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聲關門聲, 林招雲不由得心中“咯噔”一聲，連忙回身去看。
    賀懷殊關完門就轉過身來，他抿著薄唇, 唇線拉成讓人緊張的線條, 他算是發育很好的那一批體育生。
    隱藏在原本白襯衫斯文外表下, 骨架大骨骼分明，上麵附著著看起來薄薄的卻極具爆發力的肌理。
    自然盤繞青色血管的修長小臂比林招雲奶油色肌膚放在一塊, 視覺衝擊力很強。
    細白手腕被他扼住，將他拉著坐下。
    林招雲緊張地坐下，想要緩解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便想賀懷殊要水喝。
    賀懷殊動作不緊不慢，將礦泉水倒在他那個看起來很貴ogo的杯子裏，遞給林招雲。
    為了拖延時間，林招雲吮著杯壁，慢慢地飲水。
    因為鎖了門, 賀懷殊沒有絲毫不耐, 就那樣盯著林招雲, 看著他小巧喉結滑動，將那杯水一點點咽下去。
    “還要嗎？”他似笑非笑地問。
    “不渴了……”林招雲頭皮有些發麻, 垂頸搖頭不敢與賀懷殊對視，手心冒汗，就算反射弧長, 還是能感覺那種蓄勢而來山雨風滿樓的焦灼感。
    他腦子裏飛快地去想, 要怎麽道歉對方才能消氣。
    卻聽到對方傳來一聲冷笑, 賀懷殊唇線微微上揚, 發出一些低沉的笑音, 他雖然是在笑, 但和往日不同，顯得陰沉晦暗。
    “林招雲，看不出來啊，你膽子那麽肥，挺喜歡把別人耍的團團轉。”
    “嘴裏沒一句真話，耍了我不止一次。”
    林招雲倉皇抬眼，對上了賀懷殊一點不收斂的陰沉表情時，睫毛跟著動作翹起顫了兩下，嚇得心髒在胸腔裏“咚咚”亂顫。
    “我、我沒有……”下意識地辯駁。
    賀懷殊又是一聲冷哼：“那個帖子。”
    林招雲一聽到帖子，小臉瞬間發白緊咬下唇低下頭去，肩膀輕顫。
    在賀懷殊看來，這就是心虛默認了的表現，怒意更盛，單手扼住林招雲的下巴，讓他小臉仰起，嘴唇微張，眼眸惶然地睜大，對著自己。
    喜歡看到他眼中隻有自己的模樣。
    他聽到帖子那事時，整個人都被胸腔裏的妒意侵蝕，當時室友都被他的臉色嚇一跳，他也被自己嚇了一跳。
    “喜歡戚淮？”
    “當著眾人告白。”
    “我是你第一次告白對象？”
    “嗬，長得挺清純的，一句真話沒有，真當我是凱子，隨便騙騙就能圍著你團團轉？”
    賀懷殊湊近，鼻尖頂到林招雲耳朵尖，咬著牙帶著酸妒輕輕剮蹭著：“林招雲，你打錯算盤了，我沒那麽好糊弄過去。”
    【哈哈哈哄堂大笑啊姐妹們，賀勾勾酸氣衝天，怕是氣得內傷了！】
    【太酸了太酸了，溜溜梅都沒你酸。】
    【不是，姓賀的，我老婆第一次勾搭第一次穿女裝，第一次車咚(震？)第一次遊泳都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麽自行車？】
    賀懷殊單手攬住林招雲，手心握住他的上臂，力度在說話間不受控地驟然變重，指頭幾乎要陷進他的膚肉裏。
    “如果我這次沒有回學校，看到你那該死的繼哥牽著你的手走過去，要不是多問一嘴，怕是還要被蒙在鼓裏，你目的是什麽，要錢，還是……”
    林招雲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所以賀懷殊臉靠近時候，他壓根沒有反應過來，瞪圓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就那樣湊過來。
    賀懷殊沒談過戀愛，自然也沒有親過誰。
    但是這種事，對於荷爾蒙過剩的體育係男生，都是無師自通的。
    林招雲被賀懷殊完全覆在臂彎中，對方完完全全地製著他。
    推拒的小臂幾乎沒有任何作用，最後扣在對方的衣領上半蜷扒著，慌亂之中，指尖撓在對方的側頸上，留下了紅紅的劃痕。
    眼角濕潤臉上也滿是淚水漬濕漉漉，亂七八糟的狼藉又漂亮。
    “我聽說你這樣的類型，就隻是想圖個新鮮玩個刺激。”
    “嗯？”
    他用分開片刻的空隙又說了兩句話，劇烈心跳麻木感從脊柱傳遞到了後腦勺。
    “賀懷殊……呃……”林招雲聲音一下被悶回去，仰著的五官皺得厲害，閉上了眼睛，像是被強迫做什麽似得，顯得十分苦楚。
    亂七八糟中，林招雲的手胡亂扒拉，不知怎麽就伸到賀懷殊的口袋裏，指尖勾到一塊輕薄的布料。
    指尖猝然收緊，一下將那塊布料勾出來。
    自己穿過的那條純白的絲襪。
    眼眸驀然張大，連抗拒都忘記，任由賀懷殊將他掐到懷裏。
    賀懷殊沒有預料到林招雲會從他的口袋裏翻出白絲襪，冷漠的臉上微不可查地紅了一瞬。
    “這、這是你特意找到還給我嗎？”林招雲趁著賀懷殊愣神的瞬間，撇開頭，避開他熱切的吻，惶然問道。
    “不是。”
    林招雲表情茫然：“那、那是什麽？”
    賀懷殊退開一些，嘴角吊起，表情頗為惡劣：“是我被你吸引到，瘋狂迷戀你。”
    “上麵有你的香味，我想收集。”
    林招雲整個人懵住了，被賀懷殊的話驚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害怕了？”
    “這就害怕了，接下裏可怎麽辦。”
    “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戚淮？”
    被賀懷殊說了那麽多惡劣的話，林招雲委屈得要命，他又嘴笨插不上話，還被惡劣威脅。
    可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你好凶。”林招雲垂下頭，垂著眼，斂眉控訴。
    濕潤的淚水先是沾上睫毛，然後積蓄成小水珠。
    “我是被人欺負的，那個帖子被人發出來，就有人欺負我……”
    “那天有人逼著我用女裝找你告白。”
    “真的是第一次穿女裝……”
    賀懷殊在林招雲眼眶包著的水化成淚珠掉落的一瞬，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
    咄咄逼人的惡劣陡然不見。
    隻剩下滿腔的憐惜。
    扼住下巴的掌心變為捧，高熱的淚水打在他的掌心上。
    甚至有些手忙腳亂。
    “哭什麽，我沒有特別凶你，我隻是……”
    他還是低估了林招雲落淚時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心軟。
    指腹、手心不斷擦著淚，指腹還搓下幾根睫毛，再想去揉眼時，被賀懷殊攏住了指尖：“是誰欺負你。”
    “是……前幾天從樓上跳下來的那個人，陸焰、陸焰也在場。”
    聽到陸焰，賀懷殊蹙著的眉舒朗開，陸焰和他一直都不太對付，那群人一直想討好他，大概那天晚上就想看林招雲勾搭自己，然後看自己出醜。
    林招雲把這幾天亂七八糟的挾持和被騷擾與寢室遭遇恐怖事件的委屈一通發泄出來，哭得很厲害。
    他覺得賀懷殊不壞，對他也不壞，對方的確是被自己蒙在鼓裏，林招雲並不想讓賀懷殊討厭自己……
    林招雲抬起頭，黑色被淚水打濕的睫毛帶著淚漬顫抖，聲音很微弱，模糊濕軟：“那我……我再穿一次絲襪，蕾絲、蕾絲手套也可以……”
    “你不要那麽凶，也不要生氣……”
    這瞬，賀懷殊呼吸停頓，心髒仿佛也猛地暫停一秒，而後重重地跳了一下，瞬間忘記之前的質問，問林招雲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更喜歡戚淮。
    “好。”
    賀懷殊抿著唇，輕觸戴著蕾絲的纖細指尖。
    ……
    剛從賀懷殊的寢室出來，林招雲的手機就振動了，指尖猛然就僵住。
    [你喜歡賀懷殊？]
    [別再見他，寶貝別惹我。]
    [隻有我一個人能弄你，他能弄的我也能，我比他做的更好，我能￥……]
    [我一直在看著你。]
    最後一條短信讓林招雲感到渾身悚然，宿舍走道裏沒有人影，隻能聽到部分宿舍傳來一些談話聲。
    不夠明亮又安靜的樓道裏，感官無限被放大，暗處像是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都在盯著他。
    林招雲一陣小跑快速衝回自己的寢室，反鎖室門。
    夏季運動會。
    這幾天林招雲從室友口中得知，他們大學每年有兩次運動會，分為夏季和冬季。
    林招雲音樂感覺到重要劇情似乎要來了，頗為緊張，從自己的櫃子裏找出比較方便運動的運動大短褲和寬鬆的襯衫。
    運動項目不同，今天班導組織學生積極地參與，前幾日的跳樓事件，隻被當做學生心理出現問題，學校賠償，草草處理。
    江引參加了好幾個項目，起床後就在寢室裏刷著牙發牢騷，說要一大早就過去準備。
    他走的時候林招雲剛醒。
    林招雲睡醒之後有一段時間是茫然的，細軟頭發變得亂糟糟，帶著懵逼起床換衣服，像是夢遊似得洗漱。
    咬著牙刷，牙刷上的薄荷味才讓他稍微清醒一些。
    “我們先走，老班那邊催了。”室友在和他打完招呼，就丟下他一人走了。
    回神過來的林招雲不敢一個人呆在宿舍，忙洗漱完換上衣服往外走。
    這個學校體育係的學生很多，對運動會都很熱切，
    他隨著人群慢慢地往操場走，嘴裏啃著昨天剩下的吐司麵包，盯著腳底下的路，突兀地一股悚然順著鼻尖直達大腦。
    上一次他被劫持，即使對方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林招雲還是稍微聞到了對方的味道，雖然是朦朦朧朧，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味道。
    但還是能隱約留下一些印象。
    剛剛那個味道出現了，像是和他剛剛貼得很近錯身似的，傳達到他的鼻腔。
    林招雲渾身一顫，顫著眼皮往四周看去，都是交談打鬧的大學生，甚至沒有人戴棒球帽，穿連帽衫。
    但他還是感到渾身冰涼，手腳都有些怕得麻木，背上瞬間就鋪滿一層冷汗。
    在不遠處的前方，林招雲看到稍微有些熟悉的高個身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似得，緊跑兩步追上。
    是林驍的寢室室友。
    “你好，我哥呢……”
    “林驍弟弟好巧。”林驍寢室室友看到林招雲，便側頭與他打招呼，“你哥是體育委員，很早被老師先叫走了。”
    “我叫周欲。”
    林招雲去看對方的臉，這才記起來，是上次自己睡在林驍寢室，後來醒來時，在下鋪的那個老三。
    “周欲哥。”
    隻有這一個熟人，林招雲就隻好粘著對方，不斷地用餘光去看其他人。
    他們一路隨意聊著到了體育場，因為年級不同，到了之後就分道揚鑣。
    幾個學生在地麵上餐桌布，上麵放了水和零食，林招雲沒有項目，做了後勤，給參與運動的同學端茶倒水。
    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生什麽事，林招雲也坐在人群中，也就沒那麽害怕。
    水和飲料消耗得非常快，忙得不可開交，
    “誰去發飲料的倉庫那邊搬一箱水過來，我這邊有田徑運動員要接！”
    林招雲一直低著頭坐在草地上發水，這搬水的任務自然降到他的頭上。
    但是十分不恰巧，林招雲去的時候，大倉庫的水、飲料發完，得去
    剛入門，一股子略微有黴濕的空氣襲來，雖然外麵是高溫，可地下室仍舊涼爽，沁來絲絲涼意，隻是這種涼意和夾雜著的氣味莫名讓林招雲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的錯覺。
    他被門口的同學指點往裏走，越往裏走越覺得有些冷颼颼，心裏不太舒服，慫得非讓886給他唱首歌壯壯膽。
    886：【機器人不會唱歌。】
    林招雲哼了一聲：你都會聞味了，怎麽就不會唱歌。
    886：【……】
    快點搬完回去，林招雲這樣想，加快了腳步。
    “這位同學，備用儲藏室往哪兒走？”地下室地形複雜，七拐八拐，林招雲喊住一位走在拐角處的學生，上前詢問。
    那人沒回頭，直接腳步加快，像是很忙似得，“在前麵，我帶你過去。”
    林招雲一路小跑跟著他，到了很裏麵的一間倉庫，他停下來去開門，他個子很高，林招雲也聽到他身邊，下意識去看了一眼對方的臉，渾身僵住。
    戴著口罩，連帽衫，棒球帽。
    林招雲沒跑兩步就很輕鬆地被扼住胸膛拖了回來，掌心扼住口鼻，塞到備用儲藏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