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倒黴的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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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順元年二月初八,年青的大唐皇帝李曄站在殘破不堪的大明宮前束手長立,腳下曾是整個帝國乃至整個世界最為宏偉的建築,可如今隻剩瓦礫焦土組成的廢墟。
    “長安近日可有異動?”李曄麵無表情地詢問。
    一個宦官小聲回應:“河東,河朔,淮南幾鎮派了不少人入京,卻不見東平王所屬。”
    李曄點點頭,轉身望向身後的長安城,沉聲說道:“讓言官上奏吧,藩鎮之禍餘毒百年,朕不能再等了。”
    幾個隨行的宦官互視一眼,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隻留下李曄和兩個年老的宦官站在龍首原上遠眺。
    “陛下,起風了,咱們還是回宮吧!”一個老宦官上前拉住李曄的袖口。
    “朕聽聞魏國公無意東征,說是神策軍徒有其表,無力抗衡鴉軍?”李曄聲音冷漠地問。
    老宦官抬頭看了看皇帝,發現他的眼神冰冷異常,頓時將拉住衣袖的手縮了回來,低頭輕聲解釋:“陛下,老奴從未說過此話,必是朝中小人誣陷,還望陛下明察!”
    “既是汙言,大可不必理會,北苑新募十萬天兵交由張浚統屬,魏國公先幫著韋相處置西川之事吧!”李曄冷笑著說道。
    老宦官正欲出言,天空中忽然烏雲密布,太陽仿佛被瞬間遮住,黑暗直接籠罩了整座長安城。
    望著眼前末日般的景象,李曄也不由一愣,手指有些微微顫抖地指向長安城:“天降此象是吉是凶,快讓欽天監..........!”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天空猛然大亮,一道閃電朝著長安東北角徑直劈下,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伴隨而來的雷聲在耳旁炸響,李曄隻覺著雙目發黑,頭疼欲裂,雙腳踉蹌的朝後倒去。
    老宦官伸手打算扶住,卻在剛接觸的那一刹那猶豫了一下,裝作力不從心的樣子任由皇帝摔在地上,隨即大喊:“聖上有恙,速速回宮!”
    史官錄:二月八,帝禦大明宮,逢雷怒,抱恙而歸,京中乃傳,此為天罰,換帝方休..............
    如果說被閃電劈中是上天的懲罰,那麽李晆認為自己上輩子一定把天捅了個窟窿。
    隻是趁著年假釣個魚而已,居然被閃電連續劈中三次,關鍵劈就劈吧,還專挑自個腦袋,哪怕被劈暈在地上,剩下兩道閃電依舊準確無誤地命中後腦勺,模樣淒慘至極。也不知道是閻王放假還是時空之門打開,反正這個與人和善,性子慵懶的吃貨醒來,就莫名其妙地到了大順元年,跟大唐帝國的名義扛把子李曄成了親戚,封雅嗣王,被關在大名鼎鼎的十六王宅裏當豬養。
    “再回首恍然如夢,再回首我心依舊.......”李晆躺在院裏的軟塌上痛苦吟唱。
    “四郎這曲是從何習得?莫不是宮裏傳出的?怎地如此.....悅耳!”一個壯漢站在屋簷下認真地詢問,隻是眉頭皺得厲害。
    李晆眼皮都不抬,歎著氣道:“哎,程述.......說出來你又不信,算了,且當是宮裏傳出的吧,大熱天的也沒個地避暑,要不你去弄桶井水來,咱們衝個涼?”
    不是李晆不想解釋,而是自從穿越過來,他已經嚐試過無數種方法向別人解釋他隨口而出的現代詞匯。結果很不理想,宮裏醫官來了不下十次,針灸灌藥輪番上陣,最後得出個結論,偉大的雅嗣王現在屬於癔症發作,雖暫無性命之憂,卻有失言誑語之態。
    於是乎,在這大唐皇族凋零的年代,雅王府四子即將承襲王爵的李晆是個傻子的傳言不脛而走。於是乎,原本看守嚴密的宦官,侍衛調走了大半,隻剩個腦子同樣不好使的護衛程述“相依為命”。
    說程述腦子不好使那是抬舉他,準確的說,這姓程的一家子腦袋都有病。程述祖上是大名鼎鼎的盧國公,小說電視裏沒少提及,屬於人精中的人精,可惜應了那句老話,一代強,十代弱。那麽良好的基因居然沒傳下來,盛世的時候別家忙著讀書做官,程家卻跑軍隊裏苦練,安祿山造反的時候該搶軍功了,他們家卻跑山裏搞清修。等到了程述他爹這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頭,非要自個孩子棄武從文,老天爺喲,這可是藩鎮林立,大戰四起的亂世呀!你老程家祖傳的武藝隨便練幾年出來,放哪不能混口飯吃,非要學著世家搞什麽科舉。結果好了,程述扛著鋪蓋從山東跑長安,然後碰上唐僖宗病逝,科舉幾年內是考不成了,想要回家等三年再考,錢糧卻花得精光,蹲曲江池邊上連著喝了三五日涼水,要不是神策軍征兵的看中他一米八幾的高個,指不定就餓死在長安城裏。
    十六王宅自高宗後期就處於帝國的嚴密監控範圍,雖說如今國都快亡了,可畢竟要防個萬一不是?估摸神策軍的夥夫怕被程述給吃垮,直接把這夯貨派到雅王府來禍害,畢竟一頓飯能吃八個胡餅的牲口不是誰都養得起。
    程述對自己的差事沒有半點抱怨,按他的話講,老家裏十幾口子人,吃個飯都得動兵器,自打進了雅王府,肚皮就沒空過,劃算!
    現在是大順元年的春天,如果李晆沒記錯的話,大唐帝國名義上的扛把子正打算跟二五仔李克用掰掰手腕,曆史結果很不理想,十幾萬小弟被直接團滅,間接導致了大唐王朝的滅亡。可惜這一切都與李晆無關,眼下他連城門都出不去,更別提什麽力挽狂瀾,中興華夏的偉大理想。
    “四郎,這院牆還沒修繕,左右皆有女眷,莫如進屋裏洗刷?”程述拎著隻大木桶打斷了李晆的思緒。
    不提院牆還好,一提李晆就氣,黃巢那私鹽販子幹啥啥不行,拆遷第一名,好端端個長安城整得跟地震災區一樣,到處是殘垣斷壁,自己堂堂的雅嗣王府,居然一共就剩四間屋子,其他的全被那王八蛋給拆了個幹淨,連個廁所都沒剩下,大熱天想光膀子納涼都被宗正卿責罵。
    “放屋後假山下邊,那有樹擋著,潞王府裏看不到。”李晆邊說邊把身上的稠袍往下扒。
    大唐別說洗發水,就連塊香皂都沒有,豬胰子和澡豆才是這個時代的清潔劑。李晆不敢用那黑乎乎的內髒,隻能拿包澡豆對付,洗完氣味如同掉進豌豆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