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破曉之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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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歲的降穀零忍不住想到,漫畫中的和紀看起來是一個非常成熟的組織成員。
她從不心軟,下手狠辣,和琴酒搭檔幾乎是所向披靡,那雙與他相同的煙紫色雙眸中再也沒有漫畫中曾經畫出來過的天真爛漫。
可是不管是他還是hiro、hagi他們,都是見過女孩最開始是什麽模樣的。
年幼時缺失安全感趴在男人的胸膛上在睡夢中縮成一團,在降穀零困在夢魘中時安靜的守護在一旁,還有在降穀零的葬禮上,女孩安靜垂淚的模樣。
——她是為了拯救自己,拯救他的友人,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的。
降穀零無法忽視這一點。
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和紀站立在時間軸的開始,而他們行走在時間軸的尾端,隻有腦海中空白的記憶能夠讓他們知曉:啊,他們是行走在同個世界,同一條時間軸上。
降穀零不知道過去的自己有沒有見過那孩子,如果見到了那孩子會不會知曉與自己的關係。
大概率是不會的。
因為那個孩子想要讓自己恨上她,以此來讓他不會產生愧疚感。
可是那孩子怎麽也想不到,這奇妙的論壇讓他知曉了一切。
同樣是二十九歲的鬆田與萩原對自家好友最近的心理狀態頗為擔憂。
忽然出現在腦海裏的漫畫論壇讓他們知曉了許多本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他們也同樣見證過好友女兒的掙紮,看見了如今在黑暗中沉淪的朝日奈和紀。
心懷正義的警察本應該對女孩無視法律的犯罪行為感到厭惡,可是他們的感性不允許有這種感情的存在。
因為他們同樣非常清楚,【朝日奈和紀】會是這般模樣,他們也是原因之一。
——他們是並無罪過的【罪魁禍首】。
和紀第一次用本體見到貝爾摩德是在聖誕節後沒幾天。
因為好奇boss新寵是個怎麽樣人物的貝爾摩德接取了英國的任務,從美利堅一張飛機票就飛來了英國。
彼時和紀正坐在咖啡廳裏享受難得的空閑時光。
和琴酒一起卷生卷死的狀態止步於聖誕節那天,英國分部的任務開始全麵收尾,組織在英國的勢力相比起和紀到來之前壯大了三倍不止。
琴酒倒是任勞任怨的繼續同英國分部的人一起掃尾,而和紀則是徹底放鬆了下來,就像是一名普通的遊客一樣到處閑逛。
不過和紀的這份悠閑,終止在見到了貝爾摩德的時候。
“小姐,這是您的冰美式。”
端著托盤的服務員小姐有著一張典型的白人麵孔,容貌普通,麵上還帶著細密的小雀斑,偏向於棕紅色的發絲披散在身後。
她輕輕的將玻璃杯放在了和紀的麵前,那雙碧綠的眼眸在不小心與和紀對視後,泛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今天出門前做了易容,將自己易容回主世界那副金發藍眼麵貌的和紀托腮。
雖然她的易容技能是來到這個世界後係統給開的金手指,可是和紀用起來完全沒有感覺到困難,就像是已經使用了千萬次的技巧,熟練度已經達到了頂峰。
和紀並不想讓自己難得的休假浪費在無用的試探之中,於是她直接戳穿了貝爾摩德的偽裝:“初次見麵,克莉絲小姐。”
確定自己的易容非常完美的貝爾摩德有些驚詫,在垂眼細細的將女孩的麵容打量一番後,她頗為驚訝。
要不是她也是易容高手,她完全就看不出來麵前的女孩也同樣麵覆易容。
貝爾摩德知道,麵前的女孩前幾日才剛過了十三歲的生日。
她自己的易容是年少時從怪盜老師手裏學習來的,經過了這麽多年的勤學苦練才登峰造極。
可是麵前的這個女孩這麽小的年年紀,又是從哪裏學來的?
貝爾摩德開始對這個boss的新寵感興趣了。
容貌陌生的服務員小姐帶著得體的微笑回到了後廚。
沒過多久,打扮低調的女明星在和紀的麵前落座。
“前段時間我聽說boss實驗室裏的那位睡美人蘇醒了,就一直想來見見你。”
美人紅唇微揚,遮蓋了大半容顏的墨鏡未曾摘下,都能讓路人因為美麗而微微側目:“沒想到隻是一段時間,睡美人做出來的功績就連我都自愧弗如。”
別的不說,身為隱形顏控的和紀還是非常喜歡貝爾摩德這張臉的。
更別說這還是她在名柯裏麵還算是喜歡的角色。
和紀捧著冰美式喝的開心,放鬆的眯著眼睛說道:“大部分都是琴酒的功勞。”
這話也沒說錯,畢竟和紀需要做的隻是將最終的任務目標殺死,其餘事情都是琴酒來幹。
“哦?”
貝爾摩德彎唇:“你真可愛。”
“哈??”
和紀忽然被嗆的一咳,看向女人的眼神中帶上了茫然。
貝姐怎麽回事?
貝姐是這麽和善的人嗎?
看著現在才真正的像是一個小孩的和紀,貝爾摩德心情頗好。
其實貝爾摩德很早之前就見過和紀。
昏暗的實驗室中佇立著一座巨大的機器,通過透明的玻璃往裏看,淺藍偏綠色的營養液中浸泡著十年來從未生長從未改變過的女孩。
細密的氣泡從呼吸的儀器下方逸散,緩緩往上升。
貝爾摩德從來到這個最秘密的實驗室接受藥物注射的那一日起,整整十年,從手術台上一睜開眼,便能看見那個孩子。
她知曉這個孩子的身份。
也知曉這個孩子的意義。
——這是那位先生窮極一生所追求的【永生】。
和紀和貝爾摩德一直逛到深夜才回到酒店。
盡管兩人的年紀相差有些大,但是女生的話題是永遠不被限製於年齡的,至少和紀這一整天都過的很開心。
而這個開心一直持續到半夜回到酒店後,敲響琴酒的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為止。
和紀的臉色瞬間凝重下來。
琴酒的任務與和紀是共享的。
所以和紀清楚的記得,今天的任務不應該讓琴酒到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琴酒又不是那種任務結束後就回去享受夜生活的人。
她拿出手機點開了監控軟件,在看見琴酒的定位顯示在哪裏後,直接踹開了琴酒的房門。
片刻,和紀在地下停車場隨便撬開一輛車離開了酒店。
而另一邊,腹部中彈的琴酒狼狽的在這棟廢棄的大樓中隱藏自己。
他腹部的傷不算輕,血液飛快的從身體裏流失。
銀發殺手咬著□□柄,用力到讓犬牙在上麵留下了痕跡。
長發被高高豎起垂在身後,汗珠順著緊繃的俊朗麵容滑下,用匕首將傷口裏的子彈給取了出來。
血液讓那雙碧綠的雙眸染上興奮的猩紅,他拋下如今已經成為累贅的風衣,露出了被裝備帶緊繃勾勒的精裝腰身。
手機在打鬥途中被擊碎,組織內部的發訊器發出去的消息沒有回音,想也想得出來這次是內部同時也出了問題。
又是惡心的老鼠。
這次還是他大意了。
組織吞並的勢力殘部在暗地中組織了起來,在今天給琴酒來了個不要命的臨死反撲,與琴酒一同行動的人都死在了敵人不要命的拚死攻擊中,唯有琴酒逃出生天。
不對,現在他還沒脫離危險,保不齊下一刻就會有人找到他躲藏的這個地點。
銀發殺手低啐一聲,將身上為數不多的彈藥全部填裝完成。
腳步聲傳入耳中。
下一刻,少年瞬間暴起,擰斷了魯莽直接衝入房間的人的頭顱。
左手一抬,手中的□□又帶走了一個人的性命。
風聲從身後傳來,來不及回身的琴酒擰著眉正打算硬扛下這一擊,卻不曾想聽到的卻是他人的慘叫。
琴酒眉眼帶著戾氣回頭,在看見來者後瞳孔瞬間緊縮。
他看見了背對著他幫他解決身後敵人的女孩。
“接著。”
和紀將裝備扔給了快要彈盡糧絕的琴酒,言簡意賅的說道:“往天台走,我的人會派直升機來接應。”
這棟廢棄大樓的背後便是海洋。
不過這種逃生方式不到萬不得已和紀是不會選擇的。
其實現在圍攻他們的敵人隻剩六七個了,可剩下來的幾乎都是實力超群的殺手,和紀沒有把握能夠帶著受傷的琴酒正麵幹掉他們。
琴酒啞聲說道:“你就這麽不怕死嗎?”
他知道,以和紀的智商與情報網,不會推測不出來這次的事情是有內鬼從中作祟,所以也就不會幫他在英國分部裏尋找支援。
但是琴酒怎麽也沒想到,和紀竟然敢率先單槍匹馬跑過來救他。
和紀握著少年的手腕向天台跑去,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可是我監護人,你死了誰照顧我,誰來當做任務時的工具人。”
另外的原因則是,琴酒不能死。
就像是上個世界一樣,和紀依然擔心著蝴蝶效應這種東西。
琴酒是要活到柯南元年的配角,他不能死在這裏。
而和紀不一樣,就算她死了,係統隻要再耗費一些能量就能再創造一具身體。
更別說她還有個未命名的空白馬甲,可以當複活的容器使用。
琴酒垂眸,然後借著上樓拐彎的弧度騰身一踹,將追兵踢下樓梯。
然後他直接攬著女孩的腰身將和紀抱起,三步做兩步跨上樓梯,速度比和紀領路時快了不少。
和紀則是雙手從銀發殺手脖頸處繞後,舉著□□向後點射。
“你在我身上放了定位器。”
微微喘氣的琴酒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和紀也不否認:“放了不少。”
比如從不離身的帽子,風衣的衣擺,鞋底等等地方。
她不僅放了,還讓係統幫忙掩飾了。
和紀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掌控欲,特別是在組織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中,她總是想要給自己的【同伴】戴上一些束縛與枷鎖。
當年她都敢往自家兩位老師身上扔定位器,隱藏的本領早就在她與太宰老師的交手中練出來了。
琴酒也不生氣,哼笑道:“真有種。”
少年踹碎天台的大門。
他們與敵人纏鬥著,逐漸被逼著靠近了天台的邊緣。
和紀剛將一個人的雙手廢了,直覺所帶來的危機感讓她瞬間將麵前的琴酒推到了一邊去,自己則是連忙側身。
“噗嗤。”
清晰的血肉撕裂聲在琴酒耳中轟然作響,女孩的身軀順著子彈的力量向後仰去,然後從樓頂墜落。
對麵大樓樓頂狙擊手射出來的子彈穿透了女孩的肩膀,從右邊的胸膛穿透而出。
然後是腹部與腿部。
溫熱的鮮血濺了琴酒一臉。
像是飛在天空中的鳥兒被折斷了雙翼,無力的直直墜落。
琴酒的瞳孔瞬間收縮。
他毫不猶豫的從天台越下,將墜落的女孩抱在懷中翻身,將和紀護在了自己的懷裏,用自己的脊背去麵對身下的海平麵。
銀發的少年想到了黑夜裏的煙火,蛋糕上草莓奶油甜膩的香氣,還有在煙火聲中小孩無聲的那句話。
然後血腥味蔓延而上,染紅了所有的記憶。
如果隻有自己活著回去,恐怕是會被boss處罰的。
更何況,從這裏落下去他不會死,中了槍的和紀就不一定了。
尚且還有意識的和紀看著跟著跳下來的琴酒幾乎要氣蒙了。
我超!!你他媽什麽都沒準備你是怎麽敢跟著跳下來的???
她的視野現在幾乎是全黑的,她顫抖的伸出手用力的拉下腰間的安全繩將自己和琴酒捆在一起,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展開了從一開始就帶在身上的降落傘。
他們降落的速度忽然減緩。
巨大的傘麵遮擋住了上方所有人的視線,伴隨著淩亂的槍聲,降落傘破損撕裂。
——可是傘下已經空無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