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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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在這裏潛伏了兩個月, 對這裏的了解大概有了七八分。神代以知混進來的手段稍微粗糙些,僅有今天還好,要是第二天還想繼續用同樣的方法騙人就為難了些。
他們隻有一次機會, 並且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神代以知跟著諸伏景光進了一個包廂, 這裏裝修比樓下的包間更細致, 有著像是床一樣大的沙發,氣氛曖昧的燈光。架子上還擺著些成人用品, 神代以知拉開抽屜看了一眼,立刻關上了。
諸伏景光反鎖了門, 手貼在牆壁上摸索著,在找到一個突起時,用力按了下去,旁邊的一個隱藏起來的小門應聲而開。
裏麵是間小暗室, 房間內沒有窗戶, 這裏倒是有一個。
諸伏景光往下看了看,他的計算沒有錯誤, 這個房間是離牆梯最近的房間, 從這裏能很輕鬆地下去。
他回過頭來準備叫神代以知一起, 卻發現幼馴染坐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手中拿著一個雕花的小瓶子, 頗為好奇地觀察著。
“那是香薰。”諸伏景光走到他旁邊, 從他手中接過那個瓶子, 不知道按了什麽地方, 蓋子就被打開了。
雖然還沒有點燃, 仍然散發出一股甜膩的讓人頭暈的味道。
看到神代以知皺眉, 諸伏景光立刻扣上了蓋子, 說道:“裏麵放了些不幹淨的東西。”
“這裏全是這種東西嗎?”神代以知嫌棄地從諸伏景光手裏拿回來, 扔到了小桌子上。
這個房間裏的所有東西大概都隻為了一個功能服務的。
諸伏景光倒是麵色如常,在這裏待了兩個月,即便隻是個普通的酒保,他見過的東西也比以前二十多年見過的都要多。
最開始還會覺得惡心,到現在已經見怪不怪的麻木了。但是看到神代以知的表情,又有些好笑:“嗯,來這裏的人都隻有一個目的。”
“這裏的東西你都認識嗎?”神代以知支著下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等回來的時候,要是有時間你教給我吧。”
諸伏景光從以前就發現了,神代以知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念書的時候,走在路上被野貓碰瓷,都會想提起來看看小貓的性別。
因為有不懂的東西,所以想要了解是很正常的事。
並且學習能力極強。念書的時候,經常會出現,前一天他們在討論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區別,第二天就能在以知書包裏看到樂理基礎的書,第三天就能帶著琴給他們表演了。
諸伏景光不懂這種古典樂怎麽評判好還是不好,隻覺得好聽。
這種話從神代以知口中說出來就顯得十分正經,諸伏景光沒有想歪,但並不代表他不可以借題發揮。
“我會的都可以教給你。”諸伏景光伸出手把他拉了起來,說道,“橫光悠鬥的辦公室在六樓,這裏出去,從隔壁的員工宿舍上去。樓梯不能走,會被發現。”
聽到諸伏景光說的前一句話,神代以知稍微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對他說過相同的話的琴酒。
琴酒對自己人一向都很好,對於從小帶到大的他更不用說了。
說句實話,沒有琴酒的保護,在組織裏當一個正常執行各種任務的普通成員,他要麽已經死了,要麽已經成了一個沒得感情的殺手,哪有時間像現在這樣每天為早起上班痛苦。
琴酒在他這裏,肯定是要比組織還要優先的。要是哪天他哥打算幹掉boss自己上位,他肯定會第一個站在琴酒身邊。
隻是這種幻想永遠都隻是幻想,琴酒對組織的忠誠注定了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他原本也該堅定不移。
但他現在,卻在為警視廳工作,雖然這是組織給他的臥底任務,他以前從來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可今天的工作,又加上了和組織叛徒的合作。
他們一明一暗,都是組織的人,做的卻都是違背組織意願的事。
而且他還準備好了事後為蘇格蘭開脫,這種行為已經不是警視廳臥底該做的了,但他實在沒辦法眼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死掉。
優柔寡斷的廢物。
神代以知咬住舌尖用上了力氣,鐵鏽的味道在口中散開,那點痛楚不足以讓他感到輕鬆,但當著諸伏景光的麵他也什麽都不想做。
“好。”神代以知笑著答應道,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般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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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狹小的窗戶爬了出去,黑夜給他們遮上了一層最好的掩護。他們兩個都是警校那年的優秀畢業生,這樣簡單的攀爬對他們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兩人幾乎沒有動靜地落在了六樓的平台上,諸伏景光勾開了窗戶,讓神代以知在門口稍等,自己翻了進去。
大概過了三分鍾左右,得到了裏麵的暗號,神代以知才跟著進去。
他們出來之前並沒有時間約定暗號,不過暗號這種東西完全是多此一舉,他們這麽多年的默契,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辦公室,有兩道小門,都敞開著,大概是休息的地方。
“舒爾金應該也在這裏,就算沒能拿到那批sd,也要將他控製起來。”諸伏景光壓低聲音說道,“我之前聽到橫光悠鬥叫佐佐木給他送食物,得想辦法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分頭行動吧。”神代以知考慮了幾秒後,說道,“我去找舒爾金,你去查那批藥物,然後我們在剛剛的那個房間匯合。”
“我也是這麽想的。”諸伏景光頓了頓,盡量讓自己語氣自然地說道,“我去找舒爾金。”
藥物就算運到了音樂節現場,警方也能通過一些強製手段取消這次演出。但是舒爾金必須死,這樣的人連組織都無法控製。
諸伏景光不想讓幼馴染看到他殺人的樣子,也不想讓幼馴染去殺人。
即使他知道,他的幼馴染或許根本不需要他這樣的愛護,在這些事情上,說不定比他要強。
但是,但是。
“我們現在分配有什麽用,反正連方向都不知道。”神代以知笑了起來,說道,“幹脆看運氣吧,誰先找到就立刻聯絡對方。”
神代以知給萩原研二發了個消息,表示一切順利,防止因為自己太久沒有聯絡,讓警視廳那邊產生憂慮。
也隻能這樣了,兩人對視了一眼,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諸伏景光離開了這個房間,神代以知則是留下來在房間內搜尋著,他用指關節輕輕地敲擊著牆麵,根據聲音來判斷是否別有洞天。
隻是挨著整個辦公室搜尋了一遍,他都什麽也沒發現。
現實生活不是解密遊戲,一個遊戲就算再難,待得時間夠長,遲早能找到通關的方法或者提示來觸發劇情。
但現實不一樣,他甚至不知道這個辦公室裏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機關,有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繼續找下去。
他站在房間正中央觀察著這個房間,試圖能從其中看出些什麽。
房間內十分寂靜,就在這時,神代以知忽然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不出意外應該是橫光悠鬥回來了。
神代以知四處看了看,要是按照原路返回,他根本來不及鎖窗戶,很容易就被發現。要是對方手中有槍,牆麵毫無遮蔽,他必死無疑。
他很快做出了決定,進入了剛剛檢查過的休息室。
房間的門都是開著的,他躲在靠近門的位置,賭橫光悠鬥不會進來。要是躲進衣櫃或者什麽地方,就聽不到對方說話了。
橫光悠鬥推門而入,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人,給他匯報著店內的情況,是佐佐木的聲音。
“……今天拉到了一個大客,來了不久就點了個塔,我安排他去三樓了。”佐佐木說道,聽起來對橫光悠鬥頗為尊敬,“可以嗎,悠鬥先生?”
“嗯,這種事你一向做得不錯,自己看著辦就好。”橫光悠鬥說道,他的聲音很好聽,該說不愧是前頭牌,聲音好聽地說是聲優也不為過。
“就是他沒看中咱們家的孩子,反而選了那個綠川。”佐佐木將這件事當成個笑話說給老板聽,“那大少爺好看的連我都有些把持不住,被綠川幾下弄地不行了。剛剛走出來的時候,咱們家有幾個孩子眼睛都看直了,真的哭起來不知道是什麽景象。綠川還真有辦法,原本以為他隻打雜工,賣不動酒,人家選了他我還有些緊張。”
佐佐木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曖昧,笑了起來。
“綠川?那個綠川唯?”橫光悠鬥的重點卻關注在另一邊,“他還在嗎?”
“對,因為他工作一直都很好,我原本想下個月提拔他來我身邊的。不過他在公關這方麵也挺有辦法的,還是換個方向?”
橫光悠鬥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等客人走了,解決掉他吧。”
“欸?”佐佐木的聲音十分驚訝,不理解為什麽要這樣做,但還是什麽都沒問,壓低了聲音說道,“是。”
神代以知躲在裏間,眼神有些冷。
他不知道到底佐佐木說的話哪句引起了橫光悠鬥的敵意,但既然對景光產生了威脅,就絕對不能留到明天,今天就要解決掉。
組織就算了,橫光悠鬥又是哪裏來的雜魚,一個個都盯著他幼馴染不放。
神代以知低下頭回正,準備看看房間內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讓他悄無生息地隱藏起來,橫光悠鬥或許不會進來,要是過來,他得有個隱藏的地方。
然而他剛轉過臉,卻看到了一個青年站在他麵前,湊得極近地看著他。
——什麽時候、為什麽,完全沒有察覺?
他並不是反應遲鈍的人,並且此時他全神戒備著,居然沒有感覺到半分這個人的氣息。
神代以知出了一身冷汗,本能地想要逃離,身後卻就是牆。
就算青年並沒有阻攔他,他也不敢往外跑。
一定會對他有敵意的橫光悠鬥,和麵前這個半天都沒對他做什麽的青年比,還是這裏的危險小一點。
青年像是鬼魅般,安靜地注視著他。
他有一頭白色的頭發,長度大概到肩膀的位置,看上去極不健康。
琴酒也是一頭銀白色的長發,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神代以知每次看到琴酒時隻覺得安心。但是看到麵前這個青年,卻覺得他馬上就要死了。
狹長的眼睛中是金色的眸子,沒有什麽神采,枯萎又衰敗,冰冷的陰雲在裏麵翻滾著,給人一種陰森冷清的蛇的觀感。
神代以知剛剛沒有被他嚇得叫出聲,對方也沒有揭穿他的意思,他現在並不算是失敗。
“舒爾金?”神代以知猜測道。
青年臉上有種百無聊賴的懶散,聽到神代以知的話也仍然是不為所動,用像是幽靈般的聲音說道:“手。”
神代以知沒什麽選擇的餘地,緩緩地將手搭在了青年伸出的手上。
——好冰!
像是屍體一般冰冷的手,神代以知的第一反應是那位先生,隻是麵前這個人無論如何與那位先生也沒法搭邊,對方也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忽然刺痛了一下,神代以知低下頭,看到了青年手中拿著的針管,紮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
他的話沒能說完,意識卻逐漸渙散消失,倒在了地上。
眼皮十分沉重,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卻沒辦法對抗藥物的效力。在模糊的視線中,他感覺那個青年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薩澤拉克,果然很好。”
青年的聲音像是唱歌的語調,空靈又飄忽。
“足夠交換我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