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4 章 你對郡主的占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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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海上停靠數十輛雲車飛龍,還有不少雲車飛龍在整個太乙海域上空飛行搜尋,隻為了找到顧乾和荀之雅。
之所以能有這麽大陣仗,是因為由太乙聖者牽頭,他們都擔心這名身懷陽魚的少年安危。
朱老等人以太乙二十四聖的能力調動人手來尋找顧乾下落,卻一無所獲。
海麵落下許多搜尋的小船,從上空看去,密密麻麻地像是浮出水麵的細長遊魚們。
蔣書蘭站在船頭,望著漂浮在海麵的雲車殘骸,神色滿是擔憂。
黑胡子先虞歲一步來到無盡海,和從青陽出發回來的江尺等人碰頭,彼此簡單的交換了下現在的情報,就開始找人。
江尺望著不遠處的聖者和來自太乙的九流術士們,心中略有思索,這顧乾除了王爺很在乎以外,在其他人眼裏似乎也很重要。
要是找不到,或者真的死了,自己在王爺那邊怕是也會受到影響。
當時就該拔刀架在盛暃脖子上讓他調頭回去的。
江尺心中輕嘖聲,轉身指揮人下海尋找時,聽見黑胡子在後邊吩咐:“把東西都收拾好,等會郡主來了還要清點的,都是些易碎品,都給我輕拿輕放。”
“郡主?”江尺回頭問黑胡子,“郡主也要過來?學院這會不是在夜行期間嗎?”
黑胡子說:“江統領,你有所不知啊,郡主對顧少爺那可是相當在乎的,聽聞顧少爺出事後,立馬就結束夜行要過來找人了。”
“是麽?”江尺笑容玩味,“那我怎麽沒看見郡主和你一起來?”
他瞥了眼黑胡子後邊那些箱子:“郡主的行禮倒是帶了不少。”
都有閑心慢慢收拾在太乙的行禮,還說什麽相當在乎。
黑胡子抬手給自己擦擦並不存在的虛汗:“打包行禮這種事哪需要郡主親自去。”
江尺那雙帶著笑意卻銳利的眼睛一眨不眨直視你的時候,總是無端讓人感到心慌焦慮,黑胡子還在堅持,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道尖聲長嘯。
二人同時抬頭,看見一輛新的雲車飛龍從太乙的方向飛來,隱約能瞧見敞開的車廂門窗邊站著一道藍色的身影。
這輛雲車飛龍在上空轉了一圈後開始俯衝降落,懸停在海麵。
長長的金色車身與黑胡子他們並排停穩,江尺眼睜睜看著那一道藍色身影所在的車廂停在了他們對麵。
江尺最先看見的是對麵車廂裏伸手撓脖子的鄒纖,他正站在敞開的車門中間,而那道藍色人影則背對著他們倚著門框,似乎在仰著臉和鄒纖說話。
鄒纖抬手一指對麵,江尺才見那道清瘦的人影微微側身,眼眸下壓,隨意又輕慢地往他所在的地方掃了一眼。
江尺雖然不常在青陽帝都,但也曾在回帝都匯報的時候,遠遠地見過虞歲幾次。
記憶裏的郡主長得漂亮、明眸善睞、卻也乖巧溫和,甚至有有幾分柔弱感。
而剛才那一眼……
江尺斂了思緒,在虞歲徹底轉過身前,往後退了一步,讓黑胡子暴露更多視野,自己站在後方陰影中,掩去大半身影。
黑胡子見到虞歲,也主動上前招呼:“郡主!”
江尺眯著眼打量,對麵的少女發現黑胡子,眸光一亮:“你在這呀,我剛還問有沒有人見到你。”
她提著裙擺就要往黑胡子這邊跳過來,兩輛雲車離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虞歲這一跳姿態輕盈,裙擺揚起弧度,穩穩落在門口,隻不過轉身的時候一頭撞到門框,捂著額頭發出哎呀一聲痛呼。
黑胡子大驚:“郡主,你沒事吧!”
江尺:“……”
多慮了。
鄒纖在後邊嘲笑道:“走路不長眼。”
虞歲擺擺手示意黑胡子沒事:“我要你裝的那些東西呢?”
“在這呢。”黑胡子引著虞歲往前去檢查貨物,“我都要他們輕拿輕放,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損傷,郡主你就放心吧。”
江尺見虞歲真的開始檢查箱子裏的貨物,又想起黑胡子那句“郡主對顧少爺相當在乎”,事實是就算顧乾現在死她麵前,郡主都不一定會正眼看一看吧。
話又說回來,他也是聽說郡主對顧少爺很在乎的,顧少爺在青陽帝都的爛攤子不少都是郡主出麵解決的。
虞歲清點完箱子裏的貨物,才轉頭看向江尺問:“這人是誰?”
黑胡子小聲道:“郡主,那是南宮三部的江統領,江尺。”
江尺適時上前:“郡主。”
“你是負責來找顧哥哥的嗎?”虞歲問。
“我奉王爺的命令,來……”江尺話還沒說完,就被虞歲打斷,“那還不快去,你站在這看著我半天就能找到顧哥哥嗎?”
江尺輕輕咬牙,倒是看出來了,這郡主是一開始就等著在這嗆他。
“我這就去。”江尺打算後續再觀察觀察,先忍。
他往沒走兩步,又被虞歲叫住:“站住,我聽說三哥也在那輛雲車飛龍上,難道我三哥也……”
“三少爺已經平安回到王府。”江尺說,“太乙的通緝犯也被三少爺抓獲,一起帶回了青陽,隻不過被鍾離大將軍帶走了。”
虞歲朝江尺笑了笑:“那就好。”
江尺離開後,腦子裏還在回放少女的笑容。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站在船頭沉思,身後的阿靜叫了他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迫不得已上前,阿靜垂下眼眸,正猶豫要碰他哪裏時,江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什麽事?”
阿靜迅速斂了心思退後兩步拉開距離:“回卦溯源追蹤了顧少爺和黑風袍的蹤跡,都是在無盡海就消失了。”
“這兩人的關係如何?”江尺瞥眼朝她看去。
阿靜說:“從卦象來看,沒有什麽奇怪的。”
江尺卻道:“沒有異常,也就是說有人提前做了避占。”
阿靜:“是。”
正巧又一隊搜尋船下海,江尺和阿靜都看見了站在船頭的藍裙少女。阿靜說:“郡主身邊跟著的是陰陽家聖者鄒纖。”
江尺隻虛虛掃過鄒纖一眼,便重新打量起虞歲來。
他問阿靜:“你對郡主的占感如何?”
阿靜略一思考後說:“平庸、溫和。”
符合許多人對虞歲的占感。
就連在青陽帝都的那位方技家聖者,也曾這麽告訴南宮明。
“她作為平術之人去了太乙,短短時間內,已經是八境術士,算平庸嗎?”江尺問。
阿靜說:“占感更多的是指此人的性格行事作風,而非天賦能力。”
江尺若有所思,問她:“你對郡主怎麽看?”
阿靜有些意外,他不是說不要摻和少爺小姐們之間的爭鬥麽?怎麽現在卻要她來評價一下郡主了。
江尺沒有得到答案,回頭看阿靜,眉峰微挑。
阿靜朝虞歲看去,細細打量片刻後,說:“郡主很漂亮。”
江尺:“……”
沒了?
阿靜沉默無聲地看回他,沒了。
江尺皮笑肉不笑道:“我跟你恰恰相反,我覺得郡主很危險。”
……
虞歲跟著搜尋船找了顧乾三天三夜,整個無盡海域都被翻來覆去地找尋。她看見朱老等聖者們還動用了地核之力,卻依舊沒有找到顧乾的蹤跡。
“可能嗎?”虞歲站在船頭,瞥眼看跟在身旁仰頭飲酒的鄒纖,“地核之力也無法探查到顧乾的蹤跡,除非他也肉身消解了,否則隻要在太乙範圍內,總有蛛絲馬跡。”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都做好了如果顧乾在無盡海被找到後就毀屍滅跡的準備。
“你是說,其他聖者說謊了,隱瞞了顧乾的蹤跡?”鄒纖眯著眼看回去,“心裏懷疑誰,直接說吧。”
虞歲也直接道:“朱老。”
“朱老確實有可能,但沒必要,他這時候隱瞞顧乾的蹤跡,其他人一猜就知道是他。”鄒纖說,“畢竟我也用地核之力找了,也沒有半點發現。”
虞歲聽後無言。
該說顧乾不愧是龍傲天嗎?金手指大到連地核之力對上他都沒用。
她剛陷入沉思,忽然有四五道身影禦風術落在她四周,虞歲眼皮一跳,抬眼望去,見到幾位突然趕過來的聖者。
就連重病不愈的萬桂月都來了。
朱老立於虞歲最前方,左手站著冷柔茵,右手站著李丘文。
萬桂月看向虞歲時,眸光微閃。比起顧乾,她更想問虞歲是否知道梅良玉的下落。
原本打算去休息會的江尺等人,突然瞧見郡主被四五位太乙聖者圍住,紛紛停下腳步,靜觀其變。
“怎麽了這是?”鄒纖撓了撓脖子,看向眾人說,“我多喝了幾口酒而已,怎麽就讓諸位急匆匆趕過來了?”
“鄒院長,我們不是來找你的。”朱老慈眉善目,溫聲對虞歲說,“我們方才想到,既然顧乾體內有陽魚,而南宮歲體內有陰魚,陰陽二氣互相吸引,那麽放出陰魚,是否就能找到陽魚的蹤跡,也就能找到顧乾。”
虞歲在心裏聽笑了,找不到顧乾,拿不到陽魚,倒是把主意打她身上來了。
鄒纖上前一步,攔在了虞歲身前,你這是覺得陽魚丟了,那不如把陰魚也一起搞丟,讓咱們陰陽家最後啥也不剩啊。”
朱老說:“有我們在,怎會讓陰魚消失。”
鄒纖又問:“有你們在,陽魚不就丟了嗎?”
朱老一時無言。
鄒纖望向坐在樹盤上,姍姍來遲的尹子武,“你也來添亂?”
尹子武樂嗬嗬地搖搖頭:“我是來反對的。”
萬桂月輕輕咳嗽聲,說:“陰魚在她體內,卻要放她離開太乙嗎?”
“她是太乙的學生,不是被關押在太乙的囚犯。”鄒纖又道,“來去自由。”
冷柔茵又道:“你明知她父親……”
“諸位,不要以為最擅長罵人反對你們的烏院長不在,我們就能在陰陽魚的選擇上妥協。”鄒纖撓著脖子說,“陰陽魚是屬於陰陽家的寶物,諸位在這件事上的算盤無論打得多響,都是無用之功。”
冷柔茵抿唇閉嘴,冷哼一聲閃身離去。
萬桂月朝鄒纖看去,這麽多年來,他倒是第一次把話說得如此明了。
鄒纖看向朱老:“隻有朱老,朱老是為了徒弟顧乾的生死安危,我倒是能理解。”
朱老輕聲歎息:“你不願,那便也罷。”
一直沒說話的李丘文這時才開口:“既然無盡海內遍尋不見顧乾下落,依我看,朱院長可以擴大範圍再找找。”
這話的意思,就是要結束在無盡海的搜尋了。
朱老點點頭,轉身離去。
聖者們一起來,也一起散。
虞歲從頭到尾保持安靜,等人散了後,才轉身要走,被鄒纖叫住:“要是剛才真讓你放陰魚出來可怎麽辦?”
“那就放出來。”虞歲卻說,“但除我以外,沒人能封印它,搞不好到時候諸位聖者都得見血,還是鄒院長你有先見之明,為他們製止了一場災禍。”
她笑眯著眼恭維鄒纖,瞧著靈動俏皮。
鄒纖卻莫名覺得她說的不是大話,而是真的。
虞歲催動船隻,朝江尺等人所在的方向趕去。江尺等人隻見虞歲被聖者們圍住,卻聽不到那邊的談話,這會見虞歲過來,紛紛垂首行禮致意。
“郡主。”
虞歲對他們說:“聖者們已經決定結束搜尋,我們也先回王府複命吧。”
江尺心想,原來剛才是在談這事?
他抬頭發問:“關於顧少爺的消息是一點也沒有嗎?”
虞歲看著他問:“你也找了這麽多天,有一點消息嗎?”
江尺不卑不亢地笑道:“我以為聖者們至少能確定顧少爺是死是活。”
連是生是死都不能確認,就這麽回去複命,不得被王爺罵死?
難道郡主傻到這點都不明白?
“顧哥哥福大命大,既然找不到屍體,那當然是還活著。”虞歲蹙眉不悅道,“我可不許你咒顧哥哥死了。”
江尺垂首:“郡主說的是。”隨即回頭對後麵的人厲聲吩咐,“收隊,護送郡主回青陽。”
反正直麵王爺匯報的人是你,要在太乙護著顧乾的人也是你,罵也罵不到咱們頭上吧。
江尺心中還未思忖完,忽然間虞歲抬手一指阿靜:“你隨我走,我身邊缺個侍女伺候。”
四周忽地一靜。
阿靜出列時,不動聲色地掃了眼江尺,接收到江尺同意的目光後,她才邁步上前,來到虞歲的船上,同她一起回到雲車。
……
虞歲從裏屋出來,立在水盆前淨手,阿靜站在桌案邊垂首為她煮茶,神色安靜。
“你叫什麽名字?”虞歲洗著手,語調不輕不重地問道。
桌前的白衣女子說:“回郡主,你叫我阿靜就好。”
“阿靜?”虞歲輕聳鼻子,“怎麽像是無名無姓的叫法,這名字是你父親還是母親取的?”
阿靜沉默片刻,沒有回答。
虞歲偏頭看過去:“說呀。”
“是我自己取的。”阿靜低垂著眼眸,平靜道,“因為無父無母,所以無名無姓。”
虞歲洗淨手後走過去在桌邊坐下,單手支著腦袋,笑盈盈地望向女子:“你騙我做什麽,問你之前,我就已經聽人說過,你是江統領救下的孤女,名字也是江統領取的,你們二人親如兄妹,感情甚好,我不過是問了個名字,怎麽你卻要瞞著?”
阿靜眼睫輕顫,詫異地望了虞歲一眼。
虞歲說到最後似乎覺得有些無趣,姿態懶散地往後一靠,抵著椅背輕抬下巴,盡管麵容是笑著的,那極黑的眼瞳卻似無星的夜,冷冷清清。
阿靜當即收回斟茶的手,退後垂首道:“郡主息怒,我並非故意欺瞞,江統領當初為我取名時,給出了許多選擇讓我選,所以也算是我自己選擇的名字。”
江靜。
但江尺常年叫她阿靜,於是其他人也跟著這麽叫,反倒沒人記得她全名。
阿靜沒有坦白,也是怕虞歲會順著話題問她與江尺是什麽關係,那些話題她不想再多說,為了省麻煩,卻沒想到直接被虞歲戳穿,反而變得更加麻煩。
而不笑時的郡主……讓人不敢輕慢。
阿靜還在頭腦風暴,如何化解名字的危機,虞歲卻盯著她腰間的神木簽瞧,一改方才無趣的語調,變得像個好奇寶寶:“你的神木簽怎麽有瑕疵?”
什麽?
虞歲說:“給我看看。”
“是。”阿靜反應過來,手握住神木簽遞給虞歲。
虞歲輕輕摩挲著神木簽上細長的裂痕,問她:“這是怎麽弄的?我看別人的神木簽都很平整,沒有絲毫裂痕。”
“這是在顧少爺失去蹤跡那天,在雲車上遇見一名穿著黑風袍,隱瞞身份的兵家術士。他引爆了整個雲車,而他的力量超過了我卦陣的承受力量,所以超過的那部分就反應在神木簽上,出現了無法被修補的裂痕。”阿靜語速清晰地為虞歲解釋。
虞歲仍舊表現得很好奇:“這神木簽你用了多少年?”
阿靜頓了頓,說:“十六年。”
“你用了十六年,這簽麵卻隻有這一道裂痕。”虞歲抬眼去看阿靜,“這十六年來,你第一次遇見超過自己卦陣實力的對手嗎?”
阿靜垂首道:“是。”
真不錯。
虞歲眯了眯眼,“這神木簽承受了卦陣以外的能力,不僅出現裂痕,連色澤和成相也淡了許多,怕是不能再用了。”
阿靜隨之去看虞歲手中的神木簽,郡主說得沒錯,這神木簽相當於重傷之身,再用一兩次,就是支死簽了。
“等回去以後,我再給你換支新的神木簽。”虞歲說著,將手中的神木簽遞還給阿靜。
“多謝郡主。”阿靜伸手接過。
虞歲忽然笑道:“你怎麽還有些舍不得呀,難道這用了十六年的神木簽也是江統領送的?”
阿靜神色不變道:“畢竟用了十六年,總歸是有些感情的。”
“這倒也是。”虞歲扭頭看向雲車窗外,隨意道,“斟茶吧。”
阿靜這才在心頭悄悄鬆了口氣,穩住心神給虞歲斟茶,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占感是否錯得有些離譜。
……
虞歲一行人在夜裏出發,天明時到達汜水河。
阿靜在車廂內陪了虞歲一夜,郡主最開始還會找她聊聊天,後來就椅著窗邊睡去,阿靜也沒有隨處走動,就沉默地候在邊上。
等雲車飛龍停靠穩當後,阿靜才上前去叫醒少女。
虞歲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到哪了?”
“汜水河。”阿靜說,“再往前就是青陽帝都了。”
虞歲哦了聲,撐著桌角站起身,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對她說:“快到了,你記得把關在裏屋的人也帶下去。”
阿靜怔住,視線隨著虞歲指的方向望去,那裏麵什麽時候還關了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