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息轉頭看向徐瑞文，語氣有點凶，不見平時對很多事都無感的冷淡模樣：“不自信打什麽職業。”
    不自信的人打職業比賽會是什麽場麵？
    對局還沒開始就覺得會輸，還沒操縱英雄衝上去就覺得肯定打不過對麵，自己不敢開團，隊友開團又不敢跟……
    徐瑞文想到的這些畫麵大多不是假想，有他看比賽看到的，也有他和他身邊的人的經曆……
    甚至有一些，是徐瑞文在世冠中的經曆。
    “還真沒必要打職業。”徐瑞文靠著椅背，低聲嘟囔了一句，想抬頭和聞息對視又有點不敢，等他抬眼看向聞息時，聞息的視線已經移開了。
    “聞息。”徐瑞文喊了一聲，等聞息回過頭才繼續說話，像在對聞息承諾，但更像是在對他自己承諾，“我會改，我世冠的時候打得很慫，不配打職業，但我會改的。”
    聞息：“嗯。”
    徐瑞文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是吧，我這麽真情實感地做保證，你怎麽隻是應一聲？都不給我加油？”
    依舊跟他們保持視頻通話狀態的劉澤昊拍手鼓掌：“兒子加油，爸爸會看著你好好努力的。”
    徐瑞文衝著他擺手：“滾，你還不如我呢，我好歹有又穩又秀又自信的時候，你要麽浪得飛起，要麽慫得一批，拿著放大鏡都找不到中間值。”
    劉澤昊拒絕背每一個不應該扔到他身上的鍋：“我從來都是又穩又秀的，找不到中間值是你眼神不好。”
    徐瑞文：“兒子好好說話，別給自己臉上貼金，能一直又穩又秀的，我們戰隊就聞神一個。”
    “聞神快分享一下，你是怎麽保持又穩又秀的？“賽訓組還沒來，徐瑞文把屁股下的椅子往聞息身旁挪了挪，一副真的想要聽他分享經驗的樣子，“就算是開局野區被針對得很慘，大逆風的時候，我也沒見你服過軟，就是想辦法刷經濟，逮住機會就上、就衝。”
    某個在重要時刻給過他支撐，為他提供力量的身影在徐瑞文的聲音裏變得愈來愈清晰。
    “打比賽的時候，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聞息說，“隻要給我時間，我就能贏。”    徐瑞文憋足勁想吹幾百字的彩虹屁，奈何賽訓組的工作人員來了，隻能作罷，老老實實地聽他們複盤。
    複盤結束後，教練徐赫把聞息單獨留了下來，說想和他聊聊有關陸棲的事。
    “你覺得你同學，也就是陸棲……”一開頭，徐赫先問了這樣一句話，“他想進咱們戰隊的心迫切嗎？”
    陸棲家中，坐在餐桌旁和陸棲一起吃外賣的俞繁正好問到這件事：“陸哥，你是不是不怎麽想去ua戰隊啊？”
    陸棲抬眼看他。
    俞繁開口解釋：“馬上下午六點，距離比賽結束已經過去小幾個小時了。這段時間，你沒發消息問聞神結果，連手機也沒看幾眼，實在不像是想去ua戰隊的人能做出來的事……”    “你是來看我直播的吧？”陸棲回頭看了俞繁一眼，“我快直播了，你搬個餐桌椅跟我去書房。”
    “好。”俞繁搬著椅子跟在陸棲身後，一進門先把椅子放在了地上，“陸哥，我把椅子放哪兒不會影響你？”
    “隨便。”陸棲走到電腦前坐下了，“你坐哪兒都不會影響我。”
    俞繁本來想皮一下，把座椅放在陸棲的人體工學椅旁邊，發現攝像頭可以拍到椅子旁邊的畫麵，就放棄了。
    昨晚陸棲趕著直播巔峰賽，沒空看平台發來的消息，這會有空，就點開隨意瞥了瞥，有官方發來的，問他是否有意向簽約的消息，也有一些公會發來的，陸棲隻看了標題，沒點進去看內容。
    下午六點二十，陸棲開播，關注他的觀眾收到提醒，大批湧了進來。
    【我就喜歡像你這樣不守時的主播。】
    【主播是個成熟的主播，知道八點直播不能滿足我們，學會加時長了。】
    【開心，我等了十八個小時，終於能看到主播打巔峰賽了。】
    【快點打巔峰賽？懂？】
    ……
    觀眾沒想到的是，陸棲登錄的不是那個能打巔峰賽高端局的號，是他第一天用來直播的那個還沒打上王者段位的小號。
    【？？？】
    【你不會以為隻直播一局巔峰賽我們就滿足了吧？】
    【小號退退退！我要看你直播打巔峰賽！】
    【不直播打巔峰賽？你是不是輸不起？】
    【你是不是輸不起？！】
    【巔峰賽！巔峰賽！巔峰賽】
    ……
    陸棲沒理他們，排進了隊列。
    【沒有咒主播的意思，我就是想說，上一個在直播間拒絕打巔峰賽跑去打排位的主播已經連跪八局了。】
    【你們說這些沒用，主播不是想打職業嗎？主播你快點打巔峰賽，不手握幾個國服射手英雄，那些戰隊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對對對！隻要打到巔峰前幾，拿到國服英雄，你就是聯盟的明日之星！】
    【我是鮮奶我來說！主播快打巔峰局！一口氣拿兩百分！】
    ……
    陸棲把直播軟件念了好幾遍的話重複了一遍：“不想打，輸不起。”
    觀眾發彈幕哄他。
    【信我，你那麽厲害肯定不會輸。】
    【不怕不怕，肯定會贏，輸一局我們就不玩了。】
    ……
    陸棲順著彈幕往下說：“再厲害的人匹配到豬隊友也會輸。”
    【不不不不！你運氣那麽好，肯定會匹配到神仙隊友的！打職業的那種。】
    ……
    排位開始了，陸棲這局玩的孫尚香，略微低著頭，操縱孫尚香往發育路一塔走：“嗯，昨天匹配到en把運氣用光了，所以今天不打。”
    至此，觀眾的耐心終於被消耗完，徹底抓狂了。
    【啊啊啊啊啊！怎麽會有這麽氣人的主播！】
    【彈幕說了這麽多你就隻記著輸不起這一句？】
    【誰說主播輸不起的？快出來罵他！】
    ……
    彈幕一條條飄過去，有觀眾意識到不對了。
    【等等，打野en？】
    【不打了不打了，不催你打巔峰賽了，我們來聊聊en好不好？[開心]】
    【打排位對主播來說肯定很輕鬆，我們來聊聊聞神好不好？[壞笑]】
    【你們打完巔峰賽後到底有沒有加上好友啊？比起打不打巔峰賽，我真的更在意這個。】
    ……
    陸棲：“先打小號的排位，什麽時候打到星耀一，什麽時候上大號打巔峰賽。”
    【又願意打巔峰賽了？】
    【就非得跟我們對著幹是吧？】
    ……
    一局結束，陸棲的手機震了一下，想著可能是聞息的消息過來了，陸棲直接關了投屏，點開微信。
    看到聞息發來的內容，陸棲直接關了直播軟件，直播間瞬間黑屏。
    彈幕瘋球了。
    【人呢？】
    【我那麽帥的一個主播呢？】
    【是斷網了還是怎麽了？】
    ……
    陸棲隻在評論區發了“有事”就關了網頁。
    俞繁眼看著陸棲站起來離開書房去了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身上穿著浴袍，頭發也吹得半幹，顯然剛洗過澡。
    俞繁：“你……”
    俞繁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陸棲進了臥室關了門。
    幾分鍾後，俞繁看到陸棲穿著一套他從來沒見過的衣服從臥室裏出來了，有冷冽的略微有些燥的細微香氣跟著他一起從臥室飄出來，瞬間又散了。
    俞繁忍不住問了句：“什麽味兒？”
    陸棲：“體香。”
    “……艸。”俞繁受了嚴重的刺激，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吐槽水準比以前高了幾個等級，“要是出生在乾隆年間，您就是還珠格格裏的香妃。”
    陸棲：“你路走窄了，我對招蝴蝶沒興趣。”
    “哥，求你別說了，再說我的吐槽之魂壓都壓不住了。”俞繁再看了眼陸棲的一身裝扮，“你突然關了直播，打扮得這麽帥是要去幹嘛？”
    “別加戲，就普通裝扮，我出門天天這麽穿。”陸棲把手機拿出來又看了眼聞息發來的消息，“聞息約我見麵，聊聊進戰隊的事。”
    “這麽快！？”俞繁忍不住喊了一聲，“……這麽快就聊進戰隊的事了？”
    陸棲“嗯”了一聲，語調微微有點上揚。
    俞繁又問：“去哪兒見麵？”    “……我也沒說要跟你一起去。”俞繁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哥你狀態不對啊，這麽興奮，話都比平時多。”
    陸棲：“錯覺。”
    俞繁沒吭聲，跟著陸棲出了門。
    臨近晚上七點，小區裏人比平時多。
    從樓門口到小區大門的路上，陸棲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幾乎是在路人的注目禮中走到小區門口的。
    俞繁見狀在心裏吐槽：“……您是不招蝴蝶，但您招小姑娘啊。”
    二人在小區門口分道揚鑣，陸棲坐了網約車，直奔目的地。
    約好見麵的地方是個茶室，位置比較偏，不太好找。聞息給陸棲發了消息，說是會在樓下等他。
    經過眼熟的商場，就快到聞息說的那棟樓了，陸棲隔著窗戶望出去，在人群中看到一個格外打眼的少年。
    他戴著黑色帽子，長褲也是黑色的，上半身規規矩矩的穿著一件扣滿扣子，淺到接近白色的短袖，周圍路燈、商鋪的光落下來，像是給他披了一層月色。
    直覺告訴他。
    是聞息。
    車停下了，陸棲付了車費。
    不知為什麽，陸棲沒有馬上推開車門下車，而是握著門把手稍微等了等。
    下車後，陸棲先看到的，是聞息的雙眼。
    這種感覺，和從前在一中見過的每一次一樣。
    隻一眼，就能讓他的心變得平靜。
    而後，他聽到了一道聲音，不屬於聞息的聲音。    陸棲這才看到，原來聞息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隻是兩個人站得相隔半米多遠，他才沒發現。
    陸棲沒出聲，徐赫笑著寒暄。
    “長得真帥，比從直播間看到的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