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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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到嗎?】耳機那端是萩原研二的聲音, 他沒有一起出來,而是負責在裏麵接應,如果警視廳那邊有新的動向, 可以隨時轉告給他。
    現在是晚上八點鍾,還沒到歌舞伎町最繁華的時間,但是人流量已經不小了。神代以知坐在車上,胳膊搭在方向盤上, 調整了一下耳機的位置,用頭發擋住它的存在。
    “可以。你再說一遍目標的信息, 我調整一下。”
    【好。目標的名字是橫光悠鬥,二十九歲, 開了一間名叫‘iara’的牛郎店,目前已經轉幕後,這次音樂節他投資了一大筆錢, 有著十分重大的嫌疑。】
    神代以知把耳機音量調低了些, 根據目標的身份和他現在的能力, 一個清晰的計劃在腦海內逐漸成型。
    【盡量去試探他是否和這次事件有關, 他的那家店是會員製, 沒人介紹根本沒辦法進去, 更別說見到他了。】
    在確定衝田白野或許同樣是組織臥底後,神代以知產生了想要提交申請繼續和對方搭檔的想法,要把他控製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然而在做任務的時候, 神代以知還是覺得, 自己沒辦法把後背交給這個人。
    【我聽說你對這種情況特別的有經驗?剛剛衝田警官給我講了你上次潛入某個□□內部宴會的事, 自己一個人進去, 還被邀請和老大同坐?】萩原研二的聲音壓低了些, 聽上去是背著人和他聊了兩句悄悄話。
    “這種事你也可以做到。”神代以知打開車上自帶的鏡子, 檢查了一遍自己的狀態,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今天的消費,上麵應該給報銷吧?”
    他當便衣是熟練工了,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太不像警察,在就連女警也多數是短發的警視廳,神代以知是少見的留長發的男性。這也是為他便衣工作加分的重點項目,每次出去轉一圈的效率比其他人轉一天的還高。
    不過他留頭發倒不是為了這個,對警察這份工作的熱愛還沒有到可以支撐他每天打理長發的程度,隻是單純的覺得這樣很帥氣。
    也不需要特地去換什麽衣服,刑警為了工作方便基本上是不穿製服的,像他平時都是穿的西裝,和東京地下鐵裏一抓一大把的普通社畜完全沒有區別。
    但他還是在細節之處進行了一些設計,比如昂貴的手表,看不見牌子的經典款大衣,還特地戴了兩個寶石戒指。
    耳機裏響起萩原研二略帶笑意的聲音:【報銷,我剛剛問過了。】
    新宿區是東京內的特別區之一,東京都廳就位於此,有著最繁華的商業街,還有十分整齊的摩天大樓群,是相當現代化的都市。
    然而在另一麵,新宿同樣包含了歌舞伎町這個鼎盛的紅燈區,霓虹燈能亮到天亮,有著不眠之街的稱號。罪惡與貪念在這裏滋生,隻要陷入,就很難離開了。
    他剛剛其實就來過這裏一趟,隻不過並沒有進來,和黑市的商人約定了在外麵的正規店鋪會麵。那個珠寶商就是歌舞伎町的常住民,像他這樣以非法生意謀生的人,歌舞伎町裏有很多。
    這裏和西新宿就像是地獄與天堂,剛一踏入這條街,神代以知就感覺有無數上眼睛盯上了自己。
    天空中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雨,但歌舞伎町的人並不會因此而結束工作,甚至在稍顯寂寞的雨夜,很多人更不想獨自待著,來到這裏尋歡作樂,甚至客流量比晴天的時候還要多些。
    站在街邊拉客的舉著牌子的青年男女,幾乎每隔兩米就會有一兩個,招呼著路過的客人。臉上掛著麻木又甜膩的微笑,時不時就會有人被看中帶走。
    神代以知撐著傘,穿著筆挺的西裝,一隻手插在外麵大衣的口袋裏,五官精致漂亮,臉上停留在一個微妙的嫌棄卻不顯得失禮的表情。
    直到他走到了路途盡頭,快要轉彎的地方,也沒人過來和他搭訕。其實也不是沒人,隻是想要來和他說話的人,都被他用那種冷淡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嚇退了。
    神代以知的目標並不是路邊的這些沒門檻的普通風俗店,而是更高級的,必須要有人帶領才能進去的特殊店鋪。
    他來了這麽久,而且一看就是超有錢的肥羊,按照常理來說,應該快了。
    神代以知走了兩步,從前麵的拐角處突然有個女人衝了出來,直直地就要往神代以知的懷裏撞。神代以知躲開了她的接觸,卻還是伸出手扶了對方一下。
    “非、非常感謝!”
    在這樣的秋雨中,女人穿了一件高中生的製服,也沒撐傘,僅僅外麵套了件透明的雨衣,十分的清純可愛。
    她向神代以知道謝,同時抬起頭來,是一張頗為稚嫩的臉,語氣天真地說道:“今天外麵的雨這麽大,先生要不要來我們店裏吃碗熱乎乎的拉麵?我可以給您多放一個溫泉蛋。”
    七千円一碗的拉麵嗎?
    神代以知的眉頭微蹙,視線落在少女的手腕上,貼著花花綠綠的廣告,上麵除了聯係方式還有社交賬號,冷淡地說道:“你成年了嗎?”
    “欸?”少女愣住了看著他。
    從耳機中傳來了萩原研二輕微的歎息聲。日本的風俗業是合法的,但最近幾年隨著經濟的發展越來越衰退,歌舞伎町也聚集了不少未成年的高中生甚至是初中生。
    警視廳也曾來過幾次,不過這裏的人得到消息更早,幾乎警察查第一家店的時候,其他店裏就都已經收拾幹淨了。
    這種社會化的問題,僅憑他一個普通警察無法解決的,並且他這次還有別的目的,即便是覺得可惜,也沒辦法幫她多少。
    “未成年就回去好好讀書,再糾纏我的話,我就要報警了。”神代以知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冷聲說道。
    隱藏在角落觀察的人終於待不住了,走了出來。
    “麗茲,你怎麽在這裏?”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男人撐著傘走了出來,美式襯衣的領口別著一架墨鏡,“還不趕緊回去?”
    麗茲看到他後,也稍微鬆了口氣,小聲說道:“這位先生覺得我未成年……佐佐木先生,快和他解釋一下。”
    “你真是能添麻煩。”佐佐木十分親昵地指了指她,轉過身看清神代以知的臉時,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豔,但並沒有借此做出什麽失禮的舉動,彎著腰賠笑著,“不好意思啊,這位先生。麗茲她隻是看起來年紀小,她都已經二十五歲了。您也明白的,我們這行,因為有人好這口,所以才故意這樣打扮的……”
    神代以知看上去有些將信將疑,但明顯不想繼續管他們的事情,擺了擺手說道:“那就算了。”
    說著,他根本沒打算理這兩個人,直接想要從他們身邊經過,卻被佐佐木又拉住了胳膊。
    “先生,造成這樣的誤會真不好意思,您看您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店裏坐一坐,我想請您喝一杯。”佐佐木老道地說道,眼前這個青年一看就是條大魚,年輕氣盛,理想主義,最重要的是有錢。
    不管麵前的這個人因為什麽來到這裏,隻要他來了,他就能讓他沉醉到不願意走。
    但這樣的人佐佐木也見多了,無非就是和朋友打賭的小少爺,為了麵子即使稍微過界些,也不會有問題的。
    神代以知後退了半步甩掉了佐佐木的手,被陌生人,尤其是這樣的人觸碰的感覺讓他有些惡心,臉上還是冷淡的表情:“我聽朋友說,這裏會有些有意思的東西。但我剛剛一路走過來,完全沒有感覺到。”
    佐佐木這樣老練的皮條客當然能聽懂他話中的意思,心中暗笑一聲這大少爺實在是稚嫩的可以,在他們這樣的人麵前裝老練,不出手簡直對不起今天遇見肥羊的運氣。
    “先生,真正的好東西都是藏在裏麵的。”佐佐木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他朝著神代以知的方向走了一步,為了不觸碰到對方的傘,將自己的往後移了移,臉上落了雨水也沒在乎,“隻要您喜歡,什麽類型的我們都有。”
    神代以知挑了挑眉,沒說話。
    “先生您怎麽稱呼?”
    “黑澤。”
    佐佐木一聽就知道是假名,但他完全無所謂,今天這單能做下來,他能休一個月,就算讓他管黑澤叫爹都行。
    “黑澤先生,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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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代以知跟在佐佐木的身後,對方領著他七拐八拐,最終來到了一家裝潢華麗的俱樂部前。
    “我們iara是會員製,隻能邀請前來,但是我今天和黑澤先生有緣分,您來過一次,以後就是我們的熟客了。”佐佐木熟稔地走在前麵,替他推開旋轉門,臉上的笑容一分沒減。
    在路上的時候,佐佐木問他更喜歡男性還是女性,當然那種老油條的問話不會這麽的簡單粗暴,但也十分的曖昧。神代以知耳機那邊的萩原研二笑了足足一分鍾,然後就被神代以知掛了電話。
    俱樂部裏麵說不定有什麽阻礙發信的東西,為了防止出現別的紕漏,神代以知早就說好確定能進去後,就要掛掉電話,專心的處理這裏的事。
    至於佐佐木的問題,他隻要稍微臉紅一下,閉上嘴不回答對方就能明白什麽意思了。
    ……誰讓橫光悠鬥是開牛郎店的呢!他能怎麽辦!
    俱樂部裏的燈光比較昏暗,牛郎們三三兩兩分散地站著,神代以知經過他們的時候,都會按照自己的牛郎設和他打招呼,十分有職業道德,並沒有對一個男人進牛郎店而表露出驚異。
    沒錯,牛郎通常也會有自己的人設,像是什麽憂鬱王子,治愈天使,客人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點單。
    神代以知則是遵從了自己的設定,天真卻又對一切充滿好奇的有錢人少爺,為了顯得自己更成熟,一概都不理睬。
    佐佐木陪從著他到了俱樂部裏麵的包廂坐下,很快,他的包廂裏就站滿了人。
    大部分是二十代歲出頭麵貌英俊的男青年,少數幾個偏成熟些的三十代,鶯鶯燕燕地站了一個房間。
    神代以知是為了這家店的老板過來的,對於眼前的這些人自然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來都來了,他也不能這麽直接地表達自己的要求,肯定得試探一番。
    隻能做出一副挑花眼的樣子,讓他們挨個自我介紹。
    房間雖然不小,但是人太多,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香水,單獨來看肯定不難聞,但是混合在一起就有些讓人頭疼了。
    佐佐木也看出他對所有人都興趣缺缺,眉頭皺了起來,叫身邊的助手吩咐了他幾句話,然後助手悄悄從門裏溜了出去。
    很快有人敲了敲包間的門,穿著藍衣服的青年推門走了進來。他端著的托盤上放著一個威士忌酒杯,垂著眼睛,沒有看任何人。
    “我之前說要請黑澤先生喝一杯的。”佐佐木笑著說道,“大概是這裏的幾位都不太合您眼緣。不如這樣,還有幾個人,您稍微等一小會,很快就能趕來了。”
    神代以知卻在送酒的青年進來時就坐正了,然後聽到了佐佐木打算叫別的人來的打算,伸出手製止了他。
    “不用,我已經選好了。”神代以知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麵前的桌麵,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聽到他的聲音,人群中也有一個人抬起了一直低下的頭,兜帽下蔚藍色的眼睛睜大了看向神代以知。
    “不知道是哪位……”佐佐木也有些驚訝,忙詢問道。
    神代以知站了起來,走到了那位剛剛送酒進來的服務生身邊:“我要這個人。”
    佐佐木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他訥訥地說道:“黑澤先生,這個……綠川他是酒保。”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要他。”神代以知又露出了高傲的神情,一副不想和他多說的樣子。
    佐佐木也有些為難,不管怎麽說,公關這種職業講究的也是自願,沒有人家不願意硬要讓人家下海的。
    可這位客人傲氣又口味清奇,都已經說了這麽久,放過實在有些可惜。佐佐木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看向了那位酒保:“綠川你覺得呢?你願意接受指名嗎?”
    青年抬起手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清秀的麵容,神情波瀾不驚,蔚藍的雙眸看向了身邊的客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