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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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中家財乃是先祖存遺之物,如何能售與凡夫俗子,兄長若不嫌棄,族弟我明日便讓人送上幾車糧草,至於行路舟車之器,府中有個將作一並送至。”李敞很聰明,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李晆趕緊假意推辭:“使不得,使不得,族弟不日即入軍中,糧草軍器缺一不可,為兄萬萬不敢受!”
    “就這麽說定了,明日兄長但叫人接收便是,若再推辭,便是瞧不起小弟!”李敞斬釘截鐵的說。
    把皇帝賞的馬賣掉,那禦史言官會罵得你生不如死,甚至連皇帝都會認為你對他不尊重,產生的後果李晆承擔不起,可若是為了還人情,將馬送人,那就不一樣了,不但能得實惠,還能讓別人稱讚自己識大體。戍州多山少路,馬的功能更多是作為馱貨,重要性對比平原大打折扣,況且皇家飼養的馬匹李晆還真不一定喂得起,聽說吃的比人還好,必須換掉......
    與此同時,破敗不堪的甘露殿內,年青的帝國皇帝正仔細看著宦官們送來的密報。
    “哼哼,拿朕的馬去做人情,去旨,南詔屢次犯邊,戍州乃蜀中重鎮,不可不防,調兵部員外郎盧坦任戍州製治使,內庭宣奉官楊直叔任戍州平南尉,昭武校尉高延養任戍州兵馬都監。再令,招討使韋昭度調戍州邊軍三千入益州平叛。”皇帝眯著眼說。
    “陛下,戍州城小兵寡,再調三千便無軍可守,是否再.......?”擬旨的宮中行走有些疑惑。
    皇帝冷笑道:“隆舜朝貢,獻珍寶無數,韋相探得南詔無壯,遍征十五齡少年為軍,先帝又斬其謀臣賢相,若非西川有變,朕早就兵發五尺道,飲馬姚州城了,還敢犯邊,借他十個膽都不成!!!倘若真的有那一日,哼哼,相信雅嗣王也會為朕守住國土的!”
    .......
    皇帝立後之前,皇族就算在宮裏開通宵派對都無所謂,可一旦冊封皇後,這地方入夜就算禁地。帝主天下、後主內苑,這是大唐共識,李晆還沒聽到淨街鼓敲響,便被宦官攙扶著上了馬車,直接送回府中。
    “四郎,可是入神策軍出關殺敵?”程述非常關心皇族典兵的結果。
    “明日就會昭告天下,不算軍機,詔書你自個拿去瞧!”李晆揉著太陽穴回應。
    可怕的舊社會,可怕的繁體文言文,李晆愣是沒瞧懂上邊寫的啥,反正光知道要跑戍州去守邊,一點心情都沒有。
    “滾遠,朝中一日不宣,詔令便一日不得私授,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程述手剛伸出來,就被老太監噴了一臉唾沫。
    對這老頭得防著點,韋家跟吉王的關係不信他不知道,別人避都來不及的婚事,他還讓自己上杆子往上湊,可惜內廷那身皮在,要不自己非把老頭滿口牙打掉,然後讓他喝一輩子稀飯,不對,還得弄個烤羊肉攤子讓這老家夥看著,饞不死他。
    “四郎這是打算何時啟程呐?”老太監用那特有的尖利聲詢問。
    “不急,不急,宗正寺剛訂的親事,怕是得有個一年半載成了婚才行。”李晆可不想去西川趟渾水,哪怕是守邊境也不成,反正過幾年李茂貞、朱溫這些貨色就會殺到長安,與其跑戍州被王建之流弄死,或者留長安被砍腦袋,倒不如選個好時機,躲到兩浙一帶,起碼能平安度過五代時期。
    老太監似乎料到這一結果,皮笑肉不笑地道:“社稷為重,男女之事輕矣,既然陛下定了典兵之地,那咱們就趕早不趕晚,收拾好行禮,待欽天監選個吉日,咱們便啟程吧,畢竟入蜀的路要比出關難走些!”
    鄙視這老混蛋,剛才還說是機密,現在連走哪條路都知道,說不是探子都沒人信。
    “徐公,您老瞧著置辦,反正出了長安城,我就是個瞎子,這一路還得仰仗您老!”忍著氣頭說完話,李晆趕緊喝口涼茶,怕真動起手來。
    老太監也不推辭,拱拱手便帶著倆丫鬟和廚子去了廂房,估摸是直接開箱子找錢呢。
    “去蜀中?怎地不是河東?”程述一臉錯愕。
    “陛下親訂的,你敢質疑?”李晆解釋。
    程述撓撓頭,站在原地呆立半晌,似乎下定某種決心,跺跺腳,咬牙道:“即便入蜀,述也誓死追隨嗣王。”
    程述的身份很特殊,在兵部卷冊中,他屬於神策軍,但在神策軍名冊中,他又屬於雅王府,如今李晆被封姚州刺史,雅王的冊封卻沒下來,等於程述成了沒有編製的人員,說出追隨兩字,就等於他自願成為李晆的私兵,或者稱之為家仆也不為過。
    不知道皇帝讓不讓皇族養私兵,反正李晆是不打算放過他的,蜀中戰況那麽激烈,半道上要是遇上個潰兵劫道什麽的,自己拿什麽自保,隻有程述那種響馬體格才適合當保鏢。
    “行,往後我這條命就靠你了,去收拾收拾,從府裏拿些錢財,再寫封信給家裏捎過去,免得家人惦記!”李晆拍拍程述的肩膀。
    ......
    立政殿內,李曄正翻看著朝臣的奏章。
    “陛下,雅嗣王府正變賣家財,似乎在為入蜀籌辦糧草。”小宦官趴在不遠處稟報。
    “嗯,朕知道了,派人盯著徐懷恩,但有異動立即拿下,去請楊複恭入殿,朕有事問他。”李曄皺著眉,頭也不抬的吩咐。
    入夜時分,能在宮城中自由穿行的隻有宦官和皇帝,一個麵容白淨,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在引路宦官的指引下,輕輕走到李曄下首,躬身行禮道:“老奴參見陛下。”
    李曄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道:“朕今日將李晆貶於戍州,不知你做何想?”
    “陛下,當年襄王之事確與雅王一脈無關,老奴曾審蕭遘三日之久,斷不會錯,況且當年雅王病重,除二子,三子歸京,餘者皆在蜀中,如何能與朱玫相通。此事乃是先帝一時不查,為小人蒙蔽所致!”中年人低著頭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