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第 236 章 太乙十三境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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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映在樹上的影子在扭曲掙紮, 像是在拚命掙脫束縛,想要破殼而出。
    道蠱蟲身。
    這能力虞歲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順著薛木石的目光, 看見少年指尖上的紅蠍子五行之氣外泄, 化作絲絲縷縷的金線包裹身軀,而從薛木石身上散發的另一股瑩白光芒的力量則在為它重新塑造肉身。
    倒映樹上的影子也變作無數細長的絲線,朝著中心聚攏、拉伸、變化。
    停留在指尖的紅蠍子形態逐漸變得透明後消失, 黑色的影子開始膨脹變得立體,到最後肉眼清晰地可以看見它正在活動的五指。
    一個和薛木石差不多高的黑色人影立在草叢中。
    虞歲透過五行光核窺見的是一道被黑線纏繞包裹的人形影子。
    這隻紅蠍子似乎還未完全“破繭”,被黑氣圍繞, 纏繞著身軀的黑色絲線雜亂又密集,麵部能看出額頭、鼻梁、嘴唇的存在, 還有閃爍著金色光芒的眼瞳。
    在蟲化人形的胸膛位置, 黑線纏繞中, 隱約可以看見正在跳動的紅色心髒,象征生命力量的跳動一顫一顫。
    在每一次心髒的跳動中,還能窺見一抹瑩白光芒的力量隨之閃爍。
    看起來像是一簇小火苗的形態。
    透過五行光核看見的這一幕,虞歲像是看見了一場生命的異化。
    虞歲盯著那道黑色的影子,輕聲問:“蟲化擬人嗎?”
    “修身塑體的能力,唯道家最強。”薛木石說,“內炁塑身,可使人煥然一新,返老還童, 抑或是青春永駐,所以我猜測,道蠱蟲身的能力隻會出現在道家術士身上。”
    “梅良玉也修了道家內炁,但他藏得深,我隻在斬龍窟意外察覺到一次, 雖然他常用道家的雷法,少用道家的內炁之術。”
    薛木石說:“不知你是否見過道家聖者梁院長,他的內炁充盈,顯於睛,可一目穿神魂,梅良玉修的內炁之術與梁院長相似,也許他在道家的老師就是梁院長。”
    虞歲聽得沉默。
    她不知道師兄那些九流術都是誰教的,太乙有十三境教習,聖者偶爾也會親自授課,在太乙能學到的東西是在外邊無法想象的,師兄又能修百家之術,他會道家的內炁並不奇怪。
    以梅良玉的天賦,想要教他九流術的人肯定隻多不少。
    隻是從未聽說道家的梁院長與梅良玉有什麽特殊關係。
    在虞歲以五行光核監視梅良玉的那段時間門,也沒見到師兄和梁震私下有過聯係。
    虞歲問道:“你能看出他與梁院長修行的內炁之術相似,其他聖者會看不出嗎?”
    “不一定。”薛木石搖搖頭,盯著蟲化人影的心髒輕聲道,“道家術士修內炁,再平常不過,藏炁於身,內炁的形態就像陰陽家的星海一樣是很難察覺的事,我是因為道蠱蟲身,才會對他人的內炁敏感些。”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也許你不用太擔心梅良玉,他藏的手段比你我想的還要多,就算是遇上十三境術士,也未必會有事。”
    “師兄是不差,但十三境大師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麽不堪一擊。”虞歲掃了眼與秦崇學對招的梅良玉,“現在比起師兄的生死安危,我對你的道蠱蟲身更感興趣。”
    虞歲說:“人是天地之靈,是陰陽結合、五行靈氣聚合而成的存在,靠著道蠱蟲身蟲化的人形,是隻擁有相似的肉身,還是可以做到和你我一樣的冥思冥想?”
    薛木石卻道:“當一隻蟲妄想成為人的時候,你覺得它是否會想其他?”
    虞歲:“所以蟲化完全符合七殺卦修煉殺人的條件,你是靠著殺蟲化的人形來修煉的七殺卦?”
    薛木石愣了下,答:“沒錯。”
    虞歲蹙眉道:“蟲化後的人形不受你控製嗎?”
    薛木石說:“它們會有自己的想法。”
    頓了頓又道:“所以眼前這個並非蟲化的完全形態,可以被我控製。”
    虞歲盯著蟲化人影還在跳動的心髒,把玩著聽風尺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冰冷的尺麵。
    這能力是真的逆天。
    忽然間門,她想起機關家的靈傀,很快又覺得機關家的靈傀和道家的蟲化能力不相上下。
    “我不知道這份力量是不是異火帶來的,因為它不是在異火降臨的那瞬間門就覺醒觸發,我是在一兩年後才偶然發現。”
    薛木石伸出手,輕輕撫上蟲化人形的心髒位置,頗為無奈道:“但我認為,異火會影響甚至更改九流術的形態。”
    虞歲不由想到自己九州星海上高掛的黑色烈陽,以及劍靈身上不斷長出又脫落的赤焰晶花,默默點頭。
    “知道我是道蠱蟲身的人,你是第二個。”薛木石說。
    虞歲說:“我能保證第三個人不會是從我這知道的。”
    薛木石收回手,朝東風海的方向看去,神色認真道:“我是相信你的。”
    虞歲心想,薛木石道蠱蟲身的能力,和她能無限生出五行光核的能力一樣,都是暴露就等死的危險秘密。
    薛木石習慣性地撓了撓頭道:“對了,我知道你想剝離息壤,但蟲化對息壤這事一點用都沒有。”
    虞歲從巨石上下來,朝薛木石那邊趕去:“對息壤沒用也沒關係,隻要對馬上就找到你的農家術士有用就行。”
    林道中,兩個黑色的影子禦風術趕來,劉義和陳永福遠遠就看見被劍氣斬斷,倒了大片的紅杉木。
    進入斷樹範圍,很快便捕捉到之前飛濺的血色和倒地的屍體,手段難辨。
    “等等。”腰間門別著一把長劍的陳永福伸手攔住要往前的劉義,“感覺不太對勁。”
    劉義的臉色不太好,語氣陰沉:“這邊來了人,他們卻半點信號都沒有,是沒來得及給出信號就死了?”
    說著心裏感到幾分毛骨悚然:“難道梅良玉是從這邊來的?”
    陳永福穩定心神道:“別自己嚇自己,你的傳音獸沒看見是不是梅良玉?”
    “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聽到。”劉義是神色凝重,“我放出來的傳音獸全都失去聯係了。”
    陳永福猜測道:“是農家的人?”
    “這傷看起來更像是兵家的劍氣和法家的雷刑。”劉義打量著地上的屍體,“他就是兵家術士,怎麽會被自己的劍氣擊殺?”
    陳永福把手放在腰間門劍柄上,拔劍出鞘的瞬間門帶出清越聲響,在無月之地,劍身雪白閃光。
    拔劍倒握往前劈斬一瞬,劍氣迸發橫掃四周,林草招搖,飛墜半空的樹葉也被無形劍氣掀飛回到上空。
    以陳永福為中心,橫掃出去的劍氣似點在水麵的一圈圈漣漪,往外擴散碰到的一切都能被陳永福感應到。
    藏匿在黑暗中的薛木石被劍氣波及,披在身上的黑風袍獵獵飛舞,他抬手抵擋的同時,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劉義的方向。
    這招隻有對上農家術士才有用。
    換句話說,在農家術士麵前,薛木石約等於無敵的。
    虞歲問:“要幫你把那名八境兵家術士引開嗎?”
    “不需要。”薛木石輕輕搖頭,“誰都能看見蟲化的人形,可在蟲蠱的主人眼裏,它們永遠是蟲蠱的形態。”
    兩道人影同時進入劍氣範圍。
    一個、兩個……三個人!
    陳永福眼中鋒芒一閃,速度極快地回身持劍格擋,與身著黑風袍,持劍躍空劈斬而來的虞歲相撞。
    兩劍相撞斬出的劍風將四周飛葉攪碎,在虞歲現形的瞬間門,蟲化人影也朝劉義殺去。
    陳永福餘光注意到另一道人影朝劉義攻去,那短暫的瞬間門,他根本想不到劉義會對這道人影毫無防備。
    因為在劉義眼中,那是一隻紅色的蠍子,是他放出去的傳音獸回來了,男人甚至朝傳音獸伸出手要接住它。
    蟲化人影伸出手,對劉義穿胸而過,五指快狠準地挖出他胸腔內的神魂光核再碾碎,光核碎裂聲伴隨著劉義口吐鮮血的一幕,暴力又詭異。
    劉義到死都想不到這一瞬間門發生了什麽。
    薛木石在劉義死後,從銅錢孔中抽出一縷黑線,立刻將還在原地的蟲化人影絞殺。
    原本沉著冷靜接下虞歲一劍的陳永福,被劉義毫無反抗遭穿心而過的一幕驚嚇到,他看見劉義倒地的時候滿眼不可置信。
    發生了什麽?
    劉義怎麽站著不動讓人殺?
    是動不了嗎?
    剛才是哪家的九流術這麽邪門?!
    無數猜測在陳永福腦中炸開,劍鳴震顫傳達到他掌心,讓陳永福猛地回神,後撤暫時與虞歲拉開距離。
    可虞歲並不想給他這個機會,長劍下劈追擊而去。陳永福經驗豐富,腳下滑步閃身避走,見虞歲攻勢迅猛,又因劉義被秒殺一幕驚嚇,此刻完全不敢藏拙,出手就用盡全力。
    黑色的骷髏劍靈閃現攔在陳永福身前,雙手抓住追擊而來的長劍,黑幽空洞的眼窩緊盯著虞歲,五指化爪,將長劍擰斷。
    躲在劍靈身後的陳永福甩劍,兵甲陣自雙方腳下散開,眨眼將虞歲拖進陣中。
    虞歲眼中浮現黑色的烽煙,燃燒的城池,而她正站在兩軍交戰的中間門地帶。
    九境兵甲陣·古戰場。
    虞歲從黑胡子那邊得知陳永福是八境兵家術士,其實他前些天才破境到九,還沒有告訴任何人。
    陳永福進入兵甲陣中才稍覺安心,他站在三軍前列,劍靈身後,神色凝重地盯著前方那一團黑影:“你到底是誰?”
    兵甲陣中腥風烈火,氣氛壓抑,殺戮之意無時無刻不在影響陣中人的心緒。
    虞歲聞言,隻是朝天外看了一眼。
    在剛才,她留在梅良玉身邊的五行光核消失了。
    東風海,獸骨船,洗兵圖卷。
    秦崇學在雨幕中望向背抵宮牆,半身染血的青年,梅良玉看起來傷得不輕,可秦崇學臉色卻不太好。
    眼前這幕與他想要的結果差太多了。
    利箭雖命中梅良玉,卻被他減緩了力量,甚至沒能命中他的五行光核,也沒有強勁到卸掉這條胳膊。
    哪怕蘭藥成功感染梅良玉,秦崇學還是不滿意。
    他今晚不會讓梅良玉死,卻也一定要從他身上帶點東西回去。
    秦崇學冷著臉,重新挽弓搭箭:“這第二箭,你還有餘力能擋?”
    梅良玉扶著受傷的肩膀緩緩站直起身,輕輕嗤笑聲:“你覺得我會在你的兵甲陣內待多久?”
    秦崇學冷聲道:“沒我的允許,難道你以為你能出去?”
    梅良玉輕擦嘴角的血跡,目光盯著他身後的洗兵圖卷,語氣很輕,喜怒難辨:“我問你,你的《洗兵圖》是哪來的?”
    “你想知道?”秦崇學手中的長箭對準他的手掌,淡聲道,“留下你一隻手,我會考慮是否要告訴你。”
    青年黑幽的瞳中倒映著天兵神女:“是你家小姐給的?還是你從他人手裏搶到的?”
    秦崇學打量著梅良玉:“我家小姐的神威豈是你能知曉的?”
    “是麽?”梅良玉輕笑著,被雨水沾濕的麵容多了幾分清冷,眼中卻無笑意,再開口時,話裏多了一絲陰森,“南宮家的小姐神威之大,連燕國郡主手裏的《洗兵圖》都能拿到。”
    秦崇學拉弦的手頓住,目光沉了沉,《洗兵圖》確實是青葵給他的,可他並不知道青葵是如何得到《洗兵圖》的。
    讓秦崇學在意的,是梅良玉那句“南宮家的小姐”。
    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不該知道,這會給小姐帶來麻煩。
    秦崇學望著梅良玉,起了殺心,調整了箭尖準心,對準了梅良玉的眉心後鬆弦!
    天兵神女與他同時鬆手放箭,利箭合二為一,穿過雨幕朝著梅良玉殺去。
    梅良玉雙眼一眨不眨,這次連阻攔的意思都沒有,他靜靜看著,看見兵甲陣中的天幕生出裂縫,兩道力量強勢破天而入,一柄聚氣而化的長劍將飛箭擊落釘在地麵。
    從長劍中飛出的無數金色符文,在秦崇學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撕碎兵甲陣空間門。
    雨幕消失,梅良玉重新回到獸骨船前,漫天海螢飛舞中,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前。
    十三境鬼道家術士,張宇軒。
    十三境兵家術士,穆武。
    不遠處吞噬巨船的地麵裂縫口,聞人胥和庚漢複同時後撤,一道黑色字靈從裂縫上空飛過,化作巨型飛鳥往裂縫中飛去。
    多出的兩道人影站在地裂上方,朝聞人胥和庚漢複看去。
    十三境名家術士,穆永安。
    十三境農家術士,諸榮。
    在太乙的十三境教習,隻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