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雲覺得自己是真的蠢, 對方這種招數用了兩次了吧。
    自己還會上當。
    “唔唔唔……”
    咽嗚聲憋悶了回去，消失在地下室走道裏，緊跟著就是關門的聲音, 走廊歸於平靜。
    環境寂靜, 林招雲聽到自己心髒“咚咚”的聲音, 甚至有錯覺夾雜了一些對方的心跳聲，有力且迅速。
    他捂住口鼻的掌心捂得太緊, 林招雲有些呼吸不過來了，下了狠心想去咬對方，卻在張開嘴那一下, 對方扯開了手掌，改為指頭深入牙縫間，讓他無法說出正常的音調，也沒辦法閉合咬人。
    儲藏室裏有些濕潤發黴的味道，此刻黑漆漆一片, 他被放到幾箱飲料上, 身後變是有些濕潤陰冷的牆麵。
    林招雲渾身發抖, 嗅聞的聲音從自己頭頂響起，靠這麽近, 他才聞到對方身上獨有的一些味道。
    就像是林招雲的味道別人覺得香，其他人身上也有一些獨特的味道，不過這個人的味道並不難聞。
    有點隱隱約約冷鬆白雪的錯覺。
    他像是什麽獸類那樣, 不斷地嗅聞, 鼻尖透過發縫慢慢地移到他的耳廓, 一呼一吸的吐息全都打在他的側頸與耳根。
    “這次約會要做點什麽呢？”
    林招雲渾身一激靈, 發出“唔”的聲音。
    連帽衫男似乎身體頓了瞬, “雖然單獨相處就很好, 可惜不能聽到你的聲音太可惜。”
    “沒辦法，那就讓我自己決定。”
    低沉嗓音聽起來愉悅且遊刃有餘，隻不過他的又快又急切的呼吸讓他這種態度變得不是那麽可信。
    林招雲四肢被對方纏著，摟得很緊，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對方身體也有一層運動員似得精壯肌理。
    這樣的糾纏，就像是他們是很親密的戀人。
    連五指都與對方的指尖繞在一塊，攏著摁壓在飲料堆上。
    他喃喃自語：“戀人約會，都會做點什麽呢。”
    後頸被很微妙地摁壓了，就像是捏貓咪後頸皮那樣地，他像是隻布偶娃娃，被碰碰、抱抱宣誓主權。
    林招雲害怕得要命，即使對方放開他的嘴，也沒敢叫出聲，對方敢在這裏把他綁架，說明有十足的底氣，這裏不會有人來。
    如果激怒對方可能後果自己無法承受。
    或許拿飲料的儲藏室根本就不在這邊。
    “你沒認出我來，我有些傷心呢。”
    “還以為你或許能夠注意到我。”
    林招雲渾身一震，下意識想去抬眼看他，被他掌心瞬間覆蓋住眼皮，“我想讓你自己認出我來，但你不能看。”
    他的聲音悶在口罩裏，還刻意壓低，林招雲仔細回憶也根本想不到任何可懷疑的人。
    心髒跳得格外厲害。
    他這樣說的意思，對方或許就是他認識的人。
    或許就是學校裏的同學、學長，甚至舍友。
    他腦子幾乎一片空白，細碎地發起抖來。
    “抖得那麽厲害，睫毛撓到我手心。”
    “低頭。”
    林招雲完全不敢不聽對方的話，很乖地低頭。
    “乖。”
    然後林招雲隱約聽到一點點奇怪的水聲，隱晦地抬頭瞥了眼，隱隱約約地看到，那人拿掉口罩，掌心摁壓在自己鼻尖，使勁嗅，似乎還抿著嘴舔舐。
    頭皮發麻。
    林招雲嚇的忙低下頭，被攏著的手指全都蜷起來，但因為被攏著，纖細指尖不可避免地勾連到對方的指腹。
    這無疑對於陷入狂熱的人來說像是個無聲的邀約。
    對方像是什麽開關被打開了似得，拱到他的肩窩，林招雲被迫接受了一個熱烈的擁抱。
    對方的骨骼肌肉幾乎像是碾壓似得，將他硌得生疼，痛得發出很尖銳的悶哼聲，小臉也因為這樣，仰了起來，發絲往後垂，對方指尖順入發絲縫隙中，輕輕地、微妙地輕微揪扯。
    這次壓抑又令人窒息的微妙擁抱，他無法抑製地發出急促的深喘，怕得幾乎快要哭出來，幾乎沒想太多，隔著帽衫，就在對方的肩頭咬了一口，但是他也不敢太用力，怕咬破見血。
    頂上傳來悶哼聲，對方一瞬間退開，單手掐上林招雲的下顎，稍微用力就掐開，看到他作案工具，整齊的牙齒。
    “想和你多待一會，但是好像不行了。”外麵隱隱約約傳來什麽聲音。
    林招雲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對方胸膛推開。
    “寶貝，現在開始數30秒再睜開眼哦。”
    門打開的聲音，“開始數吧。”
    林招雲呼吸很不穩，語調還在顫抖，隻能按照對方說的做，隻是他沒那麽聽話，在對方打開門時，半睜眼看了一瞬。
    看到對方穿的是一雙深色的球鞋。
    林招雲數到30秒，聽到了另外一陣腳步聲，稍有些急切，但很穩。
    在確定肯定不是剛剛那人之後，林招雲發出了求救的聲音，門被打開，那人走了進來。
    接著外頭的光線，林招雲認出來人。
    “戚淮？”
    戚淮找到林招雲的時候，黑漆漆的小屋子裏，他滿臉淚痕，衣裳不整，連頭發上都沾染上淚痕。
    他張這樣去看，停頓了好幾秒，才製住自己有些快的呼吸，開口：“被欺負了？”
    “是誰，還是陸焰？”
    林招雲茫然一瞬，明白過來戚淮問的意思，他覺得自己還在被校園霸淩中。
    “先出去說。”
    戚淮繞過林招雲的胳膊，將他整個人從飲料箱上弄下來。
    林招雲僵著身體，他還是有些懼怕戚淮的，但當下卻被戚淮第一個發現並救下，心情很微妙。
    出了儲藏室，林招雲找了個廁所洗掉自己的淚痕。
    情緒穩定下來，兩人才往外走。
    忽地，林招雲頓住了腳步，垂在褲縫的指尖狂顫，他看到戚淮穿著一雙深色的球鞋。
    他嚇得轉身就跑，戚淮沒想到他會忽然這樣，愣了一秒，不過幾乎下一瞬就大跨一步將他抓住。
    “跑什麽？”
    戚淮那種邪氣的麵容在這樣昏暗漆黑潮濕的地下室發揮到了極致。
    林招雲簡直怕得牙關都在打抖，小腿哆嗦幾乎站不住，順著牆根往下出溜，戚淮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掌心貼在腰側將他扶起來。
    像是用了全身力氣，林招雲稍微往前湊了一些，在戚淮的目光下，在他的肩窩嗅了一下。
    驀然睜大眼。
    沒有那種味道。
    “好、好像不是你。”
    林招雲身體鬆泛下來，一下子很不好意思，“對不起……”
    戚淮眯著眼看林招雲，幾乎沒費太多功夫就猜到了什麽。
    “誰？說說看。”
    林招雲被嚇大勁兒，一時間顯得有些呆滯走神，隨後低沉悶著發出哭聲，戚淮本來狹長的眸目因為林招雲這細顫的聲音而微微睜大，扶著林招雲的掌心有些僵硬。
    他尾音顫抖到極致，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出來。
    “球鞋？”戚淮低頭看自己的鞋，“是校籃球隊統一買的，隊裏隊員都有。”
    林招雲蘸著眼淚的眼眸抬起來去看戚淮：“籃球隊？”
    “嗯。”
    林招雲覺得很丟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垂頭擦掉眼淚，尷尬道：“回上麵去吧。”
    慢慢從最深處走出來，零星地看到了幾個來往的同學。
    林招雲覺得自己被這樣抓取至少過去一小時，其實不過十幾分鍾。
    “謝謝你送我回來……”林招雲重新找到了儲藏室，搬了飲料回到方陣。
    戚淮垂眼去看擺著飲料飲用水的林招雲，忽然提議：“明天有一場籃球賽，你要不要來看看。”
    “或許對你有幫助。”
    ……
    林招雲去食堂打飯，拿著飯往回走時候，在走廊被人從後麵拍了拍肩膀，回頭看到林驍的室友周欲衝他打招呼。
    他便去掃視四周，卻沒有看到林驍的身影。
    “林驍不在，他被拉著去聚會，今天大功臣。”
    “喜歡吃辣？”
    林招雲打的是一份麻辣燙。
    “嗯嗯。”
    林招雲對這位林驍室友感官頗為不錯，一路與他聊著回到寢室樓。
    “剛好我也打了飯，要不來我們寢室一起吃？”
    周欲手裏拿著的是一份肉類很多的菜品。
    他寢室現在沒人，林招雲不想一個人呆著，便答應了。
    周欲掛上寢室門，打開了電風扇，略有些老舊的電風扇發出嗡嗡地聲響。
    “聽說上次周末你和林驍一起看片了？”
    “那片我還沒看，好看嗎？”
    吃著一個肉丸的林招雲腮幫子鼓起，像是個小動物，聽到他的問題驚慌地抬起頭來。
    心裏隱約升起一點點奇怪的感覺，下意識低頭去看對方的鞋子。
    普通的白色球鞋。
    “呃，沒太仔細看，你去問我哥……”
    “哈，你們品味相似，林驍也覺得一般，那我就不看了。”
    周欲就像是普通男大學生似得那樣，很平靜又十分普通地與他對話。
    林招雲心想他今天發生太多事，有些太敏感了。
    僵硬地點頭後，又埋頭苦吃，吃得他鼻尖蓄滿細汗，嘶哈嘶哈地不斷吸氣解辣。
    周欲遞給他上次他喝過一次的水杯，“解解辣。”
    這茬就這樣過去，周欲也沒再提這些，倒是說了一些林驍今天運動會的趣事，林招雲心中那種奇怪錯覺也逐漸消散。
    ……
    林招雲吃完飯就回到寢室，江引和另外兩個室友也回來了。
    洗漱完畢，林招雲鑽回床上，終於有時間複盤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和886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忽然她就沉默下來，想到什麽。
    886跟林招雲不過一個副本，大約就明白他的一點點習慣，想事情的時候會忽然不說話。
    他沒法一心二用。
    便耐心等他的下文。
    他掰手指一個個列舉了身邊所有戲份比較多的npc。
    可是目前沒有一個身上帶有那種味道的人，分析來分析去也沒個結果。
    886忽然就說：【有沒有可能是什麽你沒注意的人呢？】
    林招雲甚至懷疑了讓自己去取水的同學。
    這一天太累，林招雲還在分析，但是模模糊糊就有了困意，有室友和江引在寢室，他比較放心，和886說到一半，就睡了過去。
    886等林招雲半天沒回答，才注意到他睡著了。
    886：【……】
    ……
    籃球賽很早就開始，林招雲被886吼醒，火急火燎地洗漱好就往外跑，甚至頭上睡出的呆毛都沒撫平下來。
    因為之前論壇裏林招雲帖子熱度很高，他出現在戚淮要參加的籃球賽，幾乎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竊竊私語，甚至能聽到有很尖酸刻薄的話。
    林招雲垂頸硬著頭皮往體育館裏走，還在休息的籃球隊隊員的目光也瞬間集中過來，然後去看在一邊的戚淮。
    “隊長，可別動手啊，他看著挺瘦的。”
    “息怒息怒，我去幫你趕走。”
    眾人就看到，戚淮抿著嘴走向林招雲，表情看不出來喜怒，都在等著好戲。
    卻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狗血一幕。
    戚淮將林招雲引到觀眾席靠近他們隊伍的第一排，林招雲頗有些局促，耳朵有些發紅，漂亮的臉仰起來和戚淮說了句什麽，戚淮忽然就稍微淡笑一下。
    “……你們怎麽沒人說那個林招雲這麽好看。”
    “對啊，還說戚哥討厭他。”
    陸焰剛從休息室裏出來，聽到議論聲渾身一震，看向觀眾席。
    觀眾席上乖巧並攏雙腿，手指蜷著揪著腿上放著的戚淮外套，林招雲精致漂亮的麵容，幾乎要和自己夢裏的樣子重合。
    戚淮走了回來。
    “戚淮，你和他什麽情況。”
    戚淮正在做熱身運動：“呃，沒什麽情況。”
    “那他來看你打球？”
    戚淮抬起眼來，發出一聲冷笑：“你也饞？”
    “不過他看起來很怕你。”
    哨聲一響，球賽開始，比賽的另外一方是另外個大學，也人高馬大，賽事很焦灼。
    林招雲眼神不斷地在穿梭的選手間，掃來掃去，很快就發現了陸焰的身影，再然後，他眨巴眼睛懷疑自己看錯。
    那是……林驍室友周欲。
    戚淮垂眼看向林招雲，“發現什麽了沒？”
    林招雲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隻能模糊回答：“不太確定……”
    “那你先去休息室等，等會人都會過去。”
    坐在休息更衣室等待的林招雲內心焦灼，手裏無意識揪著戚淮的衣服，不斷地去想，關於陸焰和周欲的劇情部分。
    忽地，因為他的揪弄，從戚淮衣服的口袋裏掉出一個東西，一台手機，差點就砸到地上，幸好隻是掉到旁邊的位置。
    看到手機的林招雲，腦子也會下意識去想關於短信的時，忽然他拿手機的動作頓在半空中，眼神放空，嘴也半張著，忽然就蜷縮起手指來，呼吸略微急促，從心裏升騰可怕的寒意。
    林招雲：886，你有沒有覺得，戚淮有問題。
    林招雲呼吸很快：他為什麽會忽然出現，然後準確地找到我。
    886沉默了。
    林招雲拿出手機去翻自己的手機，目光停留在對方發的那條：[我一直都在看著你。]
    指尖停留在回複的按鈕上，顫抖了好一會，心跳咚咚，聽到外麵傳來聲音，林招雲才慌忙按了下去。
    戚淮的手機振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