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事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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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宗正寺裏可傳話了,明日大朝會時,但凡陛下的旨意都得遵從,四郎可莫要忘了啊!”程述往腦袋上狠狠澆了瓢涼水,指頭開始用力搓著肚皮上的汙泥,露出六塊明晃晃的腹肌。
    看不起這種賣弄身材的傻子,李晆把頭轉到一邊,懶洋洋回應:“自打得了癔症,言官連正眼都沒瞧過我,去到宮裏也隻是找個地方瞌睡,不用你操心!”
    程述沒啥下位者的覺悟,氣呼呼地回複道:“高祖立誓,朝者備書,進者備言,但無諫者,國不複已!嗣王當三思而後行!”麵相堅毅如同雕像。
    李晆認為和一個被深度洗腦的二百五討論愛國精神是自取其辱,沒見武宗之後的言官連話都不敢說麽,更何況是自己這種天生不受待見的皇族,指不定上午發言,下午就被宦官給埋地裏。
    “晚膳吃什麽?”李晆挑開話題。
    程述是個吃貨,還沒回話呢,肚皮先咕嚕兩聲,然後傻笑著道:“蜀中傳來消息,韋相小勝,陛下大喜,賞了府中一隻羊,方才打水時,正瞅廚子殺著呢!”
    “把腰子給我留好,敢放鍋裏煮了,我殺廚子全家!”李晆著急道。穿越過來一個多月,他算是領教了大唐所謂的美食,不管啥食材,除卻蒸煮就是燒烤,還他娘不知道調味,廚子光知道放鹽,煮個豆腐都能當鹹菜啃,吃飯吃得生不如死,一月下來愣是瘦得啤酒肚都沒了。
    兩人匆匆洗完澡,披頭散發地就朝外院跑去,生怕那廚子給浪費了食材。
    王府廚子姓張,據說是郯國公張公瑾的後人,至於如何從開國公淪落到這步田地,廚子自個也說不清,反正往上數了三輩,他們家還是白丁,祖傳家譜如同假冒,逢人便說是被老祖宗給坑了,要不早在朝堂上指點江山呢。別家廚子全是白白胖胖讓人欺負,就自家這廚子長得人模狗樣,臉上還掛道疤,平日裏走路威風凜凜,比神策軍還霸氣,切個菜都不忘擺造型。要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李晆斷不會留在府中,免得被府中僅存的兩個丫鬟天天惦記。
    “主家,血豆腐還不到火候,您且歇著,等小人伺弄完事再給您端上去。前些日子您教的庖廚之術小人可沒忘,斷不會如以前那般做出豬食來。”張廚子揮舞著菜刀橫切豎剁,把好好一條羊腿給弄成臊子。
    “血豆腐不要,全賞給你們,腰子洗淨切片,再弄坨肥點的羊肉,端院裏去,我自個烤!”李晆大氣地說。
    這年代的貴族可不吃下水,冷不丁碰上李晆這種主,張廚子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主家,這羊腰它髒,平日裏都是留給下人的,您身子金貴,可不敢胡亂吃!”
    “這都半月沒沾葷腥了,讓你切你就切,別以為我不知道,往年府裏的羊腰肯定全讓你偷吃了,要不我那兩丫鬟咋成日跑你跟前守著。”李晆打斷這猥瑣大叔的話。
    程述不講究吃什麽,他隻關注份量,見張廚子切的羊肉太小,很不滿地扯過條羊腿拿上,似乎感覺還不夠,又從竹筐裏抓了兩張胡餅才罷休。
    大唐一天就兩頓飯,為了避免浪費燈油,全是黃昏之前就把戰鬥解決。一廚子,一護衛,兩丫鬟,外加內侍省派來的個半死不活老太監,這就是雅嗣王府的全部人馬,如今為了喝口羊湯,也顧不得什麽形象,全都挨挨擠擠的跪坐在李晆下首,捧著陶碗咽口水。
    “哎呀,這都多少日子咧,老奴記著上一回賞賜活羊,還是先帝登基的時候,王妃尚在,二郎三郎也還無恙,雖說一人就分到半碗湯水,可吃得歡喜。可如今........唉,你這賊老天,咋就獨留老奴在世間苦熬呀........嗷嗷嗷.....!”老太監沒幾顆好牙,端著碗羊腦哭得淒慘。
    李晆正啃腰子呢,被老太監這一嚎啕,差點沒噎死,小半瓢涼水灌進去才算撿回條命。還不敢發火,老太監伺候了雅王府三十多年,屬於元老級人物,連當初監視的神策軍都敢罵。李晆剛穿越過來,就因為說話做事的方式不對,被這老頭拎著拐杖追殺過,據說當年田令孜都不敢招惹,霸氣得一塌糊塗。
    “徐公切莫如此,世道就是這樣,等哪天朝廷平定四海,咱府上還是能住上百八十口人的!”李晆討好地勸道。
    “再過五十還是一百年,嗣王覺著老奴能見到那天?潞王府與咱們就隔著道土牆,可您瞅瞅人家,光是半大小子就生了四個,還有三五個奶娃子,吃個飯都讓人看著稀罕。不是老奴作怪,您上月就不該推了宗人府的親事,要不咱府上也能多幾口子人。”老太監找到了自己悲傷的原因。
    上月那是李晆剛穿越的時間,身份還沒搞懂呢,就接到宗人府的親帖,說是清河王氏旁支在皇族裏尋個親事,年紀合適的皇族就四五個,李晆可不想弄個盲盒老婆回來,直接給推了。
    “徐公,我虛歲才二十五,趕明指不定會被陛下賜婚,到時弄個節度使閨女回來,那不比王家威風百倍!”李晆著急解釋。
    老太監一口唾沫就噴了過來:“呸.......還節度使,如今哪家名門舍得把閨女嫁給皇家,這十六王宅裏誰人娶的不是小門小戶。老奴沒幾年活頭咧,為讓這府裏不絕後,早起就向大宗正請了個姻緣,明日待嗣王朝會後,就在宮裏把事定下。”
    不敢跟封建老頭扯嘴,生怕再加上幾個小妾進來,老天爺,二十三四黃金一般的年紀,放後世不玩上他三五年,誰樂意吊死在歪脖子樹上。李晆決定大朝會一散就裝病,不病個三年五載絕不痊愈......
    十六王宅在長安東北角,順著興寧,安興,永興三坊的大路往西便能到達延熹門,從這開始,坐著馬車的皇族需要步行進入太極宮。早起的皇族們哈欠連天的在青石路上行進,不時傳出幾聲抱怨。
    小二裏地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頂著那一身袍服可就要人命了。也不知大唐皇族從哪學的製衣款式,重就不說,關鍵不透氣,百十步走下來,連頭發都濕透,很懷疑這屬於君主對臣子的下馬威手段。
    “四郎,四郎,慢些,快扶扶我這把老骨頭,啊呀,這大熱天的,連口冰魚都不讓喝,怕是回去就得辦喪事!”潞王年紀有些大,氣喘籲籲地招呼。
    這人是李晆鄰居,血緣上和老雅王是親兄弟,穿越過來沒少照應,人胖麵善,異常好色,府裏前後得有十幾個婆姨,深受皇帝放心,屬於不能得罪的人物之一,馬屁必須拍好,上前先給扶住:“您老可別說喪氣話,昨日徐公還誇您多子多福,老當益壯呢,聽說您府上還有兩個侍妾沒身孕,今日不趁著出坊,到東市口采買些補品?”
    老色狼生平最得意就是命中率高,拍著大肚腩回應:“就小十三沒懷,不過也快了,出門前抓鬮,她得了個頭彩,連著侍寢三日,叔叔我........嘿嘿....嘿嘿!”似乎是發現話題有些猥瑣,趕忙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