝著它來了。
漆黑的羽毛炸了起來, 神魂亦感覺到了天劫的迫人威壓。
這下怎麽可能藏得住?
它急忙逃離天雷的籠罩範圍,卻又不敢飛高, 隻能狼狽地落在山穀旁邊的岩石上, 借著妖尊龐大的身軀為自己遮掩。
“來者何人?膽敢冒犯妖尊?”
怪鳥尖銳的聲音傳得很遠。
就連那些跑得沒影的妖怪都聽見了。
這聲音宛如一把利錐, 直接捅進腦子, 痛得眾妖齊聲哀嚎。
黑蛇忍不住把腦袋塞進石縫,咬牙切齒:“這些上古妖獸的天賦神通真難對付。”
天賦神通是不講道理的, 沒有修煉的途徑,而且很難抵禦, 隻能靠修為硬扛。
黑蛇也有天賦神通,就是噴吐毒霧,同樣十分厲害, 但這是黑蛇身為大妖的附帶效果,當黑蛇還是普通的蛇妖時,毒霧可沒這麽可怕。
再說會噴毒算什麽稀罕的本事?是個蛇妖都會,隻看毒性高低罷了。
上古妖獸就不一樣了,它們一生下來,就有妖丹。
天賦神通也是它們的看家本領,別人沒有。
在天地靈氣斷絕,上古妖獸幾乎絕跡的時代,猛然遭遇這樣的攻擊,連黑蛇這樣的大妖都是猝不及防的。
更麻煩的是,黑蛇發現自己的修為扛不住這叫聲。
“……嗬,果然不是人間的妖獸。”
黑蛇晃著腦袋,忍著疼痛想,這怪鳥至少能跟大乘期修士鬥法。
血紅的蛇眸狠厲地盯著那隻怪鳥。
“蠱雕!”
黑蛇艱難地從記憶裏找到了這家夥。
似鳥非鳥,翅生羽毛,身長鱗片,聲音尖利,喜食人。
上古時期有許多妖獸,來曆各異,有些妖獸是吃了同類的妖丹身體發生變異,有些妖獸幹脆就是外表差異很多的父母生下來的。
像蠱雕這樣羽毛鱗片都長,喜歡泡在水裏又能飛起來的怪鳥,也不算特別奇怪。
蠱雕在那時不算特別厲害的凶獸,身形沒有龐大到讓人側目,天賦神通也隻是叫聲使獵物頭痛暈厥,而且數量很多,不是天地間獨此一隻的玩意。
加上蠱雕不是群居的凶獸,於是記載它的傳說不多。
後來它們消失了,就更沒人關心它們去了哪裏,是不是還有幸存者,反正修真界已經上千年沒見過蠱雕了——可能是死完了吧,也可能沒有,誰都不在意。
黑蛇關心的是,蠱雕名為凶獸,但實力一般,通常是妖丹妖嬰這個級別。
眼前這隻蠱雕很不對勁,看氣息像是死物,卻能爆發出這樣威力的尖嘯,莫非得了鬼神的敕封,生生把實力拉到了這樣的境界?
看上去,這頭蠱雕就是第七獄鬼王麾下的鬼將了。
黑蛇連忙忍著頭痛,鑽出石縫,小心翼翼地張望。
奇怪,怎麽鬼王隻有一個鬼將現身?其他的還藏在鬼霧裏?
看著濃厚的鬼霧,黑蛇十分警惕。
黑蛇本來就沒打算出去幫嶽棠,現在它就更不會找死了。
“唳!”
蠱雕又是一聲高亢的尖叫。
嶽棠沒有黑蛇想的那麽多,他隻感覺到腦袋有點沉。
然後他看到了蠱雕眼中沒有掩飾好的驚訝目光。
嶽棠用神識一掃,很快就知道了為什麽。
蠱雕用這天賦神通,是想要幹擾嶽棠,然後趁機偷襲——如果不成功,也試探出了嶽棠的實力。
大乘期以上。
渡劫期?地仙?還是……
蠱雕收攏翅膀,緩緩後退。
發現自己的手下撐不住門麵,妖尊暗怒。
膨脹的鬼影猛然拂袖,蠱雕被一股大力推得翻滾在地。
“哼,閣下好大的威風。”
妖尊查看被天雷劈散的鬼霧,怒喝,“不知從何處收來了天劫氣息的雷霆,跑來本尊麵前撒野,還藏頭露尾不敢露出真容!”
嶽棠就那麽維持著老樹妖的模樣,抬手又招來一道天雷,嘴上慢吞吞地說:“鬼王何必如此,大家都是老相識了。”
“……”
妖尊躲避天雷的動作一滯。
很快,妖尊就發現這道天雷徒有其形,跟之前的完全不同。
雷光中的天劫的威壓消失了。
是對方黔驢技窮,還是另有名堂?
那邊嶽棠十分鎮定,他早就料定,他可以用劫雷餘威嚇住旁人,可是妖尊的來曆不凡,必然不可能蒙混過關,這就需要他的胡說八道了。
“本尊潛修三千載,不認識活著的凡人。”妖尊冷笑,忽然張手,鬼霧裏騰騰地冒起大片藍色鬼火,伴隨著鬼哭厲嚎的恐怖聲音,撲向嶽棠。
嶽棠並不閃避,也伸手一招。
妖尊還以為他要繼續召出天雷,卻沒想到一團魔焰出現在嶽棠指尖。
“什麽?”
妖尊驚愕。
藍磷鬼火生於幽冥,威力恐怖,燃盡活物。
可是黑色魔焰,連鬼火都照燒不誤。
妖尊自然有比藍磷鬼火更厲害的神通,可是它要偽裝第七獄的幽骨鬼王,沒有比藍磷鬼火更具標識性的東西了。
至於幽骨鬼王的其他能力,妖尊根本不會,強行模仿反而會出現破綻。
妖尊所謀甚大,也不止是對付南疆,它自然不願意輕易暴露身份。
於是它按捺下怒意,審視著嶽棠:“你是巫錦城?”
妖尊沒有從嶽棠身上感覺到一點劍修的氣息,甚至沒有魔的味道。
對方當然不是樹妖,妖氣隻是表麵的偽裝,以妖尊的境界一眼就能看透,虛假隨便得很,也就騙騙凡俗修士跟妖怪。
問題是樹妖的偽裝
可是天界之門關閉,人間三千年無人成仙,連大乘期都修為倒退到化神期了,哪兒來的渡劫期修士啊?
就算是鬱岧嶢這個新出爐的地仙,也是封印自我累世積攢的結果,而且鬱岧嶢繞過天劫,放棄飛升,從凡人一躍而至地仙,根本沒有渡劫期這碼子事。
人間也沒有出現過修士要渡劫的異狀。
至少天庭地府都沒發現過,妖尊十分肯定。
妖尊被迫思考另外一個問題,對方又是從何處“收”來帶有天劫氣息的雷光呢,這東西除非自己被劫雷劈了,否則想弄到手很難,如何保存更難。
想要像嶽棠這樣輕鬆地用劫雷餘波,肯定是被天劫劈過,身體裏到處都是,哪怕用一點少一點,可是來得容易啊!
挨了天劫還能活下來的,那不就已經飛升成仙了嗎?
這渡劫期的人類修士氣息騙誰呢?
然後問題就重新回到了三千年來,人間沒人挨過天劫這個死循環上。
所以妖尊認定嶽棠不是凡人,絕對是來自天庭的仙神。
——不知道怎麽溜到人間來的。
樹妖是偽裝,人類修士也是偽裝。
就在妖尊將信將疑,開始細捋天庭勢力的時候,嶽棠忽然又召出了魔焰。
這下別說蠱雕,就連妖尊都被嶽棠展現出的“實力”迷惑了。
怎麽回事?
不是妖怪,不是凡人,也不是仙神,是魔?
不對,沒有魔的氣息。
而且這形容怎麽如此耳熟。
非人非妖非仙非魔,這不就是……
“嶽、棠?”
妖尊的氣息驟然改變,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
下方的山林裏,黑蛇猛然抬頭。
“唉呀,鬼王何必這般大驚小怪。”
嶽棠沒有任何被揭穿的驚慌,甚至無視了妖尊暴漲的危險氣息,悠然地說,“嶽棠此人,誰也沒見過,這就代表誰都可以冒充,不是嗎?”
“哈哈!”妖尊大笑,雙手虛握,“說得好,那我吞了你,豈不是做到了天庭地府都無法完成的事。吃錯了也無妨,本尊並不挑食。”
整座山穀都在震動,仿佛
“這可不成,我還要用這個名號繼續留在南疆呢,鬼王可別壞了我的好事。”
嶽棠當著妖尊的麵,把手放進儲物袋,同時做苦惱狀,“天道限製,沒帶什麽好東西,眼下就這麽用了實在可惜。鬼王應當知道,以後亂子更多,底牌還是留在那時用更好。”
妖尊笑聲驟止。
山穀的震動倒是還在繼續,好似餓極了的妖獸不肯放過嘴邊的吃食。
蠱雕與眾多妖魂已經嚇得連連退出了山穀。
“其實我也挺想看看,鬼王用的軀殼是什麽。”
嶽棠非但沒有畏懼,還往前靠了靠,感興趣地盯著山穀用的沒多少,讓我猜猜……”
“夠了!”
妖尊低喝,鬼霧凝聚,藍磷鬼火鋪天蓋地而來。
嶽棠順勢後退。
妖尊審視著嶽棠手裏的魔焰。
發現這簇魔焰很順從,好像已經被降服了。
沒有一點暴戾的氣息,完全失去了魔的特性。
妖尊仿佛看到了那個墮魔的劍修,被眼前之人玩弄在鼓掌之上。
“你就是巫錦城身後之人?”
妖尊的語調變了,而且也換成了傳音。
嶽棠笑吟吟地反問:“這不是很明顯嗎?一個轉世到南疆的元嬰劍修,為何可以成功墮魔,晉升化神,還一舉殺死鬿譽?”
感謝滅燭鬼王,這個懷疑論是他說的。
不然嶽棠真的想不到還有這種思路。
雖然滅燭鬼王當日說這些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是嶽棠相信這個說辭更容易讓地府的人接受。
既然這位妖尊想要找嶽棠,想對付南疆,想奪南疆巫儺的屍傀軀殼,那麽不管如何逃避都會被盯上。
要騙過聰明人,隻有打破他的連環套,絕對不能跟著他走。見招拆招落入下乘,喪失了主動,永遠無法破局。
隻有祭出奇招,一拳打懵對方,然後再順著對方的行為邏輯,編一套完全符合他們思維的謊言。
不是拋棄原本的身份,冒充他人跑來人間,拉起一方勢力嗎?
“妖尊”能幹,別人也肯定會幹。
嶽棠甚至覺得,妖尊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那麽率先造反的南疆有沒有問題呢?
嶽棠一邊在心裏道歉,一邊努力給南疆抹黑。
巫錦城也好,南疆巫儺也罷,都是十萬大山的沒腦子小妖,都被他用預言之人嶽棠的身份騙了。
至於他是誰?
真實身份自然不能說的,反正他就是嶽棠。
就像妖尊是幽骨鬼王,是某個不知名的妖獸。
嶽棠隻賭對方手裏沒有可以窺破真實的鏡子法器。
賭神光鏡今天也跟著鬱岧嶢。 ..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