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拐人現場 拐走整個楚州的宗門修士歸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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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
“哎。”
蓬萊閣主看著眼前布滿灰色霧氣的海水, 重重地歎了口氣。
然後他身邊也跟著響起了同樣的歎息聲。
蓬萊閣主眉毛倒豎,很不高興地說:“我是遺憾不能親眼見識到那枚升仙丹, 鬱劍仙根本沒把它從秘境裏帶出來, 你這家夥歎什麽氣?”
“你說呢,這不明擺著嗎?莫名其妙上了南疆這條船,誰知道將來會怎樣。”
伏火宗主很愁, 他的壽元不太多了,天下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亂局, 他的弟子裏麵連一個能挑大梁的人都找不出來。
後繼無人,是每個宗門都要麵對的難題。
“你家的那些長老呢?”蓬萊閣主脫口而出。
“前些年在墜龍事件裏死了一位, 近日在海上被鬼軍追殺又沒了一位,現在隻剩下一個了。”伏火宗主沒好氣地說,“那家夥跟我年紀相仿, 我要是去奪舍,沒幾年他也不行了, 還做什麽宗主?”
“喂喂,我的意思是……貴派的長老也沒有合適的弟子嗎?”蓬萊閣主胖乎乎的圓臉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 “我看你就是小氣,非要在自己的徒弟裏麵挑。”
伏火宗主沒搭理這句陰陽怪氣,反而認真思索起來,他之前沒往這邊想,主要是因為長老的弟子跟自己的弟子差不多,不能說差勁,可也沒長處。
“哎,為什麽瀚海劍樓能出一個鬱岧嶢?”
“哎,為什麽他周天就能……等等,周宗主根本就不需要繼任人啊, 可惡!劍靈是不會老死的!”
蓬萊閣主痛心疾首,那模樣仿佛千辛萬苦擠進鋪子卻沒買到米,回頭卻看到鄰居扛著一個米袋大搖大擺地走路,而鄰居家的米缸是滿的,壓根不需要這袋米。
呼哧呼哧地喘了一通氣,蓬萊閣主才勉強平複了心境。
他一扭頭,瞪著自己的老對頭,驚訝地問:“我記得當年好像有一個出身瀚海劍樓的劍修,奪舍之後轉投你們伏火宗了,是周宗主的徒孫,還聽說極有煉器天賦,莫非這個人也不能擔當大任?”
“屁!”伏火宗主破口大罵,“他隻是想要親手鍛造出一把寶劍,願意耗費這一世的時間門留在我伏火宗罷了,我滿門弟子不管誰做宗主都輪不到他。”
“……”
蓬萊閣主表情僵硬地給老對頭使了個眼色。
伏火宗主猛然轉頭,赫然看到周宗主站在自己身後,眉頭緊皺。
“原來滕洪那孩子是這個心思?”
周宗主顯然也是第一次知道。
他對著臉色發黑的伏火宗主點了點頭:“多謝道友的多年照顧。”
若是換了別人,這話就是當麵挑釁,值得翻臉動手了。
可是伏火宗主知道周宗主就還真就是字麵意思,不是諷刺,他頓時有氣無力地說:“算了,我的弟子也有奪舍之後去你們瀚海劍樓的,大家彼此彼此。”
改拜宗門,是楚州修真界常有的事,隻要對道心發誓,不泄露原本的師門傳承功法即可。門戶之見本來是有的,但是隨著靈氣斷絕修真界式微,大家都要互相扶持,再說這個就沒什麽意思了,而且大家都不能成仙,天高祖師遠,不怕怪責。
萬一有人集兩家之長,創出新的功法,走出一條成仙之路,那兩家都賺了。
蓬萊閣主與伏火宗主覺得劍修邪性。
改拜宗門去了瀚海劍樓的,從不見回頭。
反之從瀚海劍樓出來去別的宗門的,數量很少,居然還有人在他宗心在劍的。
修真界都覺得楚州修士邪性,楚州修士覺得劍修才邪性。
如今瀚海劍樓的劍修覺得嶽棠很邪性。
——好端端的活人修士,非要偽裝成死人。
聽說現在還要擴建骸骨島,建一個真正符合南疆屍仙身份的“宮殿”,就為了蒙騙整個修真界與天下人,想想就不正常。
不過……嶽先生也沒什麽不好。
自打跟南疆結盟,認識嶽棠以來,劍修們過得很痛快。
先是見識了殺鬼王的正確步驟,然後又跟著在南疆參與了天庭地府妖軍三場大戰,這次雖然被鬼軍追殺了好多天心裏憋屈,但是意外地見識了許多罕見符籙與法門,打完不盡興,嶽棠又給他們指了一個方向,去解決另外一支鬼軍。
更妙的是,這支鬼軍在圍殺楚州修士。
看著那群被救出來的楚州修士滿臉苦澀,想遠離劍修,又不得不感謝自己這些人的表情,劍修們心裏十分痛快。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楚州同道背後都在怎麽“詆毀”劍修。
看楚州其他宗門的修士吃癟,劍修就高興。
周宗主自然沒有這等癖好,他這會兒看眾人的眼神古怪,也是因為知道了嶽棠的計劃,知道了蓬萊閣與伏火宗的修士接下來的“工作”。
其他楚州修士也跑不了,各類雜活一大堆。
也不知道南疆巫儺都是什麽腦子,在這麽短時間門內就給整個計劃做了完善周密的分工,還是各盡其職,讓人無法推脫,譬如蓬萊閣修士總不能說自己熬個藥汁都不會吧。
“嶽先生想見你們,有要事商議。”
……
……
周宗主再次近距離目睹了嶽棠怎樣笑容滿麵的“說服”了楚州所有宗門。
整個套路十分熟悉,很有古之說客的縱橫風範。
第一步,語出驚人,嚇得眾人愣神。
“……什麽?天庭與地府的神仙跑來人間門?”
“不可能!怎麽會有這樣荒謬的事。”
第二步,等著眾人提出異議,然後打滅他們心裏的僥幸。
周宗主心想,嶽棠準備用怎樣的證據呢?
“歸墟奇象?”
錯過了親眼見識歸墟天劫,演化三界這件事的周宗主愕然地睜開眼睛。
坐在他身邊的鬱岧嶢也麵露惋惜,畢竟一聽就是參悟天道的大好良機。
“被天道囚禁在歸墟底層的幽骨鬼王一死,第七獄即刻崩塌,第七殿的殿主雖然不知道幽骨鬼王的真正下落,但是他開始找退路了。”
嶽棠指了指敖汾,繼續說,“這位就是當日撞破天界之門,墜在楚州的真龍,他帶來了天庭的消息,天界的混亂更甚,連散仙都看到了三界崩毀的預兆。”
“那……那他們跑到人間門來也沒用啊!”
這次說話的人嶽棠發現自己竟然認識。
是在瀚劍山廟宇裏認識的胡修士,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四歲的小孩,被胡修士稱作師父。
胡修士隻有金丹期,敬陪末座,如果不是他們宗門就隻有這麽兩個人,這裏估計沒有他的位置。眼下看到眾人齊刷刷投來的視線,胡修士一緊張,就結巴了起來。
“我是說,三界要毀滅,他們應該想著怎麽製服……安撫天道,跑到人間門有什麽用?就算拉起一股勢力,在修真界作威作福,也於事無補。”
嶽棠並不覺得胡修士的行為冒失,他仍像當初在破廟裏與胡修士對弈那般,從容不迫落子完畢,再與胡修士說棋局的精妙之處。
“……天道反噬,三界崩毀之勢,於眾生而言,就似凡人麵對滔天洪水,即使逃不出去,還是要往高處爬的。”
嶽棠的語氣沒有任何淩厲之處,胡修士尚不覺得,其他人卻是打了個冷戰。
“洪水是高處,三界崩毀就往低處爬,人間門就是天地靈氣最少,敕封之力幾近於無的地方,膽子小的,怕死的,誰會不來呢?”
伏火宗主死死地盯著嶽棠,他知道自己的感覺沒錯,嶽棠每次說到天庭與仙人毫無敬意,這在修士之中,是匪夷所思的。
就算是無門無派的散修,也因為知道成仙有多難,天庭又是怎樣的龐然大物,而心懷畏懼啊?
蓬萊閣主比他的老對頭更會察言觀色,他更進一步,發現了青鬆派修士鎮定冷靜的表情,忍不住迷惑,難道嶽棠還有更多的底牌沒拿出來?不然憑什麽蔑視天庭呢?
青鬆派是最早來的,他們可能知道得更多,沒錯,就是這樣。
於是他們看嶽棠的眼神悄悄變了。
嶽棠察覺到了這個變化,但沒揭穿。
曾經跟長德公閑談的內容,楚州修士裏真的有膽量對上天庭的,其實沒有多少。
瀚海劍樓、青鬆派才是他的盟友,對於更外一層的楚州修士,他不會什麽話都說,隻需要讓他們知道眼下無路可退,隻能留在這裏即可。
他們若是要多想,就隨他們去。
嶽棠自忖不是冷血殘忍、利用他人性命為自己鋪路的梟雄,他“嚇唬”楚州修士的話更沒有半分虛假,最終目的也僅僅是希望楚州修士不要亂跑,留下來給他幹點兒活。
要跟那些天神鬼神搞勢力攀比,台麵上的力量少了可不行。
唱戲還得搭出一個漂亮的架子。
南疆巫儺不夠,第三獄帶出來的亡魂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說,隻有混進巫儺之中,而教唆整個楚州的宗門修士拋棄宗門出逃,拐於麾下,這聽起來就很不錯。
足夠震驚世人。
不管是那些自詡看透真相的神仙,還是一無所知的普通修士,都會側目。
“由於這些來自天庭地府的‘不速之客’,修真界很快就要亂了,而且是大亂,會有我們想不到的勢力崛起,個個實力非凡。你們繼續漂泊在海上,很難保證自己不卷入其中。”
巫錦城等嶽棠把“恐慌”氣氛鋪得差不多,冷冷開口道,“下一次,可能沒有這麽好的運氣,讓我與瀚海劍樓及時搭救你們。”
嶽棠看著臉色發白,如喪考妣的楚州修士們,知道“說服”奏效了。
嶽棠忍不住側頭看全程若有所思打量自己的周宗主與鬱岧嶢,傳音問:“宗主與鬱劍仙在看什麽?莫非有話與我說?”
“……”
鬱岧嶢心想,在看拐人現場而已。
用一切可用之力,主宰他人情緒,引導所思所想。
若臂使指,舉重若輕,更有一個默契無間門打配合的——
鬱岧嶢又忍不住深深看了巫錦城一眼。
嶽棠動作一頓,隨即緩緩放鬆,心中自嘲,看來以後每出現一個可能跟巫錦城誌同道合的劍修,他就得緊張。
“我有一件禮物,想送給嶽先生,此人應當知道天庭的現狀,至少比那條龍懂得多。”
周宗主拿出了一個儲物法器,“這是占天門仙人楊通玄的一縷神魂。”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