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或能盡殲郡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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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
    就在於兩場勝利之後,曹幹正式著手對他的部曲的改造,頭次開始熱火朝天的圍爐夜話的這晚,同樣的初春季節,同樣的月色之下,東海郡西北邊的魯郡郡府裏邊,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先是龐彩兵敗身亡、南成縣宰投降的消息傳到,繼而費縣亦降力子都的消息又接踵而至,魯郡郡府的官吏們,上至郡守梁丘壽,下到尋常吏員,無不為此震驚。
    費縣投降力子都的消息是入夜後剛傳到的,梁丘壽聞訊當時,就趕緊召郡府的大吏們來堂上相見。功曹、主簿等吏才聚齊未久。堂上十餘人,昏黃的燭光映襯下,此刻個個憂色滿麵。
    魯郡與東海郡接壤,費縣、南成離魯郡都很近,南成距離魯郡最近,隻有百十裏之遠,費縣稍微遠一點,可也遠不到哪裏去,兩百裏上下而已。自南成也好,自費縣也好,若往魯郡來,俱是一馬平川,無有山水之阻。接下來,力子都會幹什麽?他如果來攻魯郡可該如何應對?
    梁丘壽的幹瘦的臉上盡是擔憂,他掐著稀疏的胡須,說道:“東海屬正龐彩,是個會用兵的,他手下的東海郡兵數量也多,比咱們的郡兵多,可連他竟然也不是力賊的對手!龐彩一敗,東海境內已是無有可阻力賊之人!他下邊來,若是發兵來攻我魯郡,敢問諸君,有何應之策?”
    一吏說道:“府君,力賊是沂平郡人,東海既已無他的對手,那他底下來,是不是會還攻沂平?咱們魯郡和他無冤無仇,與他沒甚幹係,他不一定會來侵犯我郡吧?”
    又一吏說道:“力賊早前為何從沂平竄至東海?還不就是因為他被沂平大尹所敗?他打不過沂平大尹,這底下來,以我之見,他還真不見的會回沂平,不排除有西攻我郡的可能!”
    又一吏憂心忡忡地說道:“府君,咱們魯郡不是大郡,一小郡耳,東西寬處不過百餘裏,南北也才二百裏,毫無縱深可言!境內又除郡北有泗水的一段外,可以說是毫無山川險隘,力賊若竟真如府君所憂,一旦發兵來攻我郡,這、這……,這恐怕就會不可收拾啊!”
    說話此吏乃是梁丘壽的門下功曹。
    梁丘壽問他說道:“公素有智謀,就此可有對策?”
    功曹說道:“府君,思來想去,現下隻怕是唯有一策可用。”
    “是何策也?公速速說來!”
    功曹說道:“府君,此策便是府君最好是趕緊上書朝廷,請求朝廷遣派王師,前來剿賊!”
    “……此策?”
    功曹說道:“怎麽?府君莫非有為難之處?”
    “唉,此策我也想到了,可的確是有一樁為難。”
    功曹說道:“下吏冒昧猜之,府君所為難者,可是力賊現今尚在東海郡內,未有入寇我郡,故此府君以為,似是不宜於此際上書朝廷,請求王師來救?”
    梁丘壽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此難!力賊畢竟現尚未入寇我郡,我若於這時就上書朝廷,朝廷萬一責怪,如何是好?”
    卻是說了,力子都乃是反賊,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入寇魯郡,可的確是存在這種可能性,那麽梁丘壽上書朝廷,請求王師救援,也該算是未雨綢繆,則梁丘壽為何反而擔心,他會受到朝廷的責罰?這是因為王莽此人,最不好聽到的就是哪裏起了反賊,由是搞得朝廷內外、地方州郡的大小官員們,通常也都不敢與他說這些事情。
    功曹忖思多時,說道:“府君,可是除此以外,似是已無別策可用了啊!”
    梁丘壽倒是想到了別的辦法,他遲疑了會兒,說道:“我倒是有個對策,隻是不知可行與否。”
    諸吏皆道:“府君有何良策?請府君快快說來吧!”
    梁丘壽說道:“如君等適才所言,力賊之所以寇入東海,是因他叛亂之初,嚐數敗於沂平大尹,那麽如果我去書一封,給沂平大尹,請他助我,君等以為何如?又琅琊樊崇,曾敗於田況,我是不是也可以去書一封給田況,一樣請他助我?……費縣現為力賊所據,力賊與樊賊已有了連兵的可能性了!他兩方如果連兵,不僅對我魯郡的危險性更大,對青州亦然。”
    聽了梁丘壽的對策,功曹說道:“府君,雖然沂平大尹曾擊敗過力賊,青州田公曾擊敗過樊賊,可是若無朝廷詔令,這青州、這沂平都是沒辦法調兵出境討賊的啊!他們又怎麽幫我郡?”
    琅琊郡北接青州,樊崇起兵之初,曾入掠青州,被青州刺史田況擊退。田況這個人,梁丘壽與之有舊,了解其為人,知道他是個敢作敢當,敢於擔責的,然而功曹所言卻也不錯,在沒有朝廷詔令的情況下,田況再是敢於擔責,隻恐怕他也是不敢擅自調兵出青州,來助魯郡的。
    田況沒這個膽量,沂平大尹也沒這個膽量。
    說來說去,儼然是除了上書朝廷求援以外,已是別無它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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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丘壽愁眉苦臉地想了很久,終於做出了決定,——要說起來,他這個魯郡太守,還真是當得不容易,其郡境內雖無大股的叛亂,可郡之西有力子都、樊崇,郡之東有城頭子路、董次仲,去年以來,他已是不止一次地想過辭官不幹了,在這個位置上,他真如坐在火炭上也似!
    他咬了咬牙,說道:“力賊隨時都有可能入寇我郡,並且東邊的城頭子路、董次仲兩部賊寇,近聞之,自董次仲為東郡郡兵所敗,鼠竄向東之後,他兩部漸有聯合之狀,也是隨時都有入寇我郡的可能!不管是西邊的力賊、樊賊,還是東邊的城頭子路與董次仲,他們中的任何一部,隻要入寇我郡,單憑我郡一郡之力,都是萬難阻擋!我忝為本郡長吏,自是決不能坐視我郡生民遭受賊害而不管。也罷!拚著受朝廷責罰,我明日就上書朝中,請求王師救援!”
    頓了下,他又說道,“另外,我以為,青州田公、沂平大尹那兩邊,我亦不妨可以各給他兩人去書一封。即便他兩人不好擅自調兵出境,隻要他倆肯屯重兵於邊界,至少也能由此而給力賊、樊賊一些壓力,從而減輕我郡的壓力,君等以為可否?”
    堂中的這些郡府吏員,都是本郡人,與田徹一樣,家族、產業都在本郡,隻要能保住本郡不受賊害,梁丘壽想怎麽幹,他們都隻會同意,不會反對。何況梁丘壽甘願冒著被朝廷責罰的風險?他們自更是不會反對。眾人俱皆應道:“悉從府君之意!”
    ——梁丘壽剛才話裏提到的“自董次仲為東郡郡兵所敗,鼠竄向東之後,他兩部漸有聯合之狀”,說的是發生在前不久時的一件事。便在旬日前,亦即力子都圍攻南成之際,東郡的郡兵向董次仲發起了一次大的進攻,董次仲在田家塢堡試圖固守,然如劉小虎等之預料,又如何能夠守得住?終是被東郡郡兵擊敗。董次仲遂率殘部向東逃遁,到了東郡、東平國與泰山郡的交界地帶,目前與城頭子路部的所在位置非常接近。他兩部確是有聯合的風聲傳出。
    董次仲的這次兵敗,對於東郡言之,東郡的局勢得到了好轉,可對於距離東平國隻有幾十裏地的魯郡言之,卻是局勢變得更加糟糕了。
    計議定下,梁丘壽令主簿當場先把給沂平大尹和青州田況的去書代筆寫好,審閱過後,覺得滿意,即從諸吏中選了兩個得力可靠的,命之次日一早便就分頭趕赴沂平、青州,當麵把信呈給沂平大尹和青州田況。這些且不必多言。
    ……
    隻說力子都的兩場大勝,不但是使東海郡境內震動、西邊的魯國為此驚慌,東邊的沂平郡,沂平大尹亦是聞訊緊張。
    梁丘壽召集府吏,商議對策的同時,沂平大尹也在與他的府吏們議論此事,商討對策。
    沂平郡府的大堂上,亮如白晝。
    一吏挺身堂上,正在侃侃而言,隻聽他說道:“府君,前得情報,力賊打費縣,是為與樊賊聯兵,現下費縣已為力賊所得,其與樊崇連兵,是已成必然之勢!接下來,力賊、樊賊兩部就很有可能會來寇我沂平矣!若是來寇我郡的隻有力賊,彼乃府君的手下敗將,自然是不懼於他,可樊賊諸部合計數萬之眾,如果也一起來寇我郡,隻靠我一郡之力,怕就有些難以抵擋!因以下吏之見,府君是不是可以及早遣吏,趕去青州,向田況求援?並與琅琊郡守、東海郡守互通消息,彼此守望相助,隻要力賊、樊賊敢來入寇我郡,便我郡阻其前,琅琊、東海擊其後,再請州府調兵相助,或許……,府君,或許咱們能將此二巨賊盡殲於我沂平郡內!”
    這番話說的甚是豪氣,說話此人,乃是沂平大尹的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