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兒態度和剛剛截然不同，沒了諂媚，反而清冷。
    她咬緊牙關，這幾個字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林氏看著女兒這個樣子，也是麵色鐵青，老太太麵前二小姐意向乖巧，怎可跟姐姐搶東西，但她卻要為女兒再爭一爭。
    她眉頭狠狠地皺在一起。
    “大小姐，二小姐可是一進來就看好了這兩匹煙籮玫粉的顏色，您看看能不能割愛讓給她，或者讓她用倩碧色和蔥黃色跟您換，您看怎麽樣？”
    這一個換字，對宋秋桑來說一下子醍醐灌頂，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這對母女。
    “姨娘還真是心疼女兒，隻是這兩個顏色我從前不穿，現在反而覺得襯膚色，想著大婚後第二天進宮的時候用來做羅裙和外袍，二妹妹真的那麽想要麽？”
    林氏訕訕地一笑，不知廉恥地開口道：“你妹妹原本也是這個打算，看來你們姐妹心有靈犀都想到一塊去了。”
    “姨娘說得對，我們姐妹品味向來差不多，隻是但凡二妹妹喜歡的想要的，我就要跟她交換或者說是拱手相讓是麽？”宋秋桑回頭看向祖母，懵懵懂懂地問道。
    林氏聽了這話，心頭一震。
    宋秋桑不屑地看了看宋宛兒一副被欺負的樣子，她揮揮手讓丫頭把那些布料都搬著。
    主仆三人走回自己的小院，今天也算是又下一成。
    隻是她們不知道，宋府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詳細地呈在夜王書房的桌案上。
    沈權楠手裏拿著文書，微微扯動嘴角，這女人他還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主子，還要不要繼續監視？”
    “嗯，記得仔細點，別露了馬腳。”
    沈權楠現在很想知道，宋秋桑為何以後如此大的轉變，是不是她背後還藏著什麽天大的陰謀。
    陛下賜婚之時他就已經想好了，若是宋秋桑執意不嫁，他也有辦法成事。
    他是想著左右都要娶妻，與其受人擺布被塞入一兩個細作，或者是娶了個攪家精，那還不如宋家大小姐，最起碼是他看中的。
    現在看來這女人還真是貪財，在姨娘手底下討生活向來不易，日後她成了夜王妃，王府必定不會虧待她。
    經過這幾次的事情，此女聰慧有膽色，還帶著絲絲神秘感，一個閨閣女子，有這樣的心性實屬難得。
    宋秋桑當然不曉得這麽短的時間，沈權楠已經把她看透了。
    最近這些日子，她忙得腳不沾地，她從不知曉出嫁要準備這麽多。
    這其間，沈晉還是不死心的約她相見，宋秋桑再三推拒，最終實在是煩了。
    “見就見一麵，做個最終的了斷也好。”
    她倒要看看這個賤男人究竟還能說出什麽不要臉的話為自己開脫。
    酒樓雅間裏，宋秋桑帶著帷幔，依舊是一襲紅衣。
    沈晉咽了口口水他不知為何，明明沒看到宋秋桑的眼睛，可就是覺得心虛膽怯。
    宋秋桑看到他這個樣子，隻覺得當初真是瞎了眼。除了想趕快離開，別無他想。
    “桑兒，你可知夜王並非良人？”“那誰是我的良人，你嗎？”
    “桑兒，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氣，我和宋宛兒真的沒有關係，都是誤會，你應該相信我。”
    宋秋桑眉頭折疊，這樣的鬼話他早就聽膩了。
    “你若是無事，不要在找我，於理不合。”
    說完她便要起身，誰知沈晉竟然大膽的拉住了她的柔荑。
    隔壁包間裏，男人修長的手指陡然收緊，手裏的青花酒盅應聲碎裂。
    他的怒氣噴薄而出，身邊的暗衛一個個噤若寒蟬。
    “你放開。”
    宋秋桑怒氣上湧，手裏銀針已經握在掌心。
    她有把握一下子廢了這狗男人，就看他接下來的舉動如何。
    “桑兒，你聽我說，夜王十五歲就上戰場，曾經可是皇城裏有名的活閻王，性格暴虐，還曾經為了皇後忤逆太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嫁過去，我怎麽能放心。”
    “噗嗤……”
    宋秋桑直接笑出聲來，這男人還真是厚顏無恥，過去她沒發現，真真是眼瞎心盲。
    她墨瞳閃過一絲寒光，冷冷地盯著沈晉的臉。
    “自古以來，講求母慈子孝，有人指著你鼻子罵你娘，就因為他位高權重，你就要忍氣吞聲嗎？皇孫殿下骨頭軟別人管不著，夜王殿下不忍母親受氣，為了母親挺身而出，他有何錯，你也配在此詬病他？”
    沈權楠一字不漏地把這些話聽在耳中，他眼中神色有些複雜。
    看來他沒選錯人，這位準王妃還真是與眾不同。
    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戳了一下。
    到現在他也從不跟人提起，五年前為何去戍守邊城。
    那時大皇子還在，他和哥哥在宮中如履薄冰，皇後護不住他們，他也是為了母後和兄長才披掛上陣。
    他更是厭倦了宮裏的風雲詭譎爾虞我詐，一個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建功立業才是正道。
    每天浸淫在一群婦人的勾心鬥角裏，總有一天原本的自己都迷失了。
    這些年一次次麵對死亡之時，他都拚盡全力一人踽踽獨行。
    此時聽了宋秋桑的話，他心裏那盞即將熄滅的燈火又被點亮了。
    沈權楠知道，宋秋桑現在可能是意氣用事才這樣講。
    但他還是不自控的內心生出一絲溫暖和喜悅。
    沈晉麵色陰兀，可他終究一絲理智尚存，沒再做出什麽過格的舉動。
    “宋大小姐，你可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後悔的時候有你哭的。”
    “哼哼，多謝殿下提點，我也勸你一句，凡是長個心眼，被女人玩弄在股掌間，可是丟了皇家顏麵。”
    說罷，她堪堪轉身離開了酒樓。
    馬車裏，宋秋桑開著街上鱗次櫛比的店鋪，若有所思。
    皇權至上以夫為天的時候，動不動就會被滅族屠家，她必須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到現在，她還沒見過娘親留下來的嫁妝，手頭也隻有三百兩現銀，就這些還是她從前省吃儉用從林氏那摳出來的。
    她歎了口氣。
    真是太窮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趕快想個辦法。
    沈權楠一直在酒樓雅間，看著宋府的馬車緩緩離去。
    “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