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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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戎族聯軍的談判,一時間便陷入了僵局。
魏平光等人將談判條件帶回朝中,也讓一幹大臣憤怒不已。
那些作風強硬的熱血派甚至建議直接開打,卻被嘉佑帝強力彈壓下來。
私底下,嘉佑帝卻焦灼不安。
人的心境真的變化很快,先前他還一心防備著不想讓李洵馳援,如今卻開始擔憂,李洵不能快速動身。
戎族聯軍比想象中更加難纏,不確認李洵真的跟大啟一條心,就不會妥協。
而大軍的發動,本就需要比較長的準備時間,但凡李洵稍微拖延,都很容易將京城陷入難以排解的危局之中。
三日的期限在不安的等待中一晃而過,戎族聯軍如期兵臨城下。
而李洵親筆回複的折子,也被五百裏加急的驛站騎兵送到了京城。
這折子原本是由禁軍傳送,可連續趕路那麽多天,禁軍們實在無法繼續支撐如此高強度的趕路,又怕耽誤了朝廷的軍情傳遞,便隻得臨時啟用了驛站係統。
看到那回信的折子,嘉佑帝狠狠地鬆了口氣。
“快!將這折子送到前線去!”
李洵在折子裏說,準備五日,便會率兩萬五千大軍從肅城出發趕往京城。他的隊伍裏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會騎馬,不出意外,二十天左右就能抵達京城,讓他們再勉力堅持一陣子。
另外還提到,肅城等地土地貧瘠,物資短缺,士兵與百姓生活非常不易,希望朝廷能解除對肅城等地的貿易封鎖,允許人員物資自由流通。
這其實讓嘉佑帝有些意外,他以為李洵會拿別的什麽苛刻條件為難他,或者刻意拖延時間,卻沒想到,李洵的要求竟然隻有簡簡單單的解除貿易封鎖。
糧食和鐵,李洵都能自給自足,鹽他也限製不住,其實封鎖已經沒有太大意義,解除了也無關緊要。
李洵折子裏所謂的沒有意外,不就是要讓朝廷拿出誠意麽。
事關京城安危,嘉佑帝這次沒有耍花樣,立刻讓人發了明旨,快馬加鞭送往肅城周邊的各郡城,允許肅城的人員物資自由進出。
而北門城樓上,右相魏平光也帶著折子出現,詢問敵軍到底是開戰還是繼續和談。
奏折通過吊籃送到了城下,看到了上頭所寫的意思,戎族將領們頓時有些猶豫了。
京城的城牆那麽厚,兵力與軍需都十分充足,二十五天內是肯定攻不下的,而到時候慎郡王卻來了,出其不意地給他們來一次突襲屠殺,豈不是損失十分慘重……
能和平地得到好處,沒有誰想折損兵力。
“烏力罕,你看看,這奏折是否確實是慎郡王所寫?”
烏力罕作為對慎郡王了解最多的人,自然也認得李洵的筆跡和印信,拿過折子一看,皺著眉道:
“筆記和印信似乎都是真的,但這些也未必不能偽造。隻能再等等肅城那邊探子的消息。”
雖說肅城那邊要探聽機密消息是不容易,可調動兵馬這種大事,卻是怎麽都瞞不住的。
慎郡王這一助力到底是否倒向朝廷,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必須確認清楚再行動。
於是,已經準備再次進攻的戎族聯軍,又撤回了營地,等待探子傳來更確切的消息。
同時關注著李洵這邊兵力調動的,還有遠在北戎王庭的北戎汗阿古達木。
比起前線,他這邊是一直有人在密切注意著慎郡王領地範圍內動向的,因此比京城前線提前了好幾天收到消息。
自從上次病倒後,阿古達木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拖著不再精幹強健的老弱之軀,他召來了貴族大臣們進行商議。
“本汗剛收到消息,慎郡王發兵兩萬五千人,親自馳援大啟京城,你們怎麽看?”
“必須立刻向京城聯軍示警,以免他們毫無防備,中了那慎郡王的算計!”納古斯家的大臣立刻建議道。
他們家族是在慎郡王的偷襲中吃了大虧的,從家族領地到奴仆牧民,全都被慎郡王搶走。
“沒錯,雖然隻有兩萬五千人,卻不容小覷。”
要知道,上次慎郡王麾下八千人馳援鼎德,卻也是直接導致哈單□□損失了兩萬多人,還丟了天沙城。
長子蘇德卻道:
“父汗,兒子以為,慎郡王的目標未必是大啟京城,我們最應該警惕的,是他聲東擊西。”
他是在慎郡王這狡猾的狐狸手裏吃了大虧的,上次慎郡王就是表麵上說要直取王庭,實際上卻半道分兵在路上設伏偷襲他,直接導致他損失了五萬多精兵,幾乎是斷送了自己的全部前程。
若非哈丹在鼎德城也損失慘重,他甚至連前來議事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話算是說到了阿古達木的心坎上。
他收到消息的第一反應,也是慎郡王那狡猾狐狸絕對又是在耍花招。
哪怕大啟皇帝許以太子之位,以慎郡王的奸猾狡詐,也斷不至於乖乖去京城給皇帝當馬前卒。
他們與慎郡王也算是交手過許多次了,也漸漸總結出了規律,慎郡王那震天雷雖說威力驚人,卻也並非真的神力巫術,而是切切實實的武器。
那東西看起來很重,每次行軍能帶的個數是有限的,一旦用完,他麾下軍隊的戰鬥力便會大打折扣。
雖然目前他們還沒找到完全消耗掉慎郡王麾下軍隊所帶震天雷的辦法,但這次慎郡王長途跋涉趕往京城,帶的震天雷絕不至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若真與聯軍交戰,是很容易消耗掉絕大部分震天雷的。
沒有足夠的震天雷,又深陷京城,完全就是拔牙的老虎。他想不出大啟皇帝不趁機鏟除慎郡王的理由。
他能想到這點,慎郡王必然也能想到。
所以,他絕不相信慎郡王這次發兵真的是為了馳援京城。
“河陵,王庭,清河戰線……你們覺得,慎郡王的目標是哪個?”
河陵,就在樊城以北,明明離的很近,不知道為什麽慎郡王卻隻有防守沒有攻打的意思。
但若說這次路上聲東擊西偷襲河陵絕對有可能。
河陵有大片沃土,又緊鄰肅城,他完全想不出慎郡王一直不對河陵出手的理由。
王庭,作為北戎汗國最重要的存在,有著整個汗國五成左右的財富,還有汗國幾乎所有的重要人物。
拿下王庭,不僅是對他們士氣人心的打擊,也會讓汗國損失最重要的基石,成為一盤散沙。
慎郡王沿著邊城走,走到中途的蒙煥城,北上五百裏,再往西一百多裏,便可以直取王庭。
要知道,這一路上都是草原,根本沒沒有可以埋伏襲擊之處,慎郡王的軍隊一路前來幾乎是沒有阻礙的。而清河戰線,有著汗國最多的兵力聚集,雖然慎郡王他們未必知道,可那確實是汗國最後的主力所在了。
若徹底消滅了汗國的這部分兵力,他們便再沒有實力與大啟和慎郡王作對,要麽俯首稱臣,要麽就隻能拋下北戎草原流亡他國。
若慎郡王的軍隊行進至天沙城,想南下偷襲清河戰線的北戎大軍也很容易。
而且,慎郡王的軍隊裏,士兵們都是中原人,不耐寒,相比北上必然是南下作戰更容易。
貴族大臣們各抒己見,似乎哪個都有道理,竟是一時間沒個頭緒。
阿古達木被他們吵得頭疼,捏了捏已經捏紅了的眉心,嗬斥道:
“好了,本汗不是要聽你們吵架的,而是要一個更有用的主意!”
蘇德在心中想了半晌,道:
“父汗,兒子有一個辦法。既然以我們如今的兵力,無法四處防範慎郡王,那麽不如幹脆冒險一些,轉守為攻。”
立刻有人跳出來反對:
“我們如今就剩下二萬二千人,還不如慎郡王兵多,怎麽攻?草原上一馬平川,就算想偷襲也很難掩藏行蹤。”
“更何況,你敢保證這不是慎郡王的誘敵之策,我們傾巢而動偷襲他,他留在後方的兵力說不定正好來攻打王庭!”
蘇德急切想立功來挽回自己的地位,這次也是絞盡腦汁,且確實想到個不錯的辦法:
“後方兵力?慎郡王為馳援京城,調走了克烏湖城的七千駐軍,你不會連三千人都怕吧?”
克烏湖城,是目前慎郡王勢力範圍內離王城最近的地方。
可近也沒用,路上的地形便於設伏,上次慎郡王根本不敢帶病過來。
由於克烏湖城裏什麽都沒有,還物產貧瘠,慎郡王似乎也不太重視,這次出兵直接調走了一大半駐軍。
他剩下的兩萬二千兵力,大多集中在樊城,肅城,以及納古斯城。
“而且,誰說我們隻能用自己的兵,西戎不是還有四萬五千的兵馬嗎?”蘇德高深莫測地道。
這倒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
慎郡王的軍隊,可怕之處就在於用震天雷偷襲。若不給他們偷襲的機會,其殺傷力就沒那麽嚇人了。兩方五萬多大軍,圍追堵截,就算不全殲了慎郡王的軍隊,也足以讓他們元氣大傷。
到時候,哪怕不能在此戰中殺死慎郡王,也將極大地消除慎郡王勢力對北戎草原的威脅。
阿古達木大喜:
“蘇德,你可真是本汗的好兒子!好!你立刻親自去追西戎大軍,勸說他們與我們一同偷襲慎郡王!”
西戎的後援大軍,前些天已經過境了。但大部隊行軍都很慢,若是快馬加鞭去追,應該是很快能追上的。
“是!”
蘇德精神大振,立即領命而去。
所有人都對蘇德此行寄以厚望。
他也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戴罪立功的好機會,可誰也沒想到,僅僅三天後,他便無功而返。
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阿古達木心頭頓時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他們不同意?”
“……都是些沒種的懦夫!”
蘇德咬牙切齒地罵道。
他好不容易想到那麽好的計策,卻怎麽也沒想到,那西戎的領兵將軍是個縮頭烏龜。
說什麽他們與慎郡王曆來就沒有衝突,並不想與慎郡王為敵。
就連他們與大啟開戰,大汗也特意交待了,從離肅城最遠的長寧郡入手,以免引起慎郡王誤會。
所以,他絕不可能自作主張去招惹慎郡王。
聽完蘇德的話,阿古達木長長地歎了口氣。
怪隻怪慎郡王威名太盛,而西戎汗又太奸猾,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完全不願意與慎郡王作對。
這樣一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慎郡王此行,到底會做什麽?
納古斯部落的守軍被殲滅後,他們本就隻剩下三萬七千人的兵力,前些日子又調走一萬五千人去攻打大啟京城,如今兵力嚴重匱乏。
河陵城隻剩下一萬守軍,王庭隻有三千重騎,三千輕騎,其餘人手則零星分布在其他部落。
每一個環節其實都很脆弱,防守的重點到底該放在哪裏?
因為慎郡王這次撲朔迷離的出兵行動,北戎汗阿古達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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