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緊鑼密鼓 嶽棠 做首領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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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傾灑在遼闊的海麵上。
正值月圓, 這些太陰靈蘊是非常難得的靈氣替代物。
無論是修士還是妖怪,通常都會在這時潛心修煉,以求突破瓶頸, 長生久視。
海外之地更是如此,這裏幾乎看不到凡人, 更無陰司衙門的鬼卒巡邏,妖怪不需要刻意躲避,也沒有那麽容易就遇到斬妖除魔的修士,所以它們的警惕心沒有那麽高。
蠱雕掠過海麵的時候, 恰好看到一群魚妖集體浮上海麵,口吐內丹在月華下修煉。
內丹散發的瑩白光芒連成一片,隨著海潮的漲落波動起伏。
這也是海上各種離奇傳說由來之一。
總有海船與漁夫在風暴後偏離航線, 遠遠地看到這些奇觀, 然而等他們奮力靠近,異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此刻,魚妖也像感應到了什麽,急忙中斷修煉,吞回內丹。
蠱雕輕蔑地瞥它們一眼。
如果不是此行肩負重任, 不能暴露行蹤,蠱雕早就依靠極快的速度掀起狂風駭浪了, 這等微末小妖豈有命在?
像魚妖蝦怪這等不能離水太久的家夥,連帶回十萬大山的價值都沒有。
蠱雕正在辨認方向,突然感覺到一陣濃厚的死氣。
它微微一愣,抬頭赫然發現遠方來了一支黑壓壓的“大軍”。
乍看還以為是地府鬼軍, 可是仔細一看,鬼軍差遠了。
對方陣列十分整齊,從第一排到最後一列都保持著完全一致的距離, 而且彼此的間距很小,顯然互相信任,完全不擔心受到同伴的攻擊。
他們身披黑袍,周身籠罩著一種凜冽的肅殺氣息。
整支軍隊行進之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展開觸之即亡的鬼域,但那恐怖無聲的威懾,遠遠勝過鬼哭厲嘯咆哮不止的鬼軍。
他們經過什麽地方,那處就會陷入死寂。
來不及逃跑的妖怪精魅渾身僵硬地漂浮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就連蠱雕都下意識地飛得更高了一點。
它驚奇地打量著這支軍隊。
“這就是南疆巫儺?”
自家主上就是地府第七殿主,蠱雕對鬼軍的情況當然非常了解。
地府最有戰力的鬼軍來自被稱作無間地獄的第九獄,其次是第三獄與第七獄。
第三獄□□著修士,第七獄關押了妖怪,因為這些服刑受苦囚徒都不老實,對應的刑獄鬼卒鬼將的實力自然也跟著提升。
蠱雕就是第七殿的鬼將,隻是不屬於鬼王麾下,它是殿主秘密培養的親信,沒有在地府公開露過麵,但是地府九殿十獄明麵上的實力,蠱雕都見識過。
——如果這群活屍的數量足夠多,都可以橫掃地府,直到跟第九獄鬼軍對了。
——這跟此前的情報完全不同。
蠱雕神情難看,目光警惕。
蠱雕並不知道,南疆巫儺得到了鬱岧嶢帶回來的“秘境禮盒”,並且第一時間煉化了能用的屍傀,全麵換新,如今離開骨島外出的巫儺,更是南疆大軍裏的精銳。
領頭的桑多用的是化神期屍傀,受限於自身實力,不能發揮出這具屍傀的力量,但可以唬人。
唬人,就是巫儺們從嶽棠身上學到的最重要一課。
這些可是三千年前的修士與妖獸留下的遺骸,無論生前還是死後都處在靈氣充沛的環境裏,跟如今的修士妖怪一比,優勢格外明顯。
以至於蠱雕都產生了錯覺,錯誤地認為,這支巫儺軍隊的首領桑多實力極強,普通鬼將都不是桑多的一合之敵。
蠱雕忍不住想,主上是對的。
南疆隱藏的實力很深。
蠱雕一想到自己在十萬大山,莽撞行事,沒頭沒腦地想要殺死“入侵”山穀的嶽棠,心裏一陣後怕。
來骨島打探情報這件事,也沒有它想的那麽容易。
蠱雕心知,它不能像羬羊那樣犯糊塗,給主上丟麵子,否則就算它帶著情報回去,也可能會被主上丟回第七獄。
那時它就不是殿主的親信了,而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鬼將,甚至可能會被剝奪敕封之力,淪為第七獄的刑徒。
蠱雕生生打了個冷戰,魂魄的戾氣都收斂了不少。
它悄悄跟蹤著這支巫儺大軍。
巫儺們的行進路線是一個圓圈。
圓圈走到盡頭就會向外挪移,下個圓圈更大,把之前的圓圈完全囊括在內,這是一種範圍式的搜尋,也可以說是在巡邏。
嚇得妖怪精魅紛紛逃離。
巫儺們如果每晚都來一次,妖怪隻能被迫放棄自己的巢穴,含淚遠離。
“如果我沒猜錯,最中心的位置就是骨島。”
蠱雕自言自語。
對方果然沒有遮掩的意圖。
算計著用羬羊這些魚餌來確定藏在人間的所有大能者位置,自然也要承受魚餌帶來的反作用,所有大能者都可以從笨蛋魚餌口中問出事情經過。
——隨後確定骨島的位置。
眼下骨島沒有漂浮移動,沒有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一副要在海上常駐不變,歡迎各路人馬前去找場子的姿態,讓人心底直犯嘀咕。
這位深藏在南疆的大能者,究竟是何等身份?
蠱雕回想起那人竟敢張口自稱“嶽棠”,完全不在乎天庭通緝,頓時覺得對方放魚餌又大刀金馬坐等他人上門的囂張行為變得異常的合理了。
看來隻能冒險登門了,蠱雕深深皺眉。
如果可以,它是真的不想這麽做,但是此刻唯有深入骨島,才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桑多今天在骨島外圍遇到了七個可疑的家夥,沒有驚動,也沒有去接觸。”
“很好。”
嶽棠點頭說,“如果我猜得沒錯,妖尊的使者就在其中,轉告桑多桑南,這些天外出時一定要多加留心,每個巫儺都要帶上風行符,以防萬一。”
妖尊的使者不會輕舉妄動,但是別的大能者派遣來的親信就難說了。
萬一遇到個腦子一根筋,沒被嶽棠費心擺下的種種手段震懾到,非要親自試一試南疆勢力有多硬的笨蛋呢?
考慮局勢的時候總要麵麵俱到,包括敵人特別傻這種可能。
畢竟一力降十會,一傻克百謀嘛!
前來稟告的巫儺領命離開,下一個等著跟嶽棠說話的是高垕。
大概內容是瀚海劍樓抓來了五十多個散修。
“……還有一窩襲擊船隻,喜好噬人的水妖。”
嶽棠望向海圖,骨島周圍已經有了九重環礁,隻有前麵三重在陣法迷霧籠罩範圍內,外麵的地盤都可以讓給“擄來”的、或者主動依附的小勢力。
“水妖跟作惡多端的修士就放在最外圍吧。”
嶽棠的言下之意,就是把這些家夥視作炮灰。
死了不心疼,沒了就再去抓。
想要偽裝成大能者、古天神,他就不能顯得太過心疼手下,在意手下的命。
小衝突是一定會發生的,死亡也在所難免,嶽棠隻能出此下策。
高垕走了,緊接著是青鬆派修士,他興衝衝地告訴嶽棠,已經利用俘虜到的沙州邪修,修繕了赤鬼城秘境。
“……我與巫錦城暫時就不去了,讓譚將軍帶著你們走一趟。”
嶽棠歎了口氣,妖尊使者隨時都會登門,他可沒有再遊南柯夢境的閑暇。
“楊通玄說要見鏡姑。”
“不許。”嶽棠頭也不抬。
敖汾挑眉,還沒來得及說話,下一個進門的伏火宗修士就黑著臉說:“修築環礁的龍裔妖修試圖逃跑。”
嶽棠指了指敖汾。
敖汾很不高興,但還是去督工了。
最後一個進門的是薩圖。
“今天藥池從屍傀身上抽出的屍氣更多了,被困在池子附近的巫儺更多了,我們需要別的方法消耗屍氣。”
嶽棠隨手翻了翻,拿出一塊玉符遞過去。
“新的符陣,讓屍氣流到骨島底層,做魔焰的燃料。”
“是!”
“……”
看著滿意離開的眾人,嶽棠重重地籲了口氣。
嶽棠愁眉苦臉地想,運籌帷幄之中也沒那麽輕鬆。
眼角瞥見門外又出現了一個人影,嶽棠心頭咯噔一跳,準備根據來人的身份判斷究竟是何處發生了意外,結果他發現這是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緊繃的神經隨之放鬆。
“巫道友,你怎麽來了。”
話音剛落,嶽棠就聽到外麵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這是——”
嶽棠驚異地問。
巫錦城平靜地說:“我與周宗主設了個陷阱,騙進來幾個新的魚餌,現在他們在‘陪’劍修練劍,妖尊的使者大約也在其中,你不要出麵,先讓我去試試。”
嶽棠正要說話,又被巫錦城按住了手,那雙紫色魔眸深深地看著他。
“南疆屍仙也好,不知名的大能者也罷,都不該事必躬親。”
——他們不配見到嶽棠。
——除非妖尊親至。
雖然知道怎麽演,但是心底始終不會把自己看得很高的嶽棠,啞然地想了想,巫錦城說得有道理,不過他還是不放心。
“道友信我。”
巫錦城握著魔劍,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嶽棠的心竟然真的定下來了。
那些紛亂複雜的事情也似乎離他遠去,心境一片澄明,神識不自覺地飄出,他看到一路過來的巫儺、楚州修士、劍修都被巫錦城三言兩語打發了。
顯然,他們帶來的問題,巫錦城一樣應付自如。
於是嶽棠獲得了難得的安寧。
“我不可一日無巫道友啊。”嶽棠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