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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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采石場臨時營地, 北戎兵們居住的帳篷已經是處處開花。
    密集的火箭從高處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帳篷上,火藥強烈的燃燒性能,使它的火焰很難熄滅, 且能迅速擴張。
    不過頃刻間, 落上了火箭的帳篷便被火焰燒著了很大一塊。
    “著火了!著火了!”
    巡邏的士兵發現後,立刻大聲叫喊起來, 還沒喊幾聲,便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黑影一刀封喉。
    帳篷裏那些稍微警醒的北戎兵聽到呼喊趕緊跑出來察看情況, 然而帳篷門口早有埋伏, 這些人一出來,便被幹淨利落的一刀捅穿了肚腸。
    營中不斷傳來慘叫。
    越來越多的北戎兵驚醒, 一醒來卻已經被火焰包圍, 慌亂中, 他們連武器都沒來得及拿便往外衝, 卻一出來就被埋伏在帳篷門口的人一刀解決。
    整個砍殺的過程, 持續了大約一兩刻鍾便停了下來。
    此時北戎兵紮營的那一片, 已經陷入了熊熊大火中。
    火光中,一隊隊身穿黑色披風的士兵陸續從營地的各個方向跑步到沒有火的空地上,整齊地集結在一起。
    每來一隊,領頭的便跑到最前麵, 對那身穿玄甲的將領大聲匯報:
    “稟郡王, 西北角十帳全部剿滅!”
    “稟郡王, 正東十帳全部剿滅!”
    “稟郡王,東南十帳全部剿滅!”
    ……
    這支夜襲的隊伍,自然是李洵的護衛營無疑。
    拿下燎原後的十多天裏, 他一邊整頓燎原的政務軍務, 一邊在等待著來自河原的消息與肅城的兵器。
    為了掩人耳目, 兵器是混在支援燎原的糧草中送來的。
    而河原城後續援兵,各方麵部署等具體消息,則要更滯後一些。
    得知守將巴根驅趕了數萬中原百姓前往城南修築城牆,挖掘防禦工事,李洵便放棄了從南邊進攻的打算。
    不是怕那些防禦工事帶來的阻礙,而是想盡可能保住那數中原百姓的命。
    他們在北戎的統治下活得已經足夠艱辛,他不能讓如此艱辛才僥幸存活的他們,最後死在自己人的炮火之下。
    當然,這想法他沒對任何人說過。
    北戎兵是騎兵,講究機動性,以奴隸為前鋒的時候比較少。
    但若讓敵人知道這軟肋,以後的仗便沒法打了。
    所以,在戰前動員的時候,他也未曾以此來鼓動士兵。
    他隻告訴他的護衛營與駐守燎原的夏金良等將領,燎原與肅城缺糧,而河原糧食儲量豐厚,拿下河原,兩地軍民才能衣食無憂地渡過接下來的寒冬。
    拿下河原,他們辛苦種下的大麥,才不會在長出苗後淪為北戎牧馬的草料,他們來年豐收時,才不會擔心北戎突然就打過來。
    僅僅是這些理由,便足夠激起他們的鬥誌。
    至於為何從西山進攻,自然是為了出其不意,將火藥武器的威力最大化。
    北戎主要的防禦都部署在南邊,西邊有大山阻隔,他們隻需要在山頂設兵瞭望即可。
    另一邊山腳,則設立了一千守軍,一方麵監管采石的上萬奴隸,一方麵防禦微乎其微可能會越過山體來入侵的敵人。
    按照常理,山頂居高臨下,可監視山下一切動靜,但凡有不對的地方,都可以及時向不遠處的西城門示警。
    但伍汲等人潛伏多日,已經摸清楚了山上瞭望處的人數,負責瞭望的隻有十人的一個小隊。
    他們又不會太防備來自采石場這邊的人,伍汲等潛伏在采石場的十幾人,偷上幾套北戎兵的衣服,說是送酒,輕而易舉便混進了瞭望塔裏,幹掉了所有哨探。
    沒有了哨探示警,整個采石場與西城門毫無防備。
    而李洵卻借著燎原城北耕種做養護,悄悄帶著護衛營,晝伏夜行好幾天,在植被掩映下,借著月色潛伏到了半山腰。
    隻要幹掉采石場的一千北戎兵,距離此處二十裏的河原西城門防守薄弱,很好攻破。
    這個夜晚注定任務艱巨。
    他們必須越過采石場與西城門,對位於河原城西南的北戎駐軍營地進行突襲。
    護衛營所有士兵全部到齊,確定整個北戎守軍一千人幾乎沒有遺漏,李洵便下令道:
    “留下三百人組織采石場百姓救火,清理北戎餘孽,其餘人等,全軍肅靜,全速趕往河原城!”
    “是!”
    眾士兵齊聲應諾,然後便自覺地在嘴裏咬上木棍,背著火藥武器,兵器,以及被拆成幾塊的投石機零件,全速朝著河原城進發。
    河原西城門離采石場不過二十裏,急行軍下,整個護衛營隻花了一個時辰便來到了距離城門不遠的護城河外。
    每一座城門外都是有護城河的,每到晚上,那連接護城河兩邊的木橋都是用機關收起來的。
    想不驚動守衛越過護城河是不可能的。
    剿匪數次,整個護衛營有很充足的經驗,如何在不被敵人發現的情況下急行軍。
    臨近城門,整個護衛營全體趴伏在地,靜默無聲,身上的黑披風與朦朧夜色,便是他們最好的隱形外衣。
    兩隊穿著北戎士兵盔甲,將發型也喬裝成北戎士兵模樣的護衛隊走上前去。
    領頭的伍汲用標準的北戎話喊道:
    “采石場有緊急軍情向將軍匯報,請開城門!”
    那邊城門上的守軍打著火把往下一看,是自己人,又是說的北戎話,便沒怎麽起疑地啟動機關,放下了連接護城河兩岸的木橋。
    伍汲等人順利地來到城樓下,將采石場那邊拿到的令牌放在垂下來的筐子裏,交給城樓上的士兵驗看。
    確定令牌無誤,那邊才打開了城門。
    伍汲等人一進城,便分作兩隊,一隊人留在城樓下,守住城門機關,另一隊人去奪木橋機關。
    他們的人數遠比守城的北戎兵少,但他們隻需要守住幾息,就足夠讓更多的兵力進入城門,徹底占據主導地位了。
    城門的北戎兵毫無防備被殺掉了守衛兩處機關的人後,很快反應過來,所有人立刻朝城樓下衝來,試圖奪回機關,關閉城門。
    烽火台上的士兵,舉著火把立即要點燃烽煙向城內示警。
    但他們城樓的結構早已經被知悉,李洵護衛營裏最厲害的神射手早早就用火箭瞄準了那裏。
    火箭不僅具有燃燒的威力,更是具有助推作用,其射程是普通弓箭的十倍以上。
    即使隔著護城河,那點烽火的士兵依然被精準命中。
    護衛營主力很快衝進城中,迅速占領了整個西城門。
    留下三百人把手城門,李旭帶著其餘人繼續往北戎軍營進發。
    雖然西城門距離北戎軍營不過三裏地,但一路躲避著巡邏的士兵,還是花了足足半個時辰。
    “郡王,就是這裏了。”
    伍汲低聲道。
    這營地修建得已經有些年頭,設施很完善。位置在這郡城的西南邊上,不管是防備西邊還是南邊的敵襲都非常方便。
    為了進行封閉式管理,不讓騎兵無節製到城中鬼混,營地一麵是封閉的城牆,另一麵也隻有一個出入口。
    倒是正好方便了李洵。
    看著遠處那重兵把守的出入口,李洵心中微哂,那位試圖嚴明軍紀的北戎將領恐怕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的精心設計,將這軍營成為他們營中那上萬士兵的埋骨之地。
    李洵揮了下手中的旗幟,低聲命令道:
    “投石機準備!”
    訓練有素的護衛營士兵,迅速將手中的各部分零件拚接在一起。
    一個小型投石機立刻被拚接成功。
    這投石機已經根據撿來的北戎投石機進行過改良。
    投巨型石彈是不行,但換成幾十斤重的大號震天雷,投射距離足足從原本的四百米,提升到了七百米。
    五架投石機在黑暗中很快在隔數十米一字排開。
    隻比一人高不了多少的體積,讓它隔著幾百米遠絲毫沒有引起北戎軍營守衛的注意。
    “點火,發射!”
    黑暗中被點燃的引線亮起了一陣微弱的光,劃出優美的拋物線,直接落到了北戎軍營中間。
    “那是什麽!”
    軍營門口的北戎守衛終於注意到這火光,卻已經晚了。
    下一息,他便聽到營中傳來數處炸雷般的巨響,地動山搖!
    沉睡中的北戎大軍,有的還在夢中,便直接被炸上了天。
    從未見識過震天雷,甚至在巴根的消息封鎖下,他們連聽都沒聽過。
    守衛們直接嚇傻了,直到第三輪炸響聲響起,才有人如夢初醒般大喊道:
    “有敵襲!有敵襲!”
    示警的鍾聲敲響了整個大營。
    然而這有什麽用呢。
    突如其來的轟炸已經讓整個北戎大營亂了套。
    地動山搖,黑煙滾滾,許多同伴在眼前炸得四分五裂,不知道哪裏來的無數鐵片在猝不及防間就紮進了身體,甚至劃破了脖子,瞬間鮮血噴湧。
    這樣在睡夢中突然襲來的未知恐怖,足以讓整個北戎軍炸營。
    隻有少數被隔離起來的,從燎原戰場回來的那部分士兵知道是怎麽回事。
    可就算知道,也隻是讓他們更恐懼而已。
    聽到動靜,這些人嚇得魂飛魄散理智全無,不要命地下意識往軍營門口跑。
    一邊跑還一邊恐懼地喊著:
    “黃旗妖兵來了!快逃!快逃啊!”
    他們的恐慌逃竄,無疑隻能加劇整個大軍的炸營程度而已。
    半夜炸營,乃是兵家之大忌。哪怕再悍勇的單兵,在遇到未知恐懼時,也會成為無頭蒼蠅。
    人都有從眾心理,其餘被嚇蒙了的不知情北戎兵也跟著那群從燎原戰場回來的兵往大營門口跑。
    但這早在李洵的預料中,他們一跑到接近大營門口的位置,等待他們的隻是另一輪調整過距離後的轟炸。
    驚慌的北戎兵,頓時成了被炮|彈驅趕的羊群,瞬間又被驅進了軍營。
    哪怕有少許跑出了軍營大門的,也早有護衛營的弓箭手等著他們,沒跑幾步,他們便通通倒在了亂箭之下。
    出口被封死,無疑加劇了這些北戎兵的絕望,整個大營的一萬多北戎兵,陷入了徹底的混亂與驚恐,便是神仙來了也指揮不動。
    李洵沒有給他們反應時間,站在高處瞭望,不斷地指揮投石機調整方向和距離,往人流密集的方向投射震天雷。
    帶來的一百枚大號震天雷投射完畢,整個北戎大軍一萬多人,已經死得七七八八。
    哪怕僥幸還活著的,也無法從這種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的恐怖災難中鎮定下來,許多人涕淚滿麵地跪著求神靈保佑,還有許多在發傻。
    “大家不要怕,這隻是大啟官兵的小把戲!快起來,跟本將軍出去反擊!”
    巴根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拚命擂鼓號召。
    然而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因為即使他號召起來一小部分人,也還沒從那一波轟炸中回過神,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望著火光之中的滿地傷兵殘屍,以及勉強被召集起來,卻滿臉寫著被嚇丟了魂的幾百士兵,巴根也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兩萬多精銳騎兵與步兵全部折損在了他手裏,河原城也保不住了。
    看現在的情形,就連他自己,也會成為慎郡王的俘虜。
    他真是死也無法甘心,自己竟然兩次被那慎郡王用同一招造成如此大的傷亡!
    第一次是意外,他根本不知道竟然還有如此的一股勢力存在,直接被堵在燎原城下炸得死傷慘重。
    可那次之後,他已經充分吸取了教訓,在南郊布防時,選擇了非常寬闊的戰場,絕不會再次被陷入包抄。
    但他做夢也沒想到,慎郡王的兵竟然會悄無聲息就進了城,半夜直接轟炸軍營。
    上萬的悍勇精兵,被堵在軍營中炸得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人宰割!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慎郡王是不是真的會什麽鬼神之術。
    不然,明明這是在固若金湯的河原城裏,明明各大城樓沒有任何示警,他們怎麽可能突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