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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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逐漸回籠, 神代以知花了幾分鍾時間總算想起了自己在哪,原本還昏昏沉沉想要繼續昏睡的思緒一掃而空。
    他試著彎曲手指來感受身體的程度,好在雖然有些疲勞, 但並非完全沒辦法活動。然後他坐了起來,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冰冷秩序的實驗室。
    到處都是白色的, 牆壁、地板,桌子上的儀器, 以及站在各種材料中的穿著白大褂的白色頭發的舒爾金。
    雖然他詢問的時候,對方並沒有回答, 但神代以知覺得他肯定就是那位竊取了組織藥品逃離的成員。
    想起剛剛……應該是剛剛沒錯,神代以知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暈過去太久。他同樣接受過抗藥性訓練,大概是個人體質問題,他對藥物的耐受比一般人要高, 想要對他造成和別人同樣的效果, 至少要兩倍以上的劑量。
    整個房間都十分安靜,隻有舒爾金開啟著的離心機運作的聲音。神代以知低下頭看著眼前的一小塊地板, 冰冷堅硬, 但是看不出是什麽材質。
    “你醒了, 小鳥。”
    如同歌唱的飄忽聲音忽然的出現在麵前,這次神代以知並沒有被嚇到, 異常淡定地抬起了頭, 果然, 剛剛還在兩張桌子後麵的舒爾金出現在了關押他的籠子外麵。
    是籠子。
    由鋼鐵交錯縱橫織就的牢籠, 把視線切割成了不同的小塊。
    沒有人會喜歡被拘束在牢籠中, 失去自由的不安和厭惡都是本能產生的反應, 不過神代以知早在被抓住的時候就想過最壞的結果了, 僅僅被關在籠子裏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你是舒爾金。”神代以知盤腿坐在籠子前, 胳膊放在膝蓋上支著臉,看著麵前的白發青年。
    “這是到了組織後,我給自己取的名字。”舒爾金這次承認了下來,嘴角掛著清淺的微笑,“很不錯吧?”
    “因為喜歡化學?”神代以知問道。
    舒爾金這個名字,在普通人那裏並不算是特別出名,沒辦法像門捷列夫、居裏夫人那樣成為教科書上的偉人,但對於某些特定人群來說,他的名字也是如雷貫耳。
    他的主要成就在精神類藥物方麵,雖然並非為了研製致幻劑,但當今市麵上絕大多數毒品皆是出自於他,就算是一些新型藥物,也是基於他的研究而發展的衍生品。
    雖然這些致幻劑給人類帶來了極大的災難,但也必須承認,這些藥物對醫學方麵也是有著進步性的,舒爾金也值得被稱為偉大的化學家。
    這位化學家於八年前去世,但如今市麵上還流傳著一些“舒爾金遺作”。
    神代以知並不是毒品對策室的成員,但相關的內容當初在警校期間也學習過,對舒爾金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我喜歡的是藥物。”舒爾金笑著說道,空無一物的眼睛中竟然出現了一抹溫柔的神情,很快又變得遺憾起來,“組織原本很合適的,要是他們願意聽我的,留在那裏也可以。”
    神代以知加入組織已經超過十年,並且在此之前,父親也沒有特意隱瞞他自己是某個組織的成員這件事。後來他和琴酒一起,琴酒也是組織中十分重要的成員,在組織勢力發展最強的美國和日本,是日本方麵的負責人。
    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很清楚組織究竟是什麽,目的以及行為動機一概不知,他也從來沒有想去了解過這件事。
    好奇也要有命去知道,雖然加入組織這件事很危險,但當初他沒有別的選擇。年紀已經足夠記事,又沒辦法保護自己,如果不主動進入組織的管控範圍,基本不可能活下來。
    神代以知沒有接他的話,將臉轉向了一旁。
    “呐,小鳥。”舒爾金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抓著籠子的一根鐵條,像是要把臉擠進來一樣,“既然醒了,把衣服脫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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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伏景光用隨身攜帶的工具撬開了通風口的螺絲,將鐵網取下來放在身後,然後從管道裏鑽了出來。
    找到了。
    並沒有離開iara店裏,但是這裏已然與之前的店內奢靡豪華的風格完全不同,全部都是最簡單的,一眼就可以看清所有的裝潢。
    諸伏景光記得見佐佐木進入過這裏,他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岔路口很多,但幸好科技值並不算高,並非是那種需要檢測指紋聲紋虹膜的防禦。
    他把鐵網重新豎起來,並沒有裝好,隻是象征性地擺在那裏。剛立好,忽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他四下看了看,動作靈敏地躲在了一個箱子後。
    “我來交班。”
    諸伏景光聽到了有些耳熟的聲音,他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看到了兩個花裏胡哨的男人,手中明晃晃地端著槍,兩個人都是店裏的男公關。
    “沒有別人看到吧?”另一個人問道。
    “沒,這日子什麽時候能到頭啊。”說話的人歎了口氣,“天天巡,也沒見有人過來。”
    “噓!”另一個人連忙阻止了他,“要是讓老板聽到,你還活不活?我們也沒退路了。”
    那個人又重重地歎了口氣,很快又收拾起心情對旁邊的人說道:“今天店裏來了個男客,極品,超正點,我都想象不到這種人也會來咱們這種地方。”
    他們正在交換裝備,利用間隙的時間說著閑話。
    “哦,那你在這裏,就是沒被挑中了?”
    “別提,他誰都沒看中,連top1的光哥都沒看上,選了那個綠川。”
    “綠川?有這人?”
    “就是前幾天過來的那個服務生,不知道有多想不開來咱們這裏。”
    “算了,忍忍吧。熬過這幾天,就再也不會缺錢了,到時候你反過來把他包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不成,人家一來就給綠川送了個香檳塔,我在這行三年了,也才收過兩次。”
    說話間他們已經交接完畢,諸伏景光後退了半步,在那個人經過他麵前的時候,直接出手打暈了他。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另一個人的注意,舉起手中的槍大聲問道:“什麽人!”
    諸伏景光冷靜地從倒在地上的人手裏拿走那把槍,根據剛剛觀察到的位置,隻將手伸了出去。
    “砰!”
    子彈貼著男公關的臉飛了過去,那人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諸伏景光這才出去,輕鬆地製服了他。
    “東西在哪。”諸伏景光的臉上沒有笑容,往日被神代以知稱讚過許多次的如同陽光下的海麵的蔚藍色眼睛中,此刻好像比平時深邃了許多,更像是暴風雨下的大海,翻湧著危險與令人恐懼的氣息。
    “在……在保險櫃裏……”
    “密碼呢?”他的聲音冷酷異常,槍口指著那人的腦門,任何人見到他此刻的樣子,都不會懷疑他會不會開槍這件事。
    “我、我不知道……”
    諸伏景光用槍托打暈了他,將這兩人拖到他剛剛進來的通風口處,綁了起來。
    他走到了終點處的門,剛剛沒在那兩人身上搜到鑰匙,隻能靠他自己想辦法打開了。
    以知在這裏的話三秒不到就可以打開,但是對於沒學過撬鎖的人來說確實有些難。
    想起曾經以知問他要不要學,被他以沒有必要拒絕掉的場景,諸伏景光歎了口氣。
    過去怎麽從來沒想過,以知為什麽會這些事呢?
    聽到舒爾金的過激發言,神代以知仍然很冷靜,甚至換了隻手撐著腦袋:“為什麽?”
    “想用你做實驗,穿著衣服很不方便。”舒爾金自然地說道。
    “……你還真是坦率呢。”即便想努力裝出淡定的樣子,神代以知也不禁有些無語,“剛剛我失去意識的時候,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非要等到現在,你很追求自願嗎?”
    “有髒東西。”舒爾金的視線落在神代以知的胸前,眉頭微蹙,“不想碰。”
    神代以知低下頭,他今天用的是一條深藍色的提花真絲領帶,別了個烏鴉造型的領帶夾。
    今天才剛拿到手,已經碰瓷出了衝田白野和舒爾金兩個知情人了。
    “你見過這個東西?”神代以知問道。
    “脫衣服。”舒爾金沒回答他,盯著他的臉說道。
    “才不要,我又不蠢。”神代以知伸手遮住了那枚領帶夾,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這麽嫌棄這個,但總歸比沒有強。
    “那你伸手。”舒爾金見狀也沒強求,換了一個條件。
    “我不會上第二次當了。”神代以知的笑容裏帶了一絲惱意,他之前的確是大意了,現在想來就算是跑出去和橫光悠鬥佐佐木1v2都比被限製在這裏強。
    “可惜。”舒爾金將藏在袖子裏的針管取了出來,很遺憾地站了起來,又回到了自己的試驗台前。
    ……還真的是同一套啊!
    不過這幾句話,神代以知也差不多摸清了舒爾金的性格,靠在籠子裏試著和對方聊天。
    “既然我沒辦法當你的實驗品,能放了我嗎?”他直白地問道。
    “不可以哦。橫光悠鬥一定會死,到時候我要用薩澤拉克來交換我的性命。”舒爾金用滴管將透明的液體滴進另一個試管中,下一秒,試管裏的液體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神代以知並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代號,昏迷前他就聽對方叫過。
    聽到舒爾金的話,神代以知沒忍住笑了一聲:“比起交換你的性命,我覺得派出兩名狙擊手,給我們一人一槍的可能性比較大。”
    舒爾金抬起古井無波的金色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繼續往試管裏滴加液體。
    見他不回答,神代以知又換了個別的話題:“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和橫光悠鬥以前就認識嗎?”
    沒有回答。
    “你多大了?家裏還有其他人嗎?你看起來不像是日本人,是混血嗎?”
    “你剛剛說舒爾金是你後來取的名字,你以前叫什麽?”
    “和我說句話吧,小哥。我好無聊——”
    “閉嘴。”舒爾金終於開口了,他拿著試管氣衝衝地來到了神代以知的籠子前麵,“你說話一股條子味。”
    條子總算閉上了嘴。
    舒爾金將手裏的試管舉了起來,這裏麵的紅色濃鬱到極點,反而開始消退了,已經變得淺淡了許多。
    他比對著試管裏液體的顏色和神代以知的眼睛,又往裏滴了半滴液體,終於得到了滿意的顏色。
    “等這個做出來,用你的名字來命名如何?”舒爾金的氣消的也快,又問道。
    “……算了吧,你可能不清楚,我真的是條子。你是想讓我的辦公室換到監獄嗎?”神代以知也有些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那就叫tori鳥)。”舒爾金說道,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邊,把這個試管密封好放進了架子上。
    ——總感覺這家夥,意外的好說話。
    “你做得這個東西,成功率有多少。”神代以知換了個對方或許能感興趣的話題,“他們說你是天才,每次都能成功嗎?”
    “怎麽可能。成功率的話……”舒爾金果然回答了他,撐著下巴稍微思考了幾秒鍾,“一半一半吧。”
    “那不就是fiftyfifty……”話還沒有說完,神代以知愣了愣,隨口說出的詞匯有些陌生,又有些生澀的熟悉。
    神代以知用食指關節抵住了太陽穴,努力回憶這句話的來源。
    他記得那是某天的晚上,他像往常一樣等父親回家。但是那天尤其地晚,都到了淩晨間還沒有消息,年幼的以知打了幾個哈欠,站起來重新整理了一下和服。
    [先去休息吧,少主。]已經記不清臉的男人勸說道,是父親的副手,[他回來一定會先去看你的。]
    [再等一會兒吧。]神代以知看向桌子上擺放著的與和室有些格格不入的歐式餐具,[——,可以幫我泡杯茶嗎?你泡的茶很好喝。]
    [當然……]
    外麵忽然傳來了聲響,以知立刻跑了出去,在門口看到了臉色有些蒼白的父親。在見到兒子的瞬間,神代行紀站直了身子,露出了微笑。
    [怎麽還沒睡?]神代行紀摸了摸他的頭發,並沒有像過去那樣抱起他,[下次不要等我了。]
    [行紀。]
    跟著他出來的副手叫了父親的名字,父親沒有沒有理他,依舊溫柔地對他說道:[去睡吧,明天再過來。]
    然後才走到了副手的身邊,副手伸出手扶著他進入了裏麵的房間。神代以知看出來父親受了傷,稍微有些擔心,貼著門偷聽了一會兒。
    聲音斷斷續續的,並不能每句話都聽得很清楚。
    [是那些人嗎?]副手問道。
    [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父親的回答有些冷硬。
    [我知道你並非……]後麵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清。
    [說這些沒有意義,——。你要我拿出一切和你賭,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fiftyfif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