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阿嫂我與她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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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慶功宴。
    劉昱的部曲和投降的謝龜等人都參加了,不過兩邊沒有坐在一塊兒。
    謝龜等是在縣寺的後院飲宴,劉昱的部曲戴蘭、曹豐、曹幹等是在前院的正堂上。
    劉昱兩邊跑,他聽了劉小虎的話,在宴上,當眾獎賞、撫慰了曹幹。
    作為新投之人,胡仁也被劉昱召來,參加了慶功宴,與曹幹等並在正堂。
    劉昱問了胡仁帶來的人數多少後,任命他做了曲軍侯,由他舉薦,褒贛等他的諸親信各被任為他麾下的屯長、隊率等職。——為何劉昱沒有像編伍海西新卒那樣,把胡仁帶來的人與老部曲混編打亂,任命自己的親信做他們的軍吏?原因很簡單,一則,他能用的老部曲都已經和新卒混編了,沒有更多的老部曲可用了;二者,胡仁帶來的人和在海西招募到的新卒不同,新卒多是鄉民,是編戶良民,胡仁帶來相投的人多是鐵官刑徒,沒什麽善茬,貿貿然地把他們與老部曲混編的話,也可能會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故此,還不如把胡仁他們獨自編為一曲。
    宴席罷了,不到三更,雨已停了。
    雨後深夜的空氣極是清新,曹幹、曹豐、胡仁相伴而回。
    曹豐這晚沒有回他曲駐進的裏,去了曹幹曲駐進的裏,與曹幹同住一舍。
    中午到下午,曹豐睡足了,下午時候,曹幹也睡了會兒,兄弟兩個的精神頭都不錯,此攻薛縣,曹豐打下了縣城,曹幹打下了治所,可以說,他兄弟兩人立下了這一場仗最大的兩個功勞,慶功宴上倆人俱得獎賞,很風光,曹豐亦高興,根本睡不著,兩人於是說到快天亮的話。
    聽了曹豐說,曹幹才知道,曹幹帶人去打治所這事兒,雖在李順取梯子時,即有曹豐部的部曲去找曹豐報訊,但曹豐那會兒忙著引領部曲在縣城中清剿殘敵、彈壓縣內,找他報訊的部曲半天都找著他,因而他是一個多時辰後才知道的。
    知道了後,曹豐走不開,立刻令曹德帶人去尉治支援他,不過等曹德好不容易聚攏夠了數十人後,剛出城,就碰見上了回城報捷的王庭,知了曹幹已打下了尉治,遂曹德等便也沒再去。
    曹幹給曹豐說了他留下了部分繳獲此事,與曹豐說,等到明天曹豐可以派人來搬走些。
    曹豐聽了曹幹這話,沒說什麽。這倒讓曹幹略微奇怪。依曹豐厚道、謹小慎微的性格,這要換到以前,他必會不禁擔心,私下扣留繳獲,若被劉昱知曉,隻怕劉昱會生氣。可現在,他居然是一個字也沒說,沒有責備曹幹,看他意思,是默認同意了曹幹的做法。
    果然是隨著環境的變化,人的性子也會慢慢產生變化。
    兄弟兩人睡了沒多大會兒,天就亮了。
    裏中雞鳴處處,裏巷中早起的義軍戰士們來來往往,聲響嘈雜,兩人被吵得醒來。
    昨晚慶功宴結束時,劉昱說了今天上午在縣寺正堂議軍事,兄弟兩人便亦就不再睡,起來出屋,各自洗漱。褚交和昨晚也在這裏睡的曹豐的親兵,給他倆取來飯食。是昨天下午劉小虎的婢女黃妨給曹幹曲部曲送來的那些羊肉、豬肉、雞肉之類沒吃完的,熱了熱,算是早飯。
    時下普通民家,多是一日兩餐,窮人家可能一天一頓,或者幾天一頓。
    起事前,在家時,曹豐、曹幹頂多是一天兩頓飯,起事後,很長時間內也是一天兩頓。亦就是後來,他們這支義軍的境況漸有好轉之後,曹豐、曹幹才能一天三頓,早上也能吃一頓了。
    吃著飯,曹幹說道:“田翁、戴阿嫂們也不知走到哪裏了?走得再慢,今天也能到薛縣了吧?”
    曹豐拍了下腦門,說道:“阿幹,你不說田翁、戴阿嫂,那個事兒我都給忘了!”
    “啥事兒,阿兄?”
    曹豐嚴肅地說道:“阿幹,你別給阿兄給裝糊塗。我在海西給你討來的新婦,在老營裏頭可是已經待了個把月了!你給阿兄句準話,你啥時候與她成婚?”
    “哎喲,阿兄,你這……”曹幹三口並作兩口,將羊湯喝完,放下碗,站起來,往外便走,邊走邊說道,“阿兄,你慢慢吃,我去找找張公,看看我曲的傷員。”
    “你回來!”
    曹幹站住腳,說道:“阿兄,我這可是正事兒,耽誤不得!”
    “我給你討個新婦,不為別的,給咱曹家留個苗兒。那新婦你也見了,水靈靈的,田武咋說的?掐一下能掐出水來!長得也挺俏,是不是?屁股也大!你知道我在海西東鄉,一放出話,說要給你尋個新婦,多少人家爭著送他們的女兒給我看?我為啥別的不選,就給你挑了她?鄉裏人都說,屁股大,宜生男,就是因為她能給你生個兒子!能給咱曹家生個後!阿幹,我給你說,趁著打下薛縣,咱喜上加喜,你把她給娶了!我這兩天就著手給你準備婚事。”
    曹幹說道:“阿兄,你給我挑的這個姑子,好是好,就一點不好。”
    “哪裏不好?”
    曹幹說道:“太小了,阿兄!”
    “十五了,還小!我、我給我……”曹豐老臉一紅,不太好意思往下說了,他給他自己挑的“新婦”也是這個年歲。
    曹豐給曹幹挑的這個少女,曹幹本就不願意,見了一麵後,發現這少女才十四五,他是更不願意了。畢竟他有前世的經曆,在某些事情上邊,有他的道德準繩,和曹豐的想法不一樣。
    “阿兄,我還是那句話,咱兄弟倆誰先有個後都一樣!你和我的新阿嫂你倆不是已然同房了麽?阿兄,你比我年齡大,經驗老道,你多使使勁,早點給我生個大侄子出來就是!”
    邊上的褚交和曹豐的親兵偷笑不已。
    褚交問道:“小郎,經驗老道、使使勁,我都能聽懂,但‘大侄子’是啥意思?侄麽?”
    當下的“侄”的意思和後世不同,當下的“侄”寫作“姪”,指的是兄長的女兒;或“女子謂昆弟之子,男女皆曰姪”。至若男子稱兄弟之子,現尚不呼“侄”,呼“從子”。
    曹幹反應過來,笑道:“瞧把我替阿兄急的,話都說錯了!不是給我生個‘大侄子’,阿兄,你多下些力氣,早些給阿弟我生個‘從子’出來!話說回來,阿兄,你與我的新阿嫂同房好幾回了吧?怎麽到現在我新阿嫂的肚子還沒半點動靜?阿兄,要不要我替你向張公求個求子符?或者請張公教教你房中術?蘇先生博學之士,也許亦通房中術,我再幫問問蘇先生?”
    曹豐老臉羞得通紅,放下碗來,爭辯說道:“我從在海西挑了她,到今才一個月,一個月能有啥動靜!阿幹,你不要拿阿兄逗趣!無論你是咋說,這幾天,你必得給我把你新婦納了!”
    “阿兄,我這就去向張公,幫你求求子符!”曹幹哈哈一笑,邁腿出了院子。
    聽見曹豐追了幾步,在他身後說道:“阿幹,你是不是因為戴阿嫂?阿嫂那裏我與她說!”
    曹幹充耳不聞,出了院後,徑去張曼住的民家找張曼。
    張曼養生有道,每天都起得很早,練導引功法,他這時正在院中茂鬱的桑樹下練功。兩個垂髫童子趴在樹旁的磨盤上,托著臉,吸溜著鼻涕,興致勃勃地在看。
    聽見推門的動靜,兩個童子瞧見了曹幹進來,大點的那個拉著小的那個,兩個趕緊的跑進了屋裏。這兩個童子,是這戶民家的孩子。
    曹幹練的這套功法,據他自稱,名為“壯腰八段功”,共有八式。
    曹幹也不懂,從功法的名字猜測,此功可能係是後世“八段錦”這套功法的前身。
    八個招式,曹幹沒學,但見過幾次張曼練,差不多也記住各個招式的不同樣子了。
    曹幹瞅了眼那兩個跑進屋的童子,收回視線,觀瞧張曼正練的這一式,見張曼兩臂側平,舉呈了個“一”字形,隨著俯身彎腰,右手下劃觸及左足,兩臂保持“一”字形,稍停了片刻,接著向左俯身彎腰,左手觸及右足。曹幹曉得,這一招式,是此套功法的第五式。
    下邊還有三式,曹幹不擾張曼,抱著胳臂,饒有興致地欣賞。
    張曼不緊不慢,將下邊的三式做完,然後收勢,蹲身而立,雙手下按在丹田位置,迎向日出方向,半閉著目,舌尖頂住上牙內,輕輕磕了會兒牙,滿口生津,吞將咽下。一整套練完,他乃才直起身,睜開了眼,轉看曹幹,撫摸頷下濃黑的長須,笑道:“郎君,你來了。”
    “吃過飯了麽?張公。”
    張曼說道:“吃過了。郎君,你來屋中坐。”
    “張公,剛我進來時,見這家的孩子在看你練功。張公不愧得道高士,孩童亦親近也!”
    張曼笑道:“此皆劉大家之功也。”
    “和劉大家有甚關係?”
    張曼說道:“昨日才住進時,那兩個童子亦是怕我。昨天下午,劉大家的部曲給咱曲送來了好酒好肉後,我分了些肉給這兩個童子,他倆吃了個滿嘴流油,肚飽如鼓,乃不複怕我矣!”
    曹幹一笑,見院中靜悄悄的,問道:“這家的大人呢?”
    “昨日大雨,他夫婦倆掛心沒收的麥子,一早就下地去了。”
    曹幹驚訝說道:“把兩個孩子留給了張公照看?”
    曹幹住的那戶人家的人,因見曹幹曲的戰士自昨天下午駐入進了此裏中後,竟是軍紀嚴肅,無有擾民,更無擄掠之事,膽子稍壯,亦是實在難以放心麥子,一早就下地了,但饒膽子稍壯,他們走時,可也是把他們十來歲的兒子給帶上了。張曼住的這戶民家的大人,那兩個孩童的父母卻居然把孩子給留下了,真也不知是說該說他倆膽大,還是該說張曼的親和力太強。
    張曼笑道:“郎君有所不知。此戶民家的主人亦是信道之士,並鄰縣豐縣有一高道,名張翳者,也是留侯苗裔,於是在聞我姓名、見我道法後,此戶人家主人即頗信我矣。”
    “原來如此。即便如是,也是難得、難得!”
    張曼再次請曹幹入屋。
    曹幹笑道:“雨後涼快,不進屋了。張公,咱倆便在院中坐吧。”
    跟著曹幹來的褚交進屋扯了兩麵席出來,鋪在地上。
    曹幹與張曼坐下。
    張曼撫摸著胡須,觀視曹幹神情,問道:“郎君,你是不是有事問我?”
    褚交按著刀,立在曹幹身後,笑著說道:“小郎確是有事想問張公。”
    “問我何事?”
    褚交笑道:“小郎想向張公求求子符,問張公房中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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