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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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宴會雖然累, 但亦有許多好處,混個臉熟的人脈不說,還收了許多禮物, 宋玉章一個人拆不過來,叫宋明昭一塊兒拆。
    宋明昭頂喜歡幹這種事,拆出來的禮物一樣樣排列, 同時向宋玉章介紹送禮的人是誰, 在海洲又有怎樣新鮮的故事。
    宋玉章邊聽邊想宋明昭其實也並非是個全然沒有用處的紈絝子弟, 對於海洲人際的關係倒是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了如指掌, 宋玉章這麽想著,神色中即表露出了溫柔讚賞的意思。
    宋明昭正說到興頭上, 被宋玉章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幹嘛這麽看著我。”
    宋玉章微笑道:“四哥你真厲害。”
    宋明昭更不好意思了, “我厲害什麽, 你這是在笑我隻知道管這些閑事麽?”
    “怎麽會,”宋玉章柔聲道, “這些辛秘之事豈是隨便什麽人都容易探聽得到的?我還要謝謝四哥你肯給我上課, 否則像我這般一無所知的人同他們交往時什麽都不了解, 到時候犯了錯, 貿貿然令人不快, 我自己卻還不知錯在哪,那才真叫鬧笑話。”
    宋明昭受慣了指責,受了宋玉章的誇讚後,竟比挨罵還要感覺禁受不住地羞惱臉紅。
    他受不了了, 上去就咬宋玉章,咬宋玉章的手指、手腕、手肘……天氣依舊殘餘著熱度,宋玉章在家裏隻著了輕薄的短袖襯衫, 倒是方便宋明昭這“食人”的老饕。
    宋玉章起先隻是忍耐,把玩了一個鑽石領帶夾子,之後見宋明昭要往他的袖子裏鑽,便伸出手用力打了下宋明昭的屁股。
    “啪”的一聲脆響,宋明昭都被打懵了,他稀裏糊塗地看向宋玉章,“小玉,你打我屁股。”
    宋玉章含笑點了點頭,“隻許你咬我,不許我打你?”
    宋明昭倒沒反對,樂顛顛道:“那我也要打你!”
    “你打我……”宋玉章臉靠過去,笑盈盈道,“……那我就咬你。”
    宋明昭也笑了,將自己的手腕湊過去,“你咬,你來咬。”
    宋玉章搖了搖頭,“我不咬手。”
    “那你想咬哪?”宋明昭收回手一臉認真道,仿佛是預備宋玉章說哪,他便預備將哪送到宋玉章的嘴邊。
    宋玉章淡笑不語。
    宋明昭在他神秘的微笑中感覺到一股異樣的火熱,人撲上去抱他,邊晃他的肩膀邊道:“快說。”
    宋玉章被他來回搖晃,低低的笑聲在喉嚨裏回蕩著,在兩人即將要摔倒在沙發裏時扶住了宋明昭的腰,“小心。”
    宋明昭同他鬧了一會兒,又出了點汗,心裏覺著很暢快,他如今是越來越喜歡同宋玉章在一塊兒了,隻是兩個人每每湊在一起不久,他便忍不住要同宋玉章鬧一鬧,否則總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像是躍躍欲試地要作怪。
    兩人又繼續拆禮物,拆著拆著宋明昭“咦”了一聲,宋玉章看過去,宋明昭手裏打開了一個漆黑的珠寶匣子,宋明昭手掌轉動,將匣子麵向宋玉章,匣子裏鋪陳著深藍色絲絨,裏頭靜躺了一顆姆指蓋大小的鴿血石。
    “真有意思,”宋明昭道,“誰也送了你這麽一顆鴿血石,好大,瞧著比我送你的那顆要大上一倍都不止吧?”
    宋明昭嘟嘟囔囔著“誰這麽大手筆”擺弄著那匣子想找找看有沒有哪裏署了姓名。
    宋玉章從盒子裏取出了那顆鴿血石。
    這鴿血石確實要比宋明昭送給他的那顆來得更大更璀璨,裏頭藏匿著寶石天然的絮狀物,轉動之間極為絢爛神秘。
    “沒寫名字。”宋明昭實在找不到機關了。
    宋玉章對他笑了笑,“沒關係,就收著吧。”
    之後宋玉章又拆到了一件沒名沒份的禮物,裝在個黃花梨盒子裏,是一枚通體乳白的玉質印章。
    宋明昭看到之後直呼“漂亮”。
    “這人真有巧思,送了你一枚玉做的印章。”
    宋明昭忙找來一遝紙和印泥,拿了印章一蓋,紅色隸體的“宋玉章”三字便清晰地印在了紙上,宋明昭嘖嘖稱奇道:“這是哪位大師手筆,字兒真是寫得不一般。”
    宋明昭在“玩”這上麵是行家裏手,細細把玩了一會兒後,越看越喜歡,對宋玉章道:“這東西很貴重,又花心思,不知道是誰送的。”
    他拿了黃花梨盒子翻看了一下,又道:“這盒子好像也有些年頭了。”輕嗅了一下後道:“還挺香。”
    “怎麽這樣奇怪,”宋明昭掃了一眼桌上滿滿當當的禮物,笑道,“偏是兩件最貴重的禮物無人署名,要不我給你對對賓客名單,把人找出來?”
    “不必了,”宋玉章道,“既然他們不願署名,自然有不署名的道理,就都收著吧。”
    禮物齊整歸納,宋玉章將那枚鴿血石與玉印章收在一塊,連同他攢下的支票。
    都是值錢的玩意兒,放在一塊兒,拿走的時候方便。
    歇了兩天後,宋玉章又回到了銀行,回銀行的第一件事便是查閱柳傳宗的履曆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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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傳宗乃是宋晉成派給他的高級秘書,約莫四十來歲,性情來說是異常的寡言少語,宋玉章坐在辦公室裏頭,他坐在辦公室外頭的小隔間裏,但凡宋玉章不找他,他便能像個影子一般悄無聲息地在外頭貓上一天,叫人都搞不清他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是什麽時候走的。
    宋玉章翻閱了他的履曆後,心悅誠服地發覺這也是個不同款式的天才。
    天才柳傳宗是個地地道道的苦出身,家中無產無業無父無母,蹭學堂蹭了三年,考學失敗,又蹭了一年,這回考上了,沒錢交學費,隻能賣身給宋家當家仆,當家仆之後又繼續上學,學成出山後進入銀行,在宋家銀行幹了十幾年,是顆無論放在哪都能盤活的棋子,且從未出過任何岔子。
    宋玉章合上紙頁,輕籲了一口氣。
    這不是宋晉成的人,這是宋振橋的人。
    宋振橋竟然悄無聲息地給他送來這麽一個萬全的人才,難不成宋振橋真存了將銀行交給“宋玉章”的心思?
    真是不可思議。
    宋家又不是沒有兒子,為何要把偌大的一份家業交給一個二十年不見的私生子呢?
    誠然宋家兒子是不像個能成器的樣子,可宋老三絕對不傻,宋玉章不信宋振橋會看不出這三兒子是個人才。
    難不成是宋齊遠不願接受這份家業?
    確實是有這樣的人,不僅有,還真不少。
    宋玉章接觸的富家公子哥多,這些公子少爺自小錦衣玉食,不食人間煙火之輩比比皆是,往往頭腦異於常人,尤其是留過洋的,嘴裏不是夢想便是自由,對那份供他們揮霍的家業卻是嗤之以鼻。
    對此,宋玉章覺著也不奇怪,人總是對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不屑一顧,卻酷愛追逐那些自己所沒有的。
    好,退一步來說,就算宋振橋的確是尋不著個合適的人選繼承家業好了,那他憑什麽就覺著“宋玉章”合適呢?
    宋振橋對“宋玉章”這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宋玉章更不覺著“宋玉章”會是子憑母貴才得到宋振橋的另眼相待,宋家老夫人死了好多年了,宋振橋要真對“宋玉章”的生母珍愛如斯,早就把人接回國娶進門了,續弦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二十年都不聞不問的,宋振橋對這對母子不太可能會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宋玉章百思不得其解,照例是先將問題放在心中,以待後日解答,他拿起電話便將柳傳宗叫進了辦公室。
    柳傳宗放下電話後,立即就到,“五爺,您找我?”
    宋玉章上下打量了下他。
    柳傳宗的穿著打扮是最普通的銀行職員打扮,襯衣長褲,胸前夾了一支鋼筆,人站得筆直,頭微微垂著,看著是個挺老實本分的中年男人。
    “今天來辦貸的人多麽?”
    “回五爺,上午來辦貸的一共十七人。”
    “嗯,”宋玉章點了點頭,“你先坐。”
    柳傳宗人坐下,他坐也是坐得一板一眼規規矩矩。
    宋玉章雙臂隨意地擱在桌麵上,目光斜斜地看著柳傳宗,他輕聲道:“我聽說你是宋家的家仆。”
    “是。”
    “簽了多少年的賣身契?”
    “死契。”
    宋玉章靜了一瞬。
    這可真算得上是心腹一流了,宋振橋竟然舍得把這麽個人物放在他身邊?是為了助他,還是監視他?
    宋玉章道:“銀行裏的各個職位你好像都做過。”
    “是的。”
    “可惜你沒有留過洋,”宋玉章道,“現在海洲洋人這樣多,要同洋人開展業務,你這樣不會說洋文,對你的職位上升很受阻礙。”
    這不是個問題,所以柳傳宗選擇了沉默。
    “這樣,既然爸爸把你派到我的身邊,你就好好教教我怎麽在銀行做事,作為回報,我為你請一位洋文老師,讓他教你洋文,你看如何?”
    柳傳宗微低的頭抬了起來,他靜靜地看向宋玉章,一眼過後又低下了頭,“五爺,我本就是家裏的奴才,您是少爺,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不必與我做什麽交換回報。”
    宋玉章還未聽過他說這麽長的話,聽罷後他笑了笑,“話不是這麽說的,難道你真想當一輩子奴才麽?”
    柳傳宗又是靜默不言,正當宋玉章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柳傳宗平淡而又尋常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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