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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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好好葬了你娘,這銀子是我借你的,借條已經寫好了你按個手印就行。日後要是不還,我是要報官的。”
    馮拾頤說什麽林柔月已經聽不進去了,慌亂又小心地拆開信封,拿出信紙湊到眼前看了起來。
    林柔月麵色蒼白了一瞬,六神無主的手去抓自己散亂下來的頭發,“走了?他不要我了,他真的這麽狠心?”
    馮拾頤心情有些沉悶地接過這封信,要不是林柔月今日這一通,二哥也不至於這麽著急進京。
    馮拾頤眼睛看著林柔月手上的信封,上麵用墨跡塗黑了,隱約可見底下寫得幾個字。
    與妻書。
    馮九連搖搖頭,“不了,我狠不下心,若是看見她可能又要心軟,到最後隻會牽連爹娘一起受累,你替我轉交就好。”
    話音一落林柔月就迅速跑了出去,手裏緊緊抓著那一封信,連桌上的銀錠都不管了。
    駱琤給兩人留下了相處空間,見人跑出去才上樓來看。
    馮拾頤將事情同駱琤講了一遍,駱琤挑眉,“你就放心她這樣跑出去?”
    “不放心。”馮拾頤認命地捂住臉,林柔月昏迷剛醒,這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不知道會出什麽意外。“找輛馬車,我從後麵跟著她。”
    這老媽子她是當定了,萬一林柔月又暈倒了她也好把人帶回來。
    駱琤點頭,“我與你一起去。”
    林柔月倒是意料之外的堅強,一路小跑,出了城跌跌撞撞又追出去了十裏路,馮拾頤在後麵看著都忍不住感慨。
    “要不是千戶說她真的昏迷了,我會以為她之前是裝的。”
    現在看著多健康啊。
    駱琤無奈地笑了笑,“你怎麽淨是想這些。”丈夫進京考試,妻子拖著病體一路追了十多裏,誰看了不感動。
    可是馮拾頤偏偏是個壞風景的。
    馮拾頤笑了笑,讓車夫停車,“別走近了,我們在遠處看看就行。”
    林柔月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直到伸手抓住了馮九連的袖子才感覺到身上已經沒了力氣。
    腳步頓時虛軟,馮九連意外地看著她,“你怎麽來了?”
    “我……”林柔月幾個大喘氣,好不容易平複下氣息“我看了你給我留的信。”
    林柔月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鬆開了馮九連的袖子,“我就是最後再來見你一麵,不求你留下。”說著就又紅了眼睛,“我知道我以往做錯了許多事情,不知道多麽好的運氣才遇見像你這樣好的郎君。”
    “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都會改的。”林柔月吸吸鼻子,“你走吧,路上好好照顧自己,沒了我打擾你讀書,你定能考出一個功名來。”
    “我會一直在家裏等你回來的。”
    馮九連眼中有些動容,他做夢都想要看見妻子知錯改過的一天。
    隻是不想這一天來得這樣遲。
    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馮九連扭過頭去看前路,沉聲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林柔月目送馮九連走遠,泣不成聲。
    馮拾頤和駱琤就在很遠的地方靜靜看著,不知為何心情有些沉悶。
    “我二哥性子太軟,因為喜歡,明知道林柔月做錯了事情也是一再忍讓,才讓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馮拾頤忽然道,清朗的聲音在靜謐的環境下十分刺耳。
    “那你覺得你二哥之前做錯了嗎?”駱琤問。
    馬車夫早已經下車割草喂給勞累了一天的馬,那匹馬喘著粗氣,哼哧哼哧,扁平的牙齒一下一下切割著草料,嘴角因為咀嚼已經粘上了一片白色的唾沫。
    這樣的聲音屬實讓人安心。
    馮拾頤靜靜地看著馬吃草,搖搖頭,“不覺得,我二哥隻是在擁護自己心愛的人,他想要讓家人在微妙的相處中保持平衡,現在隻是失敗了而已。”
    “但這並不能代表他所做的一切就是錯的,他為了家庭也付出了很多努力,而現在做出了一個對大家最好的選擇。”
    馮九連說白了並沒有傷害妻子,因為他知道,出了問題不麵對會造成不可收拾的未來。繼續拖下去,家人必然會因為他們夫妻而感到疲憊,而自己也會因為心疼家人而對妻子也會越來越不好。
    他依舊在盡力讓所有人都有一個更好的結局。
    駱琤若有所思,“若是你日後也遇到了這種事情,該當如何?”
    “今日也不是我要來的,我也不想的嗚嗚嗚……”
    馮拾頤略微有些不忍,她又何嚐沒有想過這一點,林家人都不算好相與,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不在棺邊盡孝反而是跑來這裏鬧事,其中緣由,肯定少不了有人逼迫。
    林柔月哭了一會兒忽然回神,“是我錯了。”
    上麵沒有半分責怪,滿是對她的勸告,隻期盼她日後得以改正,不要再去為難自己的家人。
    再之後,婚嫁隨意,二人後半生再不互相過問。
    “你太不知足。”馮拾頤言簡意賅,“我二哥對你情深一往,生活中也是處處忍讓,他何曾舍得你不開心過?”
    “隻是滿腔歡喜,最後終究是被你一點點拿去空耗、浪費,直到消磨幹淨。”
    “我對不住他。”林柔月泣不成聲,“對不起小妹,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看了幾行淚水就已經糊滿了眼睛。
    “那信是我二哥特意留給你的,桌上還有幾錠銀子,你都拿走。”馮拾頤收回目光,她二哥心狠?才不是。
    “是我錯了。”林柔月忽得抓住馮拾頤的手臂,急切詢問,“你日後打我罵我都可以,你告訴我九連從哪邊走的?我求求你告訴我。”
    林柔月目光淒哀,馮拾頤沒撐住,“從北邊路上走的。”
    馮拾頤:“我肯定會照顧好爹娘的。”說罷趁著馮九連轉身去拿酥餅的功夫,偷偷往他的行囊裏塞了幾錠銀子。
    林柔月醒了之後便慌忙要去尋馮九連,被馮拾頤冷著臉堵在房門。
    馮拾頤不無擔心地囑咐道:“二哥你在外可要多注意一些,防人之心不可無。走得這麽急,娘肯定也來不及給你做幹糧,你從店裏帶些酥餅走吧。”
    馮九連並未拒絕,欣慰地笑了笑,“幸好有你在,我走後便不用擔心爹娘了。”
    “你做什麽,還要將我關起來不成?”林柔月一臉警惕地看著馮拾頤。
    馮拾頤翻了個白眼,拿出馮九連留下的書信給她,“我二哥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你回家怕是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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