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自作主張 馬自甲越來越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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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棠並沒有他表麵上那麽鎮定。
萬一妖尊不像他猜測的那樣呢?
——改換身份, 在十萬大山豎起妖尊的旗幟,不是為了在即將到來的三界大亂裏撈取好處,就是單純地來肅清人間的造反叛逆呢?
那麽嶽棠自陳是預言中人, 故弄玄虛編的那套說辭便毫無作用。
因為對方隻想抓住“嶽棠”去天庭請功, 不管真假,抓了再說,他們心中考慮的利益跟嶽棠的計謀不符, 所以不會被嶽棠糊弄住。
雲杉老仙就是這樣的人。
嶽棠相信,妖尊敢冒充幽骨鬼王, 還能偽裝得這樣惟妙惟肖,必然不可能是雲杉老仙這般角色,很值得一賭。
想做軍師的謀士,咳, 是想要造反的智者呢,在發現己方深陷困境難以為繼,遍觀局勢之後, 總是忍不住要孤注一擲, 博個大的。
不是賭性大, 主要是腦袋不聽使喚。
——奇招忽然閃現,還拚命往外躥, 摁都摁不住。
當謀士秉持著謹慎的天性,權衡利弊,想要駁翻這突發奇想的一招, 然而往往一通分析下來, 竟然發現它十分可行,越想越放不開。
算了,就它吧!
智高膽大, 說幹就幹,沒有絲毫猶豫。
嶽棠看似輕鬆隨意,其實一直在觀察山穀中的陰氣。
在地府走了一遭之後,他對陰氣的了解遠勝旁人,特別是被天道“坑害”親手參與了拆第三獄的過程,更是對陰氣的流動極為敏感。
之前跟黑蛇躲藏的地方,稍微遠了些,看得不分明,現在這個位置好。
嶽棠很快發現,這地底下藏著的“東西”一直在汲取山林草木的生機精氣,甚至那些被騙入山穀的妖怪們,精魄也變成了“養分”隨著陰氣流入地底。
什麽東西要這麽養?
難道所謂的妖尊身份,不是名頭上的幌子,妖尊“穿”的也不是一個屍體軀殼那麽簡單,這軀殼真的能“複活”?
嶽棠還想細看,妖尊直接把他擋了回去。
藍磷鬼火差點就撲到身上了。
嶽棠順勢後退,心中可惜,以他現在虛張聲勢胡扯的身份,妖尊肯定不會讓他繼續看下去,少了這麽個光明正大探查的機會,以後想要搞明白妖尊藏在地底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就更難了。
也罷,總不能太貪心。
此番隻是為了破南疆的困局,讓這位妖尊的眼睛從自己身上挪開,不要再想著引誘預言中人現身,也不要整天打南疆巫儺屍傀的主意,這就成了。
至於旁的收獲,能撈到一點是一點,沒有就算了。
貪心,會招來懷疑的。
嶽棠深知,他還沒完全成功呢。
妖尊雖然被嶽棠誤導,越想越多,但是如果妖尊不能在嶽棠身上找到某位招惹不得的“大人物”痕跡,妖尊還是會翻臉出手的。
畢竟三界即將大亂,十萬大山的妖尊是一方勢力,南疆又是一方勢力,既然妖尊謀劃的也是“嶽棠”謀劃的,那麽日後肯定會有衝突。
但妖尊在十萬大山立足不久,根基不牢,而“嶽棠”已經在南疆布局二十多年。嶽棠就是靠著這種優勢來唬住妖尊的。
假如妖尊數遍天庭地府都沒找到合適的懷疑對象,那麽眼前這個冒稱嶽棠的人,妖尊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這個變數,完全不受嶽棠掌握,隻能碰運氣。
嶽棠不動聲色地看著遍身藍色鬼火的妖尊,很快發現陰氣源源不絕地被妖尊從地底抽|出,那隻深藏地底的神秘妖獸發出了不甘的咆哮。
就仿佛塞到嘴邊的食物被生生奪走,又像本身的力量被強行抽離。
看來這妖獸生死不明,但還保留著本能意識……
嶽棠止住了自己的思緒,現在不是細想的時候了。
他望向眼前氣息可怖的妖尊,知道自己運氣果然不夠好,妖尊沒找到對應的神靈,縱然相信了嶽棠的鬼話,還是決定打了再說。
嶽棠不慌不忙。
沒事,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要是在地府,他不敢隨便動手,因為妖尊可能是地府十位殿主之一。
可這裏是人間,滅燭鬼王去楚州追捕墜龍,都要在陰司裏待一個月,實力還受到了天道限製,無法發揮出九獄鬼王的真正威能。
九獄鬼王之上的十殿主又怎麽可能例外?
那麽渡劫期的嶽棠,害怕這樣的敵人嗎?
嶽棠可能更怕自己一動用真元,引來天道,再次堆起天劫雷雲。
那這場戲就白演了,胡扯假扮的角色也裝不下去了。
為了避免天道跑來壞事,嶽棠必須努力壓製自己的神魂,使用真元的時候也必須萬分小心,點到即止,多一分力氣都不用。
即使這樣艱難,還要裝作輕鬆寫意的模樣,否則沒法騙過妖尊。
因為嶽棠現在的身份不是害怕飛升的渡劫期修士,而是在天道壓製下沒法使用全力的神仙。
還是一個有極大來頭,有手段繞過天庭對人間的封鎖,悄悄下凡的神靈。
怎麽能表現得束手束腳呢?
嶽棠心裏叫苦。
陰厲鬼氣似海浪一般奔來。
隻見藍磷鬼火漂浮其上,山穀內枯死的樹木紛紛化為灰燼,山穀外麵的那些也沒能逃過,飛禽走獸草木蟲豸都在瞬間被鬼火吞噬。
黑蛇大驚失色,急忙甩尾巴逃命。
這種鬼火對活著的生靈來說,有天克之威。
黑蛇還不想暴露自己青蛇大妖的身份,更何況剛才妖尊與嶽棠的對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它完全看不透這個南疆修士了。
反正在徹底搞清楚嶽棠的身份之前,它不會輕舉妄動。
三十六計走為上。
鬼火汪洋幾乎覆蓋方圓百裏,妖尊借鬼火隱藏了身形,凶戾之氣擾得嶽棠差點壓不住神魂。
這股凶戾氣息,正是來自地底那隻妖獸。
妖尊的偽裝十分到位啊!
“鬼王好手段。”嶽棠穩住身形,看都不看藍磷鬼火一眼。
魔焰遇到藍磷鬼火即刻躥升而起,裹住了嶽棠全身。
魔焰無所不燃。
鬼火汪洋被迫分開,部分已經消融,但是來勢太猛,源源不絕,試圖吞沒魔焰與嶽棠。
遠看嶽棠仿佛是立在狂風駭浪裏一塊礁石。
嶽棠看似輕鬆,實則費勁地避開了妖尊的數次攻擊,隻有魔焰是真的不用他操心,起初嶽棠還想要控製,很快就發現魔焰非常黏他。
正好,這個特性可以派上用場。
嶽棠索性放棄,隨便魔焰發揮。
於是妖尊看到魔焰不僅傷不了嶽棠的一根頭發,竟然還張牙舞爪地分出無數條焰流,瘋狂吞噬著鬼火汪洋。
要說魔焰貪婪吧,它卻沒有離開嶽棠半步,即使妖尊有意驅動鬼火汪洋,勾著魔焰離開,結果那些逐漸壯大失控的焰流觸手立刻斷掉了,隨波逐流而去,而嶽棠身上的魔焰半分也沒減少,好像完全沒有動搖。
這可是魔焰啊!
妖尊心想,隻怕連巫錦城都不能這樣控製魔焰,讓一部分魔焰乖乖地留在原地不動。
隨後更離譜的事發生了。
那些“飄走”的魔焰吃著吃著發現遠處的鬼火汪洋太稀薄,沒有嶽棠與妖尊身邊充足,又一股腦地衝了回來,毫不猶豫地靠近了嶽棠,然後瞅準機會,再次鑽進它們認為“豐厚美味”的鬼火浪濤之中——當然是妖尊的身邊。
妖尊不由得冷笑起來:“閣下的手段也不同凡響。”
嶽棠後知後覺地一低頭,這才發現魔焰已經拽出了幾十條長長的“帶子”,一頭黏著自己,一頭瘋狂地攻擊著妖尊。
“……”
這外表著實荒唐。
換了不知道的人來看,肯定以為嶽棠是上古妖獸。
這漫天飛舞的黑色焰流,簡直像某種天賦神通。
嶽棠啞然,他一個沒注意,魔焰就搞出這麽個大場麵。
這下好了,隔著數千裏都能看到這恐怖的異象。
他還是……還是趕緊給自己想個諢號吧,說不得以後就要用這個名字來搪塞他人了,畢竟不能遇到一個人就說自己是嶽棠,不然妖尊與南疆何人在十萬大山大戰一場呢?
嶽棠苦惱。
嶽棠瞥了一眼四周,赫然發現戰場已經波及到了遠處山林,心中不忍。
“鬼王何必動怒,不如就此罷手?”嶽棠風輕雲淡地撈了一把魔焰,仿佛這一切都在他是有意控製的。
妖尊狠狠磨牙。
它費勁試探了半天,結果“嶽棠”不露半點破綻。
一開始隻是閃避,後來偶有回招,也是最簡單的掌與拳,根本看不出路數。
完全沒有使用法寶、兵刃的習慣。
扒拉了心裏的幾個懷疑對象,妖尊也沒找到與之對應的痕跡,更別說揪出眼前之人身份了。
可是這一手控製魔焰的本事著實不凡。
這進一步坐實了對方來頭極大的猜測。
因為在妖尊眼裏,方才那場試探,是在雙方都壓製著力量的情況下,而且隻用了表麵上的偽裝手段,即分別驅動鬼火與魔焰,根本沒動真格。
如此,仍然可以讓魔焰如臂指使,說明不是借助法術與神器,而是自身之能。
妖尊眸底頓時閃過忌諱之色。
恰好這時,嶽棠發話了。
有了這個台階,妖尊緩緩退後,順勢停下。
魔焰哪裏肯罷休,嶽棠暗叫不妙,竭力把它們收攏回來,一股腦塞進神魂。
——魔焰竟然立刻聽從了,在嶽棠與“食物”之間選擇了前者。
嶽棠心裏發毛。
他表麵若無其事,實際上神魂受到影響,已經是渾身炙熱,腦袋昏沉了。
“看來鬼王是不想請我進去坐坐的。”嶽棠故作遺憾,負手歎息,“不過,將心比心,我也不希望看到鬼王過早地前來南疆拜訪。”
妖尊拽過鬼霧,蓋住山穀,它尋思著自己方才應該沒有暴露真實身份,也沒有在交手中給對方逮住把柄,充其量隻是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個凶獸軀殼。
這不算什麽。
以後再慢慢較量不遲。
隻是這屍傀軀殼,沒法再從南疆奪取了。
妖尊的心情糟透了,語氣不善:“既然閣下自認惡客,就請速速離開吧!” ..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