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功臣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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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知道當年賜死雅王一脈二子乃冤案,否則也不會讓李晆承嗣王之爵,今日叫你過來,隻是想問問,聽說當年徐懷恩與你亦師亦友,曾對你言,天下中興之主非吉王莫屬,可有此事?”皇帝眯著眼問。
    中年人皺了皺眉,沉聲說道:“陛下,徐懷恩年近花甲,自懿宗年間便入十六王宅監守,乃是個不爭權勢的忠懇之人,斷不會對老奴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否則當年...........”
    “否則當年便不會有你擁立之功,而是朕的兄長繼位,是也不是?”李曄猛的一拍桌子,震得筆筒直接滾落在地。
    “老奴不敢,陛下息怒!”中年人趕忙趴在地上。
    “隴西郡王三番五次派人潛入京中,皆是與李晆相會,真當朕什麽都不知道麽,若非前幾月李晆突遭雷劈,朕早就打算廢了他雅王一脈。楊複恭,你且告訴朕,這長安你到底守不守得住,若是守不住,就趁早告老還鄉,免得朕的京師成為各地探子的雲集之所!”李曄騰地站起身,俯視著中年人喝問。
    “陛下,老奴冤枉呀,隴西郡王當年蒙老雅王提攜之恩,時常送些財貨過來,也是人之常情,老奴派人查探三年有餘,並未察覺任何不妥之處,李晆每次隻是收下禮物便至東市銷金,連句口信都不曾帶回,如何勾結藩鎮行那大逆不道之舉!”中年人緩緩抬頭,盯著李曄說。
    年青的皇帝似乎被這目光嚇了一跳,緩緩坐回軟塌上,輕咳幾聲,隨後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朕多心了,不過李晆私受藩鎮錢財,乃是大罪一件,即便朕不追究,將來也會有朝臣非議,今日將其調至戍州,也望其過而改之。你先下去吧,神策軍即將東征,諸多事務還需你勞費心力。”
    中年人麵色平靜地躬身退出大殿,隨即神色變得複雜。
    “李順節,你剛剛都聽到了,你那義父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可還敢做朕的馬前卒?”李曄輕歎一口氣,朝身後的黑暗處看去。
    “陛下,義父已經老了,方才您喝問他的時候,奴婢瞧見他的手在發抖,當初王瑰全族歸天的時候,他端茶的手也沒這麽抖過!”黑暗裏傳出個聲音。
    李曄的麵容漸漸變得複雜起來,手指輕敲著桌麵道:“藩鎮痼疾,非明君不可治之,朕自登位,廢寢忘食以治國事,嘔心瀝血以定四海,奈何朝綱廢弛,百官無能,以致天下視朕為劉協之輩。李順節,你說,朕可能似太宗皇帝般令天下共尊?”
    李順節趕忙跪到下首,大聲回應:“陛下仁智皆備,又擁十萬天兵,等收複河東之地,必能震懾天下藩鎮,到時重現當年文帝之功指日可待。”
    “哼哼........指日可待?當年武後亂政,長孫無忌為保天家血脈,選內庭一支留功臣閣,擇其忠者伏於族內。長孫為許敬宗誣亡,王孝傑繼之,孝傑戰死,張柬之承襲,爾後方有中宗複辟,開元盛世之功。如今朕欲安定四海,重拾天可汗之名,卻不得功臣閣半點庇佑,你說朕還指日可待何事?”
    李順節明顯被這秘密嚇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圓,張大嘴巴問道:“陛下,莫非那功臣閣尚有留守之人?既在北苑,何不差人請之,令其輔佐陛下?”
    李曄眉頭緊皺,歎了口氣道:“功臣閣早被鹽賊毀為焦土,朕自登位便千般打聽,卻隻得白書一卷,告朕曰“國之興滅乃天道輪回,血脈傳世方為其本。””
    “如此也是甚好,免了陛下後顧之憂,即便將來............也留得有後不是?”李順節不解地問。
    “留得有後.........哈哈哈哈.........是留得有後,太宗一脈可保萬世不滅!可朕的後呢?功臣閣隻選庸碌無為之人庇佑,美其名曰與世無爭方為良主。朕即便現在立了太子,他們也不會管其死活!”李曄暴怒道。
    皇帝敢這麽說,那是明顯知道功臣閣現在保的是誰了,李順節恍然大悟地說:“陛下,莫非那徐懷恩便是..........?”
    李曄紅著眼道:“必不會錯,此人入宮三十八年,隻在北苑待了三年,便入雅王府,莫說先帝,便是先皇亦對其不聞不問。鹽賊入京,先帝隻帶得朕等至親西狩,便連親姊都死於京師。他雅王府卻一個不少的入了蜀中,你跟朕說說此事誰能辦到?”
    李順節當時便在逃跑的宮人中,達官顯貴被屠的不是一個兩個,他當然知道困在十六王宅裏的人想要西逃有多難。李順節猛然想到,老雅王死後,兩個有望繼承爵位的兒子莫名其妙死在宮中,卻偏偏留了個堪稱紈絝的李晆活下來,莫非這都是眼前這個年青皇帝下的手?
    “陛.....陛下,要不咱們差人在蜀中把那雅嗣王.........”李順節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成,朕不能背上薄情寡恩的名聲,不就是個功臣閣麽,朕這些年也試探出來了,他們並非隻保李晆一脈,其他的皇族,朕此番東征必能找出,到時有了名冊,由不得他們不效忠朕。至於李晆,身邊就個黃土埋半截的徐懷恩護著,朕倒要看看,一個無後之人如何傳承天家血脈!!!”
    ..........
    雅王府。
    李晆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慢慢爬起來,任由兩個丫鬟幫著擦臉更衣,隨後拿起根弄毛的柳枝塞進嘴裏刷牙。
    “四郎,穆王府送來幾車東西,說是得您親自查驗!”程述一臉糊塗地跑進屋裏。
    “去吧禦賜的馬牽一匹過來,免得人家說我沒禮數!”李晆擦著嘴角吩咐。
    古人都務實,送禮不講究包裝,鹹肉魚幹直接穿繩上,進門就得兩壯漢扛著走,炒熟的麥粒跟穀子用布袋裝著,直接卸下來三車,眼瞅著後邊還有,李晆覺著自己府邸怕是放不下。
    “雅嗣王,這是主家給您送來的禮單,內中共計三十石幹肉,五百鬥新糧,還有高醫師煉的避瘴丹,北苑賜的安神湯,三石弓六把,胡祿三身,橫刀兩把。”一個管事模樣的老頭附在李晆耳邊悄悄說。
    肉呀、米呀、藥呀都是好東西,可這兵器甲胄就有些犯難了,大唐不禁武,但對軍隊之外的兵器有著嚴格規定,但凡超過這一尺度就會被視為謀反,失勢的官員沒少被這條弄死。
    “這兵刃.........”李晆搓著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