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升，平靜海麵上飄著澹澹薄霧。
    陳遠大口喘息著，口中出現鹹味，便不受控製的咳嗽起來，帶著血沫從嘴角流出。
    受傷了，很嚴重的傷。
    人潛水較深的海域，上浮就得先減壓。
    陳遠自己也算是資深潛水員，知道一些數據。比如當潛水深度在115120米時，如果沒有抗壓服，所需的減壓時間是水下有效作業時間的72106倍。這意味著如果有效作業時間僅為10分鍾，那麽減壓時間就要長達1到2個小時。
    深淺上浮的時候，通常是進入水下減壓艙……
    從深水區快速上浮，後果很嚴重。就好像海釣，近幾十米深度快速拉扯起來的魚，就很難存活了。
    陳遠測試過一次自身的身體極限，下潛三百米左右，快速上浮後，胸腔疼了好幾天。
    就這麽靜靜的飄在海麵，過了好長的時間，陳遠身體才恢複知覺，轉動了一下腦袋，渾身都在疼。腦袋也是陣陣的腫脹……
    海麵有霧氣，肉眼可見。停海上的船，也不知道漂去了哪裏。
    此時的陳遠卻沒有心慌，而是冷靜的，保持著清醒。身體狀態很不好……
    陳遠再次嚐試溝通眉心深處，卻無法感知那個小球。好在陳遠的身體素質並非常人，隨著時間，陳遠能感覺到身體在恢複。就是，好冷。
    身體冰冷的。
    這裏距離南極大陸太近了，水溫隻有幾度。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海麵的霧氣散開，陳遠終於看到了他的小船，可已經漂很遠很遠了，隻能看到一個小點。
    陳遠輕輕擺動雙手，向小船遊過去，卻牽動著身體，胸腔陣陣疼痛……然後改成了雙腳擺動，慢慢遊過去。
    好在今天風平浪靜，水麵一點波紋都沒有。
    太陽都快要爬上頭頂了，陳遠終於來到船邊，伸手扒拉著小船，想要爬上去。可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
    七年前的奇遇，陳遠擁有了遠比普通人的身體素質，也從未想過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陳遠趴著船尾，就這樣，慢慢恢複著體力，估摸著半小時後，陳遠感覺身體有了力氣，然後一鼓作氣爬上小船。
    輔助船的甲板上，陳遠輕輕喘息著，不敢大口的呼吸，會拉扯胸腔……
    身體冰冷。
    陳遠隻躺了幾分鍾，將昨天丟下的衣服找了過來，穿上……還是很冷，身體瑟瑟發抖。
    輔助船上礦泉水，陳遠打開漱了漱口，在小口的喝了一些。
    這條船是找魚的輔助船，船上有應急食物，一些壓縮餅幹，一些罐頭。
    陳遠將這些東西找了出來，靠著駕駛位的凳子，小口小口吃了一些，過了好久好久……太陽看上偏向西邊了，這才打開輔助船通訊器。
    陳遠昨天早上出發，現在都下午了，一直沒有收到陳遠的信號。
    “還沒有收到陳遠的信號？”周建國來到駕駛室。
    高賀搖搖頭，看了陳浩一眼：“最近時間，你哥的精神狀態如何？”
    “挺好的……已經好久沒有發脾氣了。”陳浩道。
    “可別出什麽事情才好……”周建國頭疼。
    陳浩也有些擔憂，來到擋風玻璃前麵，拿起望遠鏡……
    “你們誰陳遠會去哪兒？”高賀問。
    “不知道……”正說著，周建國看到了1號輔助船發來的信號，趕緊點開海圖：“陳遠打開船舶信號了，位置在……”
    周建國話音未落，無線電傳來陳遠的聲音：“我是陳遠，呼叫福安79，收到回答。”
    “收到。”高賀連忙拿起呼叫器。
    “我的位置……過來接我一下，我身體不舒服，沒力氣了。”
    “我們馬上過去。”
    ……
    陳遠是真沒有力氣了，靠著凳子，迷迷湖湖就睡了過去。
    醒來是下午的十點過。
    天還沒有黑，那就是下午。現在是南半球的夏天。他這個位置，黑夜時間隻有一小時不到。再過幾天就會迎來極晝……
    高賀看著海圖：“陳遠咋跑南極大陸去了。”
    周建國探過頭，看著海圖顯示的位置沉默了一會兒：“陳遠和周升離開東江漁業之前，他們倆在那裏出了事情。當時船隊遇到了巨浪，陳遠不慎墜海，周升當時跳下去……等船隊找他們的時候，周升將陳遠捆綁在身上。”
    高賀‘嗯’了一聲，笑了笑：“難怪陳遠那麽照著周升。”
    “他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周升救過陳遠，陳遠也救過周升……”
    高賀點點頭……
    天黑了，沒多久，天有亮了。
    進入南冰洋，福安79速度降了下來，隻有12節。駕駛室配了三名觀察員，全部拿著望遠鏡盯著海麵。
    船舶的避撞和輔助雷達也全部打開了。
    進入南冰洋需要特別小心，再就是12節的速度也並不算慢。
    中午了，高賀他們終於找到海上漂浮的小船。
    高賀減速，讓漁船靠了過去。
    陳浩趕緊跑出船艙，拿了繩梯，第一個來到輔助船上：“哥！”
    陳遠睡醒一覺，精神狀態好多了，但是渾身都疼，就輕輕‘嗯’了一聲。
    “你咋了？”陳浩趕緊進來，扶著陳遠。
    陳遠捏了捏眉心，沒力氣的道：“昨天過來的時候身體不舒服，發高燒……我就想著躺一會兒，身子越來越沒有力氣。”
    陳浩摸了摸陳遠的頭，額頭發燙，這高燒很嚴重了。
    “陳遠。”周建國和高賀來到船舷邊，喊道。
    陳遠沒力氣的抬了抬手。
    “我哥發高燒了。”陳浩道。
    “有沒有力氣爬起來？”
    陳遠比劃了個k的手勢，趴著繩子，艱難的爬了一步，就牽扯了胸腔，疼的直吸冷氣。
    緩了兩秒鍾，陳遠一步一步爬了上去，周建國和高賀趕緊扶著他。
    “你嚇死我了。”周建國摸了摸陳遠的頭：“好燙，快點去醫務室。”
    高賀皺著眉頭：“這次回國後，你得看看心理醫生了，你現在的情況，真不適合繼續在船上工作。”
    陳遠笑了笑，‘嗯’了一聲：“我就想出來散散心的。對了，再往前二十幾海裏有一個避風灣，那邊的雪景很漂亮，咱們可以過去看看。”
    高賀直接就一個白眼。
    周建國笑著道：“那個避風灣是不是以前東江船隊捕撈鱗蝦經常去的避風灣？”
    “就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