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大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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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邪魔外道圈子裏,有這麽一個看似調侃,卻又隱含血淚的至理。
    你可以十惡不赦、壞入骨髓,大慈大悲的大明寺會想盡辦法度你成佛,你越壞大明寺想度你的心便越堅,壽終正寢非難事;
    可你若有大明寺監院處的債務不清,那你便是十世善人,該還的債一分一厘都不能少,為了索債,大明寺會拿出真正的手段,包括不限於因果追蹤、輪回索拿,所以,死亡絕不會是債務的終點,這一世不還清債務,還有下一世,下下世。
    大明寺作為此界三宗之一,強大自不用說,卻一貫給人以溫和綿軟之感,哪怕是邪魔外道當麵,也鮮少直接打殺的。
    監院隻是大明寺八執事之一,掌管全寺經濟,包括大明寺曆次作為三宗之一在開拓戰爭中所取得的一切收益,土地、山川、河澤、靈脈、礦石……還有各種寶庫、密庫、資源庫,而大明寺又是喜歡清修、對資源外物欲求很少,教義功法也多是向內深掘自身心靈寶庫,外物對其修為的提升非常有限,甚至可能有礙。
    這是不是說大明寺對名下產業就不上心了呢?
    恰恰相反,曆任監院反而更加重視對這些資產的管理,甚至將此上升到了個人操守、向佛之心的程度,為了證明,單是保住資產還不夠,他們還要讓資產如活水一樣流動起來。
    於是,幾乎是順理成章的,出現了監院處,有了特殊借貸業務,這是唯一一個不需要任何抵押物的借貸機構,對於借貸人的身份資曆也不做任何深度核實,你敢借,人家就敢給。
    監院處剛開張的時候,不少邪魔外道以為大明寺腦子壞掉了,想著狠狠去薅一把肥羊,而他們也用自己的血淚給監院處的成色做了背書。
    玄幽鬼將腦海中回想起這些信息,忽然一驚,道:“你便是入了我宗,成為核心嫡傳,欠監院處的債也是賴不掉的!”
    棲鵠老道頷首:“我當然知道,我說的能給貴宗帶來的改變,就和我的還款計劃有關……你不信我,也該信監院處吧!”
    有道理!
    玄幽鬼將點頭,他相信監院處的惡名,無論是正道還是邪魔外道,在監院處給予的壓力麵前,都是一樣的。
    他伸手道:“好,你成功說服了我!不過,為了避免誤會,咱們得簽訂最嚴格靈魂誓約。”
    棲鵠老道伸手與他擊掌,連連點頭,麵帶微笑:“當然,您是此道大家,誓約內容也由您定。”
    雙方擊掌約定之後,玄幽鬼將才心中古怪,沒想到,正道魁首的大明寺居然還能為邪魔外道做信用背書。
    和棲鵠老道結盟,玄幽鬼將心中一塊巨石落地,緊張的情緒明顯有所緩解,好奇問:“三宗這次發瘋,和此處有什麽關聯?”
    棲鵠老道:
    “這是事件的最初源頭,您或許不知道,三宗在抓捕到所有外道修士後,第一件事便是追問誰在此地偷偷培育千嬰鬼蘭。”
    千嬰鬼蘭和噬生魔蘭的野生原株是同一種東西,但在鬼修和魔修手中,因為需求培育手法的不同,會漸漸往兩個方向發展。
    “我還更進一步探聽到,正因有另一波正道修士在此除去了這個隱患,並將結果直接呈到了這次主持開拓戰爭的三宗老祖麵前,應該還說了些不太中聽的話,讓三宗高層都有些惱羞成怒,這才決定大刀闊斧對過往積弊進行清理。”
    玄幽鬼將驚問:“是哪家正道修士膽子這麽肥,敢當著化神老祖的麵陰陽怪氣?不怕被一巴掌拍死嗎?”
    棲鵠老道:“正道格局,三大一小,除了三宗,還能有誰?除了那一家,哪家修士還有這等膽魄!”
    玄幽鬼將恍然點頭:“原來如此……這裏居然還是千嬰鬼蘭的原生地?”
    說著扭頭對一直默然肅立在側的廿五行走道:“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廿五行走仔細轉了幾圈,表示此地已經被人處理得幹幹淨淨,毫無收獲。
    玄幽鬼將道:“那你就取些土來吧。”
    “取土?”廿五行走滿是疑惑。
    玄幽鬼將道:“此地既是千嬰鬼蘭的原生地,指不定土壤中就有什麽特別處卻沒被發現,那就取些原生土回去試試。”
    “啊?是!”
    廿五行走開始以原株原生地為中心鏟土,並不斷裝入納物袋中。
    玄幽鬼將遠遠的看著,眸光湛然,旁邊的棲鵠老道雙手垂立,一言不發。
    ……
    從玄幽鬼將默默潛入,薑乾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過來,後續發生的一幕幕,加上對當事人淺層思維的讀取,讓薑乾把這場奇特的會晤看得清清楚楚,不僅表麵的東西看得明白,當玄幽鬼將和棲鵠老道達成默契後,兩人都對廿五行走這個多餘之人生出了滅口的心思,他同樣看得清楚明白。
    對此他甚至都沒有過多在意,反而更在意棲鵠老道所說的“三大一小”。
    三大分別是【大中書院】,【大道宮】,【大明寺】,這也是三宗,此界開拓的核心力量。
    而真正吸引了薑乾最多注意力的卻是那“一小”,也即上一波修士所在宗門,因其有個讓他浮想聯翩的名字,【小江南】。
    他滿以為這次自己就是個純粹看客,勾兌完的他們該如何就如何,與他都不想相幹。
    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玄幽鬼將最後會給廿五行走這樣一個命令。
    你要殺他就趕緊動手,折騰我作甚!
    薑乾心中吐槽。
    可當廿五行走在他“身上”一鏟鏟掘土,並將之裝入納物袋後,這樣的心思也從他心中消失。
    因為他感覺到了一絲輕微的痛,像是被蚊子蟄了一下。
    當廿五行走將一鏟鏟土掘走,這絲不適感也迅速增加,幻痛,在他的知覺中越來越明顯,似乎真有種身體的某一部分正在被人用小刀一點點剜走的感覺。
    築基六階的廿五行走做起挖土的活自然是異常迅速,沒一會兒,至少有一百方土被他收入了袋中。
    瞬間,這損失已將近他整體的四十分之一。
    “不能……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做點什麽!”薑乾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
    但他也不確定自己那點死氣對這種層次的修士能有多大傷害,他也不打算嚐試,機會隻有一次,他沒資格浪費。
    他的“視線”投向了區域一角。
    就在玄幽鬼將和棲鵠老道站立處附近,在他的視野中,正有一塊塊陣盤懸在空中以固定的軌跡默默運行著,而近在咫尺的一位假丹修士、一位金丹巔峰鬼將卻都毫無所知。
    他的“視線”集中在這些陣盤外圍的基層靈氣序列上,這是那位拐杖老太婆離開前加的,主要用意一是隱蔽深藏,二是暫停虛空力量對陣盤的磨損。
    薑乾【念化虛實】,將這幾層靈氣序列如同紗帳一般輕輕拎開。
    在玄幽鬼將的角度,一個給他強烈不適感的複合型陣法忽然從頭頂上空落了下來。
    就像是一口大鐵鍾,要將他罩在鍾下。
    隻是一瞬,他就感知到有有幾種專克鬼修的陣法。
    他駭得亡魂大冒。
    “走!”
    疾呼中,身形已經化作幽光前掠,抓住廿五行走就往遠處射去,哪怕在離去前已經知道那忽然出現之物隻是一個無人主持的陣盤法陣,他依然未做絲毫停留。
    而另一邊,已經與玄幽鬼將簽訂完靈魂誓約的棲鵠老道也已無聲從此地消失。
    徒留下一個突然出現的詭異大坑,和薑乾獨自品味身體仿佛被強行撕裂的痛楚。