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0 章 你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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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海的岸口,是六國交界處。
文陽岫走的本是靠近燕國的方向,但雲車被盛暃等人接管後,則是朝著離青陽最近的岸口駛去。
蒼殊給石月珍續命,導致自己體虛無法戰鬥,隻靠鍾離山一個人,就算使出了自家的泰阿神術,也難敵狡猾默契的南宮三部術士們。
文陽岫擅長的也不是打架殺人,被抓起來後,還得幫著車夫當下手,心中屬實憋屈。
但盛暃除了將他們控製起來,也沒有做別的。畢竟這些人裏,有一個是機關家的人,常年有生意來往,另一個又是鍾離家的大少爺。
江尺對盛暃說,大小姐傷了鍾離家的小姐,就被大將軍砍了一隻手,三少年你就忍一忍吧,鍾離家的少爺要是有什麽閃失,大將軍又得發威了。
盛暃讓他閉嘴,別拿他和突然冒出來的野孩子比。
江尺閉嘴不超過兩個瞬息,又說三少爺可千萬別讓大小姐知道你這麽說她。
盛暃才不管這些,他在途中一直試圖尋找那個兵家術士的蹤跡,試圖從細節中找出對方的身份,然而江尺也說了,對方身穿黑風袍,顯然是有備而來,沒有暴露身高性別,連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難以知曉。
“你覺得他兵家境界多少?”盛暃問。
江尺說:“沒到十三境。”
“不到十三境?”盛暃顯然有些驚訝。
江尺摸了摸牆壁上的焚燒痕跡,又道:“也不可能認為他就隻是兵家術士,萬一他雙修呢,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盛暃腦子裏閃過的是公孫乞的臉,但江尺又說這個人沒有十三境,讓他有些迷糊了。
仔細回想,當時公孫乞的劍靈也在,和出現在雲車上的劍靈隻是有相似出,而不是同一隻,也就是說,雲車上的兵家術士,有可能是公孫乞的同夥?
他的目的是什麽?
我?
盛暃心中答案剛起就被否認。
那劍靈出沒詭異,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和準備,如果是要殺他,完全有機會直接擰斷他的脖子。
這個穿著黑風袍的神秘人主要交手的人還是江尺,而且去了另一輛雲車上,也就是手,他的目標其實不在這,而是……顧乾?
盛暃沉思的時候,神色陰冷,專注於自己的思考,仿佛別的存在都無法影響他。
江尺往外走了幾步,和阿靜低聲說:“你的追蹤卦怎麽樣?”
“斷了。”阿靜說,“在雲車爆炸的時候。”
江尺神色若有所思,原本已經附身在那名兵家術士身上的所有追蹤手段都沒了。
阿靜餘光掃了掃還在思考中的盛暃,壓低聲音對江尺說:“顧少爺那邊怎麽辦?”
“不用多想,先聽他的,出事了有三少爺頂著。”江尺也想看看,是親兒子重要,還是幹兒子更重要。
盛暃沒有開口,雲車就沒有調頭回去找顧乾,而是一路直飛到終點。
……
青陽邊界,汜水河。
此地水流湍急,水色清澈,映照出蒙蒙白霧與朝陽,也倒映出立在岸邊的高大馬匹,立在馬上的青龍軍神色肅穆冷酷,一雙雙眼眸緊緊盯著穿過雲霧而來的雲車飛龍。
隻在夜晚起舞的流螢停靠在水邊的青草葉上,在數百名青龍軍的威壓下,連聒噪的蟲鳴都變得安靜。
日出霧散,讓騎馬立在最前方的那道身影顯得越發清晰,與身披鎧甲的青龍軍不同,鍾離辭穿著常服,卻掩不住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夜半時分,女兒突然著急地來敲響他的房門,說她預見兄長鍾離山在雲車飛龍上被挾持,雲車上還有南宮家的少爺盛暃。
鍾離雀的預知未見全貌,但她卻描述那輛雲車破損十分嚴重,是遭到重大九流術的摧毀,雲車上還死了許多人,所以十分擔心。
如今鍾離辭看見渾身漆黑,門窗幾乎全部破碎的雲車衝出雲霧的時候,心想女兒的描述沒錯。
任誰看見這輛雲車的破損模樣,都會擔心上麵究竟還有沒有活人。
此刻控製室裏的文陽岫看見停靠點的青龍軍時,抬手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被卦陣困住的鍾離山。
鍾離山站在蒼殊和石月珍身旁,瞥見他這一眼,揚了揚眉,無聲詢問怎麽?
文陽岫無聲比著口型說:“你、爹、來、了。”
好小子,你有叫援兵早說啊!害老子擔驚受怕一整晚!
鍾離山卻看懵了,無聲反問:“我爹?”
我爹怎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雲車終點?鍾離山一頭霧水。
很快不止文陽岫,南宮三部的人也看見了,阿靜去通知還在思考的盛暃:“三少爺,鍾離大將軍帶著青龍軍在停靠點等著。”
“鍾離辭?”盛暃這才回過神來,不敢相信,“他怎麽在這?”
江尺站在破損的車門前,朝下方越來越近的青龍軍等人望去,晨風冰冷,沒有門窗格擋,如刀割般鋒利。
他微微眯著眼,對上鍾離辭平靜無波的眼瞳,猜不出對方喜怒。
車夫和文陽岫一起將雲車停靠穩定,放下長長的傳送道,齒輪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十分刺耳。
文陽岫偷偷溜到門口,張嘴就要大喊一聲救命,被眼疾手快的江尺抬肘撞去後麵,捂著喉嚨痛苦咳嗽。
阿靜將卦陣撤去,神色禮貌地對鍾離山說:“得罪了。”
盛暃帶著剩下的南宮三部的術士過來,神色冷淡地看向鍾離山:“大將軍親自來接你了。”
“你怕了?”鍾離山反問。
盛暃隻是冷冷地笑了聲,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還在昏迷中的石月珍。
蒼殊神色依舊慘白,將石月珍背在背上,一條青黑色的長蛇環繞在他脖頸,不知道是不是在守護他,還是因為主人虛弱而有反叛之心。
盛暃對江尺說:“把他倆帶走。”
南宮三部的人還未有所動作,鍾離山已經攔在蒼殊身前:“你休想。”
盛暃說:“你現在想包庇的是太乙聖者通緝的人,難道你想帶著他們回到青陽,讓你父親難堪嗎?”
鍾離山還未回答,但臉上卻不見絲毫猶豫。
傳送道上已經傳來馬蹄聲,眾人不禁朝外看去,鍾離辭騎著戰馬已經踏上傳送道入口,他看向還在雲車上的兒子,淡聲說:“去帶少爺下來。”
三名青龍軍得令,翻身下馬。
“盛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鍾離山的態度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你這次在百家夜行的表現,回去後讓王爺知道了,才會明白什麽叫做讓人難堪。”
盛暃不理會他的嘲諷,打算強行動手搶人,卻被江尺攔住。他不悅地看過去,江尺卻別過臉,輕聲道:“青龍軍上來了,鍾離辭又在下邊看著,咱們若是打起來,那就給了大將軍出手的理由。”
江尺見盛暃還是沒有要妥協的意思,又道:“就算讓他們把人帶回去也沒關係,隻要人還在青陽,咱們就有機會,反正他們的身份是太乙通緝犯,隻要跟刑水司那邊說一聲,就算是將軍府也得交人。”
眼見青龍軍越來越近,盛暃這才妥協,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看著三名青龍軍向鍾離山行禮。
鍾離山說:“帶他們走。”
文陽岫表現得有些猶豫。
他心裏還是惦記著梅良玉的,但也不確定自己要是不跟著鍾離山走,會不會轉而被南宮家的人抓了,轉念一想,胡桂和聞人胥那邊還等著接應石月珍,那他還是跟著鍾離山走比較好。
鍾離山在三名青龍軍的護送中下了雲車,來到鍾離辭身前,鍾離辭手中牽著另一匹戰馬的韁繩,見兒子過來後,隨手將韁繩扔給了他。
“爹。”鍾離山低聲叫道。
鍾離辭看向後邊的蒼殊和石月珍:“那是你的朋友?”
鍾離山說:“他們被太乙通緝了。”
鍾離辭也沒有細問,而是道:“回去再說。”
鍾離山看向父親高大的背影,那對他來說才像是一座大山,這座山穩穩地攔在鍾離家門前,攔下所有試圖傷害他們的一切存在。
可這座山越是強大,他就越害怕山消失的瞬間。
鍾離山低垂眼眸,沒有多說,按照父親交待的做,他翻身上馬,帶著蒼殊跟著青龍軍往帝都趕去。
盛暃望著青龍軍離去的一幕,一個人麵無表情地在汜水河站了許久,直到帶著暖意的朝陽揮灑在他頭頂,徹底驅散了河邊霧氣。
雲車停靠點就有許多家驛站,隨著天亮之後,他們也都開始開門做生意,江尺從驛站買了幾匹馬,回頭看還站在河邊裝深沉的青年。
身材瘦小,皮膚偏黑的喬元德掏著耳朵,低聲跟江尺說:“頭,咱們這次回去怕是要挨訓了,聽說這三少爺已經好幾年沒回王府了,跟王爺的感情比不得大小姐和大少爺啊。”
“等會你被王爺訓的時候,要不要去找大小姐來幫幫忙?”
“你找死是麽?”江尺一腳踹人小腿上,疼得喬元德抱著右腿單腳蹦躂,他語氣陰測測道,“主動去跟那個女人送上把柄的蠢事也就你這豬腦子能想得出來。”
身材偏胖,卻膚色皙白的王勁大大咧咧道:“頭,大小姐跟大少爺可都好幾次要拉攏你,咱們三部現在可是他們眼裏的香餑餑啊,而且咱們也得跟受寵的少爺小姐們打好關係,以後才好……”
話沒說完,也被江尺踹了一腳,開始痛苦抱腿蹲下。
江尺冷臉看著二人:“說過幾次了,別摻和少爺小姐之間的爭鬥,我們的主子是王爺,而不是哪位夫人的孩子。”
旁邊的阿靜輕聲說:“喬元德收了韓夫人的禮,王勁收了玄魁的錢。”
這兩人齊齊抬頭朝阿靜看去,卻來不及阻止她說下去,於是又立馬看回江尺,做發誓狀:“出發前阿靜提醒過後我就已經還回去了!”
江尺氣笑了,挨個朝兩人另一條腿踹去:“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在王爺手底下做事,還敢收其他人的禮。”
他是真的覺得這兩人在找死。
王爺的專權欲,根本容不得效忠他的人還敢有二心,哪怕對方是他的女人或者孩子。
江尺甚至覺得王府的幾個少爺小姐,誰都有可能是繼承者,因為他們也隻能是繼承者,而家主隻會是王爺,實現家族霸業的也隻能是他南宮明。
南宮明根本不會放權給任何人。
江尺將兩個不懂事的手下教訓一番後,才回頭高聲喊:“三少爺,可以走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